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晰,說說你做的好事吧。」
在防空洞之中,鄭永冷冷地盯著面前這員年輕的軍官說道。
「總指揮,我沒有做過任何見不得人的事情。」方雨晰響亮地回答道,看看了周圍沒有其他人:「總指揮,所做的一切都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
鄭永冷笑了下:「你成立的那個青年軍官衛士團是怎麼回事?」
「總指揮。」方雨晰明顯遲疑了下:「總指揮,這個是我和幾個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成立的,但我們不是為自己,我們是為了軍隊,為了國家,只有總指揮才能帶領我們。我們都是愛國的軍人,如果愛國有罪的話,那麼我願意認罪!」
他看著總指揮的眼睛一片坦然,在這雙眼睛裡你看不到一絲的虛偽作假,看不出任何的謊言。
鄭永其實知道,方雨晰就和羅魚猛一樣,對自己同樣的忠誠。
當初在方雨晰鬱鬱不得志的時候,是自己發現了他,並且提拔了他,從那個時候開始,方雨晰就認定了一個道理,只有跟著總指揮走才會前途一片光明。
當初沒有人看好方雨晰,也更加不會有哪個指揮官,把一個最精銳的旅交給一個和同僚關係極度惡劣,根本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人去指揮,也不可能會把這個精銳旅交給方雨晰去隨意怎麼折騰,但鄭永偏偏就這麼做了,而且他也成功了。
因此他也就多了一個狂熱的。忠貞不二的部下,但這樣是好是壞起碼現在還很難
「你地這個組織有多少人了,你是他們的領導者?」鄭永淡淡地問道。
方雨晰身子站得筆直:「回總指揮。現在總計正式成員九百三十八人,外圍成員沒有統計過,至於這個組織的領導者,總指揮,我們沒有領導者,我們都是憑著自己地信仰才進來的。如果非要說有,那我充其量也只是個組織者」
「哦,快近一千人了,看來基層軍官都進來了。」
鄭永淡然應了一聲,但他的心裡卻真的吃了一驚。自己很早就知道這個組織的存在了,以前只以為是一些年輕不懂事,崇尚納粹那一套的年輕軍官弄出來地組織。不會存在多少時候。也不會怎麼鬧騰,就好像當年的「三民主義青年團」一樣。
但怎麼也沒有想到那麼短短的一段時間裡。居然發展得如此之快。
是組織者的手段高超,還是這一組織本身就代表了大多數年輕軍官的心聲?
「總指揮!」方雨晰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還有很多人都想加入我們。但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阻撓,我認為。應當由您出面,讓那些落後地長官知道。只有這樣地組織存在才能夠帶給軍隊勃勃生」
「混帳。」鄭永打斷了他的話「自己鬧著玩也就算了,居然還想弄到別地部隊去?」
方雨晰怔了一下,接著好像一下明白了總指揮話裡的意思。
「自己鬧著玩也就算了」,那說明總指揮沒有打算追究這事,但總指揮儘管已經默認了自己這一組織地存在,又會不會支持?
總指揮的支持實在太重要了,這將直接影響到組織地未來。
「總指揮,我」
話再次被鄭永打斷,鄭永歎了口氣:「你官升得太快了,這不是什麼好事,強行弄這弄那的,只會讓別人反感,你非要到別人地部隊裡做這個,假設有人把狀子告到我這了我該怎麼處理?」
方雨晰沒有任何的猶豫:
「總指揮,如果有人真的這麼做了,請總指揮應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方雨晰為的不是自己,哪怕因此掉了腦袋,方雨晰也無所畏懼!」
「掉腦袋?腦袋不掉在戰場上,掉在我的手裡?」
也看不出鄭永是生氣還是好笑:
「去哪,做你自己的事情去,你的問題怎麼處置我暫時還沒有想好,回去老老實實地呆著,不然整天和戰統的人搞在一起,你是一名軍人!」
方雨晰有些不服氣地走了,從暗處閃出來的歐陽平嚇了鄭永一跳:
「你怎麼老師鬼鬼祟祟的,喜歡躲在暗處偷聽?」
歐陽平似笑非笑的看著總指揮:「其實你一開始是想取締青年軍官衛士團的,可後來一想啊,這組織存在對你有百害而無一利」
看到鄭永的臉色變了變,歐陽平身子靠著邊上的牆壁:
「這將來啊,有誰反對你,都不用你出手,那些狂熱的年輕軍官就能幫你解決了,可要是將來出了事情,我想這些軍官也絕對不可能把污水往你身上潑的」
鄭永笑了一下,沒有接他的話。
「其實最聰明的人還是你。」歐陽平歎息了一聲:「那麼多人心甘情願地為你賣命,為你去死,他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自己的名譽,可是一旦你的名譽受到了損害,這些人就會不顧一切的挺身而出來,羅魚猛,方雨晰這些人都是這樣的」
「你說,我為什麼要這樣?」鄭永忽然笑著說道:
「我把我的老婆都送到了美國,現在她們還在白宮和國會間奔波忙碌,不斷地遊說那些狡猾可惡的政客,為的就是幫我們爭取到一切可能的援助,你說這些援助,將來是個國家用的。還是到我自己口袋裡的?
