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 正文 段十五 巨艦千餘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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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謙等人在太監曹化淳的帶領下走出了皇宮,曹化淳甩了甩拂塵,說道:「幾位大臣慢走,咱家就不再送了。」

    眾大臣執禮告辭,只有畢自嚴慢騰騰地掉在後面。趙謙悄悄回頭看一眼,見畢自嚴和曹化淳有眉目來往,心中疑竇。

    趙謙追上楊嗣昌,左右看了看沒有人,低聲道:「畢閣老和曹公公……」

    楊嗣昌也急忙左右看了看,說道:「老夫知道。」

    楊嗣昌上了馬車,轉頭說道:「廷益也上來。」

    「是,祖師爺。」

    趙謙上了楊嗣昌的馬車,兩人相對而坐,趙謙的**只靠了一點在座位上,表示恭敬。兩人默然,走了許久,楊嗣昌撩開車簾看了看,才說道:「最初皇上對溫體仁不滿,就是曹公公在皇上面前說溫體仁有黨。曹公公說這話,也是東林黨的意思。」

    趙謙想了想,低聲道:「祖師爺,學生有一種猜測,不知……」

    楊嗣昌道:「但說無妨。」

    「溫體仁一朝被戮,內閣輔空缺,這個結果,東林的人一定早就預料到了,恐怕已經對後面的事兒作好了打算,學生猜測,下一步東林一定會攻擊祖師爺,消除對手,那接下來朝中有名望的人,非周延儒莫屬,不知祖師爺有何對策?」

    楊嗣昌歎了一口氣,看著趙謙說道:「你和伯雅(孫傳庭)都是帶兵的封疆大吏,皇上怎麼會讓老夫做輔?老夫早就打算退出這場角逐了。」

    趙謙皺了皺眉頭,心道,理是這個理,畢自嚴也能想到,只是楊嗣昌德高望重,對輔位置的威脅還是有的。趙謙猜測東林不會直接攻擊楊嗣昌,置之於死地,而會適當地攻擊楊嗣昌的門人,以此在皇上心中造成不好的印象,最終讓楊嗣昌完全失去坐上輔位置的可能性。

    畢自嚴會攻擊誰呢?楊嗣昌門下,最有影響的無非是兩個人,一個孫傳庭,一個趙謙。畢自嚴前不久還和溫體仁一同推薦孫傳庭帶兵去中原遏制流寇,顯然不會對孫傳庭下手,那麼,最有可能受到牽連的,當然就是趙謙自己了。

    趙謙心中十分不安,說道:「祖師爺,咱們和東林畢竟不是一路人,他們遲早要和祖師爺過不去,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祖師爺……」

    楊嗣昌搖搖頭,打斷了趙謙的話:「畢自嚴頗有大局胸懷,老夫手裡的人對朝廷還有用,他畢自嚴不會做得太絕。」

    趙謙心裡有些怒氣,心道,為了大局就不顧別人的死活,你們還是不是人啊,老子流血流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麼就被當成棄子?

    這樣的話,趙謙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只有在肚子裡罵一通罷了。

    到了趙府,趙謙下車與楊嗣昌道別,楊嗣昌看著趙謙,好像有話要說,最終沒有說出來。

    趙謙猜測,楊嗣昌本來是想提醒趙謙最近謹慎一些,但是這樣說出來,明顯就是表示他楊嗣昌知道趙謙已有危險,再袖手旁觀自然不好了,所以楊嗣昌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

    曹化淳回到內宮,服侍朱由檢,當時在場的還有高啟潛。曹化淳看了一眼高啟潛,高啟潛忙尋了個空檔走出了坤寧宮。

    曹化淳邊給朱由檢熬藥,邊說道:「皇爺,您可得將息龍體,咱大明朝,就指著您一個人了。」

    朱由檢聽著不太對味,心道老子手下不還有那麼多大臣麼,怎地被你說成了孤家寡人一般,朱由檢「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轉了個身,心道,曹化淳終究沒有高啟潛會說話。

    曹化淳聽罷朱由檢哼了一聲,急忙恍然大悟狀跪倒在地上:「奴婢該死,奴婢說錯話了……」曹化淳一邊說一邊扇自己的耳光。

    朱由檢沒好氣地喘氣說道:「你哪裡……說錯了?」

    曹化淳說道:「大明的天下,雖然是皇爺在撐著,可皇爺還有忠臣良將為皇爺分憂,所以奴婢說錯了,奴婢也是想起錦衣衛說趙謙的事兒,一時感慨,就亂說話,瞧奴婢這張嘴,不是該打麼?」

