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雷之聲越來越近,黑沉沉的天邊,似乎和大漠連接起來的黑雲的邊上,卻又隱隱有一層亮光,整個天地之間,狂風大作,一些散放在營地裡的小物件已是被吹得東倒西歪,到處翻滾,更有的已是凌空飛去了。
比人更早感覺到大自然威力的駱駝,馬兒早已站了起來,不安地用腳刨著沙地,長聲嘶鳴,意圖掙脫韁繩而去。
風中,龐德正在大聲吩咐著手下,毛國強,馬洪剛也似乎是沙漠中的常客了,林一楓更是輕車熟路,一大群人在幾人的組織下,很快有條不紊地將所有的駱駝牽在一起,所有的駱駝和少數的馬兒全都拴在了一起,排成了一個圓圈,將眾人和貨物圍了起來,所有的貨物也全都被極粗的麻繩綁到了一起,防止在大風中被吹走。做完這一切的人們一個個地緊緊地貼在駱駝的身邊,用手抓住韁繩,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候中沙暴的來臨。
林鈺此時也被林一楓拉到一峰極大的駱駝身邊坐下,看著表情平靜的林鈺,林一楓道:「大小姐,這大漠中的沙暴最是厲害,能輕而易舉地將人和物捲起吹走,而且大風中夾雜著的沙子更是讓人恐怖,要是讓它直接打在身上,挨得多了,也是性命不保。」邊說,邊遞給林鈺一塊厚厚的氈布,「等會兒沙暴來了,你將它裹在身上,就沒事了!」
林鈺淡淡地一笑,接過氈布,卻是隨手放在一邊,對於此時的她來說,生與死並不重要,相反,她對於這沙暴倒是極有興趣,心中極是想看看能讓這些江湖漢子談其色變的東西倒底有多恐怖。
黑色的烏去越來越近,轉眼之間就到了眾人肉眼可視之內,所有常到沙漠的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氣,這一次的沙暴之大,竟是眾人從未見過的,看著在風中翻翻滾滾的枯樹,碎石,眾人都是臉上變色,龐德臉色有些慘然,搞不好這一次不僅要血本無歸,連性命是否能保住也說不准了。
林一楓大叫道:「所有人抓牢了,大家自己小心啊!」一句話還未說完,營地已是陷入了無邊的黑暗當中,肆虐的狂風呼嘯而過,營地中紮好的帳蓬第一時間內立時被捲得無影無蹤,所有沒有綁在一起的東西都是飛上了天空,眨眼之間就在風中消失,將自己全身裹在氈布中的人們緊緊地抓住韁繩,也是感到自己隨時有可能被吹走,每個人心中都是震駭之極,竭盡全力地將自己和駱駝貼在一起,依仗著駱駝的龐大體形為自己擋著狂風,風中的沙子啪啪有聲地擊打在氈布上,讓人感到一陣陣地疼痛。
坐在一峰駱駝身邊的林鈺,當沙暴剛剛捲到身邊的時候,她的身上陡地冒出一股淡淡的白色,將她完全的罩在其中,沙子一接觸到這個白色的光暈,立時就反彈了回來,繞過光暈,繼續瘋狂向前,隨著沙暴越來越猛,林鈺身周的白暈就愈來愈亮,光暈中的林鈺睜大雙眼,看著這狂猛的一幕,不僅暗暗歎服。將自己全身裹在氈布中的林一楓從微微露出的一點細縫中看著此時全身猶如包在一層聖潔光暈中的林鈺,心中亦是震驚不已,這大小姐的武功倒底有多高啊,竟然對這沙暴視若未見。
就在林鈺在沙漠中體驗著這一般人一輩子也許不會碰到的沙暴時,飄飄卻是萬分委屈地坐在一張桌子旁,全身除了頭還能轉動之外,其它的地方都被那個可惡的胖子封住了穴道,動彈不得。從小就被高高捧在上面,集萬千龐愛於一身的飄飄何曾受過這種罪,一雙大大的眼睛內淚花閃動,要不是拚命忍住,早就奔流而下了。更讓飄飄痛恨的是,自己早已是肚中空空,但這兩個傢伙卻自顧自地在一邊大吃大喝。
「喂,兩個臭傢伙,只顧自己吃喝,不管本姑娘嗎?我看你們還最好對我好點,否則我雲大哥追上來後,你們會死得很慘的!」飄飄橫著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一高一胖兩人。
