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扎啤酒共十瓶，兩人喝了還不到六瓶，小辣椒已然有了醉意了。拉著我的胳膊說道：「鋼子，你說當年為啥就看不上我呢！」
我不好掙開，陪著笑臉說道：「我哪敢看上你啊，你身邊一大堆追求者，我挨你近點都怕招揍！」小辣椒使勁擰了一下我的胳膊說道：「你少來擠兌我！我知道，你是嫌我濫，嫌我醜，你的紫煙，你的劉娟，隨便哪個站我身邊，都是活脫脫嬌滴滴的大美人，怎麼可能看上我！」提起她們兩個，我有些黯然，小辣椒向我表白的時候，她們兩個已經先後離我而去了。歎了口氣，道：「那個時候我真的是沒把心思放在這事上面，整天就知道打架了，你看我還跟哪個女的走的近了？」小辣椒很認真的想了想，笑了，「那道沒有！」鬆開我端起杯子又喝了一杯啤酒，眼睛媚媚的看著我低聲說道：「還沒告訴我你想讓我怎麼報答你呢！你說，只要你開口，我什麼都答應你…」她的神態很曖昧，盯著我的眼睛閃閃亮，我的心頭一跳，趕緊夾了一口狗肉放倒嘴裡，邊嚼邊說：「如果你真的想報答我，就規規矩矩的按照合同做事就行了，其他的就不需要什麼了！」小辣椒幽怨的看了我一眼，道：「這個還用你說啊！你真的不需要什麼了麼？」她的手指在我的胳膊上划動，我渾身都有些麻，沒等張口，她突然扭頭喊了一聲：「老闆，買單！」
一共不到一百塊錢，我也不跟她掙，讓她買了單。小辣椒走路有些搖晃，我拉住她說道：「住哪？我騎車送你回去。」小辣椒笑嘻嘻的看著我說道：「本來就是要你送，天都這麼黑了，我自己走害怕！不過不要你騎車，陪我走回去！這離我家很近，也就兩站路。」這女人倒是聰明！請客還在自己家門口，搞的老子繞著臨海轉了一圈！
初秋了，臨海的夜風開始有了絲絲寒意，不過不至於刺骨，迎面拂來，倒也清爽宜人。南城向來是臨海綠化最好的一帶，也是臨海的老城根，早年臨海就是在這一片慢慢展起來的，後來市中心北遷，這一帶冷清下來，只有街道兩旁聳立的磚瓦樓房還在彰顯著昔日的繁華。
街上行人不多，小辣椒搖搖晃晃的在我身邊走，我怕她摔倒，就護在她左手邊。不知道踩到了什麼，小辣椒身子一個趔趄，我手疾眼快一把拉住她，一個溫香暖玉的身體順勢就依偎在我的懷裡。我有些尷尬，想推開她，手心中卻摸到了一團綿軟，捏了兩下，總算確定了那是何物，趕緊如觸電般的鬆開手，不想小辣椒竟然**一聲，兩隻胳膊蛇一樣的纏上了我的脖子。
「小辣椒，你…沒事吧？」勞我摟也不是，甩也不是，木頭一般挺在那，低頭對懷裡的女人說道。小辣椒沒有說話，只是抱著我，然後把我拖進了旁邊的一個爛尾樓裡，藉著昏暗的路燈，我依稀看到那牆面上寫著大大的一個「拆」字。
這座樓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底層以前應該是一個商場，此刻就剩下冷冷清清孤單而立的四跟水泥柱子，還有就是滿地的垃圾。連大門都沒有，小辣椒拉著我走到最裡面的一角，這裡很黑，外面看不進來，裡面卻能看到外面，我隱約覺得小辣椒想對我做點什麼，心跳開始加，有些期盼，又有點抗拒，眼睛看著外面零星走過的路人，竟然升騰起來！
小辣椒整個身體像是沒有了骨頭，全靠兩隻胳膊掛在我身上，火熱的軀體在我身上輕輕的摩擦，胸前兩團豐膩的軟肉緊緊頂著我，像一團棉花，很是舒服。小辣椒用額頭磨著我的下巴，輕輕問道：「鋼子，你喜歡我麼？」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支吾了半天。小辣椒自嘲的笑了一下，道：「瞧我說的這白癡話！你怎麼會喜歡我，我長的又不好看，那時候名聲又那麼壞…你一定很鄙視我吧？」我歎了口氣，道：「其實你很漂亮，我那時候確實什麼人都不喜歡，我…不敢去喜歡女人了！」小辣椒偎在我懷裡，幽幽說道：「我知道，我能理解。紫煙走了，你丟了魂，劉娟走了，你丟了心。那年你的變化真的好大，整個學校的人都在看著你轉變，我們老師都在課堂上講，你們不要早戀，沒有一點好處，你看李鋼，小小年紀就變成這個樣子，以後漫漫人生怎麼活？」我苦澀的笑了一下，道：「怎麼活？就這麼活，還不是一樣過來了？活的還很好！」小辣椒看著我反問道：「真的很好麼？」我愣了，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小辣椒沒有看到我的樣子，把頭埋在我懷裡，喃喃說道：「鋼子，抱抱我吧！」我吸了一口氣，依言輕輕用胳膊環住了她。小辣椒在我懷裡幽幽說道：「那時，我真的好喜歡你！我知道你肯定會笑我濫，見一個愛一個，但是我自己知道，我真心喜歡你！那種感覺，在任何人身上都沒有出現過，包括我現在的老公！你衷情，你仗義，有多少次我被男人抱住，心理想的卻是像現在這樣，靠的是你的胸膛！可是，你連正眼都沒看過我…」這話聽的我是目瞪口呆，我真不知道該恥笑她還是該可憐她，像她這種性格的女人，曾經這麼深情的迷戀我，確實極大的滿足了我的虛榮心，也有些淒然，那個時候，我過的是何等迷茫的一段歲月啊！
