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士森在醫院收費處交完錢,走在醫院的院落處頹坐著,煙火在他手中燃曼,燃燒不盡的是他心中的那份滄海桑田,他想著這幾年他們之間無聲而過的風風雨雨,他曾經以為他們之間就是一根拉得幾乎斷裂的牛皮筋,可是不管多麼艱難,多麼困難,他還是毅然地堅持著不放手,他以為痛的只會是最後放手的那個,可是他沒想到就是他的蠻橫固執,荒唐,畸曲的嫉妒心理,最後將她傷得體無完膚。而他連撫慰她的資格都沒有?
「小邵?」一個並不熟悉的聲音帶著疑惑,試探性地喚道。
邵士森驚訝地抬起頭,因為整夜在極度的悲傷交加中未合過眼,神情疲倦憔悴不堪,在抬頭與說話的人互望之間彼此都大驚失色。
邵士森霍地站起身,口吃結巴地喚道:「伯…伯母。」
這樣和遇見彼此都始料未及,杜秀雲先是鎮定下來,看邵士森面色不好,便關切地問道:「怎麼了?生什麼事了?外婆身體還好嗎?」
小時候看郁宛西的媽媽,總是溫柔而嫻雅的,現在她的風華已被生活的風霜而隱去亮彩,可是她依然溫柔,慈祥地充滿對他的關切。
邵士森突感一陣恍惚,郁宛琪和郁宛西的媽媽,他和郁宛琪有一個陽陽,郁宛西和他的孩子在昨天晚上被他親手扼殺了,可是這個她們唯一最親的媽媽都不知情,這樣的時刻卻是以一個曾經的近鄰關切地問他怎麼了?問起他早已逝去多年的外婆,人生真的是處處充滿諷刺。
「小邵?」杜秀雲將怔忡中的邵士森喚醒。
邵士森愣愣地看著杜秀雲,這個女人他更應該叫她媽,可是她卻什麼都不懂不知:「宛西在醫院。」邵士森看著杜秀雲一字一句地說道。
「宛西在醫院?」杜秀雲大驚,從昨天意外見到宛西,從她華麗的衣著看得出宛西的生活過得富裕,她也就放心了,可是不過一天,怎麼她就在醫院了呢?「宛西,她怎麼了?」
邵士森一時語塞,這麼複雜的故事他又從何說起,要如何娓娓講述?而這個時候怕是宛西也不要見到自己的母親吧!她雖然從未說,可是在她的心理應該有對母親的一份怨恨吧!
邵士森盡量避重就輕地將事情的始末概括性地對杜秀雲講述,他想她畢竟是郁宛琪和郁宛西的母親,而他無論對郁宛琪還是郁宛西都是罪孽深重的。
生生地經歷了一場又一場的生死離別,杜秀雲的心如萬箭穿心般疼痛,他死了,而她的郁宛琪也死了,曾經郁宛琪是她用一輩子詮釋的愛情見證,可是他毀了她一輩子,卻到死也要帶走宛琪。杜秀雲的淚劃過蒼老的臉上,從極力克制的低哭到撕心裂肺地哭泣,邵士森陪在身邊,也只有無窮無盡的哀莫與淒涼,「我想去看看宛西。」杜秀雲的聲音因為痛哭而變得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