老婆在為了錢和武器辛苦,我呢?我在這裡指揮打仗。這麼多年了,你看到我打仗後退過一步嗎?為了榮譽還是什麼?榮譽。我已經足夠了,權利還是地位?如果我真地需要這些,我會在重慶惹出那麼大的動靜嗎?我只要一個暗示,那些官員我根本就不會得罪」
歐陽平有些發怔,他這是第一次聽到總指揮說出這樣的話。\
「剛到南京地時候,我還是只是想當個軍官。好好訓練我的隊伍,等倭寇真的挑起戰爭了,咱們認認真真的和他們打上一仗,輸也好,贏也罷,咱們總算沒有辱沒了中國軍人這幾個字,就算死了。將來也會有人紀念我們的。」
鄭永的表情有些陰鬱:
「我害怕牽扯到政治之中。我厭惡弄那些小動作,討厭在背後弄些陰謀詭計。咱們堂堂正正地做個軍人,堂堂正正的和鬼子拚命去。咱們心裡舒坦,我想的就是怎麼洗刷掉東北軍把整個東北都丟給了倭寇的恥辱。儘管,我們進行了抵抗
可我很快發現我的想法有多幼稚可笑。咱們不做,別人不會不做,咱們堂堂正正,可別人在後面使著勁的拿刀子捅我們,既然這樣,他們會的,我也一樣會做。他們能拿刀子,我手裡就能拿著刺刀對干,他們無恥,我比他們更加卑鄙」
歐陽平沉默了下來,他好像第一次認識總指揮一樣,盯著他看了許久:
「記得以前在奉天地時候,你差點被我害死,這個秘密你一直幫我隱藏著,可是現在我要是還像那時候這麼做,我保證,第一個死地人一定是我。」
鄭永笑了一下,扔給了歐陽平一枝煙:「抗戰早晚都會勝利的,想過抗戰以後我們地前途沒有?想過自己要做什麼,又能不能做到沒有?」
緩緩搖了搖頭,歐陽平點著了煙,噴出了一股濃濃的煙霧。
防空洞裡地環境本來就不好,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吸著煙,讓空氣更加污濁起來。
鄭永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似的大口大口吸著:
「你們都不用想,可是我得想啊。你們信任我,才到了我地身邊,和倭寇打出生入死的活了下來,將來呢,我得為你們地將來考慮。
咱們中的很多人,一輩子只會當兵,放下了槍,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去做什麼了,當老師,還是和你以前一樣去修電燈?
抗戰死的人太多太多了,等到倭寇被打敗了,我不想再讓他們流血了,他們現在是在為了自己的國家流血犧牲,未來究竟會是什麼樣的,還會繼續讓他們流血犧牲嗎」
歐陽平似乎有些懂他話裡的意思了:
「你是說?」
「我什麼也沒有說。」
鄭永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只是在說我自己的理想,在說將士們未來的出路,其實將來怎麼樣我自己也還沒有完全想好。我只是想給我的兄弟們一個希望,一個戰後他們還依然能夠繼續好好活下去的希望,懂嗎,歐陽?」
「說實話,我不是太能夠理解,但聽你的話好像將來很嚴重一樣。」
歐陽平扔掉了手裡的煙,拿腳踩滅了它,苦笑著看向總指揮:
「最早我認為你這個人除了打仗,什麼都不會,後來我發現你這人心思非常縝密,一些別人無法想像你這樣的人能夠做的事情,你都做了出來,但現在,我開始覺得我根本從來就沒有瞭解過你這個人。」
著,他輕輕歎息了一聲,身子轉了過去:
「不過我會繼續跟著你的,而且是一直跟著你,不為別的,就是想用我自己的這一輩子來瞭解你這個人,加入,我能夠在戰爭中活下來的話。」
鄭永微微地笑著,他也慢慢地轉過了身子,聲音低沉地說道:
「我知道你能活下來的,你從來都不是個好人,我會讓你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會讓你看到未來的,就和所有的將士一樣,我們一個兄弟也都不會扔下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