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話音的傳來,一位體格健壯的遲暮老人從大廳裡走了出來。只見他白色的頭髮下是一張被火焰烤得微紅的臉,眼邊眉毛如鐵刺般挺立,兩眶之間一道深深的皺紋凸顯其剛毅的個性。他便是承劍日夜思念的第五十三代劍魂破劍·夜,也就是承劍的父親!
「爹,」承劍聲音哽咽,「孩兒不孝,孩兒回來了。」
說完他便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下了頭,眼角卻不時瞄向他父親那張嚴肅的臉。
「哼,」破劍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你還知道回來?說什麼孩兒不孝,知道不孝還出走這麼久?再晚來幾年我這老骨頭還能看見你嗎?!」
「孩兒知錯了,爹,您還好嗎?」
「還死不了!」破劍的態度一點也沒改變,依舊是怒氣沖沖。直看得身旁的人個個膽戰心驚。
「老爺,」齊伯出來打圓場道,「您看大少爺剛到連個臉都還沒洗呢,您看是不是?」
「這是你的孩子嗎?」破劍毫不理會齊伯的求情指著覺非冷冷地問道。
「是的爹,他是您的孫子,今年也快要十八歲了。」承劍回答地誠惶誠恐。
「日子過得可真快啊,」看著覺非高高的個子,破劍不禁發出了感慨,「當年你也只是這般大小啊!」
「孩子,這些年怎麼也不叫你的父母帶你回爺爺這兒呢?我的小孫子都這麼大了!」破劍走到覺非身邊臉色緩和了下來。
「快叫爺爺。」柔心輕拉覺非的衣袖提醒道。
「爺爺,爸媽其實很想念您的。都怪爸爸,以前他怕回來會被您責備所以就……」
沒辦法,為了這世界的和平,覺非只好犧牲自己的誠信了。
「呵,你爸這人就是膽子小。哪裡會有做父母的真心責怪自己的子女的呢?」破劍的態度逐漸慈祥了下來,他繼續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呢?」
「覺非,覺非非興沖沖地答道。
「覺非?」破劍皺起了眉頭。
「是的,爹。他叫覺非。」承劍確定道。
「覺非?覺今是而昨非?覺今是而昨非!」破劍的態度再次變得惡劣,「哈哈,真是我的好兒子啊!離家前的你都是錯的,私奔後才體驗到了人生的真諦?!」
破劍氣得滿臉通紅,一個轉身便拂袖而去,留下呆呆的眾人傻愣著。
「大少爺,我先帶您到您以前住的房間吧。」齊伯歎口氣說道。
「走吧,先回房間休息一下吧。」承劍笑得苦澀,帶著妻兒跟在齊伯的後頭向房間走去。
「您也別怪老爺,」齊伯邊走邊說道,「其實老爺真的很關心您的。您走後他特意吩咐我們要每天打掃您的房間,裡面的東西一樣都保持著原樣,動都沒動過!」
承劍聽後一陣感動,默然不語跟著齊伯走去。身後的覺非母子更是一句話也沒有——一個在為自己的名字自責,另一個卻在怪自己讓丈夫難做。
東拐西拐,四人終於到了位於東面的翠微居——承劍曾經住的地方。
「大少爺,您先歇息,我吩咐人去給您洗塵。」齊伯恭敬地說道。
「你忙去吧,」承劍揮了揮手黯然說道。
「老爸,別灰心。我看爺爺也蠻好說話的嘛!」覺非鼓勵道。
「但願如此吧!」承劍無奈地苦笑。
三人端坐良久,好幾次覺非都想弄點氣氛出來,卻總是被父親母親那淒哀的眼神給打縮了回去。
「我帶你們去見見我娘吧。」承劍站起說道,「不知道她老人家現在又是怎麼樣了。」
話說完還未出門就聽見門外有了動靜。
「兒啊,你可回來了!」
門外走進一位被丫鬟扶著的老夫人,臉色蒼白,隨風擺動的銀髮更顯虛弱的身子顫顫巍巍。
「娘!」承劍一腳跪在了這老夫人身前,抱著她的腿哭道,「孩兒不孝,讓您受累了!」
曾經的風月第一美婦人變成如今這蒼老的模樣,任誰見了都會心酸,更何況是私奔外地二十年的兒子呢!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夫人也是滿臉的眼淚,撫著承劍的頭喃喃說道。
