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賈 卷九 第十六章
    一年多來,應俊豪與林強雲相處的時間越久,就越發現這個並不出眾的年輕人有數不清的優點。只看他早早就准備下種子、耕牛,吩咐張國明、沈念宗兩位安撫使到了山東以後,大力興修水利,提出低租低賦以農為本,就知其心存百姓。經他一手創出來的釘鋼刀槍、鋼弩這些利刃,還有雷火箭、子母炮、大雷神、小炮、轟天雷等火藥兵器,哪種不是攻守皆宜的爭戰利器。不但在大宋境內開了數千間大大小小的商鋪、作坊,掌控數不清的錢糧物資,還印出讓人想做假都難以仿冒的楮幣,在在可以看出這年輕人胸懷大志。

    應俊豪昨天接獲,洞庭村夫,的廖鈞、廖勃的求助信,說是受河南府元帥任守貞、歸德知府冀禹錫之請,急需購買轟天雷和雷火箭守城。

    並由送信人……老朋友強伸運來了一萬兩金子和三萬斤銅料作為購買二百枚轟天雷、一千支雷火箭的折抵物資,若是不夠的話,他們將在三個月內再把不足部分的銀錢送至山東。

    這件事應俊豪仔細盤算了好久,他覺得現時有金國在南京路以西的京兆府路拖住數十萬敵軍和十多萬蒙古精騎,根據地只要將二萬五千余入侵山東的主力蒙軍消滅,那麼不但山東兩路、河北兩路、大名府路能落入手中,而且還可趁勢輕取中都路。若是這數百城的地面都成了根據地的話,實力將得到翻天覆地的提升。而且,憑著雙木作坊所制的各種火器,足以和蒙古、大宋、金國一較短長。相信不出一二十年,以近一年來高速發展起來的實力看,到時候將金國、大宋、蒙古全都囊括下來。或者另立一代堪比漢唐的天朝盛世也不是沒有可能地事。

    有這樣地好機會。應俊豪是怎麼也不肯放過的,他倒沒為自己的將來想多少,只是一心一意要扶助林強雲成為一代開國之君,讓侄孫女坐上母儀天下的高位。

    應俊豪除了知道運去孟棋軍中的雷火箭是以二十五貫會子的價錢計算的外,並不清楚根據地賣給金國轟天雷和雷火箭地價錢是多少,卻是清楚這些火藥兵器賣出去地價錢是各不相同的。而且,根據地目前要與入侵的韃子兵交戰。火藥兵器恐怕也是極為緊缺。他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購買很多。只能按強伸所說的最大數量向林強雲提出要求。開始,應俊豪以為一萬兩金子加三萬斤銅料會不夠,心裡十分擔憂。這下聽得林強雲能看在自己地面子上多給了一百枚轟天雷、二百支雷火箭,不由大喜過望。雖然這只是按錢賣貨,但在已經知道雙木商行火藥兵器極為搶手的強伸面前。自己還是大有面子地。

    當下,站起身扯住張國明的衣袖對林強雲笑道:“我也不多呆了。

    這就和張大人一起去將轟天雷、雷火箭提出裝船罷。張大人,我們走。”

    “稟報局主,司馬景班、吳炎兩位管事和周宣將軍已經到了。”

    “哦,快請他們進來。”林強雲對進來通報的親衛說,一邊站起身不好意思的對廳內的眾人道:“各位,稍坐一時,小子去拿點東西,馬上就出來。”

    林強雲走回大廳,做了個手勢叫站起身的司馬景班、吳炎、周宣古代坐下,笑呵呵地說:“坐下。坐下,有兩樣事要你們趕緊去辦,這是關系到這次抗擊韃子和此後根據地生存的生死大事,一點也馬虎不得。”

