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一家三口的生活如同往日一般平淡而安詳,每日飛揚和父親上山砍柴打獵,母親紡紗織布,只不過上鎮去買賣的活現在已落到了飛揚的頭上。看著在前面龍行虎步的兒子,雲老漢的眼中滿是掩飾不住的笑意,看著兒子那已高過自己一頭的個頭和身上鼓起的肌肉,老漢不由感到自己確實已經老了。
兒子的力氣之大也讓老漢嘖嘖稱奇,往往一棵老死的枯樹,老漢要砍上百十斧頭才能砍倒,飛揚四五斧頭就將其斫倒,再三下五除二就劈成了大小相同的柴禾。老漢估摸往日自己要半天才能幹完的活,現在飛揚一柱香的功夫就完全搞定了。這也給兩人打獵提供了更多的時間,現在兩父子上山,每日除了柴禾之外,野味也是收穫頗豐。
今日兩人決定往山內走深一些,多打一些野味,眼看著就要過節了,多賺點銀子也好好好的過個大年。
在山中賺悠了半天,老漢的獵叉上已是掛滿了野兔,獐子等動物,現在打獵老漢已根本不需要下套設夾了,飛揚將一根根棍子一頭削尖,拿在手中,看到野兔之類的傢伙就是一擲,一擲一個准,老漢只需跟在後面將獵物撿起來就好了。今天運氣實在不錯,竟然幹掉了一隻狐狸,回去後剝下狐狸皮,去縣城賣了,就能過個好年了。
笑吟吟的老漢看著兒子仍然興致勃勃,不由道:「雲兒啊,今天收穫實在不錯,我們回去吧,莫讓你阿媽等著急了。」
飛揚笑道:「好啊,我們再去前邊山坳看一下,然後就回去,您不是說今年要好好過個年嗎?說不定在前面還能打著什麼好東西呢?」
「好吧,其實,有了這張狐狸皮,我們就可以賣個好價錢了,嗯,今年過年啊,一定要每人做一套新衣裳,還要給你媽打一隻銀簪子,唉,這多少年了,你媽自從跟了我,就沒添過一件手飾了。」老人跟在飛揚的後面,嘴裡絮絮叨叨地說。
二人正行間,忽地不遠處草叢中一陣搖晃,定睛看時,不由驚呆了,草從中一條吊睛白額的大蟲正對著他們虎視眈眈,雲老漢噗的一聲,已是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飛揚也是倒吸一口涼氣,雙眼直盯著老虎,暗吸一口氣,將全身勁力提了起來。
坐倒在地上的雲老漢看著一動不動的兒子,以為飛揚已嚇呆了,霎眼間,護犢之心已是戰勝了恐懼,一躍而起,扔掉手中的獵物,一擺獵叉,已是站在飛揚的前面,大聲道:「雲兒,快跑,我來攔住他!」
飛揚心裡一陣熱流湧過,一抬胳脯,將父親擋到身後,伸手接過父親手中的獵叉,輕聲說:「爹,我聽說整張沒有傷的虎皮可以賣大價錢的,是麼?」雲老漢不明所以,呆呆地說:「是啊!」飛揚一笑,「那好,我們今就可以弄一張了!」雲老漢一言不發,看著兒子,心中以為飛揚是不是嚇傻了。
近兩米長的老虎看著面前的二個獵物,前腿下蹲,猛地一聲咆哮,閃電般的向前撲來,在雲老漢的尖叫聲中,飛揚一擺手中的獵叉,也是大吼一聲,迎了上去,手中的獵叉閃電般的抽了出去,這一下,雲飛使出了自己五成的真力,存心要試試自己的武功倒底如何。
說實話,飛揚練武功已快兩年了,卻從來不知自己到底怎麼樣,除了與師父動手練習之外,也從來沒有與人動手的機會。
一人一虎轉眼之間就碰在了一起,只聽得一聲悶響,兩米長的老虎呼的一聲就飛了出去,直直的飛了近十丈遠,啪的一聲落下地來,一動不動,竟然像是死翹翹了。
「不會吧,看你這麼大個,竟然這麼不經打?」飛揚喃喃自語,邁步向地上的老虎走去。身後只剩下雲老漢如醉似癡的神情。
伸手將老虎提將起來,好傢伙,剛才一叉竟然將老虎的脊樑打了個對斷,那還不死翹翹了麼。
仔細再看兩眼,飛揚歡叫起來:「爹,你看,這張老虎皮一點外傷都沒有,哈哈,這下我們要發財了!」
雲老漢睜著一雙大大的眼,不置信的看著在自己面前又蹦又跳的十六歲的兒子,天啊,我怎麼有這麼個怪胎一樣的兒子啊。看著飛揚左手提起老虎往肩上一搭,右手將先前散落在地上的獵物用獵叉一個個挑起,雲老漢迷迷糊糊的跟在兒子的後面,向山外走去。
這個夜晚,雲老漢老倆口忙活了大半夜,剝虎皮,硝虎皮,二人的嘴角眉梢儘是笑意,這張虎皮可頂不少錢啊!
