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著會議室後方的大鐘,那纖細的時針又跳過了一個「三」的距離。也許對大多數人來講,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但在這裡像征的則是死亡……
微笑的從講台上走了下來,那把手槍一直下垂在身邊,輕輕的排擊著大腿。
圍著顫抖的人群行走,目光從一張臉跳到另一張臉。相同的地方大概都是一樣的恐懼,慘白的沒有血色,外加流冷汗吧?
突然,紅月似乎發現了自己喜歡的人物,目光終於停了下來。從樣貌上看,是個清秀的男孩,穿著,髮型,都很得體。沒有周圍那些老態龍鍾的感覺,富有著青春的氣息。
「過來。」對著地面上的男孩招了招,那動作就像叫好朋友出去玩一樣。
顫抖的抬起了捆綁的雙手,食指茫然的指向了自己,「我……我嗎?」
「當然,沒看見我在等你嗎?」紅月的笑容緩和了下來,慢慢的變得冷酷,因為自己最討厭的是等待。
「不要……」不敢相信的搖著頭,黑色的頭髮在自然的甩動,雙腳激烈的亂動,拚命的想後退,但背後的人質卻故意的擋住了他的去路。在大家的思路裡,他的犧牲換取的是自己多三分鐘的生命,這樣已經十分的足夠了……
「什麼叫不要?我才是這裡的莊家,我掌管著一切,包括你的性命。」對著身邊的兩名士兵使了個眼色。那驚慌的小子,被架了起來,提到了紅月的面前。
「不要殺我!看在大家都是H國同胞的份上!你應該認識我的,我經常出現在各大報紙上的啊!所以放過我好嗎?!我可以給你錢,給你很多很多的錢!!!!」已經不抱任何的幻想,男孩好想可以繼續的呼吸,即便是渾濁的空氣也好。為了多一口的空氣,讓自己付出什麼都已不再重要。
「我當然認識。」微笑重新的恢復,紅月特別的上前了一步,將冰冷的手槍貼在了他清秀的臉龐上,「H國IT業的後起之秀,以年僅十五歲就列進了世界名人榜,十七歲憑藉著一個電腦程式榮獲了偌貝爾大獎,成為了H國的驕傲。而現年也不過二十歲吧?已經在H國開辦的網絡公司,甚至有能力和貞賢的集團搶奪市場份額,可謂真正的天才,你現在有多少財產?」
「一百七十六億,沒有算公司的流動資金,只要你放過我,我可以都給你!全部的給你!「似乎看見了一絲生存的希望,男孩極力的說著。
「對不起,其實我挺討厭你這種不知道生活疾苦的傢伙?當你依偎在幸福的家庭,吃著人參,鮑魚時,在H國許多的地方,還有為一口吃的奔波的人,他們為了自己孩子的學費出賣苦力。一百多億是嗎?你要那麼多的錢有什麼意義?存在銀行中發酶?還是為了鞏固自己的身份來參加這樣的狗屁會議,炫耀自己的榮耀?為什麼就不能捐出一點給國家?讓國家多建一所小學,加多點社會保障金什麼的?要是每一個富裕的人的都像你這樣,我們H國不就完了嗎?」憤怒的將槍變換了一個角度,頂在了他的額頭上。
「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只要你放了我,我馬上將自己的錢都捐出來,修一百座,不對!修一萬座小學,還要聘請世界上最好的老師,免費的教育H國的孩子。我保證!請相信我好嗎?」如果這富裕的男孩是在地上的話,一定是跪著乞求的姿態。
「太晚了……」紅月不自覺的低下了頭,聲音變的很輕,「你晚了十二年……」
「等等!十二年前我才八歲,什麼都不會,沒有什麼過錯的啊!」男孩發出了生命中最後的吶喊。
「是嗎?那時候,我也才十歲,可我已經學會了許多的東西。你認為那時的我會有什麼過錯嗎?為什麼我就要失去了自己的父親?!」沒有等待對方的回答,因為紅月知道他永遠無法體會自己的心情。扣動了扳機,子彈從最接近的距離貫穿過腦袋,帶出了紅白的腦漿。世界又安靜了下來……
「拖出去。」將槍口在對方雪白的襯衣上擦拭乾淨,向著演講台走去。
「今天的你好像特別的感性?」城勳蹲在了講台邊微笑的看著回來的紅月。
「多話,時間又到了,你來挑人繼續吧,我有點累……」隨手的拋起,城勳下台接住了那把已經殺了五個人的手槍。
「遵命!」用兩指併攏,敬了一個隨意的軍禮,「你是『老闆』,你吩咐,我照辦。」
無力的歎息,坐在了木製的講台邊緣處,背部微微的彎曲,散發著不和年齡的滄桑。彷彿一塊海邊的萬年巨石,見證了無數的潮起潮落……
「我們可以冷靜的談一下嗎?」也許是母性的本能,也許是對這男人的好奇,連貞賢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但自己還是走上前去,坐在了紅月的身邊。
「怎麼?你不恨我了嗎?我可是恐怖分子,和我有什麼好談的?」紅月側過了頭,看著貞賢美麗的臉龐。
「其實你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壞,至少你的出發點是為了國家。」沒有回應紅月的目光,雙手支撐在身後的地板上,抬頭看著明亮如星空的燈光。
「可我還隨便的殺人啊……『紅月笑了,因為貞賢此時的借口是那麼的明顯,有著剛剛她罵自己幼稚的感覺。
