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揚背著那女子,在漫天風雪中向縣城走來,身後的女子身上裹著飛揚的外袍,樣子卻是有些不倫不類。略為調整了一下姿式,飛揚不由心裡感歎,這小姐與丫環就是不同,受了一點驚嚇,竟然腿軟得連路都走不得,連累得自己成了免費的騾馬,看一邊那小丫環,膽子就大多了,不但受了驚嚇,還看到了哪個血淋淋的場面,現在不是一樣走得活蹦亂跳麼,手裡還拖著自己那十好幾斤重的鋼叉。這大戶人家的小姐總是嬌生慣養的。
「這麼大風雪,你們跑到那裡去幹什麼?」飛揚不解地問道。
小丫環道:「今天一早起來,小姐看到這麼大雪,想到這城外有一大片梅花林,就要來踏雪賞梅,哪曾想碰到這麼一個惡鬼,險些……險些…….」瞄了一眼飛揚背上的女子,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飛揚又是一陣感歎,有錢人家,吃飽了沒事幹,賞什麼梅,今日要不是運氣好碰上我,梅沒賞著,倒叫別人把你賞了。
眼看著已到了城門口,飛揚將背後的女子放下來:「好了,要進城了,這個樣子我背著你,讓人看見了只怕對小姐不好,小姐還是自己進城吧!以後出門要小心些,不是每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的。」
哪女子在小丫環的扶持下勉強站穩,低著頭,顫聲說道:「多謝壯士搭救,小女子還不知恩人姓名,還請恩人見告!」
雲飛揚笑道:「我哪是什麼壯士,只不過是山中的一個獵戶罷了,我叫雲飛揚。」
那女子低聲道:「小女子叫林鈺,壯士大恩,林鈺來日定將報答。」
飛揚說道:「小事一樁,舉手之勞,小姐不必記在心上。」
小丫環插了進來:「對你是小事,對我們小姐可就是生死悠關的大事了。」
林鈺伸手一拉:「不要亂說。」
雲飛揚一笑,拱手道:「如此就告別了,後會有期!」收拾起獵物,大踏步向城內走去,身後那小丫環大叫道:「喂,我叫鈴鐺,你可記住了!」雲飛揚回過頭,微笑著擺擺手,又轉頭龍行虎步而去,身後,林鈺伸手將雲飛揚的外衣又緊緊的拉了一下,主僕二人向城內走去。
雲飛揚很是高興,今天東西賣得出奇的順利,也許是年關將近了吧,這些新鮮的野味竟成了搶手貨,價錢也比平時好不少,現在只剩下了這張虎皮,幾個看起來很闊氣的人正圍著他,竟相出著價,眼看著價位已比老爹估計得多出了不少,雲飛揚不由笑得瞇起了眼。待會兒得去城裡最好的酒樓去給父親買一壺好酒,免得父親老是喝那幾文錢一壺的劣質老燒。再去兵器鋪子打一把劍,不然自己以後練功的時候總是撿一根木頭,使起來也不順手。
正自想得得意,一陣吵鬧聲將他從美夢中驚醒,幾個黑衣紅帽的官差蠻橫的闖了進來。其中一個上上下下打量了雲飛揚一會兒,點點頭:「穿一件灰色單衣,賣虎皮的,就是這小子了,來人,將他給我拿下,帶到府衙去!」幾名官差轟然應聲,嘩啦一聲,抖開一條鐵鏈,往雲飛揚脖子上一套,拉著便要走。
飛揚一驚,雙手將鐵鏈一帶,兩名拉著鏈子的官差腳下一個踉蹌,竟然沒有拉動。
「我是山中的獵戶,又沒有犯法,你們想幹什麼?」
嗆的一聲,為首的官差拔出腰中的鋼刀,「怎麼,想拒捕麼?犯沒犯法,哪是你說了算得麼?得我們老爺說!」
飛揚一陣怒氣上揚,轉念一想,自己也沒幹什麼,去就去,還怕他吃了自己麼!用手一裹虎皮,大踏步的跟著官差向府衙走去。
不多時,府衙那雄偉的建築就出現在眼前,左右兩個大石獅子和兩名肅立的官差為府邸又憑添了幾份威風。一個師爺模樣的人正自搓手頓腳,不住的張望。
「王師爺,你老怎麼在這兒受凍啊,老爺吩咐要找的人我已經拿來了,您看是帶到大堂呢還是先丟到牢裡去?」
那王師爺一看鐵鏈加身的雲飛揚,不由嚇了一跳,劈臉一個耳括子:「您這瞎了眼的東西,這位壯士是我們老爺請的客人,你竟然敢如此對待,我看你是不想幹了!」
「什麼?」幾個鎖人的官差一下瞪大了眼,臉都綠了,為頭一個更是立馬臉上就冒出了冷汗,趕緊拿下鎖鏈,一迭聲的向雲飛揚道著歉。
飛揚心裡吶悶,自己並不認識這裡的官老爺啊?
