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神王 第3卷 一統大陸 8 光明聖師
    一鳥入林,百鳥壓聲。傲天悠悠然往正中一站,原本哄鬧的大殿立刻鴉雀無聲,包括冷師在內,殿內眾臣皆口呼「大人」,躬身垂首,眼不斜視,對他的恭敬程度甚至超過威特。

    「是你?」寒城冷道。

    「是我。」傲天哂笑答道。

    寒城問得隱諱,傲天答得乾脆,他們之間的對話其實揭示了一個事實:正是傲天的參與,這才導致寒城這次計劃失敗。然而除了應謬和裡克,殿內所有人皆是一頭霧水,沒人能明白兩人究竟在搞什麼玄機。

    「殿下……」「守護」在傲天身邊的正是張自達,此刻,他的表情看起來有說不出的尷尬。

    「你們退下吧。」火鳳面無表情地揮揮手。

    火鳳曾令張自達嚴守宮門,沒有威特或她的命令,嚴禁任何人出入,但她知道張自達必定已經盡力了,因為傲天身為威震大陸的「戰神」,其功高蓋主,大陸共仰,無論任何時候,他都不可能包含在所謂的「任何人」中。

    自己還以為此計得售,已經將傲天死死套牢,卻不想傲天原來早已識破了他的計劃。絕妙的計劃,卻是一個一廂情願的絕妙計劃,是一個注定要失敗的絕妙計劃。寒城黯然低頭,陷入最深沉的思考,首次開始正視最不為自己重視,卻是最致命的弱點——理想主義。

    「傲天?」威特終於看清楚了來人,厲聲喝道:「你來幹什麼?」

    「哈哈……」傲天仰天長笑,餘音裊裊:「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必定要來取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放肆。」威特豁然起身,怒指傲天,喝道:「你簡直是癡心妄想。來啊,將這個叛臣逆賊給我拿下。」

    金髮賁張,寬闊的大氅無風自揚,傲天冷然傲立在大殿中央,穩如山嶽,殿門外剛剛衝進來的近衛軍士兵各持武器,雖已將傲天團團包圍,但他們卻面現難色,不敢擅自越雷池一步。

    「還等什麼,快快將他拿下。」威特暴跳如雷,白胖的臉上青筋暴起,舉止已然失控。

    「是!」

    士兵們哄然應諾,但懾於「戰神」的威名,他們雖開始試探著在傲天身旁蠢蠢欲動,卻擺明了是在作秀,只是做足了樣子演給威特一個人看。

    形勢依舊,威特感到自己的尊嚴受到極大傷害,多年來積聚在心中的怨氣終於全面爆發。威特雙肩急劇起伏,手指傲天,蹣跚著向傲天逼來。由於心情過於激動,他忽視了腳下,在走下玉階的時候竟然一腳踏空,腳下猛一趔趄,險些滾翻在地。

    「你們不敢是嗎?」威特長吸一口氣,喝道:「好,好,那就讓我我親自動手。」

    印象中,威特很少發怒,算得上一個溫和開明的國王,在眾臣心中,更多時候,他就像自己家中慈祥的長輩,令人尊敬,卻不會使人害怕,但是今天,他為何失態至此,難道僅僅是因為傲天的出現損傷到他帝王的威嚴了嗎?

    威特十指篷張,臉泛黑氣,彷彿可怕的厲鬼,咬牙切齒地向傲天喉嚨扼去,直看得所有人暗暗搖頭。放眼大陸,還沒有人膽敢對傲天有絲毫不敬,因此在眾人看來,士兵們不敢動傲天實在合情合理,絲毫不會損傷威特的尊嚴,相反,辱沒威特尊嚴的正是威特本人,看他此刻舉止錯亂,就像一個精神失常的病人,哪裡還有一點大國君王的樣子?

