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 第二折 長安馬蹄疾 段六四 血雨征戈鳴
    「令,羅伯,中路突入!」

    張岱軍一衝不成,賊軍遂有機調動,大量車輛、長矛、弓箭林立,張岱騎兵無法推進。

    趙謙軍被賊軍步軍咬住,又突然遭遇河對岸騎兵預備隊衝擊分割,陣腳大亂,自相踐踏,死傷不計其數。

    淺淺的河水中,不時滾落慘叫的士兵,喝水漸漸變紅,細雨中騰起陣陣腥味。

    「大人,賊軍大部圍攻我等,意圖先吃我部,情況危急,如張將軍向我靠攏,擊亂賊軍陣腳,尚能一博!」

    趙謙依言大聲命令傳令兵打旗語。

    雨不大,細細的淋在身上,卻已將人的衣衫濕透,沾水的棉布衣服貼在身上,越讓人覺得身體沉重。

    周圍一片混亂,嘈雜非常,人們或大聲吼叫著緩解恐懼,或有傷者慘叫聲起,或神經緊張著大聲和同伴說話。

    趙謙已經無法有效指揮軍隊,身邊只有親兵數十人,全軍都被分割到無序的戰場中。

    「大人,盡快突圍吧。」親兵隊長用懇求的語氣說。

    「那裡有個當官的,兄弟們,快上!」人群中突然喊了一聲,旁邊立即有一群賊人注意到了趙謙,紛紛向這邊看了過來。

    趙謙實在沒有料到事情會轉變得如此之快,心中恐慌到了極點。

    「刷!」親兵張弓一箭,正中那喊話賊人的脖子,那人雙手捂在脖子上,倒地掙扎起來。

    「快走!」趙謙不敢遲疑,提劍策馬而奔。回顧四周,早已佈滿賊軍,前方河岸反而人數不多,河水甚淺,趙謙道:「渡河!」

    那邊張岱軍無法向西突進,見趙謙軍已經潰不成軍,雖心繫大哥安危,但戰場之上,不能感情用事,惟有冷靜方為上策。

    旁邊一將道:「將軍,賊軍用車輛長矛弓箭阻擊,無法西進,卑將倒有一策。」

    「請講!」

    「將軍請看,賊軍一部阻擊防禦我部衝擊,重兵攻擊趙大人步軍,分而治之。意圖先吃掉趙大人,然後圍攻我部。」

    張岱道:「這個本官知道,你有何策?」

    「賊軍總數也就六七千之數,請看東面河岸的中軍大營,兵力稀薄,擒賊先擒王,我等何不設法直取賊軍中軍大營?」

    又一人道:「待我等殺過去,賊人早有時間調兵營救了。」

    獻計那人道:「賊軍部署未亂,才致我部無機可乘。此舉正是要打亂其兵力部署,將軍不可不察!」

    張岱舉起單統望遠鏡望了片刻,目視前方道:「令,馬隊南退,沿河突擊賊軍大營!」

    土地被雨水淋得濕潤,馬蹄踏上去,踩成了爛泥,嗶嘰直響,血泥飛濺,弄得眾人一身烏黑不堪,濕衣泥水裹在身上,人們氣喘吁吁,更加疲憊。

    「大人,張將軍退了……」

    趙謙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本來臉上有些細汗,經雨水一沖,滲進眼睛裡,澀澀的感覺。

    「大人,快走吧,不然來不及了。」

    趙謙回顧四周,不見了韓左信和羅琦,心裡空落落的。看了一眼河西混亂的場面,那些和自己出身入死,餓了兩個月的兄弟,還在浴血奮戰。

    趙謙歎了一聲氣:「對岸全是賊軍,不能渡河了,向北撤退!」

    數十騎向北倉皇逃竄,很快被賊騎現,一支騎兵緊跟追了上來。

    趙謙耳邊「呼呼」風響,不時還有箭羽從後腦勺飛過,他是又驚又沮喪,還內疚,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站住,別跑!兄弟們,射馬!」

    吆喝聲時遠時近,趙謙等人顧不得其他,丟盔棄甲,只顧狂奔。身邊不時有人中箭滾落下馬,大伙簡直要哭出聲來,不知道下個落馬的是不是自個。

    奔逃了一個多時辰,地形逐漸由平坦變為陡峭,怕是開始進入陝北山地了。追兵認定趙謙等人是大魚,捕獲既有重賞,數百騎緊跟不捨。

    馬匹被人拚命地抽了一個多時辰,又是在泥濘中掙扎,早已口吐白氣,支撐不住,終於一匹馬倒地不起,把背上那軍士摔在地上。

    軍士顧不得疼痛,大呼道:「大人,不要丟下我!」

    趙謙回頭看了一眼那軍士,猶自趴在地上爬不起來,可能摔傷了腿,他看了看旁邊的人,不料那些人也看著趙謙。追兵的馬蹄聲猶在,眾人對望一眼,都未說話,繼續趕路。

    不久,後面就傳來了一聲慘叫。有人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坐騎,好像在說:老馬兄,你千萬要堅持住。

    一番折騰之後,趙謙數了一下身邊的人,只剩下十二騎了,都是衣甲不整,頭凌亂,其中有七八人連兵器都弄丟了。

    這時前面出現了一條小河,趙謙道:「會水者去試試水深!」

    一軍士得令,脫掉身上的盔甲,衝進河中,立即沉了下去。他急忙游上岸來:「大人,此處無法涉水。」

    趙謙焦急地看著河面,心道:「北方人基本不會水。而且,游泳的當口,追兵一到,一通箭雨,便凶多吉少。

    他看了看河邊的山峰,才現倉促之間,竟然入了這麼一個險地。此地兩旁是山,中間的平地如一片山谷,前有河水當道,後有追兵堵截,趙謙大呼倒霉。

    趙謙想了想,說道:「渡河!」

    「大人,我等皆不會水……」

    趙謙的馬在河邊上跺了數步,他沉吟片刻,看了看周圍的十幾個人,眾人皆默然。

    趙謙心道:我要是欲丟下他們自己渡河逃命,這些人會不會將自己捉了向賊人邀功?

    「既然如此,那我等上山吧!」

    剛才那個奉命探河的南方人聽罷十分不爽,因為上山只有被圍等死的命,「大人,上山是死地……請大人渡河先走,我等在此阻擊,尚可抵擋一時。」

    其他人都沉默無語,趙謙見罷說道:「我們出生入死走到這裡,趙某豈能丟下兄弟們獨自逃命?都上山,此峰易守難攻,守得一時,等待張岱援軍。」

    事不宜遲,一行人遂棄馬上山,在一陡峭之處疊石據守。

    不到一柱香時間,賊軍追到,趙謙等人推石拒之,傷敵數人,賊搭弓射上山來,又有兩三個中箭,餘者復向山頂退卻。

    到得山頂,前臨懸崖,已無路可去了。

    「兄弟們,捉了姓趙的,我等定能保住性命,說不定還能立功受賞!」一絡腮鬍瞪大了眼喊到。

    趙謙大驚,怒道:「大膽逆賊,反了你!」

    那人道:「生死懸於一線,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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