    朱由檢好奇,喘過一口氣,說道:「趙謙……趙謙的什麼事兒?」

    「錦衣衛有消息,趙謙在福建組建水師對付鄭芝龍,第一期就投入白銀兩百多萬兩,最大的福船吃水一千多料(排水過1ooo噸,至少四桅),預造戰艦十餘艘,商船……」

    「他花……花這麼多銀子造船做什麼?哪裡……哪裡來的銀子……咳咳……」朱由檢臉色變成了豬肝色。

    他朱由檢省吃儉用,每頓吃素,都不夠中原和遼東兩處開銷,為了軍餉是腦子都想破了,趙謙可好,一下子花出兩百多萬兩來,朱由檢是氣得沒話說。

    再說趙謙也有前科,幾年前就因為浙江大水救災,一下子弄出一百萬來,被人彈劾是貪墨之財,趙謙因此罷官,差點被廷杖打死。朱由檢猜想,趙謙貪墨的銀子,可能還不少。

    一種邪惡的想法出現在朱由檢心頭,殺了趙謙抄家產……

    「來人!來人……」朱由檢氣急。

    不一會高啟潛和幾個太監就跑進了宮殿,伏拜在地上。

    「去,帶錦衣衛去……」

    這時長平公主朱徽娖不知什麼時候跑進了坤寧宮,拉著朱由檢的手說道:「父皇,父皇,趙謙是忠臣,趙謙說要為父皇分憂,父皇不要殺他,父皇不要殺他……」

    朱由檢看了一眼女兒,平時朱由檢最疼愛的就是朱徽娖,不忍心斥責她,遂說道:「去找你母后,父皇在說正事。」

    「父皇不要殺趙謙嘛,他是忠臣……」

    朱由檢沒好氣地看向高啟潛:「你怎麼讓長平公主進來了?」

    高啟潛急忙磕頭:「殿下執意要進宮看皇爺,奴婢……」

    朱由檢冷道:「你也不同意朕殺趙謙?」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高啟潛叩頭如搗蒜,「皇爺乾坤獨斷,豈是奴婢敢不同意的?皇爺,奴婢不敢……」

    朱由檢被這麼一打岔,氣頭過去,想了想,說道:「傳趙謙進宮,朕要問他話。」

    高啟潛急忙拜道:「遵旨。」

    朱由檢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更衣……」他頓覺天旋地轉,坐在那裡閉了一會眼睛,才說道,「朕要去冬暖閣。」

    曹化淳忙扶住朱由檢:「皇爺,您還得調養幾天,龍體要緊啊。」

    「朕……朕要去冬暖閣。」朱由檢的聲音聽起來上氣不接下氣,但是十分威嚴。

    「是,奴婢先侍候皇爺喝碗藥。」

    高啟潛到了趙府,見到趙謙,先說道:「口諭。」然後趙謙跪拜接旨,高啟潛說道:「傳趙謙進宮,朕要問他話。」

    趙謙謝恩接旨,心中忐忑,忙問道:「高公可知皇上傳下官何事?」

    趙謙本來已經作好了逃命的準備,但聽說只有高啟潛一個人來傳旨,並沒有錦衣衛,趙謙這才出來接旨。畢竟如果皇帝誠了心要殺你,想從京師逃出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高啟潛低聲道:「廷益在福建興建水師的事兒,曹公公在皇上面前說了,皇上初時大怒,正要命錦衣衛捉拿廷益,長平公主拉著皇上的手,言廷益乃忠臣,皇上這才作罷,只叫廷益進宮問話,廷益要小心回答。」

    「趙某欠長平公主一條命……」趙謙感慨道,「下官這就遂高公進宮,高公稍後,下官進去換朝服。」

    趙謙進了內院,孟凡跟了上來,說道:「大人,此去凶多吉少,不如咱們現在就啟程南下!」

    趙謙猶豫了片刻,第一,現在啟程南下,就是公然抗旨背叛朝廷,與之前的既定計劃不符;第二,京畿重地,想跑恐怕沒那麼容易。

    想罷,趙謙說道:「不妥,我自有主張,孟凡在家等候我的消息便是。」

    高啟潛帶著趙謙徑直走進紫禁城,大內侍衛連腰牌也不用檢查,畢竟是高啟潛帶的人。

    這次兩人沒有去坤寧宮,而是去了乾清宮旁邊的冬暖閣,趙謙走著走著,心道朱由檢也是個玩命的主,上午還躺床上起不來,這會兒就坐冬暖閣去了。

    路上的太監宮女見了高啟潛,都恭敬地讓到邊上。

    二人進了冬暖閣,趙謙只覺得心臟怦怦直跳,鼓足了氣悄悄看了一眼朱由檢的神色,朱由檢臉色蒼白,有病容,不過並沒有將憤怒的表情表露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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