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賈 卷七 第四章(上)
    林強雲估計得很正確,這六十多個「轟天雷」雖然確實是xx衛州保衛戰中起了一定的作用,卻也並沒有像別人傳說般的那麼厲害。

    今年閏二月,高祿謙、苗用秀他們二十多人押著八匹騾馬離開膠西縣,在雙木商行的地界上沒遇到什麼麻煩,行走的速度極快。但一出了高密縣,行程就明顯的慢了下來。兩人商量來商量去,覺得還是從來時走過的路回去更安全些。一是路好走些,二是遇上蒙古兵的機會更少,三是這一路過益都府、溜州再經濟南府就是嚴實的地盤博州,只要從大名府再往西南,就進入武仙所轄的相州、衛州了。這樣算來,除了濟南府有少量的蒙古兵在那裡作威作福外,其他地方只要按規矩交稅,就能平安經過,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危險。

    由於早前蒙古「國王」木華黎一改他們過去「志在擄掠,得城旋棄」以掏空為目的的戰略,而採用了攻破一城便佔領一城、保有一城,以吞併金國、消滅金國為目標。故而北方全部,中原大部全成了蒙古人的地盤。自貞佑二年(24年)金帝完顏詢遷都南逃後,就等於把自己放在了一百年前趙宋南渡前的位置上,將金攻宋守的舊事於此時蒙金對峙的形勢下重演一遍。

    此際的金國朝庭,有四萬左右的兵力聚在汴梁城內鎮守,它餘下的全部地盤已經小得可憐了。在西一塊是臨洮路,靠東地腹地。則有南京汴京(汴梁)那裡稍大的一塊,京城外的重鎮西面有慶陽、鳳翔、京兆(西安)、潼關、中京;北面有河中、衛州;東部邳州、歸德、睢州還在手上;南面則是與趙宋接壤的光化、鄧州、裕州、蔡州。

    這一路行走下來,果然如他們所預料的一樣,有驚無險地平安到達相州(今河南省安陽市),但他們一入相州城,就發現情況不對了。「恆山公」武仙的人對他們雖然沒有留難。卻也並不如他們想像般地把他們當成貴賓看待。有些認識他們的人僅匆匆勸說幾句,讓他們快走,早日回到汴梁,便自離去忙自己的事了。直到他們負氣離開走到衛州的早生鎮附近時,方知大事不妙,從浚州逃過來的人告訴他們。近在咫尺的嚴實屬地浚州衛縣、鹿台一帶,集結了大批蒙古兵,看樣子是要來攻打衛州。

    鹿台,距早生鎮僅十餘里路,蒙古騎兵不消片刻就到。而此去衛州還有七十餘里路,再怎麼趕也得一天時間。魂飛天外地高祿謙什麼也不顧,向苗用秀等人拋下一句:「你們走快點隨後趕上。我先行一步到衛州去告警,不能讓蒙古兵偷襲得逞。」

    也不等苗用秀他們罵出聲。高祿謙帶上三個親信縱馬向南急奔而去。

    金國正大七年(趙宋紹定三年,蒙古太宗窩闊台二年。230年)三月初一日申時,在金國恆山公武仙率領四萬大軍,向西面的河東南路澤州進發後的四個時辰,衛州治所汲縣城北門守將,迎進四位風塵僕僕的騎士。

    兩刻時辰後,這四名騎士中的三人從南門衝出,直奔四里外的黃河渡口,上了一艘等在碼頭上的渡船過河往汴梁去了。在三騎人馬上船地同時,衛州城裡響起急促的警鑼聲,一片大亂中。城裡二十多個傳令地騎兵四處急馳呼叫。留守於城內的七千軍兵,被長官們拳打腳踢地趕出軍營,匆忙準備守城的材料器械。

    申時末、酉時初,天色昏暗視物不及三十丈,心煩意亂且膽戰心驚的北門城牆上的守城兵卒,靜靜縮在城牆上,四下裡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聲音。

