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殺人不見血,陰險可見一般,就算他要把我整死,也不會親自出手的,一定會找一個人為他背黑鍋,把所有事都扛下來的,而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馬桿那心術不太正的傢伙。想不到,一語成實,竟被我猜中了。
李正峰低聲咒罵中有人走進來,聽腳步聲似是兩人,當前一人走路踉蹌,不用看便知那人魂不守舍,以至於滿腹心事從腳步中表露出來,而緊隨的另一個人卻步履穩重,心知那人必定就是太子。
「李……李局長……」
「哼,你他媽的倒很清閒,卻害得老子替你忙活,知道他是誰嗎?」
「不……不清楚。」
「不知道,睜開你的狗眼仔細看看,他就是你老闆,害得你犯事被警方通緝的就是他,想不到吧?嘿嘿,馬桿,現在我給你一條明道,你要是肯合作,我就把你放了,再給你一大筆錢,送你去香港發展,可若你不上道,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李局長,您說,小的聽著呢。」
「那好,用這把槍,把你老闆幹掉,那我們之間的事情就扯平了,這是早上七點飛香港的機票,這是全套的證件,這是一張匯豐銀行的票子,一百萬港幣,好了,現在就看你的了。」
黑暗中,我聽到了槍上膛的聲音,心裡一震。
「唉,馬桿,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老闆為富不仁,想把你犧牲了,利用警方的力量去打擊大秋幫,可大秋幫一直是魏青龍那條老狐狸罩著的,你牽扯在這裡面,想活命都難,兄弟是看在道上朋友的情義上才替你出頭的,現在就看你怎麼做了,是想蹲一輩子號子,或是被人弄死在裡面,還是去香港享樂,你自己決定吧,我絕不逼你。」
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建湖,還是那座空閒下來樓內,還是那間曉姌中槍的房間,只是,現在輪到我了。聽著黑暗裡馬桿牙齒打顫發出的聲音,我苦笑不已,心裡充滿了傷感的絕望,但好在這將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老闆,這可是你先對不起我的,別怪馬桿心狠了。」
「砰……」
馬桿為自己行為辯解的聲音中,聽到室內一聲沉悶的槍響,而後便感覺胸口一熱,身體在劇顫中意識慢慢的消失,強烈的麻痺感襲來,隱約聽到自己摔倒於地的聲音裡,一切都走樣了,死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又有了知覺,只是身上有種極度的疲倦感,眼皮沉得抬不起,想動一下手指都覺困難,若不是聽覺還在,真以為自己真的就死了,可是,隱約中聽到的對話聲,卻讓我頭痛欲裂,不知身在何處。
「齊玉,都快24小時了,他為什麼還沒醒?」
「我也不清楚,或許他體質比常人弱的緣故吧。」
「你胡說,我看這根本就是你的詭計,借刀殺人。」
「李曉姌,要說多少遍你才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工作,你可以不相信我,那你總得相信李正峰吧,槍,麻醉劑都是他提供的,這個計劃是從北京帶回來的,與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如果這小子醒不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你公報私仇,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推門聲起,一串腳步聲遠去,接著室內靜了下來。感覺有人走近過來,雖然看不到他,可那人亂了分寸的呼吸,卻將他的心情反襯,想必此時已是大為惱火。本能中我意識到不妙,可苦於動彈不得。
「見鬼,不就是加了點真言劑嗎,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他媽的,早知如此,還不如換顆真子彈的好,省得以後麻煩,唉,女人心海底針,既然喜歡的死去活來,又何必硬要攪和進來,早他媽的幹什麼去了……」
聲音遠去,室內徹底靜了下來,而我卻在這個死一般的寂靜中,體會到了死亡的感覺。直覺告訴我自己還活著,便若是瀕臨死亡的睡眠一般,感覺到聽得見思得真,卻就是沒法醒來。
門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湧入,有人走近,數只手落在身上,脈搏心跳呼吸統統被測過,眼皮也被人撐開讓我有機會看了眼外面的世界,可隨之而來的卻又是無邊的黑暗,讓人心寒。
「怎麼樣?」
「不好說,需要做個核磁共振才能確定是不是腦子有事。」
「見鬼,這算什麼事,你們看著弄吧,只要別死人就行。」
「我們會盡力的……」
感覺被人抬上搬下,雙手合什疊在胸前,而後一陣機器轉動的聲音響起,似是被塞進一個極奇狹小的空間裡,令人呼吸不暢。還沒等我對身周的情況做出應有的回應,便覺得似是被電擊的痛禁,身體不受控制的痙攣。
「砰……」
在無意識的坐起事,額頭重重的撞在堅硬且冰冷的牆面上,好不容易有了的那一點意識差一點便要全盤崩潰,劇痛之下情不自禁的呻吟出來,隨後一切又恢復了沉寂,我也是一樣。
「糟糕,怎麼這會停電,快看他怎麼樣了?」
「還好,心跳脈搏都有。」
「沒事就好,先把他送回病房吧。」
「光……」
「閃開,你們別碰他,走開呀,讓我一個陪著他好不好,走哇,劉少傑,對不起,我不知道會弄成這樣的,是我害了你,啊……」
門被人撞開,一陣高跟鞋落地的聲音響起,奔到身前,硬是將那幾個人轟走。不知怎的,感覺那個女人並無惡意,且很親近。只是她身上似乎有種難以形容的魔力,從她奪門而入出現到走到榻前,奇異的感覺便伴隨著我,當她的手觸碰過來時,那種感覺達到了極點。
「哎呀,你為什麼要電我?」
「劉少傑,你……你沒事,你真的沒事,嚇死我了。」
不知為何女人會被跌坐在地上,可見她不顧一切爬起後便撲過來,我怔了下,這才發覺自己竟已能坐起來了,且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而後一幕幕情景慢鏡頭般回放,讓我知曉了這一天多來發生的一切。
騙局,關於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騙局。從李曉姌打電話將我誆至建湖開始,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全他媽的是針對我而設的局,什麼毒品交易,槍擊事件,審訊以至最後馬桿開槍殺人滅口,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為什麼呢?
