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獨與燕崢在一起,蘇沫顯得有些侷促,二人同坐於幾前,一時半晌無語。
「蘇沫……」燕崢突然叫她,溫冷的聲音裡竟然透著一絲笑意,蘇沫聞言抬頭,見他雖然目光灼灼,卻沾染著最為熟悉的溫和光芒,不自覺現自己太小提大作了一點,只說,「皇上如今是皇上,便與以往不同,請您千萬莫怪我的侷促,這是被皇上您的威嚴所攝,控制不下來的,呵呵……」
燕崢冷然的氣勢中,混然天成一股王者霸氣,與記憶中的故人已大不相同。燕崢含笑,插開話題,「不如再陪我下一局,如今與你相交,竟然只有此事可做了,呵呵……」說時,已喚侍人拿上棋盤,他親自打開,蘇沫瞧見,「白玉棋。」竟然與當年送於她的那副非常相似,仍然那般晶瑩剔透、白若星子。
「能告訴我,你這些年去了哪裡嗎?」燕崢先執一棋,含笑相問,看似無意,卻又透著幾分真實,真正的想知道她的過往,去了哪裡,到了什麼地方,又見過什麼人……五年的空期,他卻越加留戀這位知已好友,不知這份情誼是否當真是朋友之誼,為何再見到她時,他的心卻是這般灼熱而激動。
蘇沫說起往事,家人的點滴倒也沒有保留,在她認為這都是自己的幸福,與朋友分享她非常的願意。一盤棋是和局,再來一盤也是和局,一直這麼下下去,夜漸漸的深了,蘇沫只覺時間也合適了,便道:「皇上,今日時候太晚,蘇沫便先行離開,若皇上不嫌棄,非常歡迎你來赫連家作客。」
「其實此次邀你之人是皇后,朕也是後來才知她自作主張,相信蘇沫不會因此而存有芥蒂吧?」燕崢說著,便叫了侍人上宴,此時似乎才想起要招待蘇沫,一時與她相交甚歡,竟然不覺得腹中飢餓。
蘇沫不好拂他心意,只得落坐於雕花膳桌前,侍人布完膳,就一一退了下去。蘇沫安靜的用著膳,只想快點用完,便可以早一點離開了,不知為何總覺與燕崢再難平和相交下去,就是坐在當場也覺忐忑難安。
「吃點這個,是朕親自讓人為你制做的……還有這個……」燕崢並未用食,而是為她親手布膳,蘇沫本想著拒絕,可又想何不趕緊吃飽了離開更好,也就沒有拒絕了他。燕崢滿意的看著她吃得津津有味,其實是囫圇吞棗,而在燕崢眼中卻是最為暢快的一次用膳。
膳畢,蘇沫再提及要離開之說,這時燕崢卻又命人送上甜點品償,蘇沫再一次無法拒絕他的慇勤,只得把甜點吃個乾淨,這時燕崢沒有等她說話,便道:「今日時候太晚,宮門已經落鎖,朕看蘇沫就留於宮中歇息,明日朕再派人送你回去吧。」
說著他就叫人打點住的宮殿,蘇沫急一聲阻止,「不,不用了皇上,若是我晚間不回去,城兒他一定難以安睡,沒有我在身邊,他會一直吵鬧不休的,所以請皇上體涼蘇沫做為母親的心,我……我此刻必需回府。」
高雲先前那曖昧不明的話一再響起耳際,燕崢又是一再拖留於她,蘇沫直覺不能久呆,唯恐真的有什麼事非纏身。
蘇沫低著頭乞求著他,燕崢眸中冷光微閃,突然走近她,「沫兒,如今我就這麼讓你害怕嗎?」
「是,蘇沫害怕皇上,更害怕皇上對赫連府有什麼別的想法,即使萬般不想進宮,蘇沫也來了,其實就是想問皇上,對於赫連府您……」
蘇沫第一次這般昂頭挺胸,真真兒的望著燕崢,藉著搖曳的燭光,燕崢再一次見識到了當年那精明非常的女子,美麗無雙的容顏、堅忍不拔的氣質,這才是他熟悉中的蘇沫。
「我只想與蘇沫相聚,就像是個朋友。」他似在回答她,目光灼灼生輝,而她卻淡然一笑,說出事實,「皇帝不會有朋友,以往與蘇沫相交的是吳王燕崢,那個雖冷卻永遠也不會加害於我的燕崢。」
這算是賭注嗎,若是可以,她希望能夠賭贏。但願他能看著往日相交的情份上,別再一次把赫連家擾進紛爭的漩渦,從此再難安寧。
燕崢微微瞇眼,深透的打量著蘇沫,最後他又道:「我是燕崢,若是在你蘇沫面前,從來都沒有變過。」他要如何,越是看著她,他心頭的渴望越加強烈,心頭就像毒蟲在日夜撕咬著她,為何這一刻想要的心會這般強烈。
蘇沫被他灼熱的目光所攝,微微後退一步,側身回道:「謝謝皇上如此看得起蘇沫,但是以往我能笑呵呵的接受你,與你成為朋友甚至是知已,可如今蘇沫除了家人,便再沒有什麼能引起我的在意,所以請皇上收回好意,我們是君臣,那便永遠行君臣之禮!」
