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四日,日本朝鮮軍對北大營發起最猛烈攻擊。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北、東兩個方面的日軍亦如同鄭永所預料一般同時對奉天發起攻擊,以牽制奉天無法對北大營進行有效增援。
最讓鄭永擔心的不是北大營方向將遭遇到的壓力,而是在那不斷響起的炮聲。
炮火壓制,步兵進攻,再炮火壓制,再炮兵進攻,雖然簡單重複,但卻是個很有效的辦法。
新兵怕炮,鄭永非常擔心學生營的士兵們在日軍猛烈的炮火轟擊下產生動搖。
正當鄭永準備命令不多的炮兵為北大營提供炮火支援的時候,忽然見到幾名軍人推上了一門仿日式105毫米輕便榴彈炮。
「長官,炮手楊洲請求開炮支援北大營的兄弟們!」
指揮著的那名士兵見到鄭永,敬了個禮大聲說道。
鄭永有些好奇,到奉天的時間也不短了,有限的炮手都被他組織了起來,偏偏這個叫什麼楊洲的人倒還從來沒有見過。
「允許!」
鄭永點了點頭,這門仿日式105毫米輕便榴彈炮,最大射程11000米,已經能夠給予北大營一定的支持了。
並沒有看到楊洲如何校準,只草草地調整了一下,楊洲的喉口便發出了一聲大叫:
「開炮!」
「轟」的一聲巨響。
從望遠鏡裡鄭永能清楚地看到:
那枚炮彈準確地落到了正在集結,準備再次衝鋒的日軍之中。
鄭永回頭看了一眼楊洲,發現他連頭都沒有抬,好像這枚炮彈命中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以前為什麼沒有發現過這樣的人才?看來在奉天城和自己的部隊中,這樣隱藏不露的人還有大把大把存在。
楊洲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又和同伴抬起一顆炮彈,裝填、簡單的校對……
「以前在哪的?」鄭永重新拿起了望遠鏡。
「炮隊的。」楊洲悶聲悶氣的回答:「9.18之後,咱也覺得在部隊裡沒有意思了,後來是兄弟伙又把我重新拉了回來,要不然……」
他的聲音很快淹沒在大炮的怒吼之中。
望遠鏡裡,成隊成隊的日軍,端著槍,凶狠的向北大營發起了新的衝鋒。他們一層層,一疊疊,後面的士兵踏著前面同伴的士兵,悍不畏死的冒著北大營中**人的槍火,瘋狂而迅猛的企圖接近中國人的陣地。
夾雜在他們中間的,是日本人的伍長、軍曹、曹長,乃至准尉、少尉、中尉……
曹長和尉官們揮舞著指揮刀,唧唧哇哇的發出誰也聽不懂的鬼叫,驅使著那些士兵發起更加猛烈和不要命的衝鋒。
北大營陣地上的重機槍、輕機槍和步槍組織起了交叉火力,不斷打擊著步步逼近的日軍。鄭永甚至能夠感覺到學生營的士兵們的怒罵和他們抵抗到底的決心。
不投降,不撤退!
這是堅守奉天城,堅守北大營的中國士兵唯一的原則!
一個個的日本士兵倒下,一個個的日本士兵接著衝了上來。
到了這個地步,所有的人都已經打紅了眼。
就好比兩個正在博弈的拳手,無論誰只要稍稍露出膽怯,很快就會被對方打倒在地。
這也是鄭永第一次見到鐵定國的指揮。
這個一門心思想要陞官的人,指揮軍隊的時候卻出人意料的顯示了他的勇氣和決心。
在兵力完全處於下風的情況下,鐵定國竟然在局部發起了反擊!
完全能想像到這需要多麼大的決死精神。
不光是在人數上,在拼刺的技術上學生營也落在下風,但就是在這樣不利的局面下,鐵定國還是親自帶著兩個排衝出了掩體。
鄭永讀懂了鐵定國的想法。
越是自己的劣勢,就越要在這殘酷的戰爭中千錘百煉,最終把劣勢變成自己的優勢。將學生營從此後打造成一枝無堅不摧的鐵軍!
哪怕,這支部隊最後只剩下了一個人,但它的精神卻能萬古永存!
……
「殺!」
鐵定國手裡的機槍在「突突」的想著,一片日本士兵倒在了槍口下。
血跡將他的衣服染得通紅,他的臉上也是一片殷紅色。
他向邊上看了看,和他一起衝出來的士兵們,正和他一樣,在用手裡的槍,用手榴彈,反擊著這些狂妄的日軍,殺傷著這些踏上中國領土的畜生們。
對於學生營的反擊,日軍顯然缺乏必要的心理準備,他們無法想像,如此處於劣勢下的中**人竟然還會對自己發起反衝鋒。
兩個日本兵衝了過來,已經來不及開槍了。
鐵定國嘶吼著用機槍砸向了左面的日本兵,但那人閃了一下,並沒有砸中。
右腿忽然傳來一個巨疼,右面的日本士兵的刺刀已經扎進了鐵定國的大腿裡。
鐵定國又是一聲大吼,反手將機槍用力地向那日本人掄去。
這一次沒有再落空,機槍結結實實地砸在了敵人的鋼盔上。
那日本人慘呼一聲便跌倒在了地上。
左面那個日本士兵異常的凶悍,趁著這個功夫,一槍就向鐵定國的左肋狠狠刺來。
鐵定國迅速的側身躲過,然後一把抓住了那枝步槍。
大腿的疼痛在這一刻似乎消失了,鐵定國用力一拉步槍,那個日本士兵就隨著這一拉到了鐵定國的面前。
鐵定國居然衝著那個日本人笑了笑,然後拔出了腰間的刺刀,用力刺進了這日本人的胸膛中。
看著面前的幾具屍體,鐵定國大口大口喘息著。
日本人開始敗退了,北大營依舊還在自己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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