    揚了揚手上的幾張紙,秣強雲目注周宣道:“周將軍,明天由你負責率五哨護衛隊,帶剛由泉州來的一艘二萬斛和兩艘五千斛海舶去高麗,帶上部分刀槍、雷火箭、子母炮子窠和火藥,其他則帶些我們的各色紅糖、潔白糖、糖果,還有去張山那兒拿些稍次些地水晶杯、萬花筒、小仙人鏡,以及鐵器、麻布、絲綢、茶葉、酒類,南方運來的香料、真珠、寶貨等,包括他們已經吃上了癮的蝦油,以及新印制的經史子集、醫書、連環畫等物事,換取上次你們碰巧從高麗人船廠運回的那種比鐵還硬的木料,連同他們會做這種木料的工匠。記住了,這次運回來的木料不能去皮,能弄得回多長的原木就盡量運回多長的料。此外,除了樹葉不要外,連小指粗的細樹枝也不能丟掉,必須全部帶回來,我這裡有大用。怎麼樣,能辦得成嗎?”

    原來,去年高麗人不肯依約付錢,派去輪換助戰的護衛隊被沈念宗一怒之下調回來時,收到大部分錢但還有極少量尾款沒著落,最後一批上船撤走的周宣因氣不過高麗人氣焰囂張,便在路過高麗船廠時,把剛運到那裡的一批造船木料讓護衛隊以武力威脅搬上船運回山東,說是用以抵扣所欠的三千兩銀子。原本周宣是認為反正還有船空著回頭不合算,搬些木料給木工場使用也聊勝於無,可以讓缺少樹木的膠西減輕一下派人到其他地方采伐、搬運的壓力。沒想到這批木料竟然是一種比鐵還硬的木頭,更讓周宣想不到這次局主為了這種木料,竟然專門派自己帶上三艘海舶和護衛隊去購買。

    周宣笑道:“屬下知道了,局主是要用這些比鐵不硬的木料做出無數裝甲車,好在此後打韃子的騎兵時大發神威罷。不過,這次去我們不好同上回撤走時一樣,為了高麗人欠我們的錢而到他們的船廠把木料作為抵債的物資硬搬了。而且,這樣大小都要的話,在高麗等的時間會很長,怕會耽誤時間。還有,屬下不知連小樹枝也要運回來又是做什麼用的,還請局主為屬下解惑。”

    林強雲:“做裝甲車是不錯,我也准備在有了大量這種木料後用它來做海舶大艦。此次去高麗弄那種木料當然是公平要向他們買,所以才會讓你帶那麼多的兵器和貨物前往。再說了,我們也不是急等著要用木料,時間長點也沒關系,只要能有大批原木運回來就好。系於小樹枝都運回來的事麼。那是我不但要做裝甲車、大海舶。還想用這種木料做出幾種極賺錢的物事,此刻一時間也沒法和你說清楚,待材料運回來後再和大家解釋吧。”

    周宣站起身拱手施了一禮,接過那張紙洪聲道:“屬下遵令,一定不負局主所托,連細樹枝也會運回這裡來。若無其他事,屬下立即去辦。”

    “等等。”林強雲把周宣招到面前。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你出發前到特務營,要他們派些人隨船一起去高麗,想辦法讓他們的船廠不用這種木料造船。此外,你們去到開京時,記得找找是否能尋到我林氏家族中人。到時也許能給你一些助力。”

    “咦,局主為何知道貴族中有人在高麗?”周宣奇怪的問道:“局主去過高麗了麼?”

    林強雲:“本來我也不知道地。前幾天接獲我族叔林豈地信,說是本族家譜中記著,早於唐哀帝天佑四年(公元907年),朱全忠篡唐後大肆殺戮異己,當時在朝庭中掌握兵權的我族先人林八及渡海北上,到當時的新羅國避難。經驗百年的繁衍生息,林八及後裔已有不少人丁了。

    若是找得到他們的話,看看能為我的族人做些什麼,特別是不要讓高麗人欺侮。”

    周宣:“屬下明白,會按局主的交代去辦。”

    “好。你先去准備吧。”林強雲伸了個懶腰,轉頭對司馬景班、吳炎兩人笑道:“司馬大叔、吳炎,這裡有兩張拒馬槍地圖紙你們拿去看看。哦,做工粗糙不要緊,只須結實能用、數量做得多便夠。告訴我,如果全力以赴地話,你們五天之內能做出多少架拒馬來運到前線去使用?”

