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為今晚會是一個很有趣的夜的!
只是……
思月宮。
汐月坐在鏡台前,紅衣細心地替她梳著那柔軟的三千絲,主僕二人皆沒有半句言語。
思月宮?
月妃?
這是何意?
汐月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後宮那麼多嬪妃,他這思月宮和月妃又能有何意?
縱使有意,那又如何?
他心中若真有她,那麼,這一次他會輸得更慘!
「娘娘,是紅衣手勁大了嗎?」紅衣見汐月搖頭,連忙停下手中那木梳。
「不礙事的,繼續吧!」汐月淺淺地笑著,話語溫和。
紅衣輕輕頷,手中木梳這才又輕輕劃過汐月那烏黑的秀,這月妃娘娘的絲同小姐的一樣,很是柔軟。
汐月看著鏡中的紅衣,不過三個多月未見,只覺得她變了很多很多,不似以前那樣傻氣,反倒多了一份成熟,方才隨羅公公過來,同她請安伺候她卸妝,皆是做得得體有禮,尋不出一絲差錯來,她跟在凌徹身邊多久了,又是如何被調教的呢?
青衣呢?青衣又去哪裡了?
這世上就剩紅衣和青衣兩個親人了,半年來前是這樣,她本以為會多一個人的,只是,半年後依舊如此。
「紅衣,你這名字誰賜的啊?」這名字當然是她賜的,為的便是同青衣的名字相合。
「回娘娘,紅衣是奴婢原先的主子賜的。」紅衣依舊恭敬地應答,眸子裡卻掠過了一絲失落。
「皇上賜的嗎?」汐月看著鏡中的自己,唇邊卻不由得浮現出一絲苦笑來。
「不是,是以前的主子。」青衣淡淡地回答,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彷彿在說一個陌生人似的。
以前的主子,現在的汐妃娘娘。她已經不再稱她小姐了!
半年前小姐早已被冊封為汐妃,四妃之一,皇上雖沒有公佈小姐的身份,宮裡的人卻是人人皆知小姐便是皇上尋了已經的慕容汐月,本是要冊封為後的,後來卻成了貴妃,眾人自是納悶,卻也不敢多議論任何,這似乎成了宮中的禁忌,而那思月宮本是要賜給小姐的,沒想到皇上竟會臨時改變了主意。
青衣仍舊經常入宮去見小姐,不稱汐月娘娘,依舊稱她小姐。
而她,還是稱汐妃娘娘吧,畢竟身份不一樣了,恭敬一些也少挨些責罵,她本想到向天將軍府去的,無奈皇上硬是留下了她,留在皇上身邊難免也要伺候汐妃娘娘,皇上日理萬機又豈會常常理睬這些瑣碎小事?現在來了這思月宮宮,也許日子更好過些吧!
「娘娘你也喜歡這紫玉蝴蝶釵嗎?」紅衣似乎不願意多談,瞥見鏡台上那釵子來,連忙拿起來,轉移了話題。這紫玉蝴蝶釵很是平常,也不是很忙罕見之物,小姐以前很喜歡的,失憶後就都沒怎麼見帶過了。
「喜歡得緊啊,戴了好幾年,就今日沒戴。」汐月將那蝴蝶釵接了過來,放在手中把玩,若是細細看便能找出釵上的標誌,每年六月初六她都遣青衣去找人專門做一根,穿越了三年,本該有三把的,也不知怎麼遺失的,就剩手中這一把了。
「紅衣可有姐妹否,本宮還想向皇上要個婢女來,也好同你做做伴。」汐月仍舊淺淺笑著,也不再追究方纔的問題,方纔她問什麼,紅衣便只回什麼,一句話不多,她當然看得出端倪來,沒想到這傻丫頭竟會調教得如此好,她是鍾離的公主,以凌徹那多疑的性子,如何不防她?
也許不該一時衝動把紅衣要來的,這戲才剛開始,她卻突然覺得演得好辛苦,辛苦得有點想哭。
「紅衣有個妹妹,得皇上寵,封了郡主賜婚給了向天將軍。」紅衣說著,那素雅的小臉這才浮出淺笑來,青衣過得好,她心中也高興。
汐月心中一驚,原本拿在手中把玩的釵子卻是叮地一聲落地,青衣竟會被封了郡主,還嫁給了向天。
她說過要給她送一份特大的彩禮嫁妝的,怎麼就這麼嫁了呢!
