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宛西看了看葉蕭岑,眼波依然是無波無蕩,繼續說道:「或許那個孩子更是個錯誤的來到,也就注定扼殺在錯誤的搖籃裡。那天晚上,村長帶了幾個人還有他家那兇猛異常的狗,在攻擊我和邵士森後,又攻擊了郁宛琪,她在驚嚇倒下之後,大出血。」郁宛西說到這裡聲音哽咽了一下,那一段被雨水不斷沖刷卻怎麼也洗不乾淨的血色一直都是她心中不願回憶卻時時纏繞的痛。
「那我們的孩子呢,陽陽是郁宛琪的孩子,那我們的呢?我們的孩子呢?」葉蕭岑在震驚後突然驚醒過來,激動而興奮地抓住郁宛西的手,他們有過一個孩子,他和她竟然孕育過一個生命,一個孩子。
郁宛西陌生地看著葉蕭岑的激動失控,突然覺得好笑,這麼多年的互不相干的各自生活,多年後卻一定要苦苦糾纏一個真相,還妄想著因為自己的一次失誤,得到一個親生孩子,而女人無論是要一個孩子還是放棄,都是一場生死的厲劫,至少郁宛琪就是一個悲劇,而她郁宛西又是另一個悲劇。
「孩子是在那天晚上離開的。」郁宛西一字一句清晰咬字,過了這麼久,已經忘記當時血肉分離的疼痛了。
山頂的風呼嘯而過,彷彿能震動牢固在山間的高台,搖晃顫動間只是感覺到自己的心在一點一點地剝離。
郁宛西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堂堂八尺男兒在你面前軟弱無力地嗚咽抽泣,原以為多年的努力,他可以用他的成功對任何事任何人任何物,任取追求,唾手可得,也包括郁宛西,可沒想到他還是這麼無助,對過去的錯任何時候都無能為力。
郁宛西跨出高台的門檻,扶手站在欄杆處,迎風而立,刺骨的寒風將臉吹得麻木僵硬,西落的日影餘光籠罩在西邊的山頭,閃耀出灼灼其華,天高山遠,人不過是最渺小的自然物,有什麼好計較的呢?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也不過是六年多的婉轉,沉澱。
「宛西,對不起。」葉蕭岑不知何時站在了郁宛西的身後,一隻手按落在她的肩頭,沉重的力量不至於讓她輕飄的身體搖搖欲墜,葉蕭岑見郁宛西沒有反抗,便仗著膽子小心的用雙臂環住她的腰,將她整個身體的重量都斜倚在他的身上,他的唇輕吻著她的絲,這個動作讓她想起曾經的邵士森,不管他們結合得有多彆扭,怪異,可是似乎真的有過朦朧的美好。
「宛西,我錯了,回來吧!我會用我的所有來愛你,來補償你,你喜歡孩子,我們可以再要,當時我們一起佈置嬰兒房,生一對男孩女孩,湊成個好字。」
葉蕭岑幸福地描繪著未來的藍圖,夕陽落在他們的身上,勾成一條不協調的影線。
「我不會再有孩子。」她的聲音輕淡得像一片枯葉,似要淹沒在狂風中,顫顫得聽著有些不真實。
葉蕭岑的身體一僵,板過郁宛西的肩頭,摸索疑惑的目光看著郁宛西,清朗的眉宇間擰緊,「宛西,你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突然害怕得到那個答案。
「沒什麼意思,有些事就是這麼公平,我害死了郁宛琪,就注定用我一生的殘缺來贖罪。」或許就是這樣,其實沒有什麼好遺憾的,陽陽就是她的全部血脈。
夕陽終於落盡,整個山脈煙霧輕籠,萬叢樹木在狂風猛烈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