小辣椒在我懷裡抬起頭來，眼睛閃閃光，雙臂用力的抱著我，像是要把我摁進她的身體裡面去，充滿希翼的問道：「鋼子，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你會喜歡我嗎？」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我想都沒想過。小辣椒的眼神黯淡下去，笑了笑道：「我又犯傻了，你怎麼會喜歡我，我那麼濫！」我連忙辯解道：「不是，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只是除了陳紫煙和劉娟，你心裡再也裝不下其他人了是嗎？」小辣椒替我說道。我楞了一下，低下頭認真的看著她那對光的眸子，她真的喝醉了嗎？為什麼會這麼懂我？總能猜出我想說的話。小辣椒踮起腳，小聲說道：「鋼子，我跟你說一個秘密。」我把歪下頭，把耳朵貼過去，小辣椒在我耳邊輕輕說道：「我老公，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我愣住。腦子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可能！她那時男朋友以排為單位計算都不為過，身邊的男人最長的都不過一個星期。如果說本校的男人沒碰過她，這我相信，大家天天見面，誰跟她上過床第二天就滿城風雨了，當時確實沒聽到過什麼風聲，可校外的呢？那些社會上的人會心甘情願的被她耍？小辣椒看出了我的懷疑，笑的很淒涼，歎了口氣說道：「我的嘴是爛嘴，我的身體卻是乾淨的，這下子，你明白了嗎？」我恍然大悟，原來她一直用嘴…可是，這樣就能表明自己的身體是乾淨的了嗎？我一直猜不透女人的心理，小辣椒是賣嘴不賣身，那些小姐是賣身不賣嘴，目的都是保留自己身體的最後一片淨土，可是這樣真的有意義嗎？你的老公真的不會介意嗎？還想心存感激？
小辣椒突然用力的抱緊我，抬起頭想吻我的唇，半途又生生停下，一口咬在我的肩膀上嗚嗚哭道：「你知不知道，那時候我真的像把自己交給你！真的！我誰都不願意給，除了我的嘴，誰都別想碰我的身子！我死都不給他們摸一下，隔著衣服都不行！我就想給你，我見到你救我的那一刻，我就想你能抱著我，要了我，可是，你正眼都不看我！你知不知道啊！」小辣椒爬在我懷裡，嚶嚶哭泣，我卻嚇的手忙腳亂，話都說不利索了，眼睛盯著外面，拍著她的背說道：「別…別哭！小辣椒，對不起，我那時…唉，我不知道你會這樣對我，我要是知道…我…」我當時要是知道，我會要她嗎？我在心裡反問著自己，卻始終給不了一個答案，但是我知道，我以前看到的小辣椒都是假象，眼前這個偎在我懷裡哭泣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小辣椒。我確實對她改變了很多看法。
小辣椒情緒平息了一點，趴在我懷裡說道：「小時候，我家裡很窮，我父母天天吵架，八歲那年，我爸在一次吵架後一氣之下心肌梗塞，送到醫院沒搶救過來。從那以後，我媽整個人都變了，瘋瘋癲癲的，有時候正常，有時候就脫光衣服跑到大街上去亂跑。家裡沒人管我。我媽不瘋的時候就幫人做雨衣，一件十五塊錢，我媽能拿三塊錢，我的學費就是這麼三塊三塊的攢起來的。我需要錢，那些男人天天纏著我，請我吃飯，給我零花，我就攢起來，每個月也能攢上一兩百，等他們覺得花了錢又不能佔我便宜的時候，我就用嘴給他們…卻從來不讓他們碰我。等到他們覺得嘴都滿足不了的時候，我就跟他們分手。曾經有個人想用強，叫了一夥人把我綁在樹上，我那時真的是叫天天不靈，心想就算死也不能給他糟蹋，他脫我一件衣服我就用頭撞一下樹，脫的我上身就剩了，我的頭上已經被血塗滿了，身後流了一大片，我咬破舌頭不讓自己昏過去，死死盯著那幫人，書上說人死前看著兇手死了以後眼睛裡會有他的影子，我就一直盯著他們，那些人害怕了，就把我放了。你不信不摸摸看，我後腦上還有留下的疤呢！」
我把手放在小辣椒的頭上，果然在後腦靠上的位置摸到了一塊沒有頭的地方，足有一枚一元硬幣那麼大，可見當時小辣椒尋死的決心是多麼的強烈。我從來不知道小辣椒潑辣勢利的表面背後的生活居然是這樣的淒苦，這個看似放蕩的女人竟然比很多外表清純的淑女都乾淨，這一刻，她在我的眼裡生動了起來。
生活就是這樣，總用假象迷幻你的眼睛。有些人，外表看著像衣著光鮮，人模狗樣，心裡齷齪的像隻鬼。有些人，表面亂七八糟，混亂不堪，其實幹淨的像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