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週末,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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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城門緊閉,城頭上刀槍弓箭林立,幾門防炮邊上的火把冒著黑煙。一副緊張迎敵的模樣。
因為城下有四萬多明軍列陣擺開,這支明軍如鬼魅一般,清軍無法想像他們怎麼會到了這裡。
趙謙軍計有軍隊四萬人,(有五千水手在艦船上),西虎營兩萬,包括重騎兵八千,步軍一萬二。水師陸戰隊兩萬,火槍手。
時七月十六日,趙謙離開南京,已經十六天了。
張岱看著城頭上一副決戰的樣子,說道:「清軍不會投降。」
「如此省去了許多麻煩。」趙謙看了一眼身後的四十門紅夷大炮,紅夷大炮屬於加農炮類,射程遠威力巨大,攻城的好東西。
滿清攻打潼關,許久不戰,就是等從京師運去十門紅夷大炮。趙謙財力雄厚,動輒便調動了四十門,這下夠天津城喝一壺了。
這種炮對著天津城一頓亂轟,估計百姓也得死傷慘重,不過趙謙現在完全不用管這些事,殘暴也好,譴責也罷,都留於後人說吧。
「令炮營輪轟城池。」趙謙回頭對傳令官說道。
秋風吹起沙石,但天地之間還很安靜,趙謙軍列成隊列,虎視天津。幾匹快馬往來穿梭,格得格得的馬蹄聲也聽得清晰。
「總督令,炮營點火……總督令……」傳令官一邊騎馬奔馳,一邊喊道。
「點火!」
一支支火把靠到引火索上,周圍的人全部摀住耳朵。「轟……」大地好似都在顫抖,紅夷大炮如反怒的猛獅,張開血盆大口,來了個獅子吼。
轉眼間,天津城內外,便飛沙走石,煙塵漫天。而趙謙陣營後邊,炮兵仍然忙活不停,賣力地操作大炮對天津轟擊。
連續轟了半個多時辰,趙謙用望遠鏡看著天津城,城牆多處坍塌,有些地方被炸成了一堆廢磚。
接著重炮營停止轟擊,紅夷大炮是單筒炮管,沒有內外炮管之分,連續打了半個多時辰,炮管熱,無法迅降溫,也只得停了。
全軍開始推進,輕炮營炮掩護,天津城成了一片火海。
趙謙軍沒有遇到有效抵抗,攻入城中,清軍建制被炮火轟亂,亂軍零星抵抗,全部被剿殺。
天津城被攻陷,不到一天的時間。
趙謙騎馬走進城中,看見遍地的屍體,斷牆殘壁,許多木質房子正在燃燒,景象慘烈。
「兵貴神,集合大軍,攻佔東安武清,直逼京師。」趙謙對張岱說道,「今天是十六日,加快行軍,希望在晚上能到達武清。」
武清就在京師和天津之間,現在趙謙已攻陷天津重鎮,武清成了京師最後的屏障。本來從天津攻京師,京師就幾乎無險可守,除了野戰擊敗對方,沒有什麼阻擊的辦法。
張岱說道:「滿清攝政王多爾袞在京師,這會一定會調集京師的八旗軍南下,阻擊官軍。等我們到達武清時,可能會與多爾袞決戰。」
趙謙握緊劍柄,說道:「聞八旗軍善野戰,我今不據堅城,與之對決,看誰才是野戰之王。」
趙謙軍連續趕路,於晚間時候到達武清,直接攻了一陣,現是滿清主力,天色已暗,看不甚清楚,不利大軍決戰,遂退到衛河東岸駐紮,準備明日決戰。
滿清也有這個打算,不想摸黑亂打,並未追擊,於是一夜無事。