「當真這麼絕情?」聲音微冷,燕崢跨一步臨近她,居高臨下,她似乎就在他的撐握之中,可是未動一毫的蘇沫,卻冷顏回視他,「皇上說笑,我們從來只有知己情份,並未涉及其他,所以絕情二字,請勿隨意用於皇上與民婦之間。」
「民婦?」燕崢冷笑一聲,同時大手握住她的雙臂,似要把她的手臂捏碎一般,「蘇沫,你明知道我對你……」
「皇上……再說下去,皇上是要民婦以死謝罪了,求皇上開恩,莫再讓民婦作難,請皇上允諾,送民婦回府與家人團聚。」
她低顏再求,帶著絲冷然之勢,更有幾分銳利強硬。
燕崢冷笑一聲,微微搭下凌眸,緩緩回身之際,又道:「這才是蘇沫呀,原來你從來都沒有變過。」還是那般自主強硬,即使是一國之君在你面前,你也無絲毫退卻之意。
蘇沫再垂下臉,靜候一旁,就等著他讓她離開。
燕崢卻道:「你回京至今還沒有去過慈善會吧?」
蘇沫思了一眼,才回,「沒有。」她只想安然度日,慈善會如何能去,再說皇后有意染指,她就更應迴避才對。
「慈善會會長仍是蘇沫,以後朕會啟用赫連家,大將軍之職只能是你公公,而你夫赫連玨也會於軍中效命,朕很看好赫連府,希望你回府後能轉告朕的意思,這是命令,希望赫連家鄭重對待.」
「是。」蘇沫顫音回道,這一步再不願,還是要面對它呀。蘇沫隨著宮人緩緩離開皇宮,燕崢於殿中遙遙相望,隨著那微弱的燈光一直送她出了宮門。
蘇沫幽幽的想著心頭之事,剛邁出宮門,一大一小兩團黑影突然衝了上來,一上一下把擁滿了懷。
「沫兒,怎麼這麼久,到底說了些什麼,你有沒有事?」
「娘親,孩兒等你好久哦,宮裡還好嗎,皇上他嚇不嚇人……」一大一小一直等著她,他們眼中的擔憂輕輕撫平了她心中的恐慌,蘇沫靠進夫君的懷抱,此時才覺這般的溫暖,「有你們在,真好。」
赫連玨感覺到她的不安,親吻了她的額頭,很重。然後打橫抱起了她,緊緊勒在懷裡,赫連城也牽著母親的手,一家人上了馬車回了府,待他們回去後,才知家人都在等著自己,蘇沫頓覺溫暖又安心,與他們都細說了宮裡的事,大家聽聞皇上諭旨時,不自覺的都沉默了下來。
最後赫連老爺安撫眾人說,「不要擔心了,只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全家同心同德,相信再難的阻礙,我們也一定能闖過去。」
「爹說的對,這些事都由我們赫連家的男人操心吧,奶奶和娘就安生的過日子,有空陪陪城兒,只要奶奶你們安心寧和,我們再出將為朝廷效命那又如何,又不是什麼壞事不是!」
赫連家的女人都知道他們是安慰自己,當年辭官隱退便道明瞭赫連家再難並存於燕國,如今燕皇要他們再出將為朝廷效命,誰不會猜測燕皇的目的……也許只有赫連家族在大燕消失了,燕族皇室中人才能真正安心做這天下之主吧!
夜裡,兩夫妻纏綿之後,赫連玨懷抱著蘇沫,肌膚相親的溫暖,灼熱了他和她,赫連玨玩著她的小手,不自覺相問,「除了那些,皇上還對你說過什麼?」其實他最介意為何皇后召蘇沫進宮,卻是皇上相伴一夜……
「你想什麼了,胡思亂想,我好累,就睡了……」
「沫兒……」他擁著她,讓她面對面看著他,「告訴我,他是不是對你……」蘇沫趕緊摀住他的嘴,「我不想聽這種話,更不會讓事情變成這個樣子,在蘇沫心裡只有赫連玨,你要相信我。」
他趁機親了親她的小手,鳳眸挑情含笑,「這麼愛我,都好久沒有聽到了,沫兒……」他又翻身上來,壓著蘇沫一陣兒的凝視著,突然破功笑起來,「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的女人,我完全有能力相護,即使那對手是一國之主!」
她只揚著笑抱緊了他,相擁著彼此,經不住彼此的誘惑,再一次深情纏綿,共赴烏山**之歡……
暗夜幽靜無聲,皇宮裡,待蘇沫離開後,燕崢便對高雲冷言相斥一翻,高雲只恭敬接受所有責難,安靜的似當真做錯事了一般,燕崢見她這般沉靜,再責無意,便斥她回宮,他一個人獨自久呆。
「馬禎。」久久了,他突然喊起禁軍統領馬禎。
「殿下在。」
「朕讓你安排的事,繼續執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