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
佐佐木到一少將臉色鐵青。
剛剛得到的消息,十六輜重兵聯隊遭到了支那軍隊的襲擊,損失慘重,聯隊長柄澤半夫受傷生死未卜。
這不光僅僅是帝國軍隊的恥辱了,更加是自己最大的恥辱。
柄澤半夫是自己的學生,最優秀,最得意的學生,但現在學生的失敗等於是在自己這個老師的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旅團長閣下,已經突破支那軍隊正面陣地!」
「進攻,繼續進攻,用帝國軍人的鐵拳,徹底殲滅那些支那軍人!」
佐佐木到一睜著血紅的眼睛,嘶聲力竭地吼道。
依靠飛機和火炮的優勢,師前沿陣地全部失守,其主力被迫向常熟城內撤退。而這也就意味著,整個常熟城,已經完全暴露在了日軍的炮火直接攻擊之下。
此時常熟城內聚集、、三個師的全部力量,輔以警察部隊協同防守,擁兵兩萬一千餘人。
而日軍在攻擊常熟之同時,又分兵進犯福山,至此其實在成熟城下直接攻擊的僅為日軍十六師團第三十旅團,配以騎兵第二十聯隊和野炮兵第二十二聯隊。
飛機和大炮不間斷地轟擊著常熟。日軍擺明了要以炮火上地絕對優勢徹底摧毀常熟守軍抵抗到底地意志。
城內地傷亡急劇增加。每分鐘都有軍民倒在炮火地攻擊之下。
但陶平只有一道死命令。堅守三天。三天之內不許放一個日軍進城。哪怕三個師全部拼空。
三天。看起來轉瞬而過地日子。此時對於守軍來說卻是每一分鐘都如此地難熬……
僅僅第一天地防禦。在日軍近乎瘋狂地炮火攻擊下。傷亡就慘重到了一個難以忍受地地步。
守軍們。完全靠著自己地意志和血肉之軀。在和敵人地鋼鐵做著最頑強地抵抗……
第二天天一亮,例行的轟炸又開始了,其後,日軍步兵開始投放戰場。
坦克轟擊著城門,隆隆的炮聲似乎要將整個城市炸成齏粉。一道口子被炸出來了,日軍並沒有急於進攻。而是反覆以炮火進行梳理,努力的將這口子越來越大……
在坦克的掩護下。黑壓壓地步兵開始進攻。
一個守軍的連長實在無法忍受這樣地戰鬥,他悄悄的撤離的陣地,但還沒有跑多遠,他就看到了督戰隊黑洞洞的槍口。
他沒有死在機槍下,機槍的子彈是用來送給日本人的,大刀結束了這個逃兵地生命。
更多的中國士兵選擇了死戰到底。為了這個國家,更加多的是為了自己的家園。
因為他們知道,在保衛常熟的同事,其他地軍隊也許正在自己的家園中奮戰……
每個人都在戰鬥,士兵。軍官。
傷亡成倍成倍的增加,有的連排全部陣亡。
開始不到兩個小時,過多的傷亡讓指揮官不得不提前投入了預備隊。
面對著日軍的鋼鐵怪獸,中國軍人更多選擇的是用自己的生命來阻止它們的進攻。
炸藥包、手榴彈,這是他們唯一能夠利用地武器。
沒有來得及撤離的常熟百姓們,見到了他們一生中也難以忘懷的場面。
一個個年輕的士兵,在日軍的坦克傲慢前進的時候,毅然決然地拉響了懷中的炸藥包或者是集束手榴彈,沒有任何猶豫地滾向了坦克……
不斷響起的爆炸聲裡。是日軍的坦克喪失了方才地威風,是又有幾個年輕地中國士兵為了他們的國家而獻出了自己地生命。
「傷亡太大,傷亡實在太大!」
電話裡前線軍官的哀告聲不斷傳來,急迫的聲音即便不用站在他們的面前也完全能夠感受得到:
「請求增援,請求增援!再這麼下去,實在頂不住了!」
「頂住,告訴弟兄們頂住,這才是第二天!」
第一副總指揮,原第十五集團軍總司令羅卓英衝著電話裡大聲吼道:
「士兵打光了軍官上。軍官打光了你們這些師長上!放一個日軍進城。你們全部軍官統統自裁效忠黨國吧!」
羅卓英摘下了帽子狠狠扔在了桌子上,前方打得有多苦他比誰都清楚。
總指揮陶平並不在這裡。而且從昨日開始已經斷絕了與常熟的聯繫。
三天,究竟能不能挺過去?