目光落在將我緊緊擁在懷中的女人身上,電美人齊鳳,心中不禁一寒,聽她剛才所言所語,似乎一切事端都是她在背後指使。我苦笑,這真是應了那句老話:青竹蛇兒口,毒蠍尾上針,兩般俱無毒,最毒婦人心。
「少傑,你……你臉色好難看,是不是……」
「齊鳳,一直以為,我們能走到今天,只是緣分而已,想不到你會這樣對我,你得到了什麼?哼,騙局,唉,算我看錯了你,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漫不經心的道著,將齊鳳推開,我掙扎著下地,踉蹌著便向門口走去,全然不理會身後哭出聲的女人,心中冷笑,這就是曾與我有合體之緣的女人,卻為了一個不知所以然的原因,將我推入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中,我憎惡這一切。
「劉少傑,不要走,我可以解釋一切的,行嗎?
「你認為還有這個必要嗎?算了吧,一切都結束了。」
推門而出,望了眼門外叼著煙卻忘記將其點燃的太子,貼牆站著表情木木的李曉姌,我怔了下,想不到這兩個人竟在門口,若非剛才兩人沒走,便是剛聞訊趕至。冷眼打量了下兩人漠然走過,狠下心要與這些人做事藏頭露尾的人一刀兩斷。
「哎,你醒了,劉兄弟,考慮的怎麼樣?喂,他怎麼不理我,你們沒跟他說嗎?操,我說你們兩個都傻了,劉少傑,你他媽的給我站住,我以上海市警察局閘口分局局長的身份命令你給我站住……」
「警察?局長?哼,這就是你濫用職權的理由?」
頭也不回的甩了表情不爽的李局長,一路快步走著離開醫院正門,攔了輛出租車後便絕塵而去,連回頭看一眼的興趣也欠奉,沒心情,沒理由,不想在做人的尊嚴被踐踏的體無完膚之後,接受什麼所謂的解釋。
「先生,去哪?」
「去……去黃浦大橋。」
大江東去浪淘盡,幾多英雄隨水而逝?望著翻滾東逝的江水,我瞧得癡了,不知自己是否就是其中一位,是否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被人遺忘於記憶中,心裡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咳……知道黃浦江上第一座橋是那一年建成的嗎?」
搖頭,扭頭看了眼不知何時來到身邊,與我一樣望著橋下江水的老人,朝霞中,那張經日曬洗禮的黑臉膛上佈滿了傷感的顏色,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卻又在苦笑間揮手逝去,指向遠處,在水天一線之間,一艘萬噸巨輪正緩緩駛近,在震耳欲聾的汽鳴聲中,我竟不自覺得怔住了。
「知道每天有多少貨輪入港嗎?」
「不清楚,大概有數百艘吧。」
「呵呵,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三十年前一天下來也僅有幾艘像樣點的船從橋下過去而已,唉,不難想像,這些年上海經濟騰飛之快,足以排進世界最知名的港口城市前十五名了……」
「前輩,您是來做說客的吧?我勸您還是別費口舌了,我不想聽。」
齊老頭聞言沒有撫袖而走,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扶欄眺海道:「年輕人做事要有遠大抱負,不要總是著眼於身前,試想一下也許有一天,你將成為上海灘最有實力的商人,等那一天你回想昨日之事,就不會這麼悲觀了。」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怒道。
「沒什麼好解釋的,國家利益重於一切,你我都不能左右。」一絲苦笑浮現齊老頭滿是滄桑的臉上,拍著我肩道:「小伙子,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考慮,想明白之後就帶著影兒去看我吧,呵呵,走了,好自為之。」
怔怔的望著齊老頭轉身步入停在身後的紅旗車,與車內隔窗而望神情落寂的齊鳳對視了一眼,不知怎的,心中的火氣淡了不少。也許,她一直不肯吐露的身份,才是這場陰謀的原因,可是,她究竟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