多爾袞已從京師調出大部騎兵,多數是兩白旗(正白旗,鑲白旗)的兵馬,另有兩黃旗的部分軍隊,共調出兩萬餘人。
多爾袞還有兩個勇猛善戰的兄弟,一個便是多鐸,但現在正在潼關打李自成,另一個阿濟格現在在多爾袞身邊,都是勇猛善戰,非等閒之輩。
簡單說一下目前清軍軍力分佈,兩白旗部分軍隊,關寧軍,及兩紅兩藍兵馬現在在潼關,兩黃旗一部由豪格統率,在江蘇,部分兩白旗及部分兩黃旗在京師。
總之大部分兵力都不在京師左右,這也是趙謙斬行動的依據之一。
七月十七日,趙謙軍五更早飯,吃了個半飽,(吃飽了反而不好,血液用於消化,人容易乏力。大家吃飽了是不是懶懶的不想動嘛?)天亮十分,行至武清。
武清郊外,兩軍面對面列陣,相隔數里,在紅夷大炮最遠射程內,但不在輕炮射程之內。
趙謙用望遠鏡觀察著清軍陣營,兩軍暫時都沒有動靜。因為趙謙軍從來沒有和八旗軍正面打過仗,沒有親身體驗八旗軍野戰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多爾袞也對趙謙軍充滿好奇和謹慎,他知道,這支明軍絕非和其他一觸即潰的明朝軍隊一樣。從天津戰役就可以看出來,趙謙軍半天就拿下了天津重鎮,這種戰鬥力非同尋常。
天津失陷後,多爾袞同時遣快馬南下江蘇,調豪格急率軍北上勤王。
豪格所統率的滿漢八旗軍戰力也不容小窺,約有近十萬大軍,長驅南下,一直攻陷徐州,到了淮安時,卻遇到一個不願意投降的軍閥劉澤清,甚費周折,正在猛攻淮安。
所以趙謙一定要戰決,不然清軍援兵一到,斬行動便告失敗。
「令重炮營炮轟擊!」趙謙對傳令官說道。
趙謙軍紅夷大炮開火,但距離太遠,偏差有點大,無法造成覆蓋性的殺傷。清軍沒有調出紅夷大炮,他們善騎射,重炮影響機動,紅夷大炮一般用於攻城。
趙謙一直用望遠鏡盯著清軍的動向。
不多一會,清軍開始調動,緩緩向前移動。待清軍靠近時,趙謙令弗朗機車炮營覆蓋攻擊。
不料大炮一響,沒打死幾個人,清軍突然掉轉馬頭,向北撤退。
張岱用望遠鏡看著前方的情景,說道:「咱們的重騎兵盔甲太重,度比不上東夷八旗,追不上。」
「八旗軍倒不是死拼的主。」趙謙對多爾袞的看法又上升了一些,「他不願決戰,咱們不管就是,直取京師,看他打還是不打。」
「以不變應萬變,大哥所言極是。」
趙謙遂下令拔營挺進,直取武清。
武清守備已經撤退,多爾袞倒也乾脆,知道守不住,先撤了再說。趙謙軍不費一槍一彈,大搖大擺佔了武清。
此時還是上午,時間充足,趙謙不願意浪費一點時間,立刻下令大軍繼續北上,箭頭直指京師。
剛出武清,一騎飛奔而來,跳將下馬,拱手道:「大人,左翼斥候現東夷騎兵,正向我急奔而來。」
「立刻停止前進,快架炮!」趙謙忙喊道。
張岱策馬來到炮營,喊道:「架弗朗機,先不管紅夷大炮。」
紅夷大炮重達幾千斤,要從車上弄下來再架上,十分緩慢,弗朗機車炮卻方便了許多。
不出半炷香功夫,西邊馬蹄雷鳴,清軍騎兵已經進入視線。
火炮還沒有架設完成,裝彈等還在進行,趙謙軍十分倉促。
「準備!」步軍已經掉轉方向,面對西邊,火槍荷彈,用支架架起,一排排對準了前方。
清軍騎兵度極快,明顯比明朝官軍和那些賊軍度快得多,轉眼已近兩百步。
「放!」
「砰砰……」一陣輪射,清軍落馬多人,死了不少。
明軍換隊,清軍已近一百步,張弓騎射,漫天箭羽疾馳而下。
「啊……」明軍陣營的地面上插滿了箭,死傷一片,慘叫四起。