    吳炎只向兩張紙上掃了兩眼,立時“哈”的笑了一聲,得意地叫道:“只有兩尺長的鐵槍尖,我們鐵工場的掌鉗師傅每人一天可打制出三十來把,六百人一起動手的話,每天可以交付二萬把左右。師傅,這種鐵槍頭你要多少,弟子這就去叫他們開工。”

    司馬景班接過吳炎遞來地圖紙,看清所謂的拒馬,也就是用兩個交叉地木腳支起一根隔尺許鑿個通孔的長木料,然後在其上插入丈多兩丈長的木柄槍,槍柄一端再以另一根大原木固定而成槍尖斜指一方的架子。不由歎道:“浪費,太浪費了。這種拒馬倒是不難做,普通稍會點木匠活的人,只須相互配合一下,每人每天最少可做出一架。由我們木工場的一千三百人全力以赴的話,五天內做出一萬個是沒問題的。不過,以老木匠看,若是只為打一仗後就不要留的東西,這物事需得改動一下,方不至於將這麼多大好木材浪費掉。”

    林強雲:“司馬大叔沒說錯,這拒馬正是打完仗後便不用的。依大叔地意思,拒馬要如何改動才好,怎樣方能保留這麼多木料呢?請大叔有以教我。”

    司馬景班也不客氣,當即指著圖紙說:“其實只須改動一點,喏,僅把這根軸木和壓腳原木的孔去掉,每根長槍用兩個騎釘固定在上面……”

    林強雲不等司馬景班說完,就鼓掌叫道:“我明白了。”飛快取過桌上的毛筆沾了墨,往紙上勾了幾筆說:“用彎腳騎釘在軸木的一前一後將長槍間隔釘住,壓腳原木也一樣辦,不用時把釘子拔起,兩根木頭都還好好的,只有木馬……咦,木馬也可以用騎釘,啊喲,干脆由木匠把材料鋸好運去,到時候一釘就成了拒馬,那可省事多了。好,好好,你們木工場便光做長槍桿,相信比鐵工場打槍頭還快得多。這下我們的護衛隊總算有點阻敵的保障了。”

    當下林強雲也不管吳炎一副讓司馬景班占了多大便宜的鬼樣子,“嗯哼”咳了一聲清清喉嚨,吩咐說:“今天是二月十六日,你們鐵、木兩個工場盡這幾天時間全力做出我們需要的拒馬材料,十八日開始裝車運往長山縣城內。此後你們隨做隨運,做夠二十萬支長槍和配槍的拒馬架、軸為止。”

    就是由於有了那時候的安排,估計本日入夜後就會陸續有拒馬運到,林強雲才會在得到蒙古韃子由章丘繞道來的消息後。決定先將這不到二萬人的韃子兵消滅掉。

    ……………………

    劉大川出了縣衙後。即吩咐各軍由副將率領整備開拔,自己帶著一干各軍主將於酉時末出長山縣城先去察看地形。因為天色已暗,沒法在黑夜中策馬快走,即使有親兵打著火把,行走在小路上地速度也比日間慢得多。何況劉大川還記牢了沙盤上地地勢,一直在思量著如何才能守住防線不讓蒙古韃子突過而危及根據地。

    走過長山橋西五裡地,劉大川猛然叫停。率先下馬不言不動地站到路上。

    章起問道:“將軍。怎麼了?”

