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下也得吃,你們可以想像一下,對著自己兄弟陣亡的屍體吃東西是什麼樣的感覺。」
鄭永的語氣聽起來非常平靜,這時他發現了一名士兵好像要作嘔的樣子,他瞪起了眼睛看向那名新兵。
能夠看得出來,那名新兵正在竭力控制著自己。
「將來你們早晚有一天也會遇到這樣的情況,甚至比這還慘。」鄭永重新恢復了平靜的語氣:
「吃飯並不是餓了才要吃,不是吃得下才吃。在戰場上的時候,只要保存好每一分體力,才能和敵人拚命。說得再直接一點,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這時他看到幾個士兵已經拿了起飯菜,看了一會,終於送進了嘴裡。在他們的帶動下,越來越多的士兵爬起了聲,走向了那些其實他們並不想吃的飯菜。
鄭永嘴角露出了一些微笑,看著士兵們大口大口吞嚥著飯菜,他忽然問道:
「當兵打仗的意義是什麼?」
「那還用說唄,為了國家而戰,為了民族而戰!」一個士兵大聲說道。
「這話對,的確是為了國家和民族而戰?」鄭永喝了一口菜湯:「但現在,更加直接的說,我們是在為了自己而戰。」
士兵們都有些迷茫,為了自己而戰?
「為了自己而戰,為了自己的家而戰。」鄭永看著士兵們說道:「自己的家都保護不了,還保護什麼國家?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護不了,還保護什麼民族?」
這些新兵們有的是學生,但更多地卻是工人、是市民。是一群普通人。和他們說國家,說民族,也許他們不能完全理解。但保護自己的家,卻是最直截了當讓他們明白的說法。
要想讓一支部隊有戰鬥力,有些東西是訓練場上無法教給他們的,必須要讓他們明白自己是在為了什麼而戰……
「長官,東洋人究竟有多凶殘?」
鄭永的神色有些暗淡。他很想告訴他們中華民族史上那段悲慘黑暗的日子,很想告訴他們一場場的大屠殺……他沉默了下說道:
「究竟有多凶殘?旅順過去並沒有多久,難道你們都忘記了嗎?四天三夜,旅順兩萬人被殺得只剩下三十六人,這才過去了四十年都不到……」
現場死一般地沉寂了下來。[閱讀文字版,請上]=小說首發==
這是日本人在東北犯下的最大、最早、最殘暴的一次罪行。
他一點點抽出了腰間的那把刺刀:
「日月昭昭,天祐中華」!
刀身上泛著凜冽的寒光,在陽光的照射下耀眼奪目。
他不知道這把刺刀是誰製成的,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是這把刺刀帶自己來到了這個時代。那麼便意味著自己有責任去盡自己一切最大的努力改變一些曾經發生過地事情。
奉天可以堅守到哪一天?沒有人清楚。但只要還有哪怕一線希望。鄭永也希望國民革命地戰旗依舊在城樓上獵獵飛舞。
他把刺刀用力地插在了地上,一字一字地說道:
「日本人有刺刀,我們也有刺刀。日本人會用刺刀刺穿我們的胸膛,我們也同樣會用刺刀飲盡他們的鮮血。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這是新兵們低沉的呼聲。*這是這些即將奔赴戰場的中**人們的決心……院。
陽光從外面照射了進來,張忠華懶懶地睜開了眼睛。
傷口還在作疼,稍稍多動彈一下便覺得撕心裂肺似地。
不過昨天那個日本的醫生已經說了,自己脫離了危險期,總算能讓自己稍稍放心了一些。
回想起自己向自己開的那一槍,實在有些危險的。他也忘不了向自己開槍的似乎,程偉業那雙錯愕驚訝的眼睛。
程偉業應該被刺客打死了吧?
現在想起來還是有些冒險了。
萬一那群自己早就發覺在旅順活動的刺客沒有能衝進來。萬一程偉業沒有死……
後果實在太不堪設想了。
土肥原賢二和河本大作為什麼還沒有來找自己?是他們已經發現什麼了嗎?
