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了一天,事情總算漸漸的消停下去,夜涼似水,冷月如霜,寂寞無人見,東皇府的小池中波光瀲灩,漆黑的天地間,花台倒影明月。
多少年長劍抵天退魔烽火間,卻不見霜華為紅顏,
多少回冰雪飛旋故園白梅冽,卻不見壁上寒勁烈,涼了夜
今非昨折遍宮牆柳,
縱披甲從戎劍掃九州何用
多少場生死離別輪迴千年間,卻只見須褪白雪
多少番千秋之巔掌下傾天業,卻只見人去淚痕咽,散成煙
那氣勢磅礡的歌曲鄒然在東皇府內響起,掀起一層驚濤白浪。
「誰?」木琅淤橫劍而出,直指天際,對著空無一人的院落大喝,「給我出來。」長劍試天下,為離人紅淚。
昏暗的夜色遮住了一切的黑暗,使一切變的朦朧不清,卻擋不住劍虹之影,在夜的蕭瑟下,此刻的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維剩下的是肅穆的殺氣。
木琅淤憑著多年的武功修為斷定,今夜造訪皇府的人,絕對是一個難得一見的高手,由那不一般的氣流便知道,如果是敵人,那麼,這個敵人那是相當難纏的。
「都說東皇府的木琅淤神功蓋世,小小年紀,武功已屬上乘,是天下難得一見的高手,我道說,木家之子,助紂為虐,不分青紅皂白,今天,我到來會一會你這個世人皆稱頌的少年俠。」
話落,風起,葉飄散,吟悠風,幕天席捲風霜,隱著逼人的寒氣,劃破長空。
木琅淤揮劍起落,挑起千帆沉葉,漣漣涓涓仿若一層保護膜遮擋著這股強勁的內力衝擊,抵擋之時不忘反擊,左手蝶飛,似萬樹光芒從中而出,密密麻麻往四周飛去。
暗處之人,並未因此而退縮,一招游龍翻身,抬手間,雨浮雲騰,烈焰在黑暗中飛舞,閃爍出一道絢麗的風采。
相纏間,已過百餘招,皆不輸彼此,只是木琅淤在明,而暗處之人顯然也充分利用了這點,多多少少,木琅淤都有些吃虧。
「琅淤,退下吧,都過了百餘招了,還不知道來人是誰嗎?」這時,東皇繇喑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庭院,制止了他們的格鬥。
「是。」回劍收手,退回東皇繇喑的身後,木琅淤難得的有些氣喘。
「七,出來把。」他朝某一處朗聲一喊。
果然,暗影處,龍七欣長的身影慢慢自黑色中浮現,那臉上帶著悠然的笑意的,不正是白天和漪芮同呆一山洞的人還能是誰。
「世上能讓琅淤應付的如此困難的,除你了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幾人。」兩人面對面的對峙,隔著一段距離互相遙望,暮色遮住各自的表情,顯得不真切,「七,你回來了!」
「呵,是啊,我回來了,九兒,好久不見。」還是那抹懶懶的笑意,慵色的纏悱,那麼自在好像遨遊塵世的驕傲。
九兒,對於這個稱呼,東皇繇喑有一瞬間的恍惚,是啊,以前他們兄弟間最愛的就是用自己的排名來親暱的稱呼對方,尤其是他和七,他排名第九,所以七總是親暱的叫他九兒,而他也從沒叫過他哥哥,總是,小七長小七短的喊著,母后怎麼改正他的不規矩都沒用,他們依舊故我,那時的他們,是多麼的無憂無慮,像是想到何事,東皇繇喑的表情一斂。
「皇兄知道你回來了嗎?」
「應該知道了把,我還沒去皇宮,不過前幾天我就放出風聲了。」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態度,好像對一切的漠不關心,親切的笑容下卻是隔了一段距離。
這樣的東皇砜湆(qi),東皇繇喑覺得很陌生,以前的小七,雖然愛調皮搗蛋,但是正義感極強,對他,他總是把他當成自己的責任,認為自己有義務要照顧好弟弟,即使,他的性格更讓人操心,更需要別人的照顧,而自己也不正是如此嗎?又有何立場說自己真的已經一點疙瘩都沒,好不介懷了呢?自從生那件事,小七遠走皇宮漂流江湖後,一切都變了,他徹徹底底的和他們斷了聯繫,雖然有時還會得到他的一點消息,但是,重聚,才現,一切已無法漠然擬回了。
現在的小七,臉色雖然還是那抹調皮的笑顏,但是歲月在他臉色刻下的風霜,還是表露無遺,那色疏離,刺痛了東皇繇喑的眼睛,客氣冷淡,浮現在了他們之間。
「這幾年,你都去了哪?」
「遊山玩水,賞天下之景,嘗天下美食,過著吃完睡睡完吃的極樂生活啊,多麼的自由自在啊。」東皇砜湆雙手交疊碟於後腦勺,語氣輕鬆,三言兩語就訴說了自己這幾年的生活。
「母后和皇姐都很擔心你。」
「擔心啊,那對我來說,還真是奢侈品啊,我都快忘了,這兩個字要怎麼寫了。」開朗的聲音蒙上了一層憂鬱的陰霾,不過瞬間消失無蹤,恢復清朗之音,「對了,母后和皇姐身體還好把。」
「嗯,還是老樣子。」
