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一切彷彿都已經靜止,天地間只剩下一種聲音,那水的柔情泛起靜靜的漣漪,輕柔地蕩滌著世間的疾苦。
時間分秒而過,覺非的額頭上漸漸出現了汗滴。他已經將似水柔情催發到最大的限度了,可赳浩恭卻臉色蒼白瞳孔擴散!他頹廢地坐在地上,望著逐漸變冷變僵硬的赳浩恭終於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最終還是徒勞的,柔情似水能治百病卻終究不能起死回生!
不能起死回生!
音容婉在,人已乘鶴歸!彷彿就在剛才,赳浩恭還生龍活虎地在山頂誇誇其談可為什麼現在他卻睡著了?!此刻的覺非是平靜的,經歷了那麼多生死訣別的他對此早就麻木,可心裡那一團熊熊而燃的烈焰是什麼?
是仇恨嗎,覺非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被赳浩恭抓著的右手好疼,疼到了心底的最深處!
「三將軍您一路走好,」他幫赳浩恭闔上了眼睛,指劍對天,「我,覺非#8226;夜對天發誓,今天若不能全殲敵軍必叫我死無全屍!!」
天,忽然雷鳴。
可是,讓他怎麼滅獸人大軍?山腰的部隊除了戰死的其他的士兵早就已經和躍山獸混戰在了一起分不出誰是誰,又讓他怎麼消滅獸人的幫兇躍山獸呢?捨棄它們而轉攻山下——他有那麼多的能量來一個一個消滅蜿蜒成長龍業已登上山頭的獸人大軍?更何況捨棄了躍山獸就等於置山腰士兵生死而不顧,這跟間接殺害他們有什麼區別?!
看著不斷湧來的敵人,覺非怒髮衝冠,手上的玉石古劍在同時變得瑟瑟發抖——它是在渴望著鮮血臨身的快感麼,還是因著覺非的憤怒而憤怒?!管它是什麼,玉石古劍一聲龍吟後從覺非手上脫手而出如流星般帶過陣陣光芒沿著山路飛了出去,那裡正有許多準備著收拾殘局的獸人!
覺非看著他們冷冷一笑,從腰間掏出了得自藏巫山的笛子慢慢湊近了嘴唇……
旋律流暢哀傷,生動著舒緩著,宛如淙淙山泉靜靜流過心田又恰似野山的薄霧迷醉憂愁,悠揚起伏!
幻惑的笛聲在這傷感的夜裡更加傷感,從此愁與苦就成了整個世界的主旋律!瘋狂的躍山獸們停止了攻擊,彷彿聽懂了這笛聲般豎起了耳朵靜靜聆聽……忽然,笛聲變得尖銳而怪異,刺得人耳膜發疼!躍山獸仰天咆哮,接受宿命的安排般頃刻轉身奔下山嶺,速度竟比來時更快更急!
獸人正滿心歡喜地走在山間小路上想去俘獲戰利品,哪裡會料到讓他們餓了一天一夜的躍山獸會倒戈相向衝向他們?!頓時人群大亂,驚惶失措間一個接著一個的獸人被躍山獸尖利的獸角頂得人仰馬翻頂得肚破腸流頂得摔下山去!
龍鱗山本就險峻,排成長隊的獸人大軍走在山道上原本就有點吃力如今哪還經得起躍山獸的這般折騰?一個人跌下整支隊伍便因此而大亂,混亂間渾身詭異的躍山獸大逞其威所向披靡!
加上那玉石古劍在他們的咽喉間游躥,一眨眼就是幾人破喉而死,所有的這一切加起來讓原本勇猛的獸人士兵嚇破了膽發了瘋似的只想往山下跑!
頓時獸人的哀嚎聲人族的歡呼聲瀰漫了整座山,在月光的輕灑下形勢瞬間逆轉!
山下等待上山的獸人大部隊乾著急著,他們聽到同伴的哀嚎很想上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他們的將軍卻嚴令如山讓他們耐心等待。
下達完命令的獸人將軍緊緊盯著山頂自言自語:「躍山獸的咆哮聲中怎麼回是我們獸人的慘叫,難道他們人族真有能人可以破去我這『餓獸攻山』之陣麼?」
山腰,覺非靜靜站立。
「三將軍,你的魂且慢離去!」冷酷如冰的他放下了笛子,淡藍幽影鎧甲瞬時披身,身後永遠不變的四對黑白羽翼猛然展開,「現在,我就讓我們的敵人為你殉葬!」
雷鳴更響更密,淒厲猶如號哭;閃電突如其來,絢爛猶如煙火!
