浪子·江湖 正文 第五十章 驚悉陰謀
    徐弈心中湧起很不舒服的感覺,照理說母親出自重陽教,會和江乘風來往其實正常得很,但徐弈聽了江乘風的話後,卻打心底感到一陣惶恐。

    「即便如此,我娘怎肯把她與我的對局復盤給前輩?」徐弈小心翼翼地問道。

    江乘風欲言又止,搖頭道:「我早說過,這件事不應問我。因為我說了你未必肯信。」

    徐弈心中的不安更烈,卻知道再問下去對方也不會肯說,低下頭去,輕撫銀槍,道:「既然如此,晚輩會找個時間好好和娘談談。」笑了笑,又道:「其實晚輩與諸位是敵非友,諸位還對晚輩客氣有加,已經令晚輩慚愧得緊。」

    李閒看了看神色古怪的江乘風,忽然想到了一種很八卦的可能,不由暗吃一驚,急忙岔開話題:「這次擂台這麼怪異,不知徐兄可否為小弟解惑?」

    徐弈輕聲道:「不知重陽三位前輩來此的路上,可有發覺什麼異樣?」

    蕭無語點頭道:「一路暗哨。」

    藍舒雲皺眉道:「我兩個也發覺有人鬼鬼祟祟,只是當時以為這是迷蹤谷必要的查探。」

    徐弈失笑道:「查探?倘若三位並非已過中年,恐怕要像在下般殺條血路才進得了開封。」

    李閒劇震道:「你是說迷蹤谷派人攔截進城參賽的年輕人?」

    徐弈面容轉冷,道:「迷蹤谷的實力大大超過我的想像,我突圍而出,殺得並不輕鬆。一進城,我就逕自找上楚夢,想瞭解事情內幕。楚夢也沒有讓我失望。」

    蕭無語肅容道:「願聞其詳。」

    徐弈微笑道:「李兄在輕鬆奪冠之後,想必對楚夢的好奇心比事先更重,而相反地對她的戒心卻減弱得多了。」

    李閒臉色尷尬起來,因為事實如此。

    徐弈續道:「慕容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親自安排,將通往開封的各條通道監視個滴水不漏,一見有各大幫派的年輕子弟經過,殺、無、赦!」

    蕭無語動容道:「慕容霜竟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只為了令我們失去戒心?」

    徐弈歎了口氣,道:「晚輩曾聽說,貴教昔年每殺一人,必碎磔之。可有此事?重陽英雄為了教主能輕鬆奪得美人歸,恐怕殺上幾個人,也正常得很吧。」

    眾人無不色變。

    李閒深吸一口氣,道:「好狠毒的女人!」

    徐弈的話已經不用多說,事情已經很明朗了。慕容霜截殺各幫派年輕弟子,是一石二鳥之計。既令李閒對楚夢失去戒心,以致墜入迷魂陷阱,又將殺人的罪名嫁禍重陽教。以重陽教那臭不可聞的名聲,沒有人會懷疑事情的真相。從此重陽將如二十年前般孤軍面對整個武林的傾力攻擊。

    徐弈冷笑道:「少林死了俗家弟子兩人,是江湖上頗有俠名的楊家兄弟。武當死了年輕一輩中最受紫虛老道器重的『劍灑清風』龔長風,崆峒的『天地三才』一個不剩,閩中林家的獨子林廷、巴盟的少盟主苗大海、關中劍派戚重的小兒子戚唯,全部死在開封府外。重陽教的黑鍋這次背得大了。」

    眾人雖然對死者的份量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心驚膽寒。沒想到慕容霜狠辣至此。

    李閒想起慕容雪,她對妹妹的狠辣會有什麼想法?

