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的馬跑得並不快,所以,士兵們胡亂扔來的兵刃,仍是有一柄不偏不倚的插中了自己的肩膀。莫寒握著韁繩的手不停的著抖,那腥甜的味道飄了一路,守在軍營門口的番顏士兵,見到縱馬前來的莫寒,齊齊掏出了弓箭,對準了莫寒。
莫寒忍著肩上的疼痛,翻身下馬,朗聲說道:「大皇國的莫寒求見辛王。」
領頭的將領見莫寒的手臂還在流血,而且,並沒有帶什麼傷人的武器,遂走了出來,冷聲問道:「說,你見辛王所為何事。」
莫寒不卑不亢的說道:「這件事情,只有見到他之後,我才能說。」
那將領沉吟了一會兒,確定莫寒沒有飛天遁地的能力之後,才道:「好,你在這等著,我這就派人去通稟。」
士兵們的弓箭依然對準莫寒的胸口,莫寒神色不變,在原地靜靜的等著辛末的到來。見辛末比想像中的容易,那人進去沒多長時間,便一路小跑的跑了出來。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領著莫寒朝辛末所在的營地走去。
皇煜笙的確引起了辛末的注意。可是,辛末並不是愚笨之人,當機立斷的派遣雒曇去攔堵逃竄的皇煜笙。當他聽到大皇國莫寒求見的消息時,著實愣了半晌。
讓雒曇將林忠的屍體送去羌國的營地,並提醒莫寒皇煜笙兩次對林家人見死不救的事實,的確是要挑撥皇煜笙跟莫寒的關係。可是,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他會在這種時候,還帶著一身傷跑來他的軍營。縱是料事如神的自己,在看著站在客廳內,肩膀上還在流著鮮血的莫寒時,卻也猜不到他是想要幹些什麼了。辛末第一次覺得這件事情開始變得有趣了,有些人,終於不再按照他預料中的步伐行事了。
他啪的一聲打開桃花扇子,笑著說道:「喲,今兒個究竟吹的是什麼風,竟然將大名鼎鼎的莫王爺給吹了來。」
莫寒抬頭,看著辛末笑得比桃花還要艷麗的臉龐時,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他用盡了全力才忍住要衝上去將面前這人撕碎的衝動,勉強的勾了勾唇道:「來看自家兄弟,還需要什麼風吹嗎?」
「自家兄弟?」流光溢彩的眼波微微的轉動,辛末狡黠的笑道:「說得好。不過,我可不認為莫王爺你會真心將辛末當成自家兄弟。」
「你明白就好。」莫寒冷冷的一笑,「你永遠都不可能成為莫家人。」
「既然如此,你還說什麼自家人?」就算,莫寒所說的話,是自己致命傷,辛末依然笑得歡快。呵,莫家人,誰稀罕?頓了頓,又故意惡作劇的挑高眉毛問道:「難道,莫王爺是打算來告訴辛末,你準備背叛皇國,來投靠我。」
莫寒淡淡一笑:「我若真是這樣說,別說是辛末你,就是我自己,都會覺得自己是個傻瓜。」投靠番顏,這樣下三濫的伎倆也就只有外面那三個士兵會相信。
辛末笑著點頭:「確實如此,我想,莫王爺你也不會像那個笨蛋林忠一樣,用臥底這樣爛俗的計謀來絆倒我。」
莫寒握緊拳頭,卻依然忍不住身體輕微的顫動。在辛末的眼裡,所有人都是笨蛋,在他的眼中,所有人都是螻蟻。他用極其殘忍的方法殺了林天蕭,又用狠毒的辦法折磨死了林忠。肩上的傷口,因為手臂上的用力,而流得更加的暢快。
辛末看著他的傷口,嘖嘖有聲:「怎麼傷得這麼嚴重,要不要我叫人來給你看看。」
莫寒冷聲拒絕:「不用。明人不說暗話,我今日前來,是想跟你做個交易。」
「交易?」
「嗯,交易。」
辛末啪的一聲合攏折扇,挑高眉毛興致盎然的打量著他,「你兩手空空,身上的衣服也值不了多少錢。」又左左右右的吹毛求疵了一番,接著說道:「抱歉,我實在是沒看出,你身上有什麼東西是可以跟我做交易的。」
莫寒不慌不忙的說道:「清明節那日,你並不是真心的去祭拜父親吧?」
辛末揣著明白裝糊塗,皺了皺眉,道:「你說什麼,我怎麼不記得了?」
莫寒也不點破,慢條斯理的說道:「與番顏的那一場戰役,父親並沒有死,是嗎?你別告訴我,你學來的那些東西,都是你的母親七公主傳授給你的?」說完,成竹在胸的看著他。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東西遮遮掩掩的不但騙不了別人,反而會落得個自欺欺人、給別人增加談資的下場。辛末深諳此理,微微的挑眉後,便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下來,道:「那一年恭親王的確是沒死。」
聞言,莫寒卻是暗暗心驚。他剛剛所說之話,無非只是試探,實在是沒有想到試探之語竟然是真的。又覺得酸楚無比,三歲那年,母親聽聞父親戰死的消息,懸樑自盡,誰知道,父親竟然拋下他們孤兒寡母,跟敵國的公主雙宿雙棲。難怪,母親那時會說,是他,逼死了她。如果,自己有辛末一半的聰明,父親是不是就不會拋下他們母子二人。勉強的收攏了心神,才道:「皇國裡的恭親王墓,裡面葬著的並不是恭親王本人,但是衣冠什麼,卻是恭親王的,沒錯吧?」
辛末點頭,道:「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