飛揚此時卻坐在自己的床上,眼觀鼻,鼻觀心,專心的練著自己的功夫。這該死的混元神功,果然不是哪麼好練的,與師父分別都快四個月了,這口內力總是在百會穴上盤旋往復,就是不肯沿著原路返回來,一個周天都運行不下來。看來這混元神功真是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混蛋之極。
又勉力試了幾次,仍是沒有絲毫進展,飛揚歎了口氣,按著師父最先教他的吐吶之術,緩緩的運行起來。
一個夜晚又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
清晨,飛揚一睜開眼,透過窗戶,一片雪白的世界映入眼瞼,極目遠望,起伏綿延的群山全都裹上了一層銀白的外衣,窗外的屋簷下,一根根的冰凌倒掛在簷下,晶瑩透錫。下雪了,飛揚一聲歡叫,從床上一躍而起,直衝出屋,一頭扎進外面雪的世界中。十六歲的他終究童心未泯。
似乎感受到了飛揚的激情,家裡養了好幾年的看家狗大黃也加入到了主人的嬉戲當中,一人一狗在雪中翻滾打鬧,攪得一片雪霧騰騰。
看著兒子在外面奔走嬉戲,雲老漢老倆口相對微笑,有子如此,夫復何憾!十六歲多尚不滿十七歲的飛揚一點也不像身材矮小的父母,七尺的昂藏之軀上,一塊塊凸起的肌肉顯示出主人的強壯,隨隨便便用一根青布條挽起的黑髮下,一張英俊的臉龐更讓飛揚顯得卓而不群,如不是一身粗陋的麻布衣裳,任誰也想不到他就是這山中一地地道道的獵戶。
吃過早飯,飛揚一頭挑上昨日所打的野味,一頭掛上那張雄偉的虎皮,向十里外的縣城走去。今年的過年盤纏可全指望他了。
天上又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飛飛揚揚,幾乎看不見前面的景物,眼前儘是一片白茫茫,風也大了起來,捲得雪花四散飛揚,好啊,看來明年又是一個豐收年了。飛揚心裡一片喜悅,說句實話,此時的飛揚雖然擁有了一身可以傲嘯江湖的本事,但本質上卻仍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獵戶,平生除了發下要將神劍山莊打得屁滾尿流的宏願外,對這世間也就沒有了別的什麼奢求。
吹著口哨,飛揚快步向前走去,嗯,今天是要早點到,賣完了這些東西,還要去扯上幾丈好布,給母親買上一根銀簪,另外,在買上幾條大魚,雞鴨豬肉什麼的就不用了,自己家就都出產呢。心裡想著事,飛揚的腳下不由顯得越來越快。飛揚自己並沒有注意,深深的雪地上,自己走過的路竟然只留下了一行淺淺的腳印,在紛飛的大雪中,很快就被掩埋了起來。
快了,穿過前面這片梅花林,離縣城就不過只有兩三里路了。飛揚的步伐顯得越發快了起來。
突然,飛揚急奔的身影停了下來,如同釘子般釘在地上,側耳又仔細的聽了聽,沒錯,在呼號的風雪中,一個女子的呼救聲隱隱約約的傳了過來。飛揚大奇,這麼大的風雪,此處怎麼會有女人呢?