    江乘風冷冷一笑,道:「看來她們大張旗鼓地舉辦這個擂台,早已定下了這條毒計。」

    久不說話的厲天忽然插口道:「恐怕即使沒有江守護使的交換答案,徐兄也會告知我們這些情況吧。」

    徐弈淡然道:「不錯。事實上江前輩並未給晚輩準確答案。」

    藍舒雲訝道:「徐公子也知我們是敵非友,為何忽然如此眷顧?」

    徐弈歎道:「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你們在沒有見到其他幫派的年輕高手的情況下,對我的出現卻毫不驚奇?」

    李閒和司徒貝貝互望一眼,同時苦笑。事先知道了徐弈的動向,居然也有這個弊端。

    徐弈不自覺地看了看江乘風,續道:「事實上我這次前來,是為了家裡一些事心煩。得知開封有絕色招親,便過來看看。並沒有針對李兄的意思。

    李閒接口道:「你受了伏擊之後,覺得這是對付我的陰謀,於是去見楚夢,看有沒幫得上忙的地方。楚夢見了你,忽然覺得應該加上個你這樣的人物出現在棋擂,才能令我們更不起疑。當然在棋擂上你最終必須詐敗給我。是不是這樣?」

    徐弈盯著李閒看了半晌,笑道:「不錯。另外銀龍堡應當出面指責重陽教濫殺參賽的年輕高手,江湖人士才會更加深信不疑。」

    李閒大笑道:「那徐兄為何又改變了主意?」

    徐弈冷笑道:「若整個武林像二十年前般和重陽拚個你死我活,縱能再滅一次重陽,武林也沒什麼力氣了。最終得益的只是迷蹤谷,或者,是躲在某處偷笑的某人。」

    李閒動容道:「你也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徐弈笑了笑,道:「慕容霜對李兄的刻骨仇恨不是裝出來的。以慕容霜的立場,應當是盡起精銳撲殺李兄於開封才是正理,哪來那麼多閒工夫算計重陽教?之所以讓楚夢來迷李兄,其原因也是要控制李兄,從而控制甚或腐壞重陽。由此可知,慕容霜能耐著性子計劃這麼多東西,必然是有人驅使。」

    蕭無語微笑道:「徐公子若肯入重陽,在下願讓公子當軍師。」

    徐弈眼裡又露出一種複雜難明的色彩,歎了口氣,道:「前輩不要說笑了。這些事情,我也是出了楚夢的散花樓之後才想到的。而當我跟楚夢商議之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在棋賽中一定不能輸給李兄。」

    李閒訝道:「既然你當時沒想到那些,為什麼還不願詐敗給我?」

    徐弈的目光有些迷離,道:「因為我不願讓楚夢為了使命而投入李兄的懷抱!」

    眾人愕然。

    難道連徐弈這樣出類拔萃的人物,只在見了一面之後就不能自已地拜倒在楚夢的石榴裙下?

    徐弈環視一眼神色古怪的眾人,歎道:「你們不要笑我。我徐弈在江東,不是沒見過美女,但對於楚夢……感覺全然不同。可惜江前輩一手初手天元,打亂了我的全部計劃。」

    藍舒雲嘿然道:「現在三項比試的勝出者是我。如果徐公子肯拋棄這可笑的惜花之情,我會使迷蹤谷的美人計頓成虛話。」

    徐弈失笑道:「晚輩只怕出名摧花無數的花仙藍前輩,也未必捨得對她下手。」

    藍舒雲冷笑不答。蕭無語平靜地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讓我們知道了迷蹤谷的陰謀,我們就可以有應對之策。不知徐公子的下一步,是要去哪裡?」

    徐弈呆了半晌,道:「我再呆在這裡,實在毫無意義。只不過,你們最好不要對楚夢下手,這個女人,我要。」

    江乘風哈哈大笑,道:「我們會把她毫髮無損地送到徐公子面前。」

    徐弈微笑道:「不知江前輩可有興趣和晚輩一起去找一趟家母?」

    江乘風的笑容僵在臉上,怔怔地看著徐弈奇異的笑容,忽然又笑了,轉頭對李閒道:「小子,你這裡若是應付得過來,老子就陪徐公子走一遭。」

    李閒呆了半晌,道:「記得留著命回來。」

    江乘風眼裡紅芒一現即斂,道:「有些事情的份量,未必比命輕。」

    蕭無語忽然道:「你既然要去,就順便和徐公子去一次江南。在江南我們有很多事沒有做。」

    江乘風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只見長街的盡頭,緩緩走來一條白影,輕柔的步伐,如詩,也如夢。徐弈的目光,頓時變得有些迷離。

    李閒呆望著人影走近,歎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連走路都可以這麼美。」

    藍舒雲的長髮無風自動,冷然道:「誰說這不是重陽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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