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大明 正文 第六十章 死保王樸
    廣渠門外,王樸大營。

    天色已晚,甄有才正和小七、阿木說話時,刀疤臉忽然黑著臉進了行帳,小七趕緊起身問道:「刀疤臉,有消息沒有?」

    「有。」刀疤臉木然應道,「大鬍子案的重審結果已經出來了,他不是逃兵,明天下午他就能出獄了。」

    「誰他媽問你大鬍子了。」小七急道,「我問的是將軍。」

    「將軍!?」刀疤臉眸子裡忽然流露出野獸一樣的光芒來,惡狠狠地盯著甄有才說道,「將軍也有消息了,明日午時和奴酋一起押赴菜市口……凌遲處死!」

    「啥?」

    「凌遲處死?」

    小七和阿木聞言大吃一驚,甄有才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甄有才,你個王八羔子!」刀疤臉兩步搶上前來把甄有才拎起來,惡狠狠地罵道,「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都是你出的餿主意!老子現在就掐死你,掐死你……」

    刀疤臉說著就張開大手死死掐住了甄有才的脖子,甄有才五短身材體格又瘦小,如何能是刀疤臉的對手,不到片刻功夫就被刀疤臉掐得兩眼翻白,眼看就要斷氣了,小七和阿木卻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根本就無暇顧及。

    就在這個時候,帳外忽然響起了一把嬌柔的聲音:「刀疤臉,你說的是真的嗎?」

    刀疤臉扭回一看見是陳圓圓,不由雙手一鬆,甄有才趁機喊道:「夫人救命,救命……」

    「噗!」

    刀疤臉一拳重重砸在甄有才的後腦勺上,甄有才兩眼一黑頓時昏死過去,刀疤臉把癱軟如棉的甄有才扔麻袋一樣扔給阿木,喝道:「阿木,把這狗才看好了,明天過了午時我們還沒回來,你就把這狗才砍了。」

    阿木哦了一聲拖著甄有才下去了。

    「刀疤臉。」陳圓圓再次問道,「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刀疤臉低垂著頭,黯然答道:「夫人,這都是真的,狗皇帝的聖旨都已經下了,佈告也張貼出來了。」

    陳圓圓腳下陡然一踉蹌,頃刻間花容慘淡。

    刀疤臉和小七急伸手想去攙扶,可伸到一半又同時縮了回來,陳圓圓輕輕地搖了搖頭,竭力讓紛亂的芳心冷靜下來,向小七說道:「小七,能求你件事嗎?」

    小七道:「夫人儘管吩咐。」

    「你能幫我買兩口棺材嗎?」陳圓圓黯然道,「一口要上好的楠木,另外一口普通的松木就可以了。」

    「兩口棺材?」小七愕然道,「夫人你這是?」

    「上好的楠木棺材,是用來盛殮相公的。」陳圓圓美目淒迷,低聲說道,「那口普通的松木棺材卻是留給妾身自己的。」

    小七和刀疤臉大驚失色道:「夫人你……」

    兩行清淚順著蒼白的臉頰緩緩滑落,陳圓圓淒然說道:「相公如果不在了,妾身也不想活了,等過了明天午時,相公要真的不在了,還要麻煩你們幫相公和妾身合殮,妾身不求能和將軍合葬,只求能葬在他的邊上,不要離得太遠就好……」

    小七、刀疤臉無言以對。

    「麻煩你們了。」

    陳圓圓再向小七和刀疤臉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去。

    目送陳圓圓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刀疤臉忽然嘿了一聲轉身就走,小七急問道:「刀疤臉,你幹什麼去?」

    「還能幹嗎?」刀疤臉黑著臉吼道,「老子去召集弟兄們,劫天牢救人去!」

    「刀疤臉你回來,拜託你用腦子想想好不好?」小七火道:「大營外面有好幾千京營守著呢,怎麼出去?再說北京外城和內城的城門都已經關上了,就憑我們這兩百多號人,還能打破城門不成?」

    「哪那麼多廢話?」刀疤臉不耐煩道,「反正就是拼了。」

    小七發火道:「這麼蠻幹根本救不了將軍,只能帶著弟兄們去送死。」

    「那你說怎麼辦?」刀疤臉往地上一蹲,抱頭大哭道,「明天中午將軍就要被凌遲處死了,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小七沉聲說道:「這事還得問問甄先生。」

    「問那狗才?」刀疤臉大叫道,「你還問他!?將軍落到今天這下場,全是因為那狗才出的餿主意,你居然還要聽他的?」

    「你懂個屁。」小七勃然大怒道,「甄先生從遼東到京師,一直對將軍忠心耿耿,他是不會害將軍的,走,我們這就找甄先生去。」

    說罷,小七轉身就走。

    刀疤臉悶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跟了上去。

    內閣首輔周延儒這幾天「恰到好處」地病倒了。

    不過,周延儒雖然不上朝,可朝中的動靜他卻一清二楚,因為每天晚上,周延儒的門生故吏都會聚集到他的府上,向他稟報朝中的最新動態。這不天色才剛黑,以龔鼎孽、王錫兗為首的門生故吏就又紛紛聚集到了閣老府上。

