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門人舉薦蕭長亭進吏部……蘇沫兩天時間一直想著這件事,時時留意著蕭氏一家人的動靜。
蕭長亭本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像個大家小姐一樣躲在他的院子裡讀死書,而蕭美蘭這個大小姐到是閒不住的人,一天近十次的往府外跑,蕭氏再厲害卻管不住她這個女兒,一直嘴裡叨著要給蕭美芳早點找婆家嫁出去,扯到親事上蕭氏難免就連說起蕭長停的正室人選。
蘇沫注意到每每提到這一茬,綠珠的臉色都特別的陰霾,這也難怪,綠珠貼著心上位,終於做了蕭長亭的妾室,可在這個府裡卻與低賤丫頭無異,不過多了個好聽卻不沒用的名頭而已。
起初蘇沫都有些懷疑蕭氏仍讓綠珠服侍她,是不是另有什麼意思,幾次下來才現綠珠在蕭氏母女的眼裡,卻是厭惡非常的,就連蕭長亭在人前也對她頤指氣使,根本沒有一點尊重。
於此蘇沫心裡到舒坦了一點,又有誰想時常有人注意著自己,一點**都沒有不是,所以這兩日她的膽子便大了點,時常在府裡四處走動,一是想打探他們是否與右相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二是熟悉一下這府中的環境,說來已近兩個月,蘇沫卻對蘇府沒有一絲歸屬感,故而更沒有把這裡當家看,但這皇上的親事一鬧,到越覺得非要一個最低的保障不可。
第一日下來便有了收穫,果然蕭氏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與右相一派搭上關係,但自從赫連玨威脅她後,蕭長亭穩進的吏部小吏一缺,竟然莫名其妙的異了主,聽說主政吏部的大人竟然連一個原因也沒有給蕭長亭,就那麼把滿心思要上任的人給打了回來。
為此蕭氏還嘔得生了一場大病,蘇沫注意到府裡的金總管,他五十來歲身形乾瘦,臉上透著精明和圓滑,這幾日到時常府裡府外的忙活,聽那些好事的下人們咬舌頭,原來是奉蕭氏的命令去為蕭長亭尋路子去了,雖然不知道他們又要搭什麼線,但蘇沫看金總管總是急匆匆慌亂的神色,定是沒有為蕭長亭找到什麼好出路。
為此蘇沫才舒一口氣,她真怕蕭氏真被什麼人給收買了,或者給人下了套,被攪進什麼紛爭之中。但這老女人為兒子肯定什麼事都得干,得找個合適的時間好生給提個醒才成,不然想都不用想到頭來糟罪得可是她蘇沫。
這正是蘇府的後門,地方很偏,不過卻是難得的清靜。蘇沫逛得累了,便在院子裡隨意尋了個做裝飾的假石坐下來,難免的一動作,就會扯起下顎火燒的痛,輕輕的撫了撫有些青腫的地方,嘶嘶的吸著氣。
如今她的腳上才消了腫都還有點痛的,這小傷又來,雖然只是兩指掐傷,但用力真的太過猛,當她隔日早上一看下顎上是非常明顯的兩根紅腫的指印,這都三天了還是烏青著,撫都不敢撫,疼得人眼睛直衝火,「我是倒什麼邪霉,碰上那小子就沒一件好事!」
一想起來,這幾天還真是用腦過度,這簡直不是過日子,純粹是「研究生活」嘛!她如今就像要過河的人,每要下一腳都要細想著踩哪裡更合適,因為這條河不僅沒有橋,更加洶湧無比,只要她一不小心似乎就會被大水沒頂,危險重重。
正憤著心怨天怨地,突然便聽到院子中哪傳來一串低哭聲,「嗚嗚……爹爹呀,嗚嗚……」這聲音惱人得很,哭得肝腸寸斷,似乎要死人般淒慘,柔柔弱弱的直讓人火光得不行,有事都來哭,就有用不成!