    “各位且下馬,本將軍有一事想和大家商量。”劉大川招呼火把移近身邊,蹲下地找了塊石子劃了幾條線說:“長白山、跑馬嶺和小清河、陳元帥鎮守的幫平縣且不去管他。僅就我們要去設防的這一線,我想防御陣地若按局主所說將兵力平均分配,實是決不可能守得住這麼長的地段。只怕蒙古韃子用騎兵一次沖鋒就會突破防線。”

    有過戰斗經驗的喬老耿接口道:“劉副統制說得不錯,剛才末將也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只是局主說了子母炮的威力後一時沒再去細想。

    此時也搞通了防線有三十裡之長,完全不同於去年在祚山橋時的僅數十丈,情勢地嚴峻實是不容樂觀。去年我以五哨護衛隊、一哨子母炮隊共七百多人扼守柞山橋頭,阻擋三四百蒙古騎兵沖鋒,若非張全忠將軍他們的騎兵趕來救援,險些就被韃子們沖過橋去。即便那樣,也被蒙古兵的箭射得死傷百余人,連子母炮隊的哨長也死於韃子兵的亂箭之下,被射成了個刺蝟吶。”

    “那怎麼辦?”這是所有將軍的心聲,只不過是由心直口快地章起問出口。

    劉大川努力回憶沙盤上的地勢。嘴裡說:“在集草村往東北這條准備構築地防線上,正好有數十個高度八九余丈至三四十丈不等的台地、小山包。我們有十五軍的步兵,另還有兩軍子母炮隊,則可以選出相距裡余至裡半、地勢較高的台地、山包挖出戰壕,組成能用子母炮相互支援的固守陣地。”

    “大家看,我們在台地、山包上靠頂部挖了戰壕後,將子母炮設在每個高地頂部,既可用子母炮猛轟欲從高地下通過的韃子兵,又能以藏於戰壕內的步軍用火銃、鋼弩守住各個高地。”劉大川講完這段話後向身邊的人問道:“怎麼樣,大家看這樣安排好不好?”

    喬老耿沉吟道:“按藥農所說,那個集草村位於跑馬嶺一處臨溪處,村邊有一個三十余丈高的山坡,再過去則是懸崖,用這樣的布陣倒是沒什麼問題。可……其他地方麼……我想被韃子沖過去部分人後,他們是否會分兵直進呀。”

    “哎呀,這點倒是不可不防。”劉大川立時叫了自己地親兵准備回去長山縣城,向各位將軍吩咐道:“你們先行一步邊看地勢邊等本將,我要馬上趕回長山縣城內向局主將事情報告,免得到時候被韃子打個措手不及。”

    有根據查看過實地做出來的沙盤,劉大川很容易就把自己的想法將局主說服,林強雲自然深知蒙古騎兵的厲害,也就不會堅持自己想當然發出的作戰命令。不好意思的對劉大川說:“虧得劉將軍提醒,否則還真會壞了我們的大事。這樣吧,你們先選出地方將陣地築好,我們運來的拒馬一到立即就送到各個陣地上。至於再後面的防御問題,我會命令張大哥兄弟的兩軍騎兵埋伏在你們的防線南面,並調益都城內的守備軍到淄州加強防守,務必不使一個韃子漏掉進入根據地造成破壞。”

    …………………………

    從地窖通往後院台階下、衣櫥腳底隱密處的兩根竹管並排位於東北角,通向西牆外的竹管則處於西南位置。關心沒來得及圓房新人渾家的蕭四郎,坐下不一會便搶到東北角去聽地面上的聲息。數刻後女人的哭叫聲、嘈雜地人聲夾著鞭子抽在皮肉上地“啪啪”聲、被打之人的痛呼聲、還有蒙古人嘻嘻哈哈的哄笑聲入耳。

    “傻吶,我怎麼沒把渾家帶到地窖裡來藏身。”蕭四郎一怔之下,恨恨地捶擊地窖的土壁,咬牙咒罵道:“殺千刀的蒙古韃子、化外野人。莊上不僅莊丁男僕要遭殃。怕是婢婦女人也會貞節不保,狗日的東西,你們若是敢動我渾家一根寒毛,本大王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從蒙古人的鞭打喝叱聲中,會講會說蒙古話地蕭四郎聽得出這是在逼迫莊內地人交出金銀糧食,以供討伐山東東路造反南人的大軍所用。

    “岳父呀,你快把糧食金銀給他們罷。別讓自己吃皮肉之苦。也省得引發韃子的殺性丟了莊內人們的性命。”蕭四郎在禱告時又暗自著急,只盼岳父齊莊主能改變他一貫以來小氣的性子。

    “天啊,三小姐被蒙古人強暴後投井自盡了!”