這時炮營點火,但清軍已近,弗朗機炮裝填得是遠程實心彈,只得轟擊清軍後部,頓時炮聲轟鳴,響徹天地。
「令,騎兵出擊!」趙謙見清軍轉眼已衝至,這種衝擊力恐非火槍手可以抵禦,立刻下令騎兵上陣。
「鳴鼓!」
「咚咚咚……」
蘿蔔抖了抖韁繩,舉刀大喊:「殺清狗!」
「殺!殺!殺……」
嘎吱嘎吱,鐵甲摩擦聲起,馬蹄轟隆,從左翼直撲清軍而去。
這時清軍騎兵已衝近趙謙軍前部,清軍騎兵憑借衝擊力,踐踏劈砍,趙謙步軍前部死傷慘重。
「啊!」一個穿玄黑衣甲的軍官高舉著軍刀,大吼一聲,毫無懼色,迎面向一個清軍騎兵衝了過去。那騎兵立刻搭箭射之,明軍軍官胸口中箭,吐出一口鮮血,但並未停止腳步,咬緊牙關衝了上去。
「彭!」在戰馬撞上那青年軍官的瞬間,軍官用刀刺進了馬胸,然後被撞翻在地,瞪著雙眼,左右抓著胸口的箭,死了。
戰馬一聲長嘶,摔倒在地,正好壓在了那青年軍官身上,壓得血肉一地。「啊呀!」那戰馬上的清軍騎士一隻大腿被馬壓住,大聲慘叫起來。
「後退者立斬!」軍官在隊列中大聲呵斥。
趙謙軍排成密集隊形,舉起長槍,抵住衝擊,後方的火槍手還在射擊,清兵騎兵用箭射之,雙方都有死傷。
趙謙步軍因士氣高昂,人不畏死,靠著步軍也抵住了騎兵的衝擊,並未潰散,當然付出了死傷的代價,大部分是被箭射死的。
蘿蔔騎兵這時也衝進了戰團,黑壓壓的重盔騎兵十分醒目。
「為大明而戰!」
騎兵官軍高喊一聲,風捲而至。
步軍大受鼓舞,高呼:「萬歲……萬歲……」
「滾!」蘿蔔衝在前面,迎面一個清兵提刀過來,蘿蔔握住大刀一揮,刀光一閃,那清兵被攔腰斬斷,上半身已經滾落下馬,下半身還騎在馬上,鮮血噴射。
清軍張弓射之,箭射在胸間肩甲上叮噹作響,彈了老遠,胸部頭部前面那一塊的盔甲最厚,根本射不動,偶有亂箭射穿了其他部位,陷在盔甲裡,就像刺蝟一般。清軍弓箭勁道顯然比中原弓箭要大。
以前趙謙重騎兵打張獻忠賊軍時,全身上下刀槍不入。
蘿蔔勇猛無比,飛馳而入,左翼一清兵舉刀砍到,蘿蔔揚起刀「噹」地一聲擋住,順勢劃過刀鋒一拉,那清兵的手腕連著手上的馬刀被切斷,慘叫不已。
四周都有清兵,蘿蔔也不顧那麼許多,直接衝將過去,「砰!」兩馬迎面相撞,蘿蔔的馬重,按照動量定理,蘿蔔是不可能倒飛出去的,而是將那清軍撞翻在地,周圍的馬控制不住方向,踩在那清兵的身上,泥土血肉攪成一團,腥味瀰散。
其他明軍騎兵卻沒有蘿蔔的身手,相比清兵,騎術武功明顯整體低了一個檔次,人家出身就是馬背上打獵討生活的人,騎射身手練了多少年,趙謙軍的漢人在這方面自然沒有優勢。
邊上一個明軍重甲騎士衝近,提刀就向那清兵砍去,清兵嫻熟地閃過攻擊,這時那明軍騎士已經擦身衝過,又見一清兵騎在馬上,揮舞大刀掃了過來,明軍騎士躲避不及,身上沉重,剛想揮刀抵擋,卻已晚了。
「噹!」明軍騎士胸部被大刀掃中,盔甲未透,砍出一道刀痕,但是力道十足,那明軍騎士瞬間被掃下馬去,滾落在地,撲在泥土上,頭盔撞得一聲巨響,腦子嗡地一聲,險些暈倒。
這時又是一聲巨響,一匹馬踩在地上的騎士身上,踩得他大聲慘叫,幾乎聽到了骨頭被壓斷的聲音。
大部明軍騎士衝鋒過去,席捲而至,清軍也迎面迎敵,雙方一個照面,「乒乓砰砰……」撞得人仰馬翻,多數是戰馬直接相撞,因明軍騎士重得多,清兵撞不過,許多人被撞得摔落下馬。
平原上兩支大軍混戰,轉戰擊殺,殺聲震天。
「大人,後方斥候現清兵!」一騎士飛奔向中軍,下馬跪道。