兩人見這小姑娘落到這步田地居然還如此強橫,都是不由驚奇之極,兩人看看飄飄,又互相看看,忽地微笑起來,高個子裝模作想地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小姑娘說得不錯,魔刀嘛,武功的確是比我高那麼一點點的,看來真是要對好一點,到時小姑娘也可以為我說說情,對不?」
飄飄心中一喜,不由自主地道:「對極了,對極了,你既然知道我雲大哥的厲害,那還麼快點解開我的穴道。」
胖子卻道:「解開穴道嘛,那是不行的,不過我可以餵你吃一點嘛!」嘴裡說著,手裡卻是油淋淋地抓起一塊雞肉,汁水淋漓地就向飄飄嘴邊伸來。
飄飄一看胖子那肥嘟嘟地一雙油手,不由一陣噁心,眼看著對方的手已伸到自己嘴邊,不由尖叫起來:「不要!」一邊拚命地將頭側向一邊。
胖子大笑道:「現在你不想吃也不可以了!」左手擰住飄飄的頭,右手的雞塊已是硬生生地塞進了飄飄的嘴中。飄飄又驚又怒,忽地張口,猛地向胖子的肥手咬去,哪知一接觸時還軟綿綿的肥手在自己剛剛咬下時,突地變得堅逾鋼鐵,這一咬下去,不僅在對方手上連一個牙印也未落下,反倒將自己一排貝牙震得生疼。胖子哈哈大笑,手上勁力一送,那塊雞肉已是咕的一聲順著飄飄的喉嚨滑了下去,直將飄飄噎得翻白眼。
飄飄活了這麼大,何時曾受過這種罪,眼淚不由嘩嘩地流下來,大哭道:「我爹抓住你們,一定會將你們剝皮折骨,讓你們受盡人世間所有的酷刑再死!」
胖子哈哈大笑起來:「好,雲大哥不行,又換老爹了,好得很,我就再來欺負你一次,卻看你爹怎麼將我剝皮拆骨!」臉上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雙手箕張,就向飄飄那並不算豐滿的胸部抓來,高個子端著酒杯,微笑著看著二人,卻是一聲不作。
飄飄大驚失色,大聲尖叫著,修練了多日的太清氣功在這一瞬間卻是發揮了作用,猛地一湧而出,爆發出飄飄自己都不相信的力量,將被封的穴道一衝而開,一瞬間發現自己恢復了自由的飄飄一雙小蠻腳在地上一瞪,人離椅飄起,整個人向後衝去,卻是險險避過了胖子的一抓,後退的飄飄百忙之中還不忘一掌擊向胖子那張可惡的胖臉。
這一下,不僅是胖子,就連一邊的高個子都驚訝地咦了一聲,胖子身子微側,已是避過了飄飄的劈空掌,肥大的身子如影隨形地向飄飄追去,一爪就向飄飄抓去。身子後退的飄飄腳在牆上一蹬,整個人在空中一個旋轉,與胖子擦身而過,只聽得嘶的一聲,飄飄身上那套上好的絲綢衣服已是被抓破,一個東西叮地一聲掉了出來。
高個子此時已重新坐了下來,端起酒杯,邊啜著酒,邊微笑著看二人相鬥。別看胖子身形肥大,輕空卻著實驚人,身在空中,兩腳互相一踏,又是倒飛回來,在半空中截下飄飄,深知自己武功和這個該死的胖子差得太遠的飄飄驚恐之下,早已是招不成招,雙手亂揮亂打,破綻百出,不過太清氣功倒的確是威力驚人,掌風所到之處,物件紛紛被震碎。胖子大笑著揮拳而上,三五招一過,飄飄又是身上一麻,全身無力地向下倒下去,卻是又被胖子點住了穴道。高個子也是大笑中伸腳一踢身側的椅子,椅子滑過去,正好讓軟倒的飄飄又坐了下來。
胖子笑嘻嘻地來到飄飄眼前,一伸大拇指道:「好功夫,居然連我點的穴道也能衝開!只可惜啊,還是差了哪麼一點點啊!」
飄飄一雙驚恐地眼睛緊張地盯著胖子,生怕胖子又起了什麼壞心事,這時人為刀殂,我為魚肉,可是危險到了極點。還好胖子似乎忘了剛才的事,自顧自地坐到一邊,喝起酒來,飄飄不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高個子笑道:「小姑娘,你功夫不錯,所習得內功更是博大精深,不過與我們兄弟相比,卻是差得太遠了,我可以解開你的穴道,但你卻要乖乖的,否則……」微微一笑,卻是不語。
飄飄連連點頭,高個子一笑之下,屈指一彈,一股指風應聲而出,擊在飄飄的肩井穴上,飄飄渾身一振,身子登時輕鬆下來。畏懼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胖子,將自己的椅子向一邊挪去,偷眼看那胖子時,卻見哪胖子正向著自己做鬼臉,不由又是大驚失色。
