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布衣深情款款,面帶梨花。
她長久地注視著那個斜靠在牆壁邊上的男人,說不出的淒楚。
遙想當年,那嘻笑怒罵活蹦亂跳的少年如今去哪裡了?曾經是誰在那裡被我捉弄,那無奈的笑容如今竟已是如此遙遠!相隔多年,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竟讓他連相認都真麼困難!他又是否知道這麼多年來,為了他我做了多少的事!娘子軍的二將軍又如何,手下統管數十萬的軍隊又如何,所有的一切還不全都是因為怕跟不上他的腳步?!
所有的榮譽又怎能敵得上他一句話的溫柔!
她哽咽,在這昏暗的牢房之中站成了一面淒苦的風景!
站在邊上的清荷雖然也情緒激動,但性情本就的冷靜的她很快就穩定了下來,只默默注視著前方那個夢縈魂繞的男人。她的心也很苦,也經常在想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的深陷其中,畢竟相比卡布衣和菲菲而言,她跟覺非在一起的日子最短,短得幾乎讓認記不住他的面容——可怎麼能忘記在那個火熱的夜晚,那個苦悶的男人,那個近乎纏綿的場景?!
她繼續凝視,眼角帶著企盼。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牢房內靜得可怕。
過了一會兒,那兩個負責刑逼覺非的官差出現了,又到行刑逼供的時間了,官差苦歎,彷彿在做一件特別噁心的事。
一到地頭,他們就看見了二女,通過剛才外面人員的吩咐他們知道這兩個女的可都是大人物,自己是萬萬得罪不起的,於是趕緊給她們行了一禮。
清荷強笑著問他們要做什麼。
「稟大人,我們這是拉犯人出去逼供呢!」其中一人回答說。
「逼供?!」二女聞言全都瞪大了眼睛責問他說,「你是說你們要拉他出去用刑?!」那人吃了一驚,以為兩位大人是下來考評他們職業作風的呢!
這麼想著他趕緊辯解道:「大人不要誤會了,我們這裡可一向都是善待犯人的,在我們審訊官手下還從來沒有嚴刑逼的供呢!可是……可是您瞧這人,有人檢舉他說煽動叛國,我們就是問問他還有沒有別的同黨,誰知道他死活不肯配合,那嘴巴就像被線給縫上了一樣硬是套不出半句話來,所以……」卡布衣嘿嘿冷笑,聲色俱厲地喝問說:「所以你們就對他用刑了,用的還是大刑?!」兩人哆嗦著點頭,在她面前如果不說實話那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很好!」卡布衣再次冷笑,完全失去了作為「大人」該有的威儀,「你們倒是再拉他出去用刑看看啊,我就在這裡看著!」兩人暗道糟糕,趕緊下跪回答說不敢不敢。
「不敢?也就是說你們心裡是很樂意的只是礙於我在這裡所以沒膽子嘍?!」該死,怎麼又說錯話了!
兩人趕緊閉上了嘴巴,只一個勁兒地磕頭。
卡布衣大笑,似乎要把所有的佈滿都發洩在這兩人身上似地大聲命令道,「來人啊,給我將他們倆拖出去,問明白他們對……對這人用過什麼刑罰就十倍還給他們!」門外人大聲應是,說著就走進四個身形魁梧的女士兵,看她們的樣子應該就是卡布衣最為得力的幾員部將了。
那兩個官差趕緊大呼饒命,說這一切全都是審訊官吩咐的不管他們的事。
「算了吧,」縮在牆腳的覺非卻在這個時候說話了,他站了起來毫不費力的就將鐵柵欄給毀去走了出來,「就放過他們吧。」兩人聽後心裡一陣高興,拚命的在那裡說著感謝的話,但他們很不明白既然這鐵柵欄根本就困不了這人,那他為什麼甘願受刑也不願逃跑呢?