王師爺擺手道:「壯士請!」
飛揚橫下一條心,既來之,則安之,倒要去看看是何方神聖。跟在師爺身後向後堂走去。
一進後堂,飛揚立馬看到鈴鐺這小丫頭正站在一旁,心裡馬上一片雪亮,原來所救的林鈺竟然是這府衙裡的人。堂中的太師椅上,一個年約四十許的中年人正襟危坐,正自撫著頦下三縷長鬚,看著二人進來,中年人站了起來,迎上幾步。
王師爺介紹道:「壯士,這是我家林老爺,也是本縣的府尊!」
雲飛揚倒是第一次見這麼大的官,以前他最多見過收稅的保丁和巡街的差役,當下雙拱,彎腰道:「草民雲飛揚見過府尊大老爺!」
林府尊趕緊雙手扶起飛揚,道:「壯士多禮了,請坐,請坐,鈴鐺,看茶!」一邊讓著雲飛揚上坐,一邊對王師爺擺擺手,王師爺會意的退了下去。
「壯士對小女搭救之恩,林家上下全感大德,我在這裡多謝了!」林府尊雙手一拱,對著雲飛揚一揖到地,飛揚不由慌了手腳,別人可是一府之尊啊!趕緊避了開去,雙手亂搖道:「那只不是碰巧而已,算不得什麼,大人太客氣了。」林府尊一笑作罷,坐在太師椅上,問起了當時的情況。
「這玉面郎可是一個大大的兇徒啊,想當年我在刑部任職的時候,就見過對他的通緝令,想不到這樣一個大名鼎鼎的兇徒今日竟然死在壯士的手中,可見壯士武功高強啊!」
飛揚紅著臉道:「只不過幾手莊稼把式,倒教大人見笑了!」
看到飛揚拘謹的樣子,林府尊不由大笑起來,「如果玉面郎是死在幾手莊稼把式中,只怕要氣得死不瞑目了。」
沒聽出對方口中的調笑之意,飛揚老老實實的說:「他倒確實是死不瞑目!」想到岳珂死時那死魚般的眼睛,飛揚不由身上一陣發冷。
林府尊一愕,旋即又笑了起來,看來這雲飛揚雖然有一身本事同,卻是對世事不太通,完全還是一張白紙。心下不由起了招攬之意,自己初到此地任官,手下如果有一個這樣的手下,辦事則方便多了。
「小兄弟這樣一身本事,埋沒於鄉間豈不可惜了,有沒有想過出來謀一翻事業呢?」林府尊開始探起了口風。
雲飛揚一呆,這倒是全沒想過,以前練功夫只不是為了將雷嘯天打得屁滾尿流,別的倒全然沒有想。林府尊一問,他倒是不知怎麼回答了。
「如果小兄弟有意,可願到我府就任總捕頭一職啊?」
當官?以前飛揚想都沒想過,「那這總捕頭有多少錢啊?」
「本來是每月五兩銀子,不過壯士功夫高強,我可以出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飛揚不由怦然心動,自己一家要辛苦半年才能賺到十兩銀子,還要不吃不喝,這總捕頭一職麼,還是幹得的。
「這個麼,我要回去和爹娘商量才行!」
「好,好,這個不急!」林府尊一聽有門,不由樂得笑開了花。「來人啦!」
隨著喊聲,一個下人捧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雲飛揚一下掙大了眼,盤中滿是白花花的銀子。
林府尊一伸手:「壯士於我家有大恩,這點銀子是我的一點心意!」
「不不不,那不過舉手之勞,哪值這多銀子,我不能要!」飛揚雙手亂擺。
