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刀1937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軍官和士兵」
    「最近第二分戰區的動作如何?」

    鄭永端著酒杯問了句。

    「從我處劃分為第二分戰區以來,我們一共主動出擊了十餘次。」抹了下嘴,陶平說道:

    「但現在鬼子的防範明顯嚴密了起來,幾次出擊都沒有取得什麼效果,尤其在我們正面的第五師團的第十一廣島步兵聯隊,作戰非常有經驗。」

    「嗯,盡量尋找機會。」鄭永似乎對這些並不怎麼關心:「倭寇不是傻子,在吃了幾次虧後很快會學乖一些了。在沒有完成兵力的最後集結之前,他們是不會貿然出擊的。」

    趁著這個機會,陶平趕緊說道:「總指揮,現在有個問題,我部歷經幾次大戰,傷亡過大,現在全師幾乎一大半以上是新兵,那些娃娃根本沒有什麼作戰經驗,你看……」

    「沒有,一點補充都沒有。」鄭永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的要求:「現在哪個部隊不是這樣?咱們起家的師都換了一批接著一批。」

    「報告,孫立人奉命返回前線!」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一聲響亮的報告聲。

    上海之戰,孫立人率部防守蘇州河周家橋一線,與日軍血戰兩周,被日軍迫擊炮擊成重傷,全身中彈片十三處,昏迷三天,被宋子文送到香港治療。此時前線急需軍官,尚在香港療傷的孫立人得知後,不顧傷口未癒,強行出院趕至前稅警總團現在師報道。

    「來得好,坐。坐!」鄭永親自起身把孫立人迎到了酒桌之上:

    「一個你,一個張靈甫,都是我第三戰區的悍將。你身負十三處傷還在血戰,張靈甫斷腿不肯下戰場,一聽說國家需要,一個個傷沒好都上前線了,了不起!」

    常熟保衛戰中張靈甫腿部嚴重受傷,苦戰不肯退下戰場,後因傷勢過重,腿部遲遲未能痊癒。蔣介石知道後,親自派飛機送其去香港療傷,請英國著名外科專家克雷斯特爾為他診治。

    術之後不久,張靈甫在報上看到有戰時軍人不宜出國養病的新規定,以及第三戰區正急需大量軍官,不顧英國醫生再治療一月可以痊癒的勸阻,說軍命不可違,軍人死不足惜,何惜一足。傷未癒提前歸隊,近日抵擋第三戰區。

    張靈甫從此留下殘疾,走起路一跛一拐,人送外號「跛腿將

    不管後世對他們有什麼評價,是好是壞。但起碼在這個時代,他們正在用自己地生命和一個軍人的忠誠,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在抗日戰場上進行著最艱苦的搏殺。

    「總指揮,孫立人歸隊,請求總指揮。師座將我調到前線!」屁股還沒有坐熱,孫立人已經大聲請戰。

    「不急,不急,你先熟悉一下第二分戰區的情況。」鄭永沉吟了下:

    「現在戰場上敵我糾纏,態勢不明,雙方都在積極調兵備戰,像你和張靈甫這樣的虎將,將來有的是機會打仗,也不急在一時……」

    了會目前戰場動態。大家都不敢喝多,吃完飯在陶平的陪同下,鄭永來到下面部隊視察。

    和幾個精銳的德械師一樣,從上海之戰開始,前身為稅警總團的師就連續作戰,苦戰、惡戰基本一場沒有拉下,全師官兵折損大半,戰鬥力下降嚴重。

    這時正是吃完中飯休息地時候,士兵們有的在打盹,有的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聊天吹牛。

    最東邊傳來一個大嗓門:

    「要說打仗。俺可從來沒有含糊過。每次都是衝在最前面的。上海的時候那些東洋人進攻多凶?俺拿起機關鎗「突突」的就掃了過去,當時就倒下一大片東洋人啊。後來保衛周家橋的時候那日本人的炮就一個狠啊。颼颼的不斷打來,那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俺們那團地孫團長受傷了,好傢伙,渾身都是彈片啊,孫團長被送了下去,俺們那陣地上就剩下了俺們一個連,俺們眼睛都不眨啊,還是死守在那裡。兄弟們一片一片的倒下啊,現在想起來都慘,俺現在一閉上眼睛,看到的儘是那些陣亡的兄弟們……」

