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團長……」那師團長對意詹斯基的決定非常錯愕。
「別再多說了。」意詹斯基一擺手,顯得相當不耐煩。
師團長悻悻而去,意詹斯基皺著眉頭,極力思索剛剛無意中捕捉到的一絲信息。
不好!
意詹斯基大聲呼喚:「投石車,發射。」
「是!」
投石車終裝填完畢,再次發動攻擊,石塊呼嘯著向敵陣砸去。但,雲台並沒有倒塌,敵人的法師軍團依靠自身力量製造了一個小型的「開放結界」,已將所有雲台保護起來。
意詹斯基終於明白,這就是所有敵軍都後撤到雲台後的原因。
「砸,給我狠狠地砸。」憤怒的意詹斯基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絕不相信,僅憑人力就能抵擋投石車強橫的攻擊。
頂著如雨巨石,十幾架高達二十米的雲台終於搭建完成,在數萬名士兵的推動下,雲台緩緩向武山關逼來。
借助於雲台,法師和弓手的射程將會大幅增加,如果被它們抵達最佳距離,武山關將會遭受滅頂之災。決不能再讓它們靠近一步。意詹斯基瘋狂地催促著投石車大隊,在一輪又一輪的巨石攻擊下,保護雲台的「開放結界」的光罩逐漸暗淡下去,漸呈不支之狀。然而,就在意詹斯基稍感放鬆的時候,忽聽關外傳來安萬山嘹亮的吶喊。
「投石車,目標武山關,發射。」
雷霆帝國的投石車再度逞威,武山關守軍猝不及防,立時遭受重創。
「快快啟動『開放結界』。投石車停止攻擊。」意詹斯基慌忙下令。
大型發射器又一次啟動,武山關獲得庇護,暫時得以安寧。然而,在「開放結界」的保護下,他們雖然能夠苟延殘喘,卻喪失了進攻的機會。利用武山關進行絕對防禦的有利時機,三萬敵軍攀上雲台,完成了總攻的最後準備。
「進攻。」
一切準備停當,安萬山終於發出了總攻的命令。
超過三個軍團的雷霆遠程軍隊同時在雲台展開攻勢,對武山關的「開放結界」實施自戰鬥開始以來最為猛烈的打擊。投石車的威力自不用說,而雲台上法師們的「集體吟唱」則更加恐怖,他們發動的可都是威力直追「遠古禁咒」的恐怖魔法啊。
巨石翻滾而下,利箭叮噹作響,魔法彈光芒四射,「開放結界」的光罩承受著難以形容的巨大壓力,第五大隊的法師們魔力急劇耗損,漸漸無法維持。意詹斯基大急,連忙令第三個法師大隊參與激發,然而收效甚微,仍有無數攻擊穿透結界,直接命中武山關。最後關頭,意詹斯基不得不命所有法師同時參與激發,武山關才終於得到片刻安寧。
可是,法師們的魔力即將耗盡,結界的光罩在不斷暗淡,片刻之後,意詹斯基又該如何應對雷霆帝國的進攻呢?
「報告軍團長,大約兩個軍團的敵人從溫布爾港向我殺來,距離武山關已不足兩公里。」
「報告軍團長,敵軍一個軍團從峭壁攀緣而上,現已從兩側翼對我軍形成包抄之勢。」
……
可實可虛,實則對守軍形成包抄,虛則吸引守軍注意,分散守軍兵力,這就是兩翼敵人的作用。
一連串的噩耗將意詹斯基擊倒在地。
「彭!」
恰在此時,天空炸開一團巨大的光影,幾乎令太陽失去色彩。
「進攻,太陽下山前拿下武山關!」
慘嚎聲頓時響徹武山關……
「武山關失守了!」耳聽安萬山得意忘形的狂笑,意詹斯基雙眼呆滯,喃喃自語著。他知道,那團光影是「開放結界」毀滅時才有的現象,失去結界保護,武山關區區兩萬將士怎能抵擋數十萬敵人的瘋狂進攻?