兩人推讓一翻,林府尊道:「壯士不要,莫非是嫌少麼?」雲飛揚哪經過這些場面,一聽此話,不由一呆,林府尊趁此機會將銀子塞入他的手中。飛揚愣了一會兒,才道:「這麼多銀子我怎麼能收,不如這樣吧,這張虎皮我送給大人您了!」將虎皮往桌上一擱,拱手道:「大人,先告辭了,在下還要趕回山中,回去晚了爹娘要著急的。」
說完,也不待對方回話,急急向外走去。
林府尊趕上兩步:「小兄弟請留步!」飛揚轉過身來。
「此事事關小女清謄,還望壯士…」
飛揚一聽,心下明瞭,大聲道:「在下理會得,大人請放心好了!」
「那就任總捕頭一事?」
「如我爹娘願意,明年開春定當前來!」
「好好好,來人啊,替我送雲兄弟出去!」
看著雲飛揚魁武的背影,林府尊不由習慣性的拈著自己三絡長鬚,笑道:「不想這小子倒是一個趣人,嗯,本事不錯,又少經世事,正是老爺我招攬的對象啊!」
沉吟片刻,大聲道:「來人啊!」
廳外王師爺應聲而入。
「去城外梅花林,將淫賊岳珂的屍身給我取回來,掛在城頭示眾三天。另外,上報刑部,就說淫賊岳珂,匪號玉面郎,潛入本縣,意圖不軌,本縣捕頭奮勇殺敵,將其當場擊斃,嗯,就說有三名捕頭因此殉職,多名捕頭受傷,請上峰加以撫恤。剩下的事,想必你會做了!」林府尊瞇著雙眼,盯著王師爺。
王師爺諂笑著道:「府尊放心,我一定做好!」
嗯,林府尊滿意的點點頭,踱著八字步走入了內廳。
當晚飛揚與父母說起此事,卻瞞去了梅林激鬥岳珂一節,二老都是又驚又喜,驚的是那林鈺險遭不測,喜的是兒子竟然因此得到老爺的賞識,居然要當官去了,當下二老沒口子的答應,接著便去商量要好好的祭拜一下先祖,拿雲老漢的話來說,就是祖墳上冒表煙了。飛揚聽著好笑,一溜煙的跑了出去,該好好的去練一下功了。青衣人不許他隨意用自己的功夫,神劍山莊的功夫自己又著實不想用,嘿,那岳珂功夫還算不錯,從他身上摸出來的東西應當差不到那去,先學來救救急。
拿出摸來的幾冊書,「凌雲渡」「閃電刀」兩個名字赫然出現在飛揚的面前,嘿,大言不慚,雲飛揚不由撇撇嘴,管他呢,先學學看。又隨手翻看另一本書,封葉上卻是沒有名字,打開一看,飛揚頓時羞紅了臉,裡面字數廖廖,倒是一幅幅的春宮圖形象生動,姿式五花八門。呸,飛揚啐了一口,隨手將書扔了出去,想了一想,又將書撿了起來,手忙腳亂的塞到床墊下,這東西,要是讓爹娘看見了,還不羞死人了麼!
揣上凌雲渡和閃電刀兩本書,飛揚悄悄的從窗戶溜了出去,向遠處的樹林奔去。
直到後半夜,飛揚才略顯疲態的回來,那兩門功夫讓飛揚大出意外,威力竟是驚人,一想到自己施展閃電刀最後一招配合凌雲渡的時候,一瞬間斬出的四十九刀竟將周圍數十棵大樹斬斷的時候,飛揚就心驚不已,幸好這玉面郎功夫沒有練到家,否則今日鹿死誰手,實在是尚未可知。
這一晚,飛揚失眠了,一閉眼,眼前就出現林鈺那羊玉白脂般的身軀和胸前的那兩點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