雖這麼惡質的想著,不過蘇沫還是尋著聲過去,漸漸轉進靠府後門的門口上,那裡是看門人住的屋子,聲音就是從那裡面傳出來的。
「爹爹,你死了,留下好妹怎麼辦啊……嗚嗚……」
「誰要死了?」伴著好大一聲開門響,門口就響起這抹帶著凶氣的問話,驚得屋裡的好妹一個冷顫,人都沒看是誰,忙不失的就跪了下來,口中大駭,「好妹錯了,不應該在主子府裡哭的,好妹錯了,錯了……」接著是砰砰的磕頭,似不怕疼般磕得又響又重。
蘇沫輕蹙細眉,眼裡噴出煩躁,一把抓起叫好妹的女子,小丫頭就十二三歲的樣子,乾乾淨淨長得很清秀,哭得也很秀氣,嗚嗚的就像紅樓裡的林妹妹,這種軟性子在如今的蘇沫看來,便是最為無用的人,還是那句話哭什麼哭,要哭用的話,她蘇沫都哭了八百回了。
「閉嘴,」直眼小屋裡唯一的木床上,那裡正躺著一個老頭,只看得到頭鬍子花白,頭歪在一邊,沒動。
「他死了?」蘇沫亮著聲問道,才說過去看是不是死定了,卻不想手上的小丫頭哇一聲就哭了出來,「死了,我爹死了,嗚嗚……」
「好妹……」一聲弱弱的殘音響聲,蘇沫聽到便挑起一眉,瞪著哭得死去活來的小丫頭,根本就沒死好不!手上提著的小丫頭已經哭得哀痛非常,根本沒現他老爹正在慢慢的坐起身。
「丫頭,你爹沒死,你嚎什麼喪!」
這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個老頭叫老實頭,還真是個老實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許有的時候還不止,都給蘇府看守後門,說原來是蘇老爺好心救了他們父女兩,所以老實頭便什麼工錢也不要,給人白做工的,雖然如此蘇老爺還是每月按時給他們一些銀兩,聽老頭這感恩戴德的口氣,怕是比正式的工錢都還要多。
可不相蘇老爺突然故了之後,這蕭氏可就沒有那麼好心腸了,帳上沒有要支老實頭父女的工錢的記錄,故而便兩個多月都沒有給人工錢。**碰上天災,老實頭上個月得了傷寒,很嚴重都咳出了血,他女兒好妹找了數次蕭氏,可人就不管,說什麼他們父女根本就不是蘇府的下人,不應該給人支銀子,所以這病便更加重起來,直到剛剛老實頭都以為自己要死了,交待遺言後就給昏死了過去,不想叫蘇沫這一嗓子吼起,嚇得好妹大哭,到又把人給哭醒了。
「就這麼點小事?」挑了眉了,實不敢相信他們就這麼輕生,「她不給銀子弄不到藥錢,你們就干在這裡等死!」
好妹嚇得說不出話來,不明白這個大姐姐又在凶什麼,但是常給人吼慣了的,一聽這厲聲口吻,便嚇得又要往下跪,蘇沫一個急抓,火大的,「你沒吃飯不成,愣不愣就跌身價,你欠誰得不成!」
估計是被連日來的事弄得火了,蘇沫卻越吼越順口,越看他們一副軟弱弱的模樣就沒來由的上了氣,可是心裡猛一細思,這是什麼年代……這些人被奴了一輩子,會硬得起來才奇怪不是!
看屋裡這對父女都給嚇得不輕,一人一眼的看著她,都帶著疑惑和大駭,得,她似乎還沒有自報家門,於是便隨意的道:「老實頭是吧,你放心,我是蘇府的大小姐……」剛這麼說,被她吼得愣神的父女,砰一聲又給跪了下來,「小姐,你就是蘇大恩人的獨生女兒……」蘇沫無奈的捂上額,果真奴性堅強。
「……大恩人死得慘呀,這麼好一個人為什麼不得好報呀,嗚嗚……」蘇沫閉眼無語,明明剛剛都說要死的人,這會兒子怎麼器得如此洪聲。
「好妹,快快給大小姐磕頭……」蘇沫聽這麼說驚得一跳就睜開眼,偶的天,她又不是菩薩,不用又跪又拜吧。
「打住!」一聲阻來,蘇沫連忙一手扶起一個,本來又要說教的話頭,一看這對父女當真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一口一個蘇大恩人怎麼怎麼樣,這到是這麼久以來,唯一個記掛著那個大義的蘇老爺的人,雖然外面也有很多人記著蘇老爺的「大義」,但是論這真心卻是抵不過這對父女。
於此也弄得蘇沫心裡揪起一把,若蘇老爺在天有臨的話,肯定會非常感慨吧!突然便想起前世自己孤獨一身,這都穿來了近兩個月,那原來那個叫林平安的現代女子,是不是已經在她的租的房子裡死得臭了。
嗚……這麼一想吧,心裡更揪著痛,到讓老實頭給誤會,直安慰著她,還以為是為蘇老爺的過逝而傷心的,這麼一來才老實頭到把對蘇老爺的恩情,全轉在了蘇沫身上。
臨走時蘇沫把身上的隨意從梳妝盒裡抓來的碎銀子全給他們,老實頭果然老實就留了一個最小的,說那就夠藥費了,其外的全推回給了蘇沫。
她走好遠了,老實頭還在嚷嚷著,等他病一好,就把好妹給蘇沫做小丫頭,說是她如今就一個人,身邊怎麼也得有個可靠的人伺候著,
當時蘇沫聽他話裡的意思就閃了下眼,老實的人卻也聰明得很,當然一看蕭氏掌著家,她這個大小姐形成虛設,所以蘇沫也想身邊的確應該有個貼心的人,綠珠那女人心思多得很,整天在她跟前晃著,也不會有什麼好事。
不過蘇沫卻因老實頭先這麼提起,到讓她警了幾分心思,要是換前世的她,肯定就信了老實頭父女當真老實,但在這裡摸索滾打這些日子,卻是越來對誰都警戒得很。
人都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蘇沫是被這些外來的牽扯嚇到了,也就在這些比她還軟弱的人面前,她能撐起硬氣,可若再在面對赫連玨那個「混世魔王」,她便好沒有自信,話說原來只認定那小子就一個叛逆少年,如今看來這複雜的環境下,還真難養出什麼乾淨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