看著鏡中的自己,唇邊浮出的苦笑掩得掩不住,嫁了也好,有個歸宿就好。
紅衣以為那珠釵是汐月不小心掉落的,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俯身拾起了起來,道:「娘娘,熱湯已經準備好了,女婢伺候您沐浴吧!」
「不用了,本宮自小就習慣一個人,你先下去吧。」汐月仍舊是那溫和的語氣,說罷便起身來了。
「奴婢就在外頭侯著,隨時聽娘娘差遣。」紅衣退了幾步,微微欠身便走了出去,
大門被緩緩合上後,汐月才繞過屏風去,看著那冒熱氣的木質大浴桶,無奈地笑了笑,取來擱在一旁的蘭玲香薰來倒了些微進去。
待汐月退去了身上的衣裳,淡淡的蘭玲清香早已瀰漫開來了,玲瓏有致的身子緩緩滑入大木桶中去,一路勞頓早已累極了,這清香能讓她放鬆一身緊繃的神經,一身戒備的筋骨,安然地入睡,已經那麼晚了,雖是妃子,說白了也不過是一個妾而已,連大婚之禮都沒有,哪裡會有什麼洞房花燭夜,今夜,他不會來了吧。
仰著頭,望一眼這高高的房頂,緩緩閉上雙眸,心中卻平靜不了,三個月來不曾去觸碰過傷口今日一見卻被硬生生地掀了起來,微微生疼、持續不斷、無法忽視。
汐月深吸了一口氣,便緩緩地沉到水中去了,根本就不願意去回憶,去思量。
只是,不一會兒卻是驟然冒出了水面。
只因門外傳來的那個聲音:「皇上駕到……」
心中有些慌張,瞥見一旁那蘭玲香薰便拿了過來,遲疑了一會兒便統統倒入了浴桶中去了。
門外,紅衣退到一旁,低聲提醒:「皇上,娘娘正沐浴呢。」。
今夜應該是新婚洞房花燭夜了,只是,那麼晚了,她還以為皇上不來了。
凌徹一聽,那輕抿的唇邊便勾起了一絲冷笑來,今夜洞房花燭夜,他如何會不來呢,即便是有了駐軍圖,鍾離都不輕易對百納動兵,鍾離的算計是什麼,他猜得到的。
不戰,那便是他死!
這女人來要他的命的吧!
等了兩個月,等來的不是戰爭,卻是和親公主,既然來了,他會給她機會的!
凌徹揮了揮手,羅公公便帶著一群宮女太監退了下去,紅衣這才上前去要將門打開,只是凌徹亦是讓她退下去了。
「皇上……」紅衣遲疑了,今夜真的會留在思月宮嗎?
「下去吧,聽話。」凌徹的話語是那麼溫和,如同對汐妃和後宮三千嬪妃一樣的溫柔,朝紅衣淡淡地笑著,便推門而進了。
開門聲已經傳來了,屋內的人依舊沒有動靜,凌徹慢慢繞過那大屏風,卻見汐月仰著頭,雙眸緊閉,似乎睡著了。
而這四周瀰漫的香氣竟是如此熟悉,是蘭玲香薰!
那女人曾哭著鬧著要的東西!
凌徹俯身下來,指腹輕輕地撫著汐月那嬌嫩的臉頰,又一次流連到了耳根後,只是,卻又一次的失望。
又一次的巧合。
不是她!真的不是她!那麼會是她呢?
汐月嚶嚀一身,這才緩緩地睜開眸子來,對上凌徹那溫軟哀傷的眸子,微微一愣,只是,還未待她看得清楚,那狹長眸子裡的哀傷卻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貫輕佻的戲虐笑意。
「醒了?」凌徹挑了挑眉,大手輕輕地攫起汐月的下頜來。
「皇上什麼時候來的,臣妾都不知道。」汐月躲過凌徹的手,卻是一臉嬌嗔地看著他。
今夜,他來作甚?洞房花燭嗎?
