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大膽的,甚至有些瘋狂的作戰計劃。
沒有任何的休整和補充,直接將已經精疲力竭的部隊投放到了戰場。
這個就是鄭永,有的時候在戰場上看起來好像毫無道理可講的鄭永。
大雨傾盆,不斷的落在趴伏在埋伏圈中的中國士兵身上,身子下都是污泥,士兵們完全就是泡在了泥水之中。
沒有人動彈,一個也沒有。
一隻蜈蚣爬到了一名士兵的臉上,士兵沒有動,在長官下達攻擊的命令沒有到達前,誰都不允許有任何的動靜。
蜈蚣在士兵臉上狠狠螯了一下,士兵的臉痛苦地**著,被螯的地方迅速腫脹起來,整個臉腫得連眼睛都無法睜開。
但士兵還是忍著巨大的痛苦,一動也沒有動
在日軍沒有到達之前,要吃,就吃地上的草,要喝,就喝地上的泥水,要尿,就尿在褲子上。
這,就是鐵軍,真正的鐵
已經過了十二點了,從八點進入到指定攻擊位置到現在,過去了四個小時了
「師團長閣下。請暫時停止前進!」
前進中地第三師團師團長山本宏次忽然說道。
「什麼。這個時候。停止前進?」第三師團師團長籐田進不滿地皺起了眉頭。
「是地。停止前進。師團長閣下。」山本宏次眉頭緊緊鎖著。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總有一些不太好地預感:
「從我們接到命令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天了。十多個小時前我們和第六師團已經失去了聯繫。我想是不是他們已」
停頓了下似乎覺得這麼說不太吉利:
「師團長閣下,我們在支那人的第三戰區吃的虧實在是太多了,現在必須要謹慎小心,這並不是什麼懦夫的表現。必須防備鄭永。這個人要做什麼你永遠也想不到。
我看了一下地圖,雖然不太準備,但我個人認為比較適合伏擊,您說有沒有可能,支那人正在那埋伏著,等待著我們的到來?」
「你在那說什麼啊。山本君。」籐田進搖了搖頭: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狀況下打伏擊,難道支那人發瘋了嗎?他們才和谷壽夫的部隊經過了最慘烈地激戰,就算能夠取得勝利,我相信他們也已經元氣大傷了。而且你看看現在的天氣吧,雨大得簡直無法前進,難得你認為支那人真的都是瘋子嗎?」
「我不知道。」山本宏次淡淡地說道:
「但我知道那個鄭永也許會這麼做的,師團長閣下,我懇求您暫時下令停止前進。多派出偵察部隊偵察,況且,雨實在太大了。士兵們聯繫奔波,都已經非常疲憊了,也正可以藉著這樣的機會休息一下,天黑,到了天黑的時候我們再繼續前進!」
雖然不太滿意參謀長如此地膽小,但籐田進對這一位參謀長還是比較尊敬的,猶豫了一會,終於勉強答應了參謀長的請求。
正在行進中的第三師團停了下來,開始調整並耐心的等待夜晚的到來
山本宏次拿著望遠鏡站在雨向前看著什麼。但雨下得實在太大了,前面一片迷濛,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擔憂?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嗎?
不知道,但他很想弄清現在鄭永在想些什麼
這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他巧妙的調動了幾十萬軍隊,同時也調動了帝國軍隊司令部,讓那麼多帝國士兵,都陷入到了一個圈套之中,當然這其中也包括自己。
兩個小時過去了。不斷的傳來了前方偵察得來地情報,
雨真的實在是太大了,能見度太低,而且泥濘的道路,陌生地環境,根本讓偵察兵們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當然也沒有發現任何的中國軍隊。
再等等,既然沒有情報就再等等。
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暴雨一點停止的意思都沒有。
一支再具有頑強戰鬥精神的部隊。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能夠埋設上幾個小時嗎?山本宏次搖了搖頭笑了
「日軍還沒有到嗎?」鄭永端起一杯子茶喝了一口。
在得到了部下否定的回答後。鄭永平淡地說道:「讓各部隊繼續埋伏,沒有司令部的命令。任何部隊不許發出動靜,出現任何意外直接追究其長官之責任。」
「總指揮,從開始埋伏到現在,已經六個多小時過去了,官兵們水米未進,實在疲勞了,你看……」
蔣百里皺著眉頭說道:「日軍原本應該到達了,但現在卻一點動靜沒有,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情況了?」
「繼續埋伏。」鄭永表情冷峻地說道:「我不相信在這樣的天氣裡,日軍能夠發現什麼,而且他們一定會拚命救援西線殘敵。就算他們真地不來了,我們耗費的也不過是將士們的精力和體力而已,但是,只要他們來了那就意味著什麼?」
蔣百里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張了張嘴,還是把話重新嚥了回去。
對士兵們稍稍顯得有些殘忍了,現在的這位總指揮,蔣百里忽然發現他為了勝利好像已經不在乎採用什麼樣的手段了。
他對敵人殘忍,對自己人也樣的殘忍,甚至對他自己本人更加殘忍。
蔣百里已經記不清從準備西線戰鬥開始,總指揮有多少天沒有認真的睡過覺了,和以前相比他顯得清瘦了很多,雖然在部下們面前看起來依舊那麼精神,但蔣百里知道總指揮真的已經很累很累了……
他一個人抗著整個第三戰區,可究竟要抗到什麼時候?