    終於,在暮色中遠遠傳來一陣極輕微的聲響,有耳朵靈的人聽到盼望已久,卻在心裡一直禱告不要出現的馬蹄聲。

    不緊不慢的蹄聲漸來漸近,突然,一個驚慌失措的年輕守兵耐不住這種無聲地寂靜,放開喉嚨大叫:「蒙古兵來了,蒙古兵到城下了……」

    這一聲大叫驚動了背靠城探坐著的所有人,一陣忙亂過後,那些疏疏落落的蹄聲總算來到城下。苗用秀的聲音在城下響起:「城上的人聽到沒有,我是奉命押送兵器回汴梁的大金國調軍副使苗用秀,請快開門讓我們進城。」

    城上有人驚叫著向北方遙指:「那是什麼,天啊,好多火把……

    數里外的遠處,出現一條火龍,長長的直達天邊,慢慢的向衛州城過來。有經驗的人一看就知道這移動緩慢的火龍,它實際上速度極快,不消兩刻時辰就會來到城下。

    苗用秀慌急的大叫:「快開門呀,蒙古兵馬上就要到了,我這裡有可以守住城池的厲害兵……

    更早一步跟高祿謙來的一名親信一直等在北城牆上,這時從城樓出來,聽聲音像是苗副使。但在這生死關頭,他也不敢拿自己的老命開玩笑,叫人射下幾支火箭,直到看清確是苗用秀和多個押運「轟天雷」的同伴後,方向城頭上的副將說明城上的是自己人。

    待到苗用秀一行連滾帶爬的衝進城門時,呼嘯而來的一隊四五百騎兵已經離城下不足百丈。虧得這只是蒙古人的斥埃,沒有攻城的能力,對牆高城堅的衛州還構不成威脅。

    被留於此城的守將是武仙的同宗兄弟武誠,初二日一早他就披掛好盔甲在一眾將領和親衛的簇擁下走上城頭巡視。

    這位曾經名揚河北兩路的大俠「威州快刀」,是時人稱為「三君子」中人之一。自興定二年(宋嘉定十一年,28年)蒙古人入侵金境。武誠親眼所見,蒙古兵每到一處都滅村屠城,他若非身具武功知所逃匿,也會和細民一樣死於蒙古人的刀下,對此武誠自是十分憤恨。當年武仙糾集兩干鄉丁,起兵與南來劫掠地蒙古兵相抗。同族兄弟一派人來相請,便斷然帶了糾集到一起抗蒙的四百多江湖好漢,投入武仙軍中為抗擊蒙古人出力。

    沒想到這位姓武的同宗兄弟一帆風順時還能把持得定,歷官權威州刺史、威州刺史、權知真定府事、知真定府事,一直到興定四年被金朝庭封為「恆山公」,掌握有中山府、真定府、沃州、冀州、威州、鎮寧州、平定州等兩府五州。還有堅固結實的抱犄寨和欒城、南宮兩縣之地。

    令武誠不齒武仙為人的是,就在剛被封這「恆山公」的這一年,他於蒙古軍臨近時接受史夭祥地遊說,投降了木華黎作了史天倪的副手。

    經過武誠等一干人的不斷勸說,甚至提出威脅若不從蒙古人的羽翼下脫出來,大家將另投與蒙古人對抗的軍隊中去。到五年後,木華黎死了兩年的正大二年(宋寶慶元年。225年),武仙總算在武誠等人殺掉史天倪後。不得不叛蒙重歸金朝。雖是如此,武誠仍沒法對武仙這位同宗地族兄產生認同感。十餘年來。他已經看清了這位族兄,是個志大才疏、極為自私自利而又只顧眼前利益的人。只是在這亂世中,還沒找到真正能立足的去處,他還一時沒法拋棄跟隨自己來抗蒙的數百兄弟而去。

    昨天見過高祿謙後,武誠就知道這一兩天內會有與蒙古兵的一場大戰,即時就傳令做好禦敵的準備。當夜苗用秀進城後,得報說此人自稱帶有可幫助守住城池的厲害兵器,便立即派人將其所說地兵器扣下,並把苗用秀請到州衙內問清了這批兵器的來歷和使用方法。