凌徹邪魅瞇眼一笑,道:「朕都還沒來呢,就睡著了?不等朕了?」話語玩味而又曖昧,大手輕輕撫上汐月那白皙的脖頸,遊走起來。
「這不正等著嗎?皇上!」汐月那光滑的藕臂環住了凌徹的脖頸,**的身子緩緩離開水面,嬌紅的小嘴在凌徹唇邊若即若離。
即便是再親密的觸碰都曾有過,**又算什麼,吻又算什麼,對於這男人,她唯有怨恨,不曾畏懼。
凌徹依舊瞇眼笑著,沒有任何動作,他倒要看看這女人想做什麼?
汐月見凌徹沒動,卻是睨了他一眼,主動將雙唇貼了上去,大膽的竄進他的唇內和他的舌糾纏、挑逗,而小手卻下探到那堅實的腰上,輕輕拉開了衣帶。
凌徹那狹長的雙眸邪魅起來,並沒有阻止她,大手反倒是扣住汐月後腦勺,奪了主動權,離開了她的唇,卻又輕輕的啄吻了幾下,似乎不想這麼快滿足她,若及若離起來。
吻,斷斷續續,兩人的目光皆未曾離開過彼此那熟悉的眸子,汐月心中有恨,凌徹卻是有點迷失,這眸子這般相似,他突然想多留她幾日了!
「皇上!你好討厭!」汐月輕輕地推開了凌徹,嬌嗔一聲,便躲進了水裡去了,這般勾引他還不是為了讓他下水來,蘭玲香薰混上淡淡的木質香氣便會有催眠的作用,方才下了好幾倍的量,她雖常年聞貫了這氣味亦有點受不住想睡覺了,何況他呢?
「再不上來,我就下去了哦!」凌徹看著躲在水中的人兒,不由得笑了起來,退去了身上僅存了底衣,身子卻突然僵住,這場景竟會是這般熟悉。
「在不上來,我就下去了哦!」
「小汐汐,你再不上來,我就下去了哦!」
這樣的話,他亦曾對那個女人說過的吧,似乎就生再昨日,誰知轉眼物是人已非。
「好啊,下來嘛!」汐月卻是驟然冒出水面,將凌徹拉下下去,她等很久了。
「過來!」凌徹的聲音卻不似方纔那麼戲虐與溫柔,有點冷,有點急,將汐月拉入懷中,緊緊地擁著,摟著她的大掌往上一寸寸游移而上,彷彿是在尋找什麼,狹長的眸子陰沉卻透出了一絲執著。
為什麼不是她?為什麼還不是她?
汐月的身子有點僵,不是怕,這觸碰再熟悉不過的了,只是,是恨,是絕望,心中某個軟弱的地方從不敢去觸碰,不敢去面對,那裡,還存著一絲絲不捨與留戀。
曾有過那麼一瞬間,她願意拋開一切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學著自私,學著原諒,學著給他機會。
誰知他根本不需要機會!
任何的留念和不捨再也經不起遲疑,就這麼被瞬間擊碎了,從方才入宮得知他後宮三千到如今,他雙眸深沉迷離,如此迷戀愛撫著自己的身子,原來,誰都可以!
那日清晨懶起,是誰替她綰畫眉,溫柔寵溺,又是誰說待她將面具摘下來,便從此只為她一人畫眉?
什麼皇榜,什麼皇后,什麼思月宮,什麼月妃!
都是假象!
眼底寵溺是假,陷害慕容府才是真。
今夜,一切終於徹底明瞭了,慕容汐月,她還會狠不下心來嗎?
糾結了那麼久,欺騙自己那麼久,費了那麼多心思去了鍾離,又費了那麼多力氣勸說肅親王,統統都是給自己退路,給自己借口。
事情,再簡單不過了,要了他的命,一切便結束了!不是嗎?
那麼今夜便是大好的時機了吧,即便肅親王還未部署好朝中勢力,她依然能動手,入了宮她還需那肅親王何用?
承諾向來就是用來違背的,何況她只允諾殺了凌徹,其他一概不曾答應過。
汐月靠在凌徹那光裸的肩上,任憑他的大手在身上遊走,柔軟的唇卻緩緩勾起了一絲冷笑來,「皇上,今夜就讓臣妾好好伺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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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更合在一起更了!看字數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