「永別了,武山關!」
意詹斯基悲呼一聲,橫劍自刎。
半小時後,雷霆大軍佔領武山關。
至此,歷時十一個小時的第73次武山關戰役結束。
威特帝國方面,除凌智勇率一個大隊的士兵突圍而出,下落不明外,武山關守軍自軍團長意詹斯基以下四萬七千五百人全部以身殉國;雷霆帝國方面,兩名軍團長戰死,兵力損失達九萬之眾,更損失大量攻城設施。
不過,雷霆帝國是最終的勝利者,在佔領武山關後,他們繳獲甚多,足以彌補攻城的損失。更令他們得意的是,武山關的大型發射器被他們據為己有。比起大型發射器,安萬山的所有過失、雷霆大軍的一切損失都變得微不足道,因為正因為擁有了這具大型發射器,雷霆帝國才從此真正具備獨立抗衡威特帝國、爭霸大陸的資格。
發射器前,安萬山兩眼放光,輕輕地撫摸著發射器的每一個部位,溫柔得就像撫慰自己最鍾愛的情人。多少年了,雷霆帝國做夢都想擁有這樣一具大型發射器,而今,當她如此真實地躺在自己的懷抱時,安萬山卻幾乎仍然認為這只是一個美麗而容易破碎的夢。
「我自然要見識見識。」
大笑聲中,一人率眾而入。
嘈雜聲影響到欣賞發射器的興致,安萬山登時大為不悅。他早吩咐過士兵,在他欣賞發射器時嚴禁任何人騷擾。究竟是什麼人如此大膽?安萬山獨眼一瞪就要發作,然而當他看清來人後卻立刻轉怒為喜,大笑著迎了上去。
「原來卻是張揚將軍,這次攻陷武山關,將軍功不可沒啊。」
來人正是張揚,以驍勇善戰聞名雷霆帝國,年紀輕輕已積功至將軍,雖並未躋身帝國三大虎將之列,卻甚得卡羅王器重,即便安萬山也不敢輕易得罪。
「我為的卻是這具發射器。」
言外之意,若不是為了得到發射器,他張揚怎麼都不會幫安萬山攻打武山關的。張揚幾乎連正眼都不曾瞧過安萬山,說話間腳下毫不遲疑,直奔發射器而去。
熱臉貼上冷屁股,當著這麼多士兵的面,安萬山實在沒法下台,然而,若沒有張揚前後夾擊,武山關怎會輕易被他攻陷?若不是時間倉促,守軍來不及毀壞發射器,他又怎能得到發射器、立下如此戰功?
想到因此會得到卡羅王豐厚的獎賞,甚至有可能被提升為帝國三大虎將之首,將清道夫踩下腳下,安萬山狠狠嚥下滿腹怨氣,假笑著尾隨而至,其實在心裡卻已把張揚的祖宗八代挨個兒罵了一遍。
「還不錯吧。」安萬山調動面部肌肉,艱難地拼出一個「笑」的形狀。
發射器靜靜地躺在地上,儘管處於關閉狀態,但其自身擁有的絢麗色彩已足以令人意亂神迷。張揚根本無暇理會安萬山,他不停地嘖嘖稱讚,癡迷的神態絲毫不在安萬山之下。
「發射器如此之大,恐怕也只有霸佔荊棘嶺的威特帝國才能打造出來。」從一端審視至另一端,再從另一端審視回來,張揚的眼睛漸漸瞇成一條線,話音越來越低,陶醉的神態幾乎只能用「沉溺」才能形容:「你看,這光澤,這質地,這手感……」
張揚的聲音似乎具備非凡的魔力,聽者無不沉醉其中。安萬山精神極度鬆弛,幾乎就要昏昏欲睡。放鬆的手觸及劍柄,一股寒氣直衝心肺,安萬山豁然警覺,深吸一口氣清醒過來。
「這……」安萬山大力搖搖沉重的腦袋,指著萎靡不振的士兵,茫然不知所謂。
「哈哈……」張揚忽然大笑起來:「你我在這裡忙著欣賞戰果,卻不知唐河口戰況如何,清道夫今晚還能不能睡塌實哩?」
提起清道夫,安萬山一下來了精神:「恐怕不到大陸一統,他將永無寧日。」
安萬山說得沒錯。佯攻唐河口,吸引大河帝國以掩護主力攻佔武山關,這只是清道夫的第一個任務,在以後漫長的征戰歲月裡,為了保證雷霆帝國的安全和唐河渡口的暢通,他將不得不以微弱的兵力對抗整個大河帝國,實在是任重道遠。
幸災樂禍一番後,安萬山忽然想起前事,正張口欲問,卻又被張揚打斷。
「風平谷那邊可有消息?」張揚問道。
「目前還沒有。」安萬山一愣,歎道:「如果那裡的情況與這裡相似,我們恐怕就要上報大王,改變作戰計劃了。」
「不錯。所以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張揚道。
——等待!