    聽到苗用秀以不滿地口氣說出高密、膠西兩處看到的情景時,立即引起了武誠地極度關注。

    「為非作歹之徒將被判拘役。服刑期間還必須賺夠自己的食用,到期後方能放歸自由。市面繁榮,百姓可以安居樂業!」武誠在苗見秀的敘述中,果然發現他的雙手確是受過傷沒有痊癒,至今還不能用出大力。隨後,腦海裡逐漸浮現出一副男耕女織的鄉村行樂圖,忍不住出聲歎道:「好!只要你肯幹活,不是好吃賴做,就能種出足夠的糧食,賺到足以養家活口的銀錢,溫飽不虞……溫飽不虞……溫飽不虞……對呀,只有讓百姓溫飽不虞的地方,才是能讓小民百姓心生嚮往的仙家樂土吶!哎,無論如何,我得找個機會前去那地方看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轟天雷」這名稱武誠雖是第一次聽到,但從苗用秀所說的情況看,他也記起十多年前到宋境時,結識了一位閒賦在家地老將軍,有幸在那位老將軍的家裡看到過《武經總要》中的一些內容。心知這種苗見秀稱為「轟天雷」的物事,必定是與《武經總要》中提到過的「霹靂火球」、「蒺藜火球」之類一樣的東西罷。按書上說的情況看,應該沒有苗用秀講的情形般厲害呀。但不管怎麼說,這種兵器只有六十二個,對守城起的作用可能不大,先試用過一兩個看看它的威力後,再來決定如何使用也好,最不濟也可作為一個石彈扔出城去砸倒幾個人吧。

    這時,武誠查看過城門洞已經被土石封閉,蒙古人就是用再大的沖車也沒法在短時間內破開。他站在北城上看著外面密密麻麻的蒙古兵營,四下裡升起的股股炊煙,把城外的天空都染成了一片灰濛濛的,目力最多也就能看出一里多些,再遠就沒法看到什麼了。估計眼前能看到的蒙古兵大約有兩萬出頭,連同被裹脅來的鄉民、奴隸等只怕五六萬都不止。按四面的來敵都是一樣數量算,這次蒙古兵最少也有八萬以上人馬,足有城內七千守軍的十一倍甚至更多。再加那些操役的奴隸,衛州城面臨之敵的總人數,恐怕已經超過十萬大關。

    辰時初一過,蒙古兵營裡開始有了動靜,一群群有氣無力的人拖著不緊不慢地腳步。在手持刀槍的漢軍、契丹軍兵卒的驅趕下,到營地外用鋤鏟等工具挖掘田土裝入筐籮布袋土箕中。

    可以看得出,將營寨安到距城三里左右的是那些降了蒙古韃子的漢軍、契丹軍,在外圍的營寨才是蒙古韃子駐紮地。

    武誠知道,今天開始,衛州城地攻防戰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向身邊的一名親兵吩咐。讓他去準備好兩個苗用秀帶來的「轟天雷」,先選取幾個和「轟天雷」重量差不多的石頭,裝到這北城內四具袍的彈兜內聽令發射。在這種你死我活的關鍵時候,武誠連一塊石頭、一點人力也不想浪費掉,他要把打出城去地每一件物事,都能給凶暴殘忍的蒙古兵造成最大的傷害。至少也把運土填壕的人殺掉一些,以減慢城壕填起的速度。他要把城裡守軍、民壯的每一分力量,都出在能為守住這個城池,做出應該做的事情。城裡地六萬多人大都是漢人百姓,只有小部分才是已經成為高高在上貴族的女真人。女真貴族且不去說他,生死都任由他們去好了。但城內五萬多近六萬漢人地身家性命,卻是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口所有地一舉一動,都絕不能掉以輕心。

    武誠很清楚。首先用於進攻的人,除了少數軍卒外。來到城下的基本上都是被蒙古兵驅趕來助戰的附近鄉村百姓,而且還有很多就是這城內人們的親戚朋友或是熟人。但他沒有辦法,不先把這些被迫運土填起城外護城壕的人殺掉,不消片刻就會讓他們把三丈餘寬近兩丈深的護城壕填平。