一邊的周恩來看了蔣百里一眼,很快從蔣百里地眼中讀懂了他的意思。自從程宏陣亡的消息傳來之後,除了指揮作戰以外鄭永更多的時候是處在一種可怕的沉默之中。
要麼最終在敵人身上爆發。要麼就一定會在自己身上爆發。
「總指揮,我看一時還不會有消息傳來地,不如先休息一會吧。」猶豫了下周恩來勸說道。
輕輕搖了搖頭,鄭永說道:
「謝謝,恩來先生,我不累。我一定要等到前線有消息才能安心睡一會。」
說著他也發現了室內的氣氛有些沉悶,笑了一下,從口袋裡細心地掏出了一張照片:
「方震先生,恩來先生,來看一下我的兒子可愛嗎?」
周恩來和蔣百里一起走了過來,接過照片看了會,周恩來笑著說道:
「眉宇間和總指揮真的非常相像,看這樣子將來長大之後,也必然是我中華之一員戰將啊。」
「恩來先生取笑了。」鄭永擺了擺手:
「我不希望他將來成為一名軍人。我反而希望他將來能夠遠離戰爭。將來等他,還有那些孩子們長大地時候,中國能再也沒有戰爭了。他們不該再過我們這樣地生活」
「會地。一定會做到地。」周恩來面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所有的苦難都讓我們這輩的人承擔了吧。死亡、流血、戰爭,等孩子們長大後,他們會看到一個嶄新的中華」
鄭永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拍拍肚子說道:
「餓了,餓了,兩位到現在也沒有吃飯吧,走,我請你們吃飯去,誰都不要和我客氣。」
軍官食堂裡為幾位高級長官準備的飯菜已經熱了幾遍。一看到三個長官進來,廚師長急忙親自下廚想要準備新的飯菜,被鄭永給制止了下來,指著已經變冷的飯菜說道:
「這個,就這,再熱一下就可以了。」
說著自顧自的拿起了一個冷饅頭塞到了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
「兩位請便,我是真地餓了,不和你們客氣了。吃」
他好像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擔心煩悶的表情一掃而空,好像根本就不在等什麼前線地報告。「這個人你永遠也想不清他下一分鐘會做什麼,也永遠猜不透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他總會在人意想不到的時候做些你絕對意想不到的事情。
在東線之戰爆發之後,我曾經和他共事過一段時間,但始終摸不透這個人。上一分鐘還在為了戰鬥發愁的他,下一分鐘,卻又會和你笑嘻嘻的說上些並不好笑的笑話。
他究竟是我的朋友。還是敵人?也許這個答案只有他自己才能解釋。但我希望他是我們的朋友。任何一個人多了這麼一個對手。總是讓人倍感頭疼地事情……」
這是周恩來在離開第三戰區之後,對他的一位密友說的話。
可是不管是朋友還是敵人。起碼現在他和這位抗日英雄是站在一起的
外面的雨下得更加大了一些,密集地砸落在地上,一陣陣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有些心煩,不過這個時候也許日軍回更加的心煩。
除了鄭永以外,周恩來和蔣百里吃飯的姿勢都顯得有些僵硬,他們這時的心思都並不在吃飯上,而早飛到了那個早已佈置好地埋伏圈裡。
鄭永卻依然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只顧著大口大口吃上新送上來的飯菜,周恩來和蔣百里互相看著苦笑著搖了搖頭。
「報告,日軍第三師團已經開始行動了。」
「哦,知道了。」
鄭永淡淡的應了一聲,甚至沒有抬頭,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似乎沒有任何事情比吃完眼前的飯更加重要了,戰爭,好像離得他很遠很遠。
外面的雨變得越來越大了,簡直要把沾滿了鮮血的整個戰場都給淹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