    不清楚過了多久,這聲隱約能聽清地驚叫聲如同動地驚雷,擊得昏昏欲睡的蕭四郎兩眼發花。險險倒下地去。

    “兒郎們不可妄動,准備夜深人靜後殺出重圍回山寨。然後再想辦法報仇。”總算還能保持清醒地蕭四郎,不愧是讀過書的人,即使恨得將嘴唇咬出血,還是強行壓制住心中的怒火,厲聲輕喝阻止手下躁動的情緒:“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又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此時出去,即使殺得了幾個韃子也得不償失,不可白白送死。”

    自蒙古韃子的權國王一反從前劫掠殺人搶完就走的作風,下令改弦易轍變為留下所占地的人不殺。收取賦稅的政策後,山東河北許多大小兼並之家、大多數擁有大片地產家業的地主們,覺得花錢能把自己的家業保住,又有或大或小地官可做,怎麼也比反抗送命更合算,便在蒙古人恭順投降,交納一部分金銀布帛糧食了事。故此效忠金朝、為自保而結寨召兵反抗的人大大減少,讓蒙古人不用多少兵,甚至根本就不派兵駐守所占地面,便得以牢牢地控制所占得的地盤。

    斡陳那顏是當今大汗窩闊台的母舅,一慣只聽從成吉思可汗的命令,對當上了國王的木華黎本就不甚心服,在其生前因為沒在一起共事,倒也至其到死都還相安。此時木華黎已死,斡陳那顏不會,也根本不必去管已經死了幾年的權國王命令。

    在上洛口鎮折損了一千多色目軍、數百回回砲匠,當天夜裡本部鐵騎又在老僧口鎮再次遭受襲擊,死傷蒙古勇士上千。這次到此地的蒙古兵可能也和他們的元帥一樣給氣瘋了,一肚子氣沒處撒的蒙古兵們,出發前將老僧口鎮的住民殺光外,斡陳那顏默許他的部下今天可以放手玩樂,反正走之前要屠村滅口,他所需要的是不使南人得到丁點消息。

    赫羅刺思已經二十三歲,他從呱呱落地的第一天起,就是被祖父斡陳那顏和父親勒赤那顏捧在手心裡的心肝寶貝。父親勒赤那顏共有十八個兄弟,到現在為止家裡最小一輩的男人就只有赫羅刺思一個人,而且他的二十多個妻子也只會生女兒沒人能為家族生出一個男子漢,就連被他抱去侍過寢的女奴,也都是生出女兒,沒一個可以生男孩的。

    為了繁衍家族的後代,祖父斡陳那顏與父親勒赤那顏交給赫羅刺思最主要的事情,就是不停地和大大小小的女人交合,祖孫三人都希望在大面積下種的情況下,或許能有不經意就收獲的好運氣,可以能為家族得到那怕一個種子——男孩——也好。

    可惜呀,這四五年來,赫羅刺思雖然跟隨祖父斡陳那顏走了數萬裡的征程,交合過不下百余個各族女子,既有不能成孕無果的勞作,也有生出女兒的幸運之人,更有被強暴後不甘受辱自殺的烈女,就是沒得到一個親生的男孩子。

    更為可惜的是,自鐵木真被擁立為成吉思大汗以後,就沒人敢來搶蒙古人的財產了。因此,斡陳那顏就是想讓赫羅刺思地眾多妻子被人搶幾個去。借了別人地種後再搶回來也不可得。實在是想不出別的辦法來使家族添丁進口啊。