腥風血雨的夜晚注定了肝膽俱裂,電閃雷鳴下一條人影快過時間縱橫下山飛入敵眾!他仰天而笑,在人群間來回而奔,一閃而過的幻影讓所有的士兵揮刀劈了個空——可是,這人卻沒有向他們動手,只是一如既往地邁步、飛竄、幻影連連!
他很快就來到了獸人將軍的面前,對著他冷酷一笑:「你很幸運!」
獸人將軍被這突如其來的人影嚇了一跳,待他看清這人長著四對羽翼而把臉藏在精美的鎧甲覆面後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就問為什麼。
「因為你有幸將成為歷史的見證!」這人雙手交叉於胸前猛的分開朝天怒喊,「冰原戰甲術!」
雷聲如炸,閃電照物間那些在他顯現過幻影的地方突然湧現出一個個身披戰甲的武士,身軀挺立!
他們渾身都包裹在了鎧甲之中連眼睛都不曾露出,走動的步子快速而又機械,手上或巨斧或長刀每一揮舞都準確無誤地攻擊著身旁的獸人戰士!
「冰原戰甲術」,覺非自創技能中的第五招,在結合了魔法陣的原理後能形成萬千傀儡士兵為其而戰的技能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開!傀儡是沒有生命的,所以它們無懼於死亡——它們也不會死亡,只要在覺非授予它們的能量沒有用光之前就算被砍傷砍倒它們依然可以站起再戰,直到敵人死去!
這樣的攻擊幾乎是無法抵擋的,獸人士兵在死命相抗之後終究一個個地都倒下了,在傀儡戰甲士兵整齊而又機械的步伐中睜大了驚異的眼睛不甘地倒下了!
偌大的場上,只剩下這些漸漸圍攏的傀儡戰士和相識而立的覺非與獸人將軍!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獸人將軍面對著這一切一臉的不可思議,他在喉間質疑著,難道兵力的集中反而會讓他們更快死亡,難道自己所學的一切兵法一切戰術都是錯的?!
天,我終究還是錯了嗎?!
「兵法和戰術都沒有錯,錯的只是你們獸人貪婪的心!」覺非的鎧甲和羽翼瞬間消失,那些傀儡戰甲也在這一瞬波動變淡最終消失於無形,「為了你所犯下的錯誤,你必須死!」
獸人將軍由哀而怒,他拔下腰間佩刀就往覺非的脖子砍去,在他的部下戰死之後必須要有他來殉葬!
刀鋒就要劈中脖子了,可是覺非卻依舊站在那裡一動都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動一下。
他只是面無表情地說:「記住,到了下面如果你的部下問起你就告訴他們我叫覺非#8226;夜!」
「什麼……」
不知道獸人將軍是不理解覺非的這句話還是另有所指,總之是沒有人會知道了,因為就在他滿以為可以殺死敵人的時候他卻倒下了,撲在地面沙礫上的屍體後背朝上,在背心的位置一柄玉石古劍正搖擺顫動……
這一仗打得太過淒慘,滿山遍野的屍骸,讓人聞之欲嘔的氣味讓「淒慘」二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雖然鎮邊軍最終在覺非的幫助下將敵軍全部殲滅,但他們卻也損失慘重!他們一共損失了三千來人,除了戰死的兩千多人外,剩餘的戰士中不計輕傷者還有七百人左右受了重傷——只一仗就讓他們損失了近半的兵力,這種結果誰都難以接受!
哀傷的士兵中有人議論著這些都跟赳浩恭平時好大喜功,作戰時總喜歡帶領眾多兵馬有關,如果不是他一開始就帶了這三千人馬下山阻擊敵人那損失或許就不會這麼大——可是,他們又哪裡知道如果不是他的奮勇向前或許此刻倒下的士兵就不止這三千人了,更何況他也已經為整支部隊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此刻正以從未有過的寧靜姿態仰躺在一個純白色的營長中。
誰對誰錯又有誰能拿什麼去懷疑生命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