趙謙面有色變,看了一眼後邊的炮營,心知後面這支清兵是衝著大炮來的,即令後軍掉轉方向,準備禦敵。
少頃,後翼清兵呼嘯而至,遭到火炮和槍兵的輪射,落馬者不計其數。
清兵衝近,衝進炮營,與趙謙步軍混戰。
「轟轟……」幾聲巨響,趙謙看到幾門紅夷大炮被搗毀,心痛無比。
清兵與趙謙步軍混戰,互有死傷,趙謙炮營中的紅夷大炮及弗朗機被搗毀無數,陣營上濃煙四起。
西邊太陽偏斜,下午時分,清軍開始撤退,雙方又轉戰了半個時辰,各自脫離戰鬥,清軍遠遁。
平原上,留下了一地的屍體,無主的戰馬,在屍體間遊蕩,被毀的戰車木塊還在燃燒,輪子、軍械散了一地。
在黑煙繚繞中,迴盪著淒慘的呻吟,那是沒有死透的人忍不住痛哭在叫喚。
趙謙軍這一仗沒有討得多少好處,戰死幾千人,紅夷大炮、弗朗機被摧毀三百多門,約損失了炮營的三分之一。
熱兵器對付冷兵器,又一次沒能佔有優勢,有趙謙軍倉促應戰的原因。也因為清軍機動快,趙謙軍的火器畢竟不是近代黃火藥火器,射還是個大問題,面對快騎兵,火力無法完全壓制。
趙謙軍死傷慘重,眾軍心情憤怒,一個個拿著刺刀,將戰場上受傷未死的清軍全部捅死。
清軍也不輕鬆,同樣付出了傷亡數千的代價。趙謙軍使用的火器明顯比普通火器先進,距離遠,軍紀嚴,給清兵造成了大量殺傷。
同時趙謙的重騎兵營,無疑是最讓清兵頭疼的。清兵對付重騎兵,一般不是對沖鬥狠,就是游擊騎射,其中騎射殺傷最有效,偏偏趙謙騎兵的盔甲用弓箭射不透,這就夠讓清兵鬱悶的了,只有近戰格鬥,憑借功夫好將對方弄下馬去,然後踩死踩暈。或者是設想弄掉明軍的頭盔,然後攻擊頭部。
趙謙軍的傷亡比清軍略高,但是並不吃虧,因為趙謙手裡有四萬人,多爾袞只有兩萬多能打的,還有部分綠營漢軍,戰鬥力也不弱,不過打其他的還行,面對趙謙這樣的精銳,又無太多機動優勢,顯然是啃不動。
經過十七日一戰,趙謙軍人馬疲憊,傷員也需要救治,軍隊需要調整,只得回師駐紮到武清城中,休息一晚。
趙謙與張岱等部將坐在篝火旁邊烤肉,部將詢問趙謙下一步行動。
趙謙道:「方略不變,明日一早繼續向京師進,無論遇到任何阻擊,都要攻下京師!」
張岱用刀子切掉烤肉的外層,放入盤中,繼續烤肉,一邊說道:「清軍機動很快,我們的斥候巡視的範圍還得廣一些,這樣多一些準備時間。」
眾人點頭稱是。
趙謙歎了一口氣,說道:「明日就是七月十八,咱們離開南京已經十八天了,仍然還在武清,不知道南京那邊怎麼樣了。」
正說這事,忽報海軍傳來了南邊的消息,趙謙忙叫人放進軍營。
那軍士見著趙謙,說道:「稟報大人,史大人來信了,卑職連夜趕到武清,遞送大人。」
趙謙接過書信,打開一看,原來是劉澤清拒絕投降滿清,具體原因不詳,清軍兩黃旗攜漢軍正和劉澤清交戰,不分勝負。另外左良文以「清君側」為名,率大軍十萬,挺進南京。
趙謙看罷傳視眾人,說道:「南京北面眼下還沒有危機,滿清的攻勢是應付過去了,待豪格得知京師的情況,一定會北上勤王,南京北面威脅便解除了。倒是西邊的左良文,卻是個大問題。」
張岱說道:「現在咱們只能寄希望鄒維漣和韓佐信能不負所托,守住南京。」
趙謙點點頭道:「我們也不甚順利,多爾袞的騎兵在近左遊蕩,是個威脅,得趕在豪格援兵到來之前,攻陷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