    由於這種兩代人的溺愛,再加蒙古人占領了太多地方、奪得了太多奴隸,除了還有天生下來喜歡打仗殺戮的血腥以外,生活上根本不用發愁生存的問題,使赫羅刺思成了一個只是“做種”的工具。如果說他還保留著草原上游牧民族自小養成的騎射術,還有一副蒙古人地外表軀殼之外,已經完全沒有了蒙古人內在地那種敢捅天、敢擊地的包天之膽;也不復遭遇天災人禍沒吃沒喝時。就豁出性命去殺掉比自己弱小的人。

    搶來被殺者財產妻女據為己有,得以生存下去的強悍和凶猛了。

    今天,赫羅刺思帶著一個全部由奴隸兵組成的百人隊,當大軍全都進了齊莊峪後,他才在奴隸兵地3導下來到這個大村最好的一幢房屋歇腳。

    這隊人數僅百人地奴隸兵。在斡陳那顏的純蒙古人組成的騎兵大軍中能夠存在絕對是個異數。失去了蒙古人好勇斗狠天性,永遠沒有在角斗摔跤、騎馬射箭的比試中得勝過的赫羅刺思。連只有十四五歲的蒙古人也比不過,非但貴族們的青年子弟沒給過他好顏色,就是治下的百姓,也對這個沒用的主子不屑一顧。

    斡陳那顏為了保住現時這個家族裡的唯一人種,只好選派了一百個他認為有“勇力”地奴隸,組成百人隊給赫羅刺思作為親兵。

    前廳,桌椅被堆到一角,匆匆擺到地氈上的食物很多,雞鴨魚肉樣樣都有。只是坐穩後的赫羅刺思發現這裡的酒太糟糕了,並不是他所喜歡的這段時間漢兒從南人那裡販來的那種烈酒。真是太可惜了。

    “該死的南人,一個多月了還不將酒運過來賣,害我沒好酒喝。”

    赫羅刺思憤憤地咒罵,沒好酒喝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好在今天又有新鮮的小女人可以快快樂樂的過一個晚上了。吃飽喝足的赫羅刺思向畏縮廳外的奴隸兵揮了下手,示意他們可以在自己走後填肚子了,舒服的打了外飽嗝,被十多個奴隸兵簇擁向後走。

    後院的一個側花廳內,早有先到的兵卒們把這座房子裡所有的十七八個年輕女人集中到一起,索索發抖地擠在一角,聽候這位“做種”的千戶到達後發落。

    “就是這三個給我留下,其他的你們拉去分了。“只有一夜的時間,也只能留下一個女人活命,不管將來能不能留下種,總要挑出看來養眼的給自己不是。赫羅刺思只掃了一眼,就盯上穿著大紅嫁衣的齊三小姐,和比她大了兩三歲的兩個陪嫁丫頭,把手一指就坐到喜幛下的神桌邊。

    “你們,進去裡面。”赫羅刺思在別的漢家女人被哭叫著拖走後,對留在花廳裡的齊三小姐她們斜了一眼懶懶地喝叫。他那張比其他蒙古人看來稍細白些的粗礪臉上,浮起陰冷凶厲的笑容,發出命令時心裡不住在想:“這三個漢女,特別是那穿紅綢衣服的女人,她的皮膚真是比家裡的那些女人白淨細嫩得多啊。”

    吞了下口水,赫羅刺思看到三個漢女沒按命令進去房內,不由得怒氣上湧,提起身側放的馬鞭輕輕甩動,走上前在每個女人身上不輕不重的抽了一鞭,在她們的尖叫痛哭聲中指向一個門暴喝:“滾進去,主人我進來時不許有衣服還留在身上。”

    三個小女人只是驚慌地向後退縮,並沒有按命令進去房間,看來她們是聽不懂自己的蒙古話。這有什麼難的,聽不懂還更合自己的意,耳朵聽不懂就用鞭子讓她們的皮肉來體會主人的意思好了。