    他的聲音又響又脆,說話語速又快。好像一挺機關鎗在那發射似地。

    「這人是誰?」鄭永饒有興趣的問道。

    「師團團長鍾衛國。」陶平笑了起來:「要說這人還真有點意思,上海之戰的時候還只是個排副,可到了現在,居然當上團長了。」

    「哦,究竟怎麼回事?」鄭永大是覺得有趣。

    這人是山東人,打小就當上了土匪,後來被他所在的匪部被招安,年紀小小的他就當了兵,一直混到了現在,屬於標準的老兵油子了。

    這人打起仗來倒一點不孬種,只要聽到槍聲響就和看到女人似地,抱起槍來就往死了打。每次發起衝鋒的時候,不用看,沖在第一個的保準是他。

    可這小子命大,每次都死不了,一場戰鬥下來身上連油皮都不會擦破一點。

    他當排副的時候,全排幾乎全部拼光,上峰直接提拔他當了連長,等到他當上了連座,他所在的那個營從營長到各連連長都倒在了戰場上,就這樣他又坐到了營座的位置上……

    「就,就這樣當上團長了?」方雨晰難以置信地問道。可不。」陶平大笑了起來:「這人說穿了就是運氣好得驚人,我說給別人聽別人都不相信,還別說真邪門了,那次圍殲第六師團的時候,他是團副兼二營營長。結果衝鋒的時候,團長在他後面,你們猜怎麼著,團長陣亡他倒沒事……」

    所有人怔了一下,接著爆發出了哄堂大笑。

    邪門,這人當真是邪門得可以了。

    這邊的笑聲驚動了那群人,一看是自己地師座來了,鍾衛國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幾步跑到了陶平面前,一個敬禮。大聲說道:

    「師座好!」

    陶平勉強收住笑容,指了指身邊地鄭永說道:

    「這位就是第三戰區最高司令長官鄭司令長官!」

    明顯能夠看到鍾衛國臉上的表情一下凝固在了那裡,他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結巴起來:

    「總,總指揮好!」

    「你好!」鄭永滿面笑容:「剛聽你們師座說了你的故事,福大命大,總能死裡逃生,你這樣的人我倒還真從來沒有遇到過,來,給我們說說你是怎麼做到的?」

    讓這些軍官們席地坐了下來。鍾衛國有些不好意思地擾了擾頭:

    「其實也沒有什麼,我就覺得吧,俺們當兵的就不能怕死,你越是怕死,那子彈就越會往你身上招呼。俺就從來不怕死,估計連老天爺也在眷顧著俺吧。」

    軍官們聽得面面相覷,這調子倒還是第一次聽到。

    鄭永卻大聲讚了起來:

    「好,好一個怕死子彈找你,不怕死老天爺都幫你!」

    看了一眼身邊那些一臉崇敬之色的士兵們,又看到大量的士兵聽說總指揮和師座都來了。紛紛聚攏了過來,鄭永看了他們一眼大聲說道:

    「弟兄們,你們中有很多人都是才當兵地,心裡對上戰場肯定有些打鼓,那子彈可不長眼睛啊,叭地一槍來了,還沒反映過來是怎麼回事,小命就沒有了。想想也不划算啊,爹娘養了你們那麼多年。還指望著你們回去後盡孝呢,可這條性命已經扔在戰場上了。

    可沒有辦法啊,誰讓咱們都是當兵的?當兵地就得流血犧牲,咱當兵的不上戰場,難道讓那些老百姓卻替咱們拚命?這東洋人那一顆腦袋兩個肩膀,咱也是一顆腦袋兩個肩膀,我還真沒看出來有誰怕誰的。兄弟們,你們大家說是不?」

    看到士兵們的臉上露出了笑意,鄭永也笑著點了一下身邊的鍾衛國:

    「你們的團座剛才說的好啊,戰場上就有這麼多奇怪地法則。你越是怕死。子彈就越找你,可要像你們團座這樣的。怪了,子彈都得繞著他走。我可告訴你們,你們還真別不信邪,戰場上很多事情就是那麼怪。

    老天爺在幫咱們啊,老天爺最喜歡幫的是勇士,不怕死的人死不了!你們這些當兵的,很快都會上戰場了,眼睛一閉,呼啦啦就衝上去了,死不了地,回來之後就能和你們的團座一樣那官刷刷的就往上升,大家想想,這得多風光啊?」

    「要是死了呢?」忽然有一個士兵問道。

    「死了?」鄭永看了他一眼:

    「死了那叫烈士,大道理咱也不說了,撫恤的大洋我保證第一時間送到你們爹娘手裡,將來在街坊鄰居那說起來,自己兒子是和小日本打仗死的,總比窩窩囊囊死了要好吧?可有一樣我還真得和你們說清楚了。

    大家記得都千萬別當孬種,平時打架你當了孬種,頂多被別人笑話,可在這戰場上,你要是當了孬種,那就是逃兵,第三戰區一律以漢奸論處。兄弟們,軍法無情,前進的,不管死活都有大洋拿。可這後退逃跑地,大家自己掂量著吧……」

    士兵們有的沉默了下來,有的聽了微微點了點頭。

    鍾衛國小心翼翼地問道:「總指揮,我聽說您以前在東北的時候,抱著一挺機槍帶著決死隊就衝上去和東洋人玩命了?」

    鄭永笑了一下,說道:

    「玩命,和東洋人打仗除了玩命,咱們別的沒有什麼。那時候不光是我,你們師座,還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在那玩命,我們這些僥倖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也應該知足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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