「趁大軍休整期間,何不讓我開開眼界呢?」張揚一拍發射器,笑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啊。」
時間在焦急的等待中慢慢流逝,第三天傍晚時分,終於傳來風平谷的捷報。負責攻打風平谷的是天下帝國,與武山關戰役不同,風平谷戰役只進行了不到兩個小時,天下帝國幾乎沒有遇到大規模的抵抗就順利攻陷風平谷,相當於白白撿了一座空城。安萬山迅速將消息傳達至莫高城,次日凌晨,卡羅王的命令隨即抵達:放棄原定作戰計劃。
放棄原定作戰計劃?安萬山不禁一頭霧水。
為了確保戰爭勝利,雷霆帝國及其盟國商議,在攻陷武山關和風平谷後,視情況隨機採用兩套作戰計劃:一,以雷霆軍為外環,天下軍為內環,太陽軍迂迴策應,以扇狀橫掃伯圖亞大陸北部;二,天下軍固守風平谷,雷霆軍和太陽軍則迅速出擊,以最快的速度推進至荊棘嶺外圍。
如果沒有意外,盟軍無庸置疑將會採用第一套作戰計劃,但是現在卡羅王卻命令放棄原定作戰計劃,究竟哪裡出了意外?
安萬山不知道,張揚自然也不知道。
只有迪亞知道。
聖靈帝國居然拒絕聯姻,這就是卡羅命令放棄原定計劃的根本原因,也是令迪亞哭笑不得的原因。
想當初,以半顆還魂丹相要挾,逼迫威特聯姻的是他們,而今,莫名其妙拒絕聯姻的也是他們,著實讓人搞不明白他們這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威特說得沒錯,梁古庸果然越老越昏庸,若不是為了完成傲天交給他的任務,迪亞實在不屑與之為伍。
「是否感到意外呢?」迪亞問道。
「的確。」傲天似乎還沉浸在錯愕之中。
雖然這個消息讓兩人感到震驚,但顯然,兩人的「意外」卻大不相同,迪亞只是單純就事論事,而傲天,卻考慮得更深、更遠。
「不過,倒也合乎情理。」想起嚴奇的「利益論」,傲天很快恢復鎮靜,一邊仔細思索嚴奇的話,一邊喃喃自語道:「而且,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看來嚴奇的「利益論」的確大有道理,而且,他的論斷似乎並不僅僅局限於軍事領域,在政治領域也同樣適用。
傲天不僅為嚴奇暗暗叫屈,這樣一個軍事奇人,為何竟懷才不遇,不能得到卡羅王的重用。
「如今帝都內外狀況如何?」迪亞打斷了傲天的思路。
傲天明白迪亞的話,除了信徒問題,還有什麼能讓帝都如此難堪?
「迄今為止還算穩定,不過,事態不可能永遠如我們渴望的那樣平靜下去。」傲天不僅皺了皺眉,對於他這個在戰場上縱橫馳騁的「戰神」來說,絕不能想像有一天竟會靜靜地坐下來談論政治問題,而且是令人相當棘手的信徒問題。
是的。迪亞懊惱地點點頭。既然蓄謀已久,定然勢在必行,寒城怎能容忍自己的計劃胎死腹中,白白便宜了他們?三天來,雖然在帝都城防軍恩威並施的雙重壓力下,信徒們的情緒還算穩定,但在某些人「別有用心」地挑撥下,誰敢保證他們依然能夠保持克制?
騷亂只是個時間問題,也許就在明天。
兩人情緒驟然低落,書房內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相對於信徒問題,邊境的戰事稍顯單純。三天前,迪亞已令幾路信使利用魔法傳送陣分赴各地,意圖將回師的大軍攔截下來,可為何至今沒有消息?
內侍官突然傳話:應謬求見。
迪亞暗道:終於來了。
得到許可,應謬急匆匆衝了進來,一向鎮定的他此時竟顯得有些慌亂。
「殿下,大人,不……不好了。」應謬居然急得口吃起來:「武山關、風平谷都……都……失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