「接第三戰區總指揮部!」
羅卓英咬了咬牙,接過了電話:
「總指揮,我是羅卓英,我是羅卓英,這裡打得實在太苦,實在太苦,請求援兵,請求從嘉興方向增援!」
「沒有援兵,一個也沒有!」
電話裡鄭永的聲音冷酷而無情,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
「總指揮,我求你了!」羅卓英對著話筒幾乎在那哀求:
「一個師,不,一個旅,哪怕是一個團也可以啊!」
「沒有,一個兵也沒有!」鄭永的聲音依舊是那樣的冷酷:
「羅卓英,你給我聽著,沒有援兵,永遠也不會有,丟了常熟城,拿著自己的腦袋來見我吧!」
電話無情而冷酷的掛下了,羅卓英頹然放下了電話。
「副指揮,東面被攻破了,東面被攻破了啊!」
一個團長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滿臉都是血污,一條胳膊也被打斷,一見羅卓英就大聲哭泣著叫了起來。
這是自己部下的愛將,最得意的將領。
「你呢,你為什麼沒有死?」羅卓英冷冷地看著部下,慢慢拔出了腰間的手槍。
「師座,我盡力了,盡力了啊!我親自掌握的那個營,全營陣亡,全營陣亡了啊!」團長擦了擦眼睛:
「再給我一個團,我親自帶著人去把陣地給奪回來!」
「丟失陣地者,死!」
羅卓英的話裡毫無感情,就如同剛才鄭永在電話裡的聲音一樣。
槍聲響了,這個自己最得意的部下倒在了羅卓英的槍口之下。
緩緩的收好了手槍,羅卓英拿起了桌子上的衝鋒鎗:
「所有能夠動彈的,都拿起武器跟著我上,把陣地給我奪回來!」
參謀們扔下了手裡的筆,拿起了武器;勤務兵扔掉了手裡的茶碗,拿起了武器;執行官放掉了正在耳邊的電話,拿起了武器……
西面陣地的國軍弟兄們開始潰敗,大隊日軍步兵開始進入。
忽然,一支部隊出現在了潰軍面前。
這是一支怎樣的部隊?最前面的是中將,在後面的是尉官、少校、中校、上校……
羅卓英手裡的衝鋒鎗對著天上發出了轟鳴,頓時讓潰兵的腳步停止了下來。
「我是羅卓英,我在這裡,後退一步者,殺!」
羅卓英的槍口指著那些敗兵,眼裡沒有一絲的感情,話語是那樣的冷漠:
「我將帶著你們衝鋒,把陣地給我奪回來,死,也給我死在衝鋒的道路上!」
分開那些士兵,羅卓英從這些士兵們的眼前一步步走了過去,在他們的身後,是指揮部的那些校尉軍官們。
「衝啊,副指揮都上了,弟兄們都上啊!」
一聲吼聲猛然撕破了沉寂,就好像是突然從夢中醒過來一樣,敗兵忽然如同潮水一般衝到了羅卓英的前頭……
這是一場發生在常熟最慘烈的反攻戰。
成隊成隊參與反攻的中國士兵倒在了日軍的槍口下、炮口下,但是更多的士兵,卻踏著同伴的屍體衝了上去。
只前面的那個營徹底打光了,拼空了,從營長到士兵無一倖存。
一個上校參謀衝著衝著,忽然一頭栽倒在了地上,身子在血泊裡**了幾下,再也一動不動。
日軍已經被這樣的衝鋒沖呆了,這些中國士兵完全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在那鋪設一條血染的道路。
忽然,槍聲一下停止了……
剛才還喧鬧無比的戰場,一下變得死一般的沉寂。
遍地都是屍體,遍地都是鮮血,一些重傷的士兵在血泊裡抖動著,抖動著,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這是一塊鮮血染紅的戰場,也許很快年以後再也沒有人會記得曾在這裡發生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