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令人窒息的安靜之後,一聲尖銳之極的嘯聲響起,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搶先出手的竟然是一直站在歐陽天之後的銀瓶。一道亮麗的白光自歐陽天身後閃出,直刺方未水。銀瓶身劍合一,整個人身上似乎也和他的長劍一樣,染上了一層白茫茫的光線。
看著對方竟然能身劍合一,方未水倒也不敢怠慢,右手提起,緩慢地向前推出,銀瓶身後的歐陽天有些驚懼地發現,在方未水的四周,同樣地出現了他曾經在神劍山莊看過的一幕,一層淡淡的波痕出現在了方未水的四周,與之唯一不同的是,這層波痕看起來更淡,如果不是仔細觀察,便幾乎不能察覺到它的存在。
銀瓶在空中的身形一頓,似乎遇到了極大的阻礙,整個人竟然僵在了空中,在距離方未水還有三尺遠近的時候,再也前時不得。長劍的劍身不住地顫動起來,發出輕微的嗡嗡聲,但就是再也難得前進一步。
僵峙片刻,方未水右手食指一屈,輕輕地彈動了一下,一股無形的指勁擊出,叮的一聲,正正地擊在銀瓶的長劍上,長劍一振,已是彎了一分,銀瓶臉色漲紅,大喝一聲,左掌抬起,用力地抓住右手手腕,那正自慢慢彎曲的長劍又一分分地扳回來。
方未水冷笑一聲,右手食中兩指同時彈出,一奔長劍,另一股指力竟然逕自攻向銀瓶的右肩,銀瓶此時卻已是竭盡全力,全身的勁力全部用在了右手長劍之上,眼見對方行有餘力,不由心中一涼,想不到自己苦練幾十年,竟然在對方手中不值一哂。
一旁的歐陽天眼見銀瓶危殆,大吼一聲,飛身而上,兩拳擊出,分別迎上了方未水的兩道指勁。哧哧兩聲,歐陽天雙手之上竟然金花四濺,方未水指力之上以不足本身內力的四分之一的力道迎上了全力出擊的歐陽天,頓時身形一晃,竟是吃了一個小虧,銀瓶得此良機,大喜之下,立時全力反擊,長劍竟然又向前前進了幾分。
方未水心中大怒,剛才與歐陽天的交手,竟然讓她血氣翻騰,心中不由氣惱之極,但卻也讓她輕敵之心立去,這歐陽天武功不可小覷,再加上一個略遜於他的銀瓶,倒還真得不好對付。
一直空閒著的左手袍袖一拂,隱藏在衣服之下的左手立掌削出,一道白色的光華彎月般飛了出來,逕自斬向歐陽天,白光所過之處,溫度立時下降,站在附近的天鷹堡眾如墜冰窖。歐陽天臉色凝重,兩拳同時擊出,兩道金光與彎月般的白光碰到了一起,白光無聲無息的消散,歐陽天兩手上的金光也是不見了,眾人定睛看時,卻是兩隻金光燦然的拳頭上,此時已是蒙上了一層白色的冰霜。
雙手一抖,白色的冰塊籟籟地從手上掉落,兩手金光再現,旁觀眾人頓時都大聲喝起采來。此時的銀瓶,卻是如同大鳥一般,在空中轉折來去,帶著劍芒的長劍不時擊向方未水那隱形的波痕,每一次交擊,銀瓶的身形都是高高震起,但方未水的這層保護罩般的波痕也是如同平靜的水面被仍下一塊石子般,蕩起層層漣漪。
歐陽天每一次重重地踏上一步,都伴隨著如雷般的吼聲,地上即時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如山的勁力重重地轟在了波痕上。
方未水大袖飄飛,雙手時隱時現,掌力變化多端,時而如重錘出擊,時而又如極細的鋼針四處攢刺。歐陽天臉上已是泌出了汗水,一點點的從頭上掉下來,但還沒有落到地上,便變成了一粒粒的冰珠,啪啪的掉在地上,砸得粉碎。
再看方未水,卻是行若無事,以一敵二,竟然是穩佔上風。銀瓶再攻得幾次,赫然發現自己的長劍竟然已是厚厚的結了一層冰碴,氣血竟然也運行不暢起來,每一次的硬碰硬,都讓自己眼冒金星,心知要不是歐陽天接去了大半的攻擊,單是自己一個人的話,只怕自己此時已成了一具凍得僵硬的屍體了。