    想到稍時又能借這個由頭,馬上可以在三具粉嫩雪白的胴體上抽成一道道白中帶紫紅的交叉鞭痕;想到三具打花了的女體即將在自己的身體下面,既不敢大聲,又忍不住痛苦的呻吟慘號;更想象著她們的其中一個被同件按住,任由自己變著花樣下種,眼裡哀求的目光懇求放過”,赫羅刺思激動得渾身發抖,控制了力量的鞭子雨點般落在三個女人身上,將她們趕進指定的門裡……

    百多戶地齊莊峪占地相當不少。更有數百間還算完好地房屋。容納兩個千人隊完全不成問題。繞村西南而過的小河溝水量不大,但也足夠一萬多人和四萬多匹馬飲用,況且村裡還有三口水井。

    苗起家費了一個多時辰潛到馬群附近,星光下看到長起數寸高的麥苗被這些韃子馬連根都拔出來吃掉,心裡恨恨地罵道:“吃吧,撐死你們才好,稍時綁一個雷火箭鏃在你們的尾巴上。叫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一邊拔掉箭鏃上只有不到兩寸的引線放進囊代內。換上兩尺許長的引線,將衣服上拆下的麻線小心纏好。滿意地吁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悄悄靠向最近地兩匹馬,輕撫了其中一匹馬頸幾下讓這畜牲安靜下來,側著身體移動腳步跟上走動地馬。用右手把准備好的箭鏃綁到另一匹馬上,看清前後左右都沒人影,飛快地蹲下身割斷馬拌繩索。身形一竄間已經把棒香取出,再顧不得掛了箭鏃的馬會踢中自己,撈起垂地的引線湊到棒香地紅頭上,用力吹了兩下便點著了。

    轉身欲翻身上馬時,苗起家不由叫了聲“苦也!”去了拌繩的馬已經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時間緊急,再不走地話怕會被受驚的馬踩死,丟掉手裡的棒香和裝棒香的竹管,苗起家猛撲到兩丈外的另一匹馬前,三不管用匕首朝兩只前蹄間一劃,覺得匕首將拌繩切斷了。扯住馬鬃飛身上馬,捉到韁繩後踢動馬肚讓它往小河對岸逃命。

    村內齊家大宅地窖內的蕭四郎一直沒等到這裡的蒙古人靜下,估計天色已經要到寅時了,再不突出村子回到山寨去,怕是暫時報仇無望。

    正在幾個人心急如焚又一籌莫展之時,似乎聽到遠處有幾下間斷的輕雷聲傳來,有人小聲說:“這天也怪,這時就有雷了。”

    另一人哼了一聲道:“驚蟄已過,有雷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如今韃子占了這麼一大片土地,多來幾下雷電,把韃子打死幾個也是好的……”

    “噓……”,蕭四郎豎起食指,要大家安靜,他從竹管中聽到外面有急促地腳步,想來那幾下輕雷是其他的什麼變故,小聲喝道:“外面好像有事發生,大家准備好兵器,我們趁亂出去,尋個時機立即回山寨,先逃得性命然後再打韃子報仇。”

    只有幾個人在韃子的窩裡,沒防備的韃子很快被他們放倒幾個,脫下砲服穿上後,倒也沒人注意同樣臭氣薰天的這伙人。

    出了村後,八個人牽著馬大模大樣而又小心翼翼地穿過兩三裡,一路上所遇巡哨的蒙古人,見了他們的打扮,除露出一臉不屑的神色外,連問都懶得向他們問上一聲,讓蕭四郎這幾個人有驚無險輕輕松松就穿營而出口

    前面再過十多個帳篷就到野外了,蕭四郎一躍上馬順手拔出插於木架上的火把,往架上的鐵火鍋中點燃,小聲叫道:“兒郎們,韃子強暴迫死了我的壓寨夫人,如今既然已經脫出牢籠,我們不能就這樣走了,怎麼也得給韃子一些教訓。各人取個火把,燒他娘的幾個營帳也是好的。”

