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末蕭笙寒 正文 焚屍(3)
    他越是這樣,皇煜笙就越是擔心。這句話,不是莫寒應該說出來的話。不對,不是在遇到這種情況下,還能說出這句話的莫寒。

    莫寒見皇煜笙還是不願意讓開,遂向旁邊挪動了一步,避開他後,默默的走了出去。

    采籬愣愣的看著莫寒蕭索的背影。他甚至不知道,剛剛為什麼會因為莫寒的那句話而鬆了手。只是,看著他平靜無波,卻堅定異常的眼神,他瑟縮了。

    皇煜笙心情複雜的看著他的背影被繁華的街道掩去,卻最終沒有了追上前去的勇氣。

    眾人見沒有好戲可看,也逐漸的四散開去。

    瞬間,場地上只剩下采籬跟皇煜笙二人。

    皇煜笙看著莫寒消失的方向沉默了好久,才道:「你跟我們一起走吧,關於林天蕭死亡的過程,我還有些事想要問你。」

    雖然十分不喜皇煜笙,可采籬卻也明白,能為公子報仇的,也就只有他了。遂點了點頭道:「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據實相告。」

    皇煜笙頷,「那好,我們邊走邊談。」

    莫寒抱著林天蕭大喇喇的朝城外走去,一路上,也沒什麼人阻攔。雖然,羌國男風盛行,可是抱著一個死人走在大街上,卻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見到他,眾人紛紛避開,然後又快的聚集在一起,對著他的背影指指點點。

    城內繁華依舊,城外蕭瑟如冬。莫寒抱著林天蕭一步一步走在無人的小道上。羌國長時間乾旱,龜裂的大地早就是千瘡百孔,猙獰的裂紋在腳下蔓延出詭異的花朵。天氣炎熱,林天蕭才僅僅去世一天而已,身上就出了陣陣的惡臭。七竅流出的血液引得蚊子蒼蠅嗡嗡的叫個不停。莫寒回過神來時,兩人已經走到了一處懸崖峭壁上。

    對面的山上燈影憧憧,即便是隔了一座山,卻依然能聽見對面歡快的對話聲。他聽見有人唱:「重陽節前把山登,遙望遠方故里人。茱萸色紅勝似血,不敵思鄉遊子淚。」

    低頭,吻了吻林天蕭黑的印堂,呢喃道:「天蕭,原來明天就是重陽節了呢。」大皇國在重陽節是有祭祀大火的儀式的。十三歲以上的男子,都要參加。他十三歲時,被打入冷宮。出了冷宮後,第一個重陽節卻是在羌國一個無人的山上。他摟緊了林天蕭,將頭埋進他冰冰涼涼的脖頸中,道:「天蕭,你一定參加過祭祀大火的儀式吧。你現在,一定很想看見吧。」羌國與大皇國的國風不同。羌國在重陽節前的一晚,舉家登上高山,趕在重陽節的早上下山。對面那些人,大概就是為了紀念重陽吧。他將林天蕭輕手輕腳的放下,扯著白布將他細細密密的蓋得嚴實。那樣乾淨的一個人兒,怎麼能讓蒼蠅蚊子褻瀆了去。

    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就進入了深山老林。

    夜風呼呼的刮,明月高高的掛。淒淒清清的夜晚沒有蟬鳴鳥叫,只有樹枝折斷的聲音辟辟啪啪的響個不停。

    許久後,他抱著一捆乾柴走了出來。在林天蕭身邊放下,又折回去,也不知重複了多少次,那一捆又一捆的柴終於堆得好似大皇國城北的山丘。

    莫寒還記得,皇兄掉他去打掃馬廄前,要求他騎馬進宮。他那時,是怕馬的吧。那天,上了馬,就失了七魂六魄,就像被鬼上身般,不顧一切的鞭打著踏雪。踏雪受了驚,就一路直衝上城北的山丘。若不是林天蕭及時趕到的話,他想,他現在一定早就去了閻王殿吧。他想著林天蕭那時氣不過的樣子,忍不住輕輕的笑了起來。

    那時的他,總是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對他說:「莫寒,我是真的把你當成朋友的。」

    「莫寒,朋友之間不就是要兩肋插刀的嗎?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

    「莫寒,我只想要看你開心而已。」

    「莫寒,若是有天有人找你嫌,我林天蕭就算是肝腦塗地,也一定會幫你教訓那些眉眼的混球。」他咬著唇低低的笑了起來,他還真是說話算話。當真是肝腦塗地的幫他教訓了那些沒眼的混球,也肝腦塗地的保全了那一干沒有眼的人的性命。

    怎麼會遲疑呢?

    他應該對雒曇說,就算你殺了我們所有人,我也不會讓你帶走林天蕭。怎麼就遲疑了呢?怎麼就聽信了林天蕭的划算論呢,一人換五十人人性命,當真是划算,划算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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