長劍一揮,銀瓶大叫道:「弟兄們,併肩子上啊!殺了這個老虐婆!」四周的天鷹堡眾雖然戰顫不已,但仍是鼓足勇氣,大呼著衝了上來。
方未水一聽銀瓶叫她老虐婆,心中不由大怒,她駐顏有術,雖然年歲已高,但看起來卻仍是二八嬌人一般,平時也頗以此自傲,哪曾有人如此羞辱過她,當下大喝一聲,身形飛起,竟是捨卻歐陽天,向銀瓶追去。十指箕張,每根指頭上都有一股細細的銀線冒了出來,天網般地向銀瓶罩了下來。
銀瓶大驚,身形一個轉折,已是落到了狂攻而上的天鷹堡眾之中,歐陽天也是狂吼著自身後揮拳猛擊,狂暴的勁力直迫方未水的後背。
十根銀線交織而成的大網猛地自空中落下,毫不留情地將數名天鷹堡眾罩在其中,慘叫聲都沒有來及發出一聲,這幾個可憐的堡眾整個身體已是被銀線切過,登時被大卸八塊,最讓人恐怖的是沒有一絲的血流出來,銀線所過之處,所有的創面已是被凍成冰塊一般,紫黑色的血液湧集在下面,卻是再也沒有噴灑出來的機會。
一擊不中的方未水轉過身來,纖纖素手伸出,一隻晶白如玉的手掌在歐陽天面前漸漸擴大,正急追而上的歐陽天料不到對方竟然說回身就轉了過來,急忙單拳擊出,砰的一聲巨響,歐陽天如同彈丸般被拋了起來,白影急閃,方未水已是如隱隨形,追殺了過來。
就在此時,天鷹堡眾已是呼嘯著捲了上來,將方未水重重地圍了起來,稍微調息了一下內氣的銀瓶和歐陽天二人,也是重振旗鼓,殺了回來。
一方武功滔天,另一方卻是人多勢重,兩下一時打得難解難分,雖然不時有天鷹堡眾慘叫著自圈中飛了出來,倒斃在地,但馬上就有人補上了這個空缺。
方未水漸漸地有些焦燥起來,對方人數太多,已是讓她殺不勝殺,偏生這其中還夾雜著像歐陽天和銀瓶這樣的大高手,其餘的幾人武功也是不弱,這幾人走馬燈似和圍著自己廝殺,雖然奈何自己不得,但自己想要做掉他們卻也是難極。此時她的保護罩已是被壓縮得縮小了近三分之一,心中不由暗歎自己也小看天下英雄了。銀瓶眼見對方的保護罩越來越小,不由大喜狂呼道:「弟兄們加把勁啊,只要攻破了這個保護層,她就沒什麼好怕得了!」
方未水心中不由冷笑,自己的這一層保護罩只要再縮小三分之一,立時就成了絕對防禦,別說是他們,就算是如同歐陽天這樣的高手,也休想打得破,除非是像六王爺這樣的高手才有得一試。
不過真要是倒了這一步,自己卻也奈何不得歐陽天等人了,不由心中煩悶之極。
空中突然響起了尖厲的呼嘯聲,外圍的天鷹堡眾忽的慘叫著倒下了一層,眾人大驚之中回頭望時,卻見院牆上,門樓上,已是密密麻麻地站滿了手持利箭的黑衣人眾,正不斷地向眾人射出一支支地利箭。片刻功夫,院子裡已是倒下了幾十具屍體,猛然受此一擊的天鷹堡眾半晌才反映過來,嚎叫著揮舞著刀劍,反撲了上去,此時卻是顧不得圍攻方未水了。
牆頭上,董宛兒,馬維,莫問,上官行,李強以及李光等人一一現身,猛虎幫已是傾巢來襲了,除人意料之外的是,竟然沒有他們的幫主雲飛揚的身影。
方未水壓力陡然之間大減,防護罩嗡的一聲,又擴大了許多,轉眼之間就又將歐陽天等數人逼得手忙腳亂,步步後退。
歐陽天看著自己之方的高手被方未水死死的纏住,眼見已是不敵了,而此時與猛虎幫眾相鬥的堡眾沒了高手的壓陣,被對方砍瓜切菜般的殺死,不由心如死灰,眼見著自己的心血正在一點點的消失,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將出來。猛地後退幾步,心中已是萌發死志,雙眼之中仇恨的光茫死死地盯住方未水,雙腿錯開,雙手抬起,擺了一個奇怪的姿式,臉色在一霎時間已時變得淡如金紙。
