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賈 卷六 第二十一章(二)
    山都急道:「我又沒說不喜歡錦兒,幹什麼不要回臨安去。

    林強雲沒回答,只是偏起頭看著山都笑,半晌後山都明白了林強雲的意思,伸手在他頭上輕敲了一下,也裂開嘴傻笑起來……」

    從正月至今半年了,田四苦哇,吃沒一餐好吃,睡沒一夜好睡,跟隨他滿天下搜尋國安用和「獵鹿」寶刀的四百多軍兵無不掉了十多斤肉。這些人和田四一樣,恨火焚天的對國安用咬牙切齒,發誓捉到姓國的奸賊後要活剝其皮、生食其肉。

    田四並非如沈