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重,惹人心煩亂(14)
十九的臉色蒼白,額頭上的汗珠因聚攏了水汽,緩緩的淌了下來,「因為十九知道,少主出不來,那段時間是他練到第六重的關鍵時刻,而第七重,在近五代門主中都無人能練就。閣主也已料定,少主會在不久出關,她想殺你,而我想保全你,兩個多月以前,你因為執行任務而身受重傷,那時候閣主殺你易如反掌,不搬出少主,你根本活不了。」
茹暮越來越不懂十九了,兩個多月以前,她是因為執行任務而受了重傷,那時候鎖神閣中隨便一個中等殺手便能取了她的性命,但很奇怪的是,月歌下了一道命令,不准任何人動她。現在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月歌與冉馭也有約定,對不對?要冉馭在關中潛心修煉到第六重便可保我性命,對不對?」
「是,可是閣主很狡猾。」十九舔了舔嘴唇,以手背拭去汗水,「兩個月來,她以惡語頻頻激怒你,帶你去看煉獄,在你面前殺人……其目的就是要你主動去殺她,在佐剎門裡,刺殺閣主成功了便是新的閣主,刺殺失敗,等待的就是死亡,甚至是求死不能。」
「顯而易見的是,在月歌面前,我沒有沉住氣,自不量力的去刺殺她了。」茹暮自嘲的說,「於是,我親手給了她機會,成為了她的階下囚,任由她擺佈。」
「是,扇舞姐,你就是太過衝動,所以,才會著了閣主的道兒的。」十九有些心疼茹暮,她們的遭遇雖然不同,但有著相同的敵人,什麼時候才可以齊心協力呢?「十九已經說明了一切,我們能不能不要再有隔閡了?」
「我還不能信任你。」茹暮歎了一口氣,「我去叫小諾幫你繼續洗,我累了,想休息了。」說著,走出了房間,把門輕輕的關上。將十九托付給小諾,便放心的不再管十九了。
天際是一片暈染了顏色的橘黃。沉醉的晚暮裡有黑色的鳥兒飛翔的身影,它們是迷路的不歸客,揮動著翅膀找尋著歸途。偶爾出幾聲淒慘的叫聲,備顯孤獨。沒有人清楚它們能否耐得住寒冷,在蒼涼蕭索的冬日裡,找到溫暖的家。
茹暮仰著頭癡癡的凝視著它們,看著它們飛遠,漸漸的淡出視野,心頭是一陣悲涼。她與這些鳥有何不同?都是迷失了方向,都是尋不到歸途。它們是結伴同行,而她卻是形單影隻。可不可以相信十九?這會不會是早已預謀好的?在佐剎門裡,有誰可以不顧性命的為誰好?
踱步走回房間,坐在床頭,無力的倚著牆壁,腦海裡是混沌的灰黑色,隨著屋子裡的光線越來越暗,而漸漸沉重。
當最後一抹夕陽在蒼穹上消失,黑色染遍了萬物,包括這間沒有掌燈的房間,也包括茹暮的心。
或許,十九說的話都可以是假的,是錯的,但唯有一句沒有錯,她是太過衝動了,以至於掉入了月歌早已挖好的陷阱,背負上覬覦閣主之位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