他細辯別了一下聲音的來源,飛揚車轉身子,身左側奔去,此時身在林中,飛揚沒了什麼顧忌,身法一經展開,當真如同鬼魑一般,一絲淡淡的影子在林中時閃時現,向聲音的來源地奔去。
轉過一棵大樹,眼前的一幕幾乎將飛揚驚呆了,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湧上了頭部。雪地上,一襲大耄平鋪在地上,要命的是大耋上一生死不知的女子上身幾乎全裸的躺在那裡,呼號的北風中,女子雪白的身軀上泛起一絲不正常的紅暈,那是凍的。飛揚心裡很清楚,女子的身軀微微發著抖,頭歪向一側,一頭烏黑的長髮凌亂的披散在臉上,遮住了臉孔。胸前鼓起的一對雙峰上兩點焉紅刺得飛揚暈頭暈腦。幾米外一棵大樹上,反綁著一個丫鬟服飾的女子,正在聲嘶力竭的呼救。
背對著飛揚的一個男子正嘿嘿的笑著一邊為自己寬衣解帶,一邊嘲弄的說道:「叫罷,再大聲的叫罷,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沒有人來,你叫得越有勁,我就越爽,哈哈哈,等我收拾了她,就輪到你了。嘿嘿,在這小小的地方,就算你叫來幾個泥腿子,還不是過來送死?我玉面郎的好事,又有誰敢來壞了我的好事?」
採花賊!飛揚的腦子裡閃過一個詞語。略一思索,飛揚從肩上取下了獵叉。
玉面郎嘿嘿淫笑著彎下腰來,一雙手慢慢的向地上女子哪誘人一對白兔伸了過去。正在這當口,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呼的一聲從腦後向他撞了過來。玉面郎尖叫一聲,保持著彎腰的姿式,雙腿腳尖用力,藉著這一點力道,人已是向前躍去,百忙之中,腳尖一勾,將扔在一邊的一把長刀挑在自己手中,在空中也是風車般轉過身來,一雙賊眼恨恨的向前望去。
就在玉面郎向前躍出的當口,飛揚已是一躍而出,雙手一振,那張虎皮平展開來,已是掩蓋住了地上女子哪幾乎赤裸的身軀。
平空降下大救星,那反綁在樹上的丫環喜極而泣,大叫道:「好漢救命啊!」
飛揚打量著眼前這個膽大妄為,大白天就敢幹這勾當的淫賊,一張白淨的臉皮還算長得英俊,不過一雙細長的雙眼破壞了整體的感覺,使人一看就覺得面前這個人顯得有些詭異,眼光閃爍不定。
玉面郎又羞又惱,剛才的驚慌也隨著看到眼前這個獵戶打扮的人而顯得清松起來,一個泥腿子,哼,敢來壞我的好事,待我擒下來後也綁在樹上,待會我幹哪小妞時,多一個人看豈不更令人興奮。嘿嘿嘿,想到這裡,玉面郎不由大聲笑起來。
飛揚心裡很緊張,眼前這人很明顯是一個武功很不錯的人,看到剛才他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躲過自己扔過去的野兔,還拿到了丟在地上的鋼刀就是一個不錯證明。但又很興奮,第一次與人交手,剛好可以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倒底如何!這對於自己以後去打神劍山莊那幫王八蛋可是一次檢驗。握緊手裡的鋼叉,飛揚只覺得手心中汗浸浸的。
「受死吧,小子!」玉面郎一聲厲叫,人飛撲而上,鋼刀一閃,向飛揚當頭砍下。刀至半途,手腕一轉,已是刀背向前,他是存心想把飛揚一下擊暈,好生擒活捉。那丫環看到刀光閃爍,不由又大聲尖叫起來。
飛揚心裡奇怪,腳下略側一步,鋼叉上撩,向對方刀背上嗑去。噹的一聲響,玉面郎一時輕敵,這一下吃足了大虧,只覺得手腕、手指被震得一陣陣發麻,鋼刀幾乎脫手飛去。心下大駭,腳底一滑,已是後退了丈餘。
飛揚心裡暗讚,這玉面郎功夫不怎麼樣,這輕功可是一流的,這一下試出了自己的實力,飛揚不由信心大增。那丫環更是大聲叫起好來。