    “天已經要亮了,你們這些人還要火把做什麼?“一個剛鑽出帳門的蒙古兵掀開衣砲下擺,掏出胯下物開始放水,暢快淋漓之際還不忘回頭發問。

    蕭四郎一驚之下,正想尋個由頭蒙混過去,卻不料那蒙古兵卻又回過頭去“嘶哈,嘶哈”地撤尿。眼見得蒙古兵身體拌動了幾下,已經要收拾回身了,蕭四郎把點著的火把還插到木架上,躍下馬兩步沖去狠狠地勒住他的脖子,幸虧趕得及時,沒讓蒙古兵發出聲音。

    另兩個手下山賊一見寨主收拾不下蒙古兵,立時也跑來用奪得的彎刀朝其肚腹上一陣亂捅,不多時便將此人殺了。

    八個人匆匆將火把朝氈帳拋去,也不管能點著多少火頭,一聲呼哨起處,眾人縱馬直向兵營外沖出。好在蒙古兵向來不在營外立柵設牆,只三四十丈遠的路策馬狂奔,蒙古兵也一時沒想到會有人敢到大軍營中作祟,片刻後便讓他們順順當當地逃出大營,越野向數裡外的山口沖去。

    巴塔察兒箋兒干是前鋒營的行軍總管,自己前鋒營被燒著八九個氈帳,還死了三個射箭能手,實是讓他恨得把牙咬碎。一得到部下的稟報說對方只有八個南人就敢來向自己的大軍挑釁,他立刻認為不管來的是本地的漢兒也好,或是北來的南人也罷,都必須將這些膽大包天的蠻子殺掉,才能讓占領區的人不敢再動什麼歪心思。

    巴塔察兒眼看著那八騎人馬逃進一個山谷,立即高叫率隊來到谷外。看清了這裡的地勢後,卻又覺得有些不妥,舉起右手讓大隊人馬停下。

    從外面看,目力所及處可見山谷只可容七、八匹馬並行,草高林密,兩邊高聳的石壁最低處有二十丈上下,高的達到四五十丈不止。巴塔察兒心中猶豫,叫過一個百夫長,命其帶一小隊騎士前頭探路,大隊人馬卻慢慢的排了隊,走進谷來。

    巴塔察兒對這樣的地形深懷戒心,不是說他膽小不看重自己這“蔑兒干”的稱號(蔑兒干,當時的蒙古話是射箭能手,但又有“賢者”或者“聰明人”的意思),而是不想在這個要趕去鄒平合攻南人的關鍵時候發生什麼意外,折損軍力使大戰受到影響。

    走了二三裡,探路的騎士不見動靜,也沒派人回來報告具體情況,巴塔察兒疑心大起,勒馬止住前進的行動。正在猶豫間,那個百夫長滿身是血,狼狽的步行逃了回來。近前一看此人滿臉滿身是血,卻沒了胡子,少了鼻子、耳朵。來到巴塔察兒面前,趴伏在地上放聲痛哭。

    原來逃逸的山賊們見蒙古兵不快不慢地追在身後,又有山寨的援兵前來接應。這伙人也就發了狠,說動蕭四郎在前面四五裡的山谷出口處埋伏,先利用弓箭把蒙古騎士射倒了大半,然後從埋伏處殺出,蒙古騎兵措手不及,加土寡不敵眾,百余人全部被殺了。這個百夫長是被山賊頭目用刀背打昏了,又用冷水澆醒,割了胡子和鼻子、耳朵,放回來警告他們不要再追。

    蒙古人的胡子即為其尊嚴,百夫長被割掉胡子就是向偉大高貴的蒙古人挑釁,這是全體蒙古人受到的侮辱,巴塔察兒大怒。又聽說對方只是一兩百人的山賊,巴塔察兒更是有恃無恐,回回彎刀前指狂喝:“竟敢割去代表我們尊嚴的胡子,漢兒南人在向我們挑戰,別說只有區區幾百個山賊,就是幾萬、幾十萬漢兒、南人也不是我們黃金帳下勇士的敵手,全軍向前,給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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