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山。
今天是十五,一輪明月高掛在天空,靜瑟的山上蟲鳴蛙叫,安寧、祥和。不遠處的石灰礦及水泥製作作坊像一座俯臥在山上的怪獸,靜靜的矗立著,它的功能早已停滯。只留下幾位年老的本村人看護著。沒有劉三的日子,沒人會識得這些建築主材會給社會帶來難以估量的價值。
就在不遠處一塊突出的岩石上,靜靜的坐著一位紅衣似血的纖細女子,艷絕無雙的俏麗上沒有絲毫的血色,空洞的眼神遠遠的眺望著望明村的方向,如同一尊雕塑,一動不動。絲絲月光照耀在她臉上,驚艷絕倫的嬌容透著無奈的淒涼。
他的音容似乎依然在眼前閃現。小時的一顰一笑那麼的真切,每當自己在痛苦萬分的練功折磨下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是他,編織各種各樣的笑話逗自己開心;每當夜晚無限孤獨時,同樣是他,徹夜捉蛐蛐給自己解悶。記得那時候,他頂著滿頭的大包給自己送來一碗甘甜的蜂蜜水時,小月就暗暗誓,長大了一定要嫁給他,她一定會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只因為天天她闖禍會扮可憐讓他給自己頂缸。傻傻的人兒再也不會傻傻的哄自己開心了……
「小月姐姐,」一個幽怨妖嬈的聲音在那女子身後響起。
小月沒有回頭,還是恬靜如水,雙眸中逐漸出現一絲厲色,還有深深的眷戀。半晌,才幽幽的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三哥死了。」
「嗯,納蘭知道,都是因為納蘭,才讓姐姐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要是小月姐姐心裡難受,就拿納蘭出出氣吧。」身後的納蘭蓮步輕移,來到小月身後站定,臻深垂,心哀若死。漆黑的雙眸中淚水滾滾。
「殺了你又怎樣?還能讓三哥活過來?」小月低下頭來,雙手捧臉,極力的壓抑心中的悲傷。香肩不住的抽*動。都怪自己的任性,都怪自己不聽三哥的囑托。然而一切都已生,什麼都不可挽回了。
納蘭怔怔的望著小月,妖嬈的目光中透著堅定,「劉公子為納蘭而死,納蘭心中愧疚萬分,大恩今世已不能報,期望來世結草啣環,報答公子的大恩大德。納蘭是不祥之人,有何面目再苟活於人世,既然小月姐姐不願動手,納蘭……納蘭自己來。」
「你幹什麼?」小月倏地一下扯住納蘭的袖子,堪堪把她從懸崖上扯回來,「你死了,三哥的命不是白丟了?」
差半步跳下懸崖的納蘭被小月拽了個趔趄,無助的心神再也忍受不住,癱倒在地上失聲痛哭,「我納蘭一介女流,空活於世,朝思夢想心不得安,死是對納蘭的解脫,小月姐姐你就成全我吧。」
「你有什麼資格去死?」小月放開納蘭的袖子冷冷的盯著她。
「什麼?」納蘭吃驚的望著小月,「納蘭只求一死而已!」
「你的命是我和三哥救的,你想死,也得讓我答應才是。」小月臉色風輕雲淡。
聽到這裡,納蘭頹然的肩膀塌陷,「那姐姐讓納蘭怎麼做?姐姐才會開心?」
小月可愛的小鼻子皺了皺,輕哼一聲,「既然事情都是安樂王府引起,當然要去安樂王府討回公道,你敢不敢?」
「為什麼不敢?」納蘭倔強的抬起頭來,眼波流轉,直直的盯著小月道:「納蘭死都不怕,還怕殺王爺造反嗎?」
「好,」小月讚許的點點頭,突然間恬靜的一笑,「僅憑你我太勢單力薄,所以我有個主意,想找你商量商量。」
納蘭聽罷站起身來,拍打了下衣衫上的灰塵,深深一施禮,「但憑小月姐姐吩咐,納蘭粗通拳腳,願效犬馬之力。」
小月呼出一口氣,纖手輕抬指著遠方的黑暗道:「據此五十里的諸葛村,是血蓮教的一處分舵。此教的教義就是劫富濟貧殺官造反,若我們投奔他們,也許會很快實現我們的願望。」
納蘭聽罷眼前一亮,重重的點頭道:「納蘭但憑姐姐吩咐。」
小月欣慰的笑笑,心道果然自己沒救錯人。轉身對納蘭道:「你我同是苦命女子,要是妹妹不嫌棄,我願與你結為金蘭之交。」
納蘭喜出望外,激動的道:「姐姐哪裡話,納蘭本一勾欄青樓女子,是妹妹高攀了。」
說完,二人也不含糊,當場撮土為證插枝為香明月為鑒當場結拜~!
「三哥,你得不到天下,那我就替你毀了她……」一絲念頭在小月的腦海瞬間劃過,和納蘭朝著望明村的方向深深叩了幾個頭,簡單的收拾了下東西,齊齊的朝山下轉投諸葛村,踏上那未知的旅途。
山上依舊寧靜,像是從沒人來過一般。
趙成威很鬱悶,腦子裡煩躁不已。一個小小的縣丞夫人天天在自己耳邊恬噪,哀求自己為她的夫君報仇,聽的自己耳朵裡都生了繭子。她以為她是誰?她以為他堂堂小王爺又是誰?她家的傭人?難道自己硬塞給望明村一干刁民謀殺縣丞的大罪?就是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劉三怎麼死了?難道也是望明村刁民殺害的?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小王爺,」羅伊屁顛顛的打遠處跑過來,小心翼翼的上前問候。
趙成威捻指揉了揉眉心,沒好氣的道:「又有什麼事?」
「宮裡有宦官來宣旨,王爺讓我來請小王爺過去一塊接旨。」
「宮裡?」趙成威沒來由的一打寒戰,「父王不是在嗎?哪還輪著我接旨?」
「小王爺有所不知,跟隨宮裡來人的還有宗正錢大人,指明要小王爺一塊接旨!」羅伊斟酌著道。
宗正,又稱宗令,掌皇族親屬及登記宗室譜牒。皇族宗室有罪,則絕其屬籍。所以宗正屬於專管皇親國戚的官銜,若是沒來由的讓宗正大人找上,估計不是貶官就是奪祿。錢萬三是有名的剛正不阿,他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脾氣又倔,只認大秦律,其餘一概不認。
「錢大人?」趙成威倏地站起來,「走,隨我去看看。」心中一急,連自稱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