銀瓶偶一回頭,不由大驚,身形一滑,已是轉到了歐陽天的面前,伸指一戳,正正地擊在歐陽天的膻中穴,頓時將歐陽天提起的勁力擊散,一把揪住歐陽天,銀瓶氣急敗壞地道:「堡主,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怎能如此輕生!」
歐陽天痛苦地道:「銀瓶,今日我們已無獲勝的的可能,不如讓我施展天魔解體大法,與這個臭婆娘拚個你死我活。」
銀瓶搖頭道:「堡主,就算你拼盡了全力,也不見得就能殺得了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日我們擋住這女魔頭,你趕快走,他日修成神功,再替我們報仇!」
「你讓我拋下眾位弟兄逃走?」歐陽天滿臉怒色,喝道。
「不走還能怎樣,你想看到諸位兄弟白白地死掉嗎?」銀瓶怒吼道,就在二人這簡單的幾句話之間,圍在方未身邊的天鷹高手已是少了一半。
「快走!」銀瓶狂喝一聲,長劍一展,已是撲了上去。
歐陽天兩眼一陣發黑,走嗎?還是拚個你死我活?就在這稍一遲疑的當口,銀瓶已是僕到了方未水面前,而此時,擋在方未水面前的天鷹高手已是全都倒了下來。
眼中提下兩行老淚,歐陽天痛苦地大叫一聲,身形一起,如大鳥般飛了起來,逕自向圍牆撲去。
方未水卻是沒想到歐陽天竟然會逃,不由吃了一驚,看著勢若瘋虎般撲上來的銀瓶,冷哼一聲,身周的波痕猛地擴展,竟然將持劍猛攻的他包了進去,十指如彈琵琶,一道道白色的絲線纏繞了上來。
一被捲進裡面,銀瓶立時便知道不妙了,圈中竟然奇冷無比,似乎隨時會將自己凍僵過去,平時運轉如意的內力此時如同凝固一般,絲毫不聽自己調動,狂吼一聲,一口鮮血噴將出來,勉力舞動長劍,將十餘條白線般的內勁格開,但自己卻也是門戶洞開,一隻晶白的手掌輕輕地卻奇快無比的伸進來,在他的胸口一按,又飛快地縮了回去。
方未水一掌得手,絲毫沒有停留,也沒有再看一眼銀瓶,身形掠起,向已撲上圍牆的歐陽天衝去,人在半空,已是凌空一掌印去。
此時的歐陽天已是撲上了圍牆,面對著搶上前來攔住自己的兩名猛虎幫眾,兩隻金光燦然的拳頭伸出,頓時將兩人當胸擊穿,猛地感到身後一股寒冷透骨的勁力逼來,頓是心中一酸,知道銀瓶等人已是完了,狂吼聲中,歐陽天身形猛地向前掠去,同時兩拳回擊,拳勁與方未水的凌空一掌一碰,歐陽天喉頭又是一甜,胸口一陣氣悶,一口氣幾乎沒有轉過來,知道已是受了內傷。沒有什麼時間不察看自己的傷勢,歐陽天藉著這一股勁力,身形已如同一支射出的利箭,嗖的向前竄去。
方未水正等追去,身旁一人喊道:「前輩卻慢!」回頭看時,卻是自己無比痛恨的董宛兒。
看著方未水那冷冷的雙眼,宛兒卻是微微一笑,道:「前輩,此人與飛揚有著深仇大恨,此時,飛揚正在城外等著他,還請前輩成全飛揚!」
方未水沒有做聲,目不轉睛地看著滿面含笑的宛兒,半晌,才道:「好,董宛兒,今日我暫卻不殺你,但你可要清楚了,如果鈺兒有什麼事,好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宛兒神色不變,道:「宛兒這顆顱隨時可以讓前輩取走。」
方未水再也沒有說話,大袖一揚,已是飛出了這血流成河的院落。
董宛兒緩緩地走到了仍舊呆有木雞般站在院子當中的銀瓶,此時的銀瓶全身上下,已是結滿了白霜,宛兒伸手輕輕一推,銀瓶已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砰的一聲,倒在了一地的血泊中。宛兒不由伸出舌頭,心中駭然,這方未水的武功可真是變態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