自己的計劃裡還有什麼破綻沒有?
頭腦裡有些昏沉沉地,任何一個疏忽都會將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心跳得非常厲害,自從加入到法務處以來,還從來沒有那麼緊張過。
「我走後,一旦東北發生了任何變化,獵戶計劃立即啟動,你就是那個成為生活在東洋人生活裡的獵人……」
「是的,處座。」
「沒有人會幫你。也不會有任何的援助。你就是一個人。即使你死了,我也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把你歸類到漢奸的行列之中……」
「是的,處座。」
「但我可以給你一項特權,為了得到日本人的信任,你可以出賣任何能出賣地人,殺任何你認為值得殺地人,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天字一號的秘密……」
「為什麼要出賣他,處座?」
「日本人已經開始在懷疑他了,天字一號已經向我提出了撤離地請求,所以這個人唯一的剩餘利用價值就是用他的暴露來掩護你的存在……」
「是的,處座,我就是下一個天字一號。」
魏含之的從來沒有那麼清楚的在張忠華的腦子裡響了起來。
對於魏含之來說,無論死了多少人他都不會心疼,任何人在他手裡而言都只是一枚棋子,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拋棄,甚至不會去多看一眼。
張忠華輕輕地歎了口氣。
自己能活著離開旅順嗎?或者是和天字一號一樣的結局……
病房的門被打開了,雖然閉著眼睛,但是憑直覺張忠華知道是土肥原賢二來了。
「張先生,您能聽到我說話嗎。」
是土肥原賢二。
張忠華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機關長。」
「躺著,躺著。」
土肥原賢二臉上的笑有些陰沉,這讓張忠華心裡忽然沒有了底。
「一直到現在才來看你,真是非常的抱歉。」土肥原賢二抽動著臉上的肌肉,好像是在那笑了笑:
「但是這幾天我必須要弄清楚一件事,我才能夠來看您。」
張忠華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土肥原賢二就站在那裡不緊不慢地說道:
「你知道嗎,張先生,我一直對您的槍傷有些懷疑,那麼怎麼才能證明我的懷疑是對了還是錯了?幸好,有一種方法能夠證明,而帝國恰好擁有了這項技術。」
張忠華的心愈發的沉了下去。
土肥原賢二死死地盯著張忠華看了半晌,說道:
「這項技術就是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和儀器,能夠檢測出槍傷是別人對你射擊的,還是你自己對自己射擊,好企圖達到某些不為人知的目的……」
在這一刻張忠華從來沒有那麼的絕望過。
他雖然沒有聽過這項技術,但他相信這項技術一定存在,土肥原賢二不會用這個來試探自己……
張忠華忽然笑了,笑得居然非常之的坦然:
「那麼我通過這場測試沒有,機關長?」
土肥原賢二在那沉默了一會,似乎想要從張忠華的笑容裡挖掘出些什麼,過了一會,土肥原賢二也笑了:
「恭喜您,張先生,從這些開始您將是帝國最可靠的朋友!」
張忠華笑得愈發的燦爛真誠起來……
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土肥原賢二故意欺騙自己,以圖一步步把自己引進一個自己未知的圈套,還是根本就沒有那種所謂的技術,這只是一場心理較量?
或者,暗中有人在幫助自己?
但這絕對不可能,沒有人會來幫助自己。
況且即便還另有特工潛伏在旅順,也不可能進入到日本特務機關的核心機構,縱然那個自己不知道是誰的人想幫助自己,又拿什麼來幫?
在這一刻,張忠華覺得面前一片茫然,他從來沒有那麼的擔心過。
看起來好像已經平穩過關了,但實際上前途卻更加的凶險了起來。很多無法預測的事情正在慢慢等待著自己……
「請您好好的休息吧,等您的傷完全養好了,我們將會再一次工作在一起。」土肥原賢二依舊在那微笑著說道。
張忠華同樣微笑著點點頭,但這個狡猾的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真的已經完全信任自己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