突然東皇砜湆走近幾步,再幾步,直到…把那張和東皇繇喑有些相似的俊美的臉曝露在月光下,那相似的容顏,令天地為之失色,月光為之暗淡,只是,一個清俊,一個妖邪。
看著兩張相似且同樣俊美的臉孔,兩人都有些恍惚,東皇砜湆先回過神,「九兒,怎麼幾年不見,你可長的越來越漂亮了。」他不正經的調侃。
「小七也不遑多讓啊,你那張臉才是美麗。」他不客氣的反駁,隨後,兩人大笑出聲,幾年前的恩怨,還在,不過留在那幾年前,帶過來的,是一份無法釋懷的記憶,殘留心裡。
「木頭,幾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啊,剛剛是跟你開個小玩笑啦,還記得,我尚未離宮時,那時你就寸步不離九兒,小小年紀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老讓我手癢癢的想整治整治你那張撲克臉,那時的你,小小的身體背著那把那麼重的劍,總是默不出聲的站在我們兄弟幾人的身後,真是懷念啊。」那時,調皮搗蛋的他最愛鬧的人大概就是琅淤了,看著他想作又偏偏極力忍耐的表情,那是相當的快活啊。
「七爺,剛剛冒犯了。」還是目無表情的一張臉,但是,不知是不是月色的光線作用,那冰冷的輪廓,軟化了不少,語氣很是恭敬。
「木頭現在的武功,我應付起來都有點吃力了,看來,這幾年你進步不少啊。」自己的武功,從以前起就是個中好手,甚至和九兒不分上下,只略遜一籌,但是和木琅淤相較到還是綽綽有餘的,但是今晚,過了百餘招都未見勝負,看來,九兒的武功也大有進步把?
「對了,九兒是否認識一個叫莫離傷的?」東皇砜湆突然問起。
有些訝異小七怎麼會問到傷兒,他還是點了點頭,「我有個朋友托我帶句話給這位離傷小姐:一切安好,勿念。」
聽到這六個字,東皇繇喑就明白,為什麼赫連漪芮掉下山洞卻沒事了,原來,那時他就和小七離的那麼近了嗎?只是一個在崖上,一個,卻在山腰罷了。
東皇砜湆,天朝先皇第七子,極為俊美,亦是難得的奇才,在皇族中除東皇繇喑外就是他最受寵,二十一歲那年突然離宮,行蹤不明。
在外7年,一直化名為龍七行走江湖,而且一直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為人神秘,對於他的來歷,大家都是不詳的,只知道他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人脈更是廣的連外族王子都是與他稱兄道弟的,再加上他的性格隨和開朗,待人和藹,在民間的風評非常好。
他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此番回來,打算長居在京都了把?」
「目前還沒這個打算,你也知道,我自由慣了,對這裡,只覺得陌生和不適應」皇宮已沒有他值得留戀的地方了,現已二十八歲的他,已經沒有二十一歲的彷徨,七年前,或許離開時是帶著不捨,帶著茫然離去,但是,現在他已經不會如此了,和東皇繇喑相似的臉色透著一股堅韌。
對這個問題東皇繇喑沒有深思,依他推斷,既然小七回來了,皇兄應該不會這麼輕易放人才是,所以他也不擔心小七會就這樣溜走。
「小七,七年前….」東皇繇喑剛想說什麼,只是遲疑的話還沒脫口,就被東皇砜湆打斷,「我有些累了,整理個房間讓我休息休息把。」他不知是否是刻意的,大聲的嚷嚷,聲音大的蓋過東皇繇喑。
吞下未完的話,東皇繇喑明白他還是不願提起七年前的那道傷疤,那就好像他們之間一道看不清的橫溝跨在他們中間,他越不過去,小七卻不想過來。
他笑笑,對著琅淤吩咐,「讓婺源把我旁邊那座宮殿整理一下。
「誒呀呀,你的皇府還是這麼漂亮啊,氣勢真是宏偉,真是讓人流連忘返啊,我怕我會離不開的。」東皇砜湆一邊在東皇府閒逛,一邊讚歎,東張西望的像個好奇心十足的孩子。
好像對什麼都感到驚奇,那頑皮的姿態,讓人會不自覺的自會心的一笑,而東皇繇喑也確實如此,一直含笑看著東皇砜湆,也不計較他的莽撞,他,回來就好,是啊,小七又回來了,七年了,他們為了那件事,整整七年沒見過面,開始的幾年,他偶爾還能得到小七的消息,知道他跌跌撞撞的在江湖中闖蕩,一個皇族的皇子,哪能適應,所以那段時間,他們都知道他過的很幸苦,但是誰也沒有臉面去面對他,所以,他們看著他跌倒,再站起,除了暗自心疼,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不知不覺中,他們漸漸的對他的消息開始掌握的不準確,直到他慢慢的淡出他們的視線,在天朝甚至沒有了他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