「殺人者也分好壞,如果是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殺人,有時還是可以接受的。我認識一個朋友,他殺過連自己都記不清的人,可他也還是一個好人。」貞賢想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你說的是13吧?」紅月點出了名字。
「你怎麼知道的?」茫然的看向了紅月,可他只是在默默的微笑。
「拜託,你的『傳奇故事』,H國有幾個人不知道,都說13是為了我們美麗的『總統』才特別跑到我國解救了我們。如果真是這樣,他還真不是一般的好色。」紅月被自己的笑話逗樂了。
「他才不像你說的那樣……」重新看著那耀眼的燈光,眼神變的有些……悲哀,「13是個很重感情的人,為了自己的朋友,他可以付出自己的所有。而他也是我見過最專情的男人,一旦愛上了一個人,便會守著她直到自己死去,即便對方比自己更早的死去,也會繼續像白癡般的執著。不過卻是傻的讓人動容……」
「是嗎?」學著貞賢的動作,支撐起身體仰望著同樣的天花板。雖然偶爾會有刺耳的槍聲,但依舊能感覺到久違的平靜……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紅月終於又張開了雙唇,「其實我是FUSHAN人,從小在海邊長大。」
「那是個好地方……」貞賢幸福的笑著。
「是啊……」提起自己的家鄉,紅月有著和貞賢同樣的表情,「那裡的天空好藍,總是飄著像棉花糖似的雲朵,就連鹹鹹的海風吹在身上都特別舒服。只要是放假,或者是晚上,我們都會到海灘上去和朋友們一起玩。有時運氣好還可以抓到很多的螃蟹回家吃。而我媽媽煮的海龜蛋在當地都是有名的好吃。」
「看來你有個不錯的童年啊。」貞賢是按嘗試的推斷。
「你猜錯了,我並沒有你想像的幸福。」那笑容瞬間的消失了,變成了蒼白,沒有任何的表情,「我的家很窮,住在一個合租的小院子裡,旁邊都是些考大學的人,連稍微說話大聲一點都會得罪人。而我爸爸是碼頭最普通的搬運工,媽媽則在家附近的學校門口擺了個小攤,靠賣煮海龜蛋補貼家用。而我就讀的是當地最便宜的小學,不過在全市的考試中都拿到了名次。並不是我有多麼的聰明,只是每天的每天我都在努力的學習。我明白爸媽的辛苦,也從不怨恨他們沒有給我一個良好的環境,因為爸爸常對我說,『孩子,是我們對不起你,我們能做的,只是帶你來到著世界。等到有一天,你長大了,一定能過更好的生活,給自己孩子,最好的一切。』」
側頭看向了這傳說中的恐怖分子,此時的他一點也沒有了惡魔的樣子,更像是個懂事的孩子。
「雖然我們很窮,但我還是覺得自己很幸福,可神彷彿是故意要折磨我們一家。在我十歲那年,我記得剛好是我的生日,學校提前下課,所以我高高興興的跑到了碼頭,準備跟父親一起回家,吃媽媽特別為我做的生日大餐。
當我來到碼頭時,已經是黃昏,那天的夕陽很美,把大地都照射的紅紅的。隔著大概三十米的距離,我就看見了爸爸熟悉的背影,他穿著一件淺灰色的工作服,帶著白色的安全帽。當時我真的好高興,揮手的叫著他的名字。爸爸的聽力一直很好,所以便轉過了身對著我在微笑的揮手,不得不承認,當時以夕陽,大海為背景的他很帥。我興奮的好像沒有見過他一樣。」
雙手已經失去了力量,紅月平躺在了舒服的地方,單手遮住了臉龐,在放肆的嘲笑,但眼眶中卻有些轉動的東西,「可笑的是,正是這一叫,結束了他的生命。一個吊著的集裝箱從他頭頂移過時,突然捆綁的鋼鎖斷了,足有十噸重的箱子吊了下來。一切轉換的太快,我只覺得爸爸的身影瞬間被一個箱子取代。那時的我,什麼都沒有做,呆呆的站立在原地舉著還在揮動的手臂,腦袋一片的茫然……
後來在醫院的人員清理爸爸的屍體時,從口袋中找出了一個壓扁的包裝盒,裡面是一塊我想了好久的卡通手錶。那是爸爸準備送給我的禮物,可我卻是從醫生的手中接過來的,上面的鏡面已經破了,還沾著血跡,指針也停在了爸爸死時的瞬間。
如果可以我真想用手錶換回爸爸的命,不過我知道只是奢望。媽媽更是因為這件事崩潰了,染上了重病。後來我們家拿到了許多的慰問理賠金,可都用在了給媽媽看病,給我讀書上。直到了我小學畢業,我就沒有繼續再讀了。因為那錢已經快用完,所以我很自然的出來打工,也認識了一群和我一樣因為各種原因搓學的孩子。我們成為了朋友,也成為了一群流氓。靠收帳,恐嚇,打架,生存。但這些我都不在行,大家覺得我腦袋最好,於是給了我一個安全的工作,便是制訂計劃。」
「你的意思是老大?」貞賢一點都看不出紅月的出生的黑幫。
「很驚訝是嗎?雖然同樣是黑道,可我們從不爭強好勝,也從不貪婪。所以我們能一直在警察和各個黑道之間生存了好久。
在當黑幫的日子裡,我沒有忘記只有學習可以改變我的生活,所以我都有繼續的自學,也考到了爸爸一直期待的大學文憑。那一年又正好是R軍入侵H國的日子,而我所在的FUSHAN也成為了真正見證了R軍暴行的城市,我的母親死在了這場荒唐的戰爭中。一切努力再次的成為了泡影。神奪走了我比生命都重要的東西,不對!是可惡的侵略者!他們都是最可惡的傢伙,我將黑幫變成了游擊隊,繼續的反抗著他們。而現在,我又將它變成了紅月,為的只是反抗Z國的入侵!」
「人類最大罪惡,便是發明了戰爭啊……」學著紅月的樣子躺在了地板上,貞賢微微的感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