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佳人如夢
    「不過我倒真沒想過,你居然會讓陳仲走。在我的記憶裡,你的劍下從來沒有活口。最近轉性了?」李閒消化了這兩條消息,開始打趣厲天。

    「這人是難得的人才。」厲天望著杯中酒,緩緩道:「他那一刀,已經到了出神入化、化腐朽為神奇的境界,知道我那招接得多辛苦嗎?差點就受了暗傷。」

    孫凌撇嘴道:「那還不是因為他那刀是趁你新舊力不接的時候砍過來的!」

    厲天不悅道:「時機稍縱即逝。對我而言,一般的戰鬥根本就不會出現回氣的時候,只有在這種大損真氣硬擋箭雨後,才可能出現新力重生的時機。陳仲是事先預見這個機會,才能絲毫無差地把握。換了是你小凌,未必做得到這一點。」

    李閒和孫凌同時陷入沉思,厲天續道:「我本以為最後那一劍必將洞穿他的心口,不料他竟能以刀引人,硬是避開要害,只不過受了個屁大的傷。」

    孫凌苦笑道:「原來大哥竟真的是起了憐才之意。」

    厲天輕歎道:「你不知這世界是多麼寂寞。想要再找出這麼一把刀,幾乎再也不可能了。我很想試試,當在公平的戰鬥裡,他能接我多少招。」

    李閒笑道:「原來你的憐才也就是這麼回事。」

    厲天忽然露出欣慰的神色,道:「你的刀終於長進了。換作以前,你和陳仲還有段距離,現在已經所差無幾。」

    李閒大笑道:「所以現在你的算盤打不響了。沒聽見他已和我有約了嗎?三日後的武鬥會上,和他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必是人生快事。」

    厲天看了看李閒的小腹,歎道:「正好兩人都帶著傷,倒是公平得很。不過若不是你小子的武功忽然提升了,現在最好還是找個洞躲起來比較好。」

    李閒當然明白自己刀法上的進步。就當他一刀怒劈許子悠時,他的刀法就已提升到了以往夢寐以求的境界。

    人力有時而窮,武功到了一定的階段,往往會停滯不前或是進展緩慢,李閒的刀法在數年前就已沒有絲毫進展了。蕭如非的死、許子悠的出現,刺激了李閒忽然之間突破了刀法的瓶頸。炎陽刀不再是由手運使,而是由心而發,每一刀裡,都帶著心中對命運強烈的控訴。

    刀法同樣達到了類似高度的陳仲,就深切把握到李閒的刀意,體會到寶刀破空襲來時,帶著的強烈憤怒。

    這種憤怒,是透過刀尖清晰地傳遞著的,刀即心,心即刀,再也無分彼我。

    正如當初與岳嵐松之戰,岳嵐松的金戟像有生命般自動追擊著李閒,就是心與戟的交融。由心運戟,由戟代目。

    「三日後的武鬥會,是否就是楚夢的三項比試之一?」李閒沒有理會厲天的挖苦,對於陳仲的約戰,他已經優點迫不及待。厲天說自己和陳仲已所差無幾,可見仍有差距,只有通過與這種高手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較量,才能使自己剛剛長進的刀法真正融合在戰鬥中。

    「不錯。棋賽、賭局,幾乎同時進行,因此每項都要速戰速決。」

    李閒正在沉思,司徒貝貝忽然低聲道:「徐弈進城了。」

    三人同時一愣,孫凌哈哈大笑道:「我忽然覺得徐弈真的很可憐,他每次偷偷摸摸做些什麼的時候,對你們來說都跟敲鑼打鼓沒什麼區別。」

    司徒貝貝微笑道:「仙音追魂是以真氣化作音符,輸送到對方體內。每當對方接近十里之內,施術者的耳邊就會響起那聲音符。最初的一段時間確如敲鑼打鼓,到了現在施術已久,已經微不可聞,再過幾天就將完全失效了。」

    厲天深思道:「世上竟有如此奇術,簡直匪夷所思。厲某習武多年,自問對人體、對真氣的狀況均瞭如指掌,但仍無法明白這奇術是根據什麼道理而成。」

    司徒貝貝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按照娘所教的去做,自然就有這效果。神教有很多密傳,是世人無法理解的。」