「娘,這些日子你過得還好嗎?」
「好,你看娘不是好好的嗎?只是一顆心思念地緊啊!」話未說完,老夫人的臉上卻忽地出現了痛苦的神色,嘴唇剎時變紫,緊捂著胸口眼看著就要昏厥過去。
「娘!」承劍慌了手腳,連忙站起把她扶住,心下卻絲毫沒有辦法。
「不好了,快來人啊,老夫人昏倒了!」丫鬟們嚇地四下大叫,頓時把整個劍魂世家的人都引了過來。
人們圍住翠微居議論紛紛,雖然各人相貌各異,但從他們的臉上卻出現了相同的神色,那就是對生命的絕望,人生的憐憫。
「娘,您醒醒啊,您這是怎麼了!」承劍大呼。
「老夫人,恐怕是……不行了!」原先扶老夫人進來的丫鬟哭著臉說道,「大夫說她如果再出現昏迷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娘!」承劍柔心聞言不禁大哭。
就在這時候,從他們的身後傳來一個熟悉卻無比莊重的聲音。
「天地間神聖的水之精靈啊,擁有母性的仁慈氣息啊……祈求您救救在我面前的這個人,用您的慈愛寬懷,救救她吧!——似水柔情!」
頓時,一道白色的光芒緩慢地從覺非的右手向老夫人的胸口心臟處射去。光如水般溫柔,愈是濃烈愈是柔和,漸漸地把老夫人整個地包裹在了裡面……
在覺非用「似水柔情」為老夫人治療的時候,其餘的人為了不耽擱他的治療都退出了房門。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承劍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他抓著那丫鬟的手問道。
「老夫人胸口先前就有舊傷,後來……」丫鬟期期艾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母親的舊傷承劍是知道的,那是她年輕行走江湖的時候與父親初相識,由於惡人的挑撥離間,誤會之下被父親用劍所刺傷,明白真相後的父親便帶著她遍尋天下名醫,最後雖然治好了傷卻也留下了後遺症,每當天氣驟變她的心口就會痛。在父親無微不至地照顧母親的途中,他們逐漸相知相愛,最終成了親。
「後來怎麼樣了?!」
承劍因為緊張語氣不免重了點,嚇得那丫鬟一個冷戰說道,「後來自從您離開了以後,她的病情就日趨嚴重……」
邊說話她還恐懼地望著承劍捏著自己雙手的手,生怕他把自己的手捏碎了般。
承劍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暗道一聲慚愧便鬆開了手。
「前些日子病又加重了許多,大夫吩咐說不能讓她激動,否則一旦暈倒便……」
後面的話她說不下去了,承劍也已經聽不下去,他的心早已經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
柔心感受到了他的哀傷,在身後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說道,「沒事的,覺非會治好他奶奶的,一定可以的!」
「你娘怎麼了!」破劍聞訊飛奔了過來,一到承劍面前就大聲問道。
「她……」承劍怎麼也說不下去,只是呆呆地望著神色緊張的父親。
「啪」,一個耳光印在了承劍的臉上,「你死在外面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回來!看你把你媽害成什麼樣子了!」
打完承劍,他又惱怒地狠狠甩了自己一個耳光,口裡喃喃言道。
「都是我害了她!」
破劍不顧承劍的阻攔,推門進了房間,一眼望去只見一團白光充斥了整個的房間,白光中是兩個發著淡淡金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