「死丫頭,再叫我先將你頭砍下來。」玉面郎轉頭惡狠狠的說。小丫環嚇了一跳,低下頭再也不敢作聲。
「朋友是哪條道上的?沒聽過我玉面郎岳珂的名號麼?」
青衣人從未對飛揚說過江湖上的規紀,與飛揚提起的江湖人更是少之又少,但提起的卻個個是聲名顯赫的人物,任意拿一個出來都可以在江湖上翻江倒海,其餘的人在青衣人看來都不過是二流人物,這玉面郎岳珂在江湖上以快刀和輕功聞名,但因其貪花好色,江湖中人多為不齒。這等人物,又豈會讓青衣人看得上眼,所以飛揚倒確實不知。
「我就是在這條道上走的,沒聽過你!」飛揚老老實實的說。
玉面郎氣得臉色發紫,在江湖上行走之人,誰不知他岳珂的大名,只道是對方有意羞辱他,一時心中殺意大盛。
飛揚看著對方眼中的神色越來越是凶厲,不由暗自提高了警惕。果然,岳珂一聲大吼,刀光閃爍之下,一連九刀向飛揚劈來,這九刀一氣呵成,宛如一條白線,這一下玉面郎再也不敢托大,一下使出了全力,果然不負快刀之名。青衣人不許飛揚在混元神功練到第四重前使用自己所教的功夫,飛揚一時之間顯得手忙腳亂,鋼叉揮舞,將對方九刀一一格開,腳下卻也倒了九步。岳珂一朝得勢,更是得理不讓人,一刀接著一刀,一刀更比一刀快,加上他過人的輕功,小丫環只見得一條白影繞著飛揚飛來飛去,不由大為擔心,眼前這人可是自己和小姐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由閉上雙眼,暗自祈禱:無上觀世音菩薩,大發慈悲,保佑這個好漢打贏。
飛揚一時之間雖然手忙腳亂,但卻將門戶守得極嚴,雖然岳珂刀法越來越狠,卻是將他無可奈何。岳珂也是越打心越虛,眼前這個土包子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自己雖然佔盡上風,但卻無法傷他分毫,而且此人竟然到目前為止,一招也未還。
瞥了一眼地上那生死不知的女子,飛揚心裡一陣焦燥,心裡一橫,使出了神劍山莊的有鳳來儀,這是他除師父教的武功外最為熟悉的了。單手橫握鋼叉,飛揚忽然反攻起來。鋼叉的三個尖頭一抖,忽地幻出好幾條叉影,向岳珂攻去。
二人翻翻滾滾鬥在一起,岳珂一見飛揚使出有鳳來儀,便已心膽俱寒,他見多識廣,自是知道這是天下武林翹楚神劍山莊的劍法,要不是這小子經驗不足,自己好幾次都要屍橫就地了。岳珂雙眼血紅,知道今天踢上了鐵板,拼了命的反攻,只盼找個機會逃跑。神劍山莊,他惹得起麼?
激動中,飛揚身子略側,手上略為一頓,岳珂如釋重負,鋼刀圈轉,腳下猛力一頓,身子如箭般向後射去。竟是要逃之夭夭了。當然,岳珂如果知道飛揚下一招是什麼的話,他一定不會逃跑,而是要選擇拚命招架。岳珂剛剛飛出不到一丈遠,身後鋼叉嗚的一聲追來,紫電穿燕。岳珂剛來及轉過身來,哧的一聲,鋼叉已是刺穿了他的身子,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鋼叉帶著岳珂的身子倒飛過去,轟的一聲,將他釘在一棵合包粗的大樹的樹幹上,無數的積雪被震得簌簌落下。岳珂的鮮血順著樹桿流將下來,轉眼間,就將地下染紅了一大片。瞪著死魚一般的眼睛,岳珂盯著前面的飛揚,只是雙眼間已失去了原先那一股淫邪的神彩,喉間格格幾聲,終於一口鮮血噴將出來,頭軟軟的垂將下來。
看著眼前的慘景,小丫環驚叫一聲,也是暈了過去,不過卻是嚇的。
飛揚也嚇得六神無主,這可是他第一次殺人。願來學了武功,殺人竟然是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