    號角聲響,分成十數處裝土的人彙集到一起蟀擁向北城門而來。

    「來得好,早就算定你們是先要填起城門這一段城壕。傳令,從東到西的四具雙梢炮順序發射。」武誠看準挑扛搬運籮筐布袋的人群已經到達城下一百四五十步,已經快到雙梢石炮地射程內,立即下令發炮。

    城下傳來幾個虞候的指揮發令聲,一百人每五人各抓住緊一根麻繩拉緊。在虞候的喝令聲出時,幾乎不分先後的同時起步向炮架後奮力奔跑。平躺於地的兩根聯在同一軸上的長炮桿,隨著這一百人的急速跑動,在二十條麻繩的拉動下飛快的向上猛然翹起,升到離最高點數尺的位置後,又被它頭上的大索拉停,皮兜裡十多斤重的圓石彈猛然脫兜而出,斜著向上越過城牆朝城外飛出。

    武誠看著四塊圓石一個接一個的飛出城外,砸在距城牆一百二十步左右,挑扛提捧攜帶著泥土擁上前的人群中。每個石頭下去都有一兩個人被擊得骨折肉裂,每個圓石跳動中又擊倒三四個人方止。四顆十來斤重的圓石打倒了十多近二十人。倒下的人大半都已經不能再為蒙古軍運土,除了被圓石砸死的三個外,所有重傷倒地不能站起來繼續搬運的,都被趕過來的軍卒用長槍扎死在當場。

    死傷一二十人只是引起人群一陣小小的騷亂,如同大湖中丟入一粒小砂子般,漣漪稍動即止,麻木的人們片刻後又被拳打腳踢,揮舞鞭子的兵卒制服,繼續朝城下擁來,眼看即將到達城壕。

    「苗軍使,你去下面告訴射炮的虞候,向他們說明這種,轟天雷,的使用方法。先發一炮試試它的威力。」武誠看也不看縮在自己身後的苗用秀,以對下屬發令的口吻向他吩咐。

    苗用秀聽了這樣的命令語氣,心裡雖然覺得不舒服,但現時保命要緊,再顧不得請較武誠把自己當成部下看待,應了聲「遵命」,立即朝城牆下衝去。

    這一個「轟天雷」落到人叢的空隙處,只是彈跳滾動間衝斷、撞傷了幾個人的腿腳。武誠只見到那圓駝駝、黑褐色的物事上有些少白煙冒起,造成的效果連石彈也不如。不由失望得要破口大罵,他張開嘴沒把罵聲吐出口,那鬼東西竟然衝出一道亮光,「轟」然大響中爆出大球黃白色的瀰漫濃煙。驚呼慘叫一迭連聲傳入耳鼓,透過漸淡的煙霧,可見那物事將泥地上炸開了一個坑,以那土坑為中心,周邊丈許倒下一大片運土的民夫,在人群中形成一個三丈徑的圓圈。粗略估算一下,連未死還掙扎爬動的在內,總有四五十人死傷於這「轟天雷」的爆炸中,而且圈內泥坑左近中,有好些殘肢斷臂,想必是在「轟天雷」近處,首當其衝的人都被炸得屍骨不全了。

    「啊也!厲害呀厲害,真是守城的好寶貝吶。就是不用袍發射,從城頭上丟下去也能殺滅大量敵人。既是有如此大的威力,這些『轟天雷』千萬不可在此剛開戰時胡亂用掉,應該留到大批敵人聚集於城下,最危急的時候才來用它。」武誠內心裡大喜若狂,表面卻是不動聲色,絲毫不為城下的景象所動,大聲下令:「傳令:城下的雙稍袍現在只許發射石彈,『轟天雷』待到本將軍下令時方可再行發射。城上的床弩兵向有帶兵器的敵兵發大箭,照準了給我一體先行射殺,弓箭手向城下射程內的人群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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