總結的結果只有兩個,那就是眼前這人真的有被虐傾向,要麼就是個瘋子。
覺非他並不在乎這兩個官差會不會真的受到刑罰,因為他現在對這些是很麻木的,但他卻不願意卡布衣為了自己而背上了這麼一個是非不分以大壓小的罪名。
他在毀去鐵柵欄以後就徑直朝外走去,步履略顯匆忙。
「覺非哥哥,你去哪裡?!」清荷和卡布衣兩人趕緊上前攔住了他,要他跟自己兩人回去。
「兩位姑娘,我想你們肯定是認錯人了!」覺非偏過了頭不敢正視她們倆地說,「我並不認識什麼覺非哥哥,更不會是什麼覺非哥哥了!我看二位姑娘都是軍中的大人,現在軍情繁忙二位怎麼還有空閒在這裡呢?趕緊回去吧,只有你們將那些獸人給打退了我們這些老百姓才會有好日子過。」「不,你一定就是覺非哥哥,要不然你不會這麼跟我們說話!」卡布衣十分肯定地說,「如果你不是那又為什麼不敢摘下面具讓我們看上一眼呢?!」「面具?」覺非一愣,隨即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在下面貌醜陋為了怕防止驚擾到他人才戴的這面具,想不到今天竟成了讓二位大人懷疑的原因……好吧,那我就將面具摘下,讓你們看上一眼那又何妨!」說著,他就把手伸向了面具……
正當所有人都在等著看他的廬山真面目的時候,他卻忽然一個轉身飛射了出去,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清荷姐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清荷拉住了卡布衣的手長舒了一口氣說,「剛才我還在擔心他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可現在放心了!既然人已經確定下來了,你還怕些什麼呢?沒事的,我們現在就去找韻修瑜妹妹,她對這裡的情況要比我們熟多了,我相信有她的幫忙我們一定可以再找著他的!」卡布衣聽後用力地點了點頭,那個一定要把覺非找回去的決心下得更大了!
郊野,草木茂盛,花草樹木全都被染上了一片紅色。
火城的太陽實在是太大了,能在這裡正常生活的人絕對都是強人!
覺非一邊想著,一邊放慢了飛行的速度最終降落了下來。他來到了一條小河邊,將臉上的那個面具給輕輕摘了下來,在河邊坐定了。
他苦笑著將那面具給丟進了河裡,心想原指望用它來遮掩一下自己的行蹤想不到最後竟然是被它給出賣了!河面因為這面具的進入而泛起一片漣漪,倒映出一個蒼白的面容。
第一次,三年來覺非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臉——這是一張如何蒼白的臉,因為酒精的腐蝕它竟變得這樣的虛弱,那粗密的鬍子楂黑得發亮,點綴在整張蒼白的臉上卻更增添了它的無力!
他似乎有點厭惡自己的這張臉,於是拿起了一塊石頭狠狠地砸了過去,波光蕩漾中他的影子漸漸散去。
對,他討厭自己,因為如果不是自己的原因那惜妍也就不會死;他更厭惡自己身上所具有的魔法能量,因為就是這股能量的爆炸才使得惜妍死去!
所以他寧願整日買醉也不要清醒,寧願受著皮肉的煎熬也不願意時刻銘記自己,寧願戴上一個面具來隱藏身份也不願意運用魔法幻化自己的身形——就好像這一次的逃離和上一次殺那幾個歹徒他用的都是自己修煉的鬥氣一樣。
他恨自己,所以對周圍的人麻木。
他甚至不想回去找艱布殤算帳,或者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此刻的他只想快點平復下自己的心情,然後離開這裡,重新去找尋一個陌生的城市生活!
因為這裡由於她們的存在而變得不再陌生!
可是當他邁動腳步正準備離去的一剎那,心口卻忽然一痛。
三年來他第一次對一件事情產生了興趣,或者說是對兩個人產生了興趣,他最終還是想偷溜回去再看她們一眼——只一眼就好,偷偷的……
人族軍隊娘子軍大本營。
人們傳言作為人族最高領袖之一的菲菲不同於其他兩位領袖,她不像他們那樣總喜歡躲在深宮裡指揮軍隊,而是凡事都喜歡親歷親為一下,而時常下到部隊體驗「軍情」就是她每個月都要做的事情。
此刻的她就走在娘子軍的大本營之中,只是這一次她並不是來體驗軍情的,而是來找自己的兩個好姐妹卡布衣和清荷將軍。
每當她煩悶的時候就想找人說說話,而她能說私事的人也就只有她們兩個了。
「什麼,兩位將軍都出去了?」面對那人的回答菲菲感到很驚奇,因為作為娘子軍的兩位主要核心成員,卡布衣和清荷是不大可能一起外出而不留下一個人來的。
「據說兩位將軍在接到一封信後就連夜離開軍營了。」「連夜離開?!」菲菲眉頭一皺,若有所思地問,「是誰寫來的信你知道嗎,她們又上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