    「爹地。」關鍵時候,火鳳終看不下去了,她猛然上前,攔在威特身前,高聲叫道:「你實在不應如此對待傲天叔叔啊。」

    威特一愣,呆滯的眼神稍現靈光:「為什麼?」

    「為什麼城防軍會失而復得,為什麼圍攻皇宮的戰鬥會胎死腹中,寒城的計劃實在天衣無縫,令人無法防範,還有什麼人能令他徒勞無功呢?」火鳳扶著威特,聲淚俱下:「你認真想想,除了傲天叔叔,你的親弟弟,還會有誰?」

    「傲天,弟弟?」威特猛地一抖,溫和重回眼中,眼看形勢好轉,威特卻又猛地將火鳳摔在一旁,厲聲叫道:「就是他,就是他,他是來討債的。」

    傲天看在眼裡,不由得眉頭猛皺,登時被濃濃的傷感包圍。想不到威特表面上對他兄弟情深,其實骨子裡卻和他有很深的隔閡,如若不然,他怎會為了自己而遷怒火鳳,印象中,火鳳是他精心呵護的掌上明珠,為了火鳳,他連呵斥都不會,又怎會如此粗魯,於眾目睽睽之下打罵她呢?

    「陛下息怒。」眾臣齊聲勸慰。

    但威特彷彿耳目已然失聰,此刻在他眼裡,也許能夠看到的就只有傲天可恨的面容,對眾臣的勸慰絲毫不加理睬,威特伸直了雙臂,如殭屍一般直直向傲天挪去。

    火鳳顧不得傷心,一把抱住威特的雙腿,大聲呼喚著威特,淒厲的哭喊聲響徹定天殿。威特急不得脫,情急之下手臂急揮,將火鳳拋出甚遠。

    瘋狂的舉動換來陣陣驚「啊」,迪亞接過火鳳,卻見她雙眼緊閉,已然昏厥,不由得怒火中燒。

    「事已至此,掙扎何益。」

    迪亞正待收拾威特,忽見王座上發出一道純潔的光柱,那光柱豁然一閃,恰恰擊在寒城和威特之間。寒城慘叫一聲,跌坐在地,而威特則突然間力氣盡失,昏倒在地。

    好熟悉的聲音,迪亞驚喜地跳將起來,高聲喚道:「師父?」

    「呵呵……」

    清越的笑聲彷彿來自九天之外,叫人如沐春風,渾身舒暢,笑聲中,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在王座旁緩緩飄落,看他一身白袍,纖塵不染,可不正是教導自己多年的恩師?

    迪亞喜極而泣,正要上前相認,卻見包括傲天在內,所有人都跪倒在地齊呼「聖師」,聲音中滿含崇敬,不由得愣在當場。

    「大膽,還不快快跪下。」傲天急道。

    迪亞豁然回首,卻發現傲天說話的對象正是自己,而一貫高傲恬淡的他,此刻竟首次面現惶惶之色,責備迪亞的同時,眉宇間仍保持著無比的虔誠。

    聖師?那明明就是自己師父嘛!迪亞一頭霧水,迷迷糊糊跪了下去。

    「都是老朋友嘛。」那老者緩步走下玉階,笑道:「一別二十年,諸位可好?」

    「勞聖師掛念,我心與光明同在。」

    「與光明同在」,這句乘風大帝時期維繫無數光明信徒信念的名言一經說出,立刻在眾人心中引起強烈共鳴。輝煌帝國的輝煌已一去不返,然而,當這些從乘風大帝時期走過來的舊人面對昔日的聖師,腦海中翻湧著四分五裂的大陸和各自分庭抗爭的光明信徒,不自覺地說出曾經朝夕相伴的名言時,心裡當真是感慨萬千。

    戰爭令人厭惡,分裂令人痛心,生活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對抗年代,他們多麼渴望那曾經擁有的安定盛世。

    「與光明同在……」那老者喃喃品味,繼而展顏笑道:「快了,快了……」

    「你是誰?」寒城終於清醒過來。他爬起身,大力地晃了晃沉重的腦袋,問道:「可是你破了我的法術?」

    「混帳。」

    冷師怒罵一聲,就要懲戒寒城,卻被那老者輕輕攔下。冷師指著寒城,喝道:「這位就是我多次向你提起的聖師黃塵,還不快快上前見禮。」

    黃塵,乘風大帝時期教化無數信徒,恩被大陸的聖師?對於曾經效力於光明大教堂,時刻勉勵自己「與光明同在」的寒城來說,那簡直就是一尊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大神啊!寒城聞言心驚,頓時跋扈盡去,匍匐在黃塵腳下,恭恭敬敬地大禮參拜。