高個子笑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子,怎麼會和魔刀在一起啊?嗯,是魔刀的小情人麼?」
飄飄小臉一紅,罵道:「你才是小情人呢!你們是誰啊?」
高個子大笑道:「好,好,那就先自我介紹一下,嗯,咱們去西域,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相互瞭解一下,可以相安無事,對,就是這個道理。嗯!」
高個子自言自語一翻,又接著道:「我叫賈劍濤,他叫賈怒濤。來自南海,現在嘛,在西域大營裴將軍哪裡做客,所以呢,我們就住在哪裡!」
飄飄一驚,原來卻是裴立志的人,不由譏笑道:「做客?是做奴才吧!要不就是在做狗腿子?」
胖子重重地哼了一聲:「放屁,就憑裴立志,也能讓我們去給他做狗腿子?」
飄飄卻是有些怕了這胖子,一聽他口氣粗野蠻橫,不由得啞口無言,不說話了。
高個子回頭笑道:「老二,你就不要嚇這個小姑娘了,她一身功夫出自名家,師傅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名家。小姑娘不要害怕,別看他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其實並不是一個壞人!」這最後一句話卻是對飄飄說的。
飄飄卻是毫不相信高個子說的話,不是壞人,哪還一出手就殺了那個賈浩,而且還不問清紅皂白就將自己捉了來。
高個子接著道:「那位裴大將軍呢,年前找到了我們的師傅,也不知和師傅說了些什麼,就讓久不問世事的師傅硬是帶著我們二兄弟出來了,咱們不耐煩一直呆在哪裡,這才跑出來看看,碰巧碰上了你們,這魔刀嘛,我們兄弟是久聞大名,我們的師傅也是想見見這個能殺得了大天龍手的人,所以嘛,就抓了你,將魔刀引去!」
忽地臉上一紅,卻是沒有接著說下去了。
飄飄卻是機敏無比,接著道:「哼,你們分明是不服氣我雲大哥,這才溜出來要找到他較量較量,是吧?可惜啊可惜?」話剩了半截,卻是不說了。
胖子賈怒濤卻是笑道:「不錯,不錯,那魔刀分明使的是大羅周天劍法,手中卻又拿得是笑傲天哪老兒的弒神,怪事啊怪事!厲害啊厲害,比我們兄弟還小了一圈,可是竟然練到了以一幻六,咱弟兄不是對手,不是對手!」
聽到對方坦然相承不是雲飛揚的對手,飄飄心中又不由得對對方有了一點好感,不管怎麼說,對方還是夠光棍的了。
「所以呢?」高個子賈劍濤接著道:「咱們就利手你將他引到西域去師傅,這一去路程還是極遠的,你一路上要是乖乖地呢,我們就不封你的穴道了,要是不乖的話呢,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飄飄連忙舉手道:「我一定乖乖的,你們不用點我的穴道!」
賈劍濤和賈怒濤相視一笑,這小姑娘還是蠻識實務的嘛。此時的飄飄卻是心亂如麻,心裡暗暗地打著注意,這兩個人武功如此厲害,他們的師傅一定更為恐怖,要是真將雲大哥引到了哪裡,那可大大不妙,還是要想個辦法才好,看著兩個人,一雙眼睛骨溜溜地亂轉著,卻是不知在打什麼注意?
一夜的狂風暴沙終於過去,在天空逐漸露出一絲魚肚白的時候,整個沙漠上已是恢復了平靜,商隊的營地中,無數個小沙丘湧動起來,慢慢以,一個個人從中站了起來,抖落身上的沙子,一個個露出劫後餘生的喜慶氣色。
林一楓一鑽出來,就是向身旁看去,不僅吃了一驚,身旁卻是沒了林鈺,抬眼四顧,心中不禁駭然,林鈺一身素白的衣衫一塵不染,正自站在營地的邊緣,凝目看著遠方,看看土狗一般的自己這一群人,又看看林鈺,林一楓心中不由對林鈺佩服的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