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空的樹葉,蕭條的景象,寒冽的冬風掃蕩,飛揚的塵土入了眼睛,潤澤了乾澀的眼眶。醫生的話縈繞在耳畔,到底是份喜訊還是另一場悲劇?
「病人腦部的淤血並未完全驅散,失憶也有可能是一時性的,但也不能保證會不會這樣持續下去,這都看病人自己。」
失憶?多麼新鮮又不陌生的一個詞,多麼戲劇性的故事變化,從來設想過生在自己的故事裡,郁宛西,你的失憶,是不願想起的本能抗拒嗎?你終究是那麼恨我的吧!
邵士森理了理精神,推開病房的門,一味清麗絢爛的陽光射進屋內,照在郁宛西的臉上,郁宛西斜倚在床邊,嫻熟地幫陽陽梳著小辮子,她的臉照得紅暈染染,目光溫柔。
陽陽見邵士森進來,忙跑過來高興地喊道:「爸爸,你回來了,媽媽在幫我梳頭呢!」
郁宛西抬頭看了看邵士森,目光交觸間則是一半的陌生,與另一半的複雜情愫。邵士森溫和微笑,郁宛西也只還以一抹溫柔的笑嫣,讓他的心不由得漾盪開來,「醫生說你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邵士森故作輕鬆地說道。
郁宛西輕輕「嗯」了一聲,又小心地去看邵士森的神色,故作輕鬆神態背後卻是看不見的黯然。
邵士森一邊看著相處融洽的郁宛西和陽陽,彷彿從來沒有過失憶和忘記這回事。即使郁宛西和母親相處也是在逐漸中熟絡親密,唯獨對他,她看似溫柔客氣,卻十分生疏,始終保持距離。
郁宛西在與陽陽玩樂時,還時不時地去瞟坐在一邊的邵士森,他們都說這個人是她的丈夫,她最親密的愛人,在她昏迷的日日夜夜裡,都是他一直暗護在她身邊,不離不棄,不厭其煩地陪她說話,喚醒沉睡中的她。可是為什麼他和護士口中那個深情款款的人不一樣呢?他總是那麼嚴肅,不苟言笑,看她的目光總是那麼黯然,憂傷。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一點點怕他。
邵士森不經意間抬頭,與郁宛西偷偷瞄過來的眼神則好撞個正著,郁宛西像犯錯的孩子被抓了正著般回處逃竄。邵士森好笑之餘又略顯失望,傷懷。她現在對他不只陌生,還竟然這樣看他,像個唯唯諾諾擔驚受怕的小孩,即使每次他只是對她溫柔地輕笑,她最多也只是生疏地回應,彷彿他真的只是個陌生人。
杜秀雲打來一盆熱水端進病房,說道:「宛西,我幫你擦擦身,過幾天出院,也好清清爽爽地出院,洗下晦氣。」
杜秀雲未意識到郁宛西的彆扭,搓了搓手便想去解郁宛西的衣衫,郁宛西本能地抓住衣襟,尷尬諾諾地看了看邵士森,杜秀雲還覺得奇怪。邵士森已瞭然,暗傷之餘起身說道:「我先出去。」
杜秀雲這才剛明白過來,看了看郁宛西,想說什麼,最終將萬語哽在喉間,落入心底的只是歎息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