    「法術有光明與黑暗之分,人心自然也有正義與邪惡之別,『迷心咒術』雖是黑暗系法術,但只要施用之人心存正義,黑暗系的法術卻也能產生正義的力量。」黃塵含笑扶起寒城,繼而轉向威特,在他頭頂輕輕一按,威特的頭登時被包裹在一團祥和的聖光中。黃塵輕拍威特頭頂,口中喃喃念道:「醒來,醒來……」

    一剎那間,威特臉上黑氣盡去。威特幽幽醒來,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兀自不敢相信地狠命揉了揉眼睛。確定眼前的人正是聖師黃塵,威特頓時嚎啕大哭,口中直呼「聖師」,彷彿一個懵懂的孩童,就要向黃塵撲去。

    眾臣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威特適才行為時常,與往日大大不同,卻原來是中了「迷心咒術」,變成寒城的傀儡,自己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黃塵連忙扶著威特,連道:「慢些,慢些。」

    「聖師,聖師……」威特伏在黃塵懷裡,縱情長哭:「日也盼,夜也盼,可總算把您給盼來了。」

    「你受委屈了。」動情處,黃塵不禁姍然淚下。

    黃塵,人人敬仰的聖師,但他也是人,同樣免不了七情六慾,想起這些年來威特背負著種種猜疑,致力於為輝煌帝國保留一份東山再起的資本,這超越人界,已接近神的存在的老者也被他深深打動。

    「有聖師這句話,威特便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已是近六十歲的人,但威特說出話來依然鏗鏘有力,就像一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

    「好,好……」黃塵擁緊威特,讚歎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臨危敢受命,身居高位後依然堅定地固守著自己的忠誠與良知,這絕不是梁古庸、卡羅之輩能夠辦到的,在我看來,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光明信徒,二十年了,只有你始終與光明同在。」

    「是的,與光明同在。」得聖師如此誇讚,威特明顯激動起來,他想要撐起身子,卻發現身體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任何力氣,不由得大驚失色,道:「我,我這是怎麼了?」

    「不要著慌。」黃塵扶著威特,歎道:「適才你中了『迷心咒術』,現雖已被我破除,但你的身體卻遭受極大損傷,只怕要好好調養些時候才能恢復了。」

    「『迷心咒術』?」威特豁然一驚。這是威力強大的黑暗系遠古禁咒,已很久不曾在大陸出現,想不到還有人能掌握。回想起適才自己的異常舉動,威特輕歎口氣,道:「難怪,難怪,就像做了一場惡夢。」忽然想到火鳳,威特忙四下搜尋,見火鳳正靜靜地躺在迪亞懷裡,不由得驚慌萬分,叫道:「火鳳,火鳳她怎樣了?」

    「沒事,你放心,她只是因一時急怒昏迷而已,很快就會醒來。」黃塵道。

    說話間,火鳳幽幽醒來,見威特躺在一個不知名的老者懷裡,不由得大急。經迪亞略作解釋,火鳳這才破涕為笑,和威特抱在一起相擁而泣。

    「現在是將真相大白於天下,為你們兩兄弟打開心結的時候了。」黃塵望向傲天,問道:「傲天,你剛才曾說,今天來這裡的目的是要拿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

    「正是。」傲天倒是敢作敢當,即便面對備受自己崇敬的聖師卻也絲毫不將自己的真實想法隱瞞。

    「那我請問,你打算怎麼做?」黃塵問道。

    傲天一指威特,道「請他主動退位。」

    「唉……」

    威特長長的歎息淹沒在眾人嘈雜的議論聲中。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難道難以割捨的血肉親情在這空洞的權位面前就真地如此不堪一擊?

    「為什麼?」黃塵繼續問道。

    「五年前,帝國已是這般景象,可是整整五年過去了,直到今天,帝國再沒有任何建樹,相反在某些方面還出現倒退的跡象,所以我認為,目前的帝國真實地體現了威特領袖才能之極限,他已江郎才盡,再無力領導帝國邁進更偉大的輝煌。簡單地說,威特絕不可能成為大陸未來新王。」

    傲天侃侃而談,聽者雖表情各異,卻不得不打心底對他的言論表示肯定,而當他們將目光聚焦在威特身上卻發現,作為被傲天貶損的對象,威特臉上竟看不到絲毫不愉,相反,他還眼含淚光,頻頻點頭,竟似對傲天的批評極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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