    李閒心裡浮現炎陽心那青紫色的光澤。這也是神教的密傳之一吧,可以腐蝕人的身,更把李閒的心燒成灰燼。

    「徐弈又來幹什麼?上回沒死掉,還想再來死一次嗎?」李閒狠狠地甩了甩頭,想甩掉心中的煩惱,說出的話再不客氣。

    孫凌答道:「徐弈是江東有名的圍棋高手。據說他的棋藝幾乎是與生俱來的,未及弱冠,便擊敗了江東所有圍棋名家。此後更根據弈理,將家傳的槍法加以改進。連徐不疑都讚賞這是對銀龍堡武學的巨大貢獻。」

    「銀槍如棋弈!」李閒冷哼一聲,道:「原來他也是為美人來了。」

    孫凌道:「無論是武功還是棋藝,徐弈無可否認都是強勁的敵手。你要小心點。」

    李閒哈哈大笑道:「那女人就讓給徐弈又如何?徐弈的參與,除了打亂了迷蹤谷的計劃外,還能怎樣?」

    四人都笑了,就連厲天也搖頭失笑。

    開封第一青樓,散花樓。

    一間僻靜而清幽的房間裡,陳仲正坐在書桌前為傷口上藥。

    在他身邊,簾幕低垂,流水般的箏音正幽幽飄揚。箏音與這房間的格調卻不盡相同。房間幽雅別緻,充滿書香之氣,而箏音淒迷如夢,讓人有身處迷霧中的失神和茫然,又如面對著浩瀚飄渺的星辰,神秘而美麗。

    女子的聲音從簾幕後傳來:「傷得重不重?」聲音便如古箏,輕柔如夢,疑幻疑真。

    陳仲冷哼道:「厲天的劍刺進身子,你說傷得如何?」

    女子幽幽歎道:「早叫你不要去惹厲天。他能從天罡地煞大陣中闖出來。就當知盛名之下無虛士。誰知你那臭脾氣,還是忍不住找上了他。」

    陳仲不悅道:「要不是因為那個孫凌,厲天早困死在天地陣裡,有什麼了不起!」

    箏音忽轉高亢,女子的聲音卻絲毫沒有變化:「我不知原來你能破陣而出,倒是失禮了。」

    陳仲冷哼一聲,閉目運功,道:「無論你們怎麼想,我就算拼了命,也決不會讓谷裡的五十四具屍身永不瞑目。」

    女子輕歎一聲,道:「厲天是早晚要對付的,谷主已經去找那幾個很有興趣要他命的人。目前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先除去李閒。」

    陳仲猛然睜眼,道:「李閒是我的!」

    女子沉默片刻,道:「你碰上了李閒?」

    陳仲寒聲道:「李閒趁我與厲天交手時,殺盡了我帶去的四十名兄弟。我已向他約戰,三日後的武鬥會上,誓要留下他的狗命!」

    女子的聲音忽然抬高少許:「以你現在的傷,還想跟李閒來場火並?你不要命了嗎?」

    陳仲怒道:「難道就眼看這些兄弟身首異處,我連個屁都不放?」

    女子的聲音緩和下來,道:「小不忍則亂大謀。若你與他作生死之戰,不論成敗,都將影響我們的計劃。此事可否作罷?」

    陳仲決然道:「有約在先,豈可作罷!」

    「約?」女子淡然笑了笑,道:「在這個江湖上,約定還剩多少斤兩。你的牛脾氣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

    陳仲不悅道:「男人之間的約定,女人懂什麼?」

    女子的聲音依舊輕柔:「谷主吩咐過,在開封的一切事宜由我負責,莫非你想抗命?」

    陳仲怒哼一聲,閉目不答。

    敲門聲忽然響起,丫鬟的聲音在門外稟道:「小姐,有人來訪。」

    女子輕聲道:「不是說過不見任何人嗎?」

    丫鬟怯怯地道:「他說他叫徐弈,說是只要報上名字,小姐一定會有興趣見他的。」

    箏音忽止。陳仲也猛然睜開眼睛。

    女子沉默良久,終於歎道:「請他進來。」

    陳仲消失不見,簾幕揭起。

    徐弈悠然步入房中,驟然見到那張絕世容顏,猛地停下步來。那雙如夢似幻的迷濛眸子掃過,徐弈就已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生的迷夢裡,永遠再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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