    王錫兗道:「閣老,萬歲爺已經准了劉宗周、李邦華他們的奏本,王樸被判了磔刑,明日午時就要被押往菜市口處死了,另外,陳新甲看樣子也要跟著倒霉了。」

    龔鼎孽道:「下官聽到風聲,劉周宗、李邦華這些清流揪住王樸是陳新甲舉薦的親信這點大做文章,羅列了所謂的八大罪狀,要在明日早朝參倒陳新甲!依下官看,這次陳新甲怕是難逃一劫了。」

    「不。」周延儒不以為然道,「你們太高看那幫清流了,他們是左右不了萬歲的。」

    龔鼎孽道:「閣老的意思是?」

    周延儒道:「依老夫看,這場風波已經過去了!三堂會審已經有了定論,大鬍子完全是受了趙物竹的誣陷,這麼一來王樸先抗旨再劫法場的舉動就是事出有因,於情於理也算是說得過去了,明日早朝,你們與老夫聯名上奏,請求萬歲爺赦免王樸一切之罪責!」

    「啊?」

    「可王樸已經被萬歲爺判了磔刑!」

    「閣老,在這個時候聯名上奏,那不是和萬歲爺做對嗎?」

    王錫兗、龔鼎孽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周延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周延儒微笑道:「萬歲若是押著王樸不發落,老夫還真不敢妄下結論,可現在王樸已經被判了刑,並且還是最殘酷的磔刑,老夫卻敢斷言,萬歲爺分明是在暗示我們這些臣子,他要讓步了,讓我們明日早朝死保王樸啊!」

    「哦,原來如此。」

    「對啊,王樸就算該殺也不該判磔刑啊,原來這裡面大有文章啊!」

    「不愧是閣老,眼光就是獨到啊!」

    「我們聯名上奏力保王樸,不但迎合了萬歲爺的真實用心,還能趁機示好王樸和陳新甲兩人,可以說是一舉兩得啊。」

    王錫兗,龔鼎孽等門生故吏對周延儒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崇禎帝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會事先留好退路,說好聽點是城府深沉,說難聽點就是時刻準備把責任推到臣子身上,所以臣子們在揣摩他的心思時必須時刻擔著小心,萬一體會錯了聖意,後果將是十分嚴重的。

    在揣摩聖意這方面,周延儒無疑是個行家。

    乾清宮。

    崇禎帝終於批完了最後一本奏章,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問侍立在御案邊的王承恩道:「承恩哪。」

    王承恩趕緊彎腰應道:「奴婢在。」

    「現在幾更天了?」

    「回萬歲,已經四更天了。」

    「四更了?」崇禎帝看了看殿外黑漆漆的夜色,頗有些落寞地說道,「四更了,又是新的一天了。」

    王承恩沒敢應聲,他知道萬歲爺現在在想些什麼。

    現在已經是四更天了,再過四個時辰就是午時了,到了午時三刻,大同總兵王樸就該和建奴奴酋皇太極一起押赴菜市口處死了!

    「承恩哪。」崇禎帝忽然問道,「有句話你要如實回答朕。」

    王承恩恭聲應道:「奴婢遵旨,奴婢一定如實回答。」

    崇禎帝悠然問道:「王樸這件事,朕是不是做錯了?」

    王承恩搖頭道:「萬歲爺沒有做錯。」

    崇禎又問道:「這麼說是王樸錯了?」

    王承恩道:「萬歲,王樸也沒錯。」

    崇禎帝佯裝不解道:「這朕就不明白了,朕和王樸中間總該有個人是錯的,要不然也不會鬧成現在這樣?」

    王承恩道:「萬歲要逼王樸休妻再娶,是從帝皇的立場去考慮問題,是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著想,所以沒有錯,而王樸不願休妻再娶,則是從一個丈夫的立場去考慮問題,他不願拋棄糟糠之妻,所以也沒錯,不過……萬歲爺所堅持的是大是大非,而王樸所執著的卻是小是小非,這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王承恩這話可不僅僅只是在拍崇禎帝的馬屁這麼簡單,崇禎帝如此逼迫王樸的確是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著想!

    王樸的確是大將之才,可是他太能幹了,能幹到崇禎帝都不敢放心地用他!

    王樸能夠僅靠千餘孤騎就催毀盛京,並且生擒皇太極,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王樸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做到了!崇禎帝不能不擔心,假如有一天王樸想要造反,他是不是也能憑借千餘孤騎打下北京城呢?

    王樸畢竟是武人出身,不如那些科舉出身的文官忠誠哪!

    這幾天連續出了王樸抗旨和劫法場的事,崇禎帝盛怒之餘再靜下心來想想,事情還真如周皇后和田貴妃所說的那樣,王樸只是個胸無城府而又重情重義的人,這樣的人再飛揚跋扈也不會把天掀了,要是能讓茹兒時刻跟在他身邊,就更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崇禎帝望了王承恩好久,忽然歎息道:「唉,還是承恩你最懂朕的心思啊。」

    王承恩是個太監,所有的心思全在侍候崇禎帝上,毫不誇張地說,崇禎帝撅一撅屁股,王承恩就能知道他要放尿還是拉屎?崇禎帝這會的心思自然也逃不過王承恩的眼睛,便出言勸慰道:「萬歲爺您就放心吧,今兒早朝周閣老一定會上朝力保王樸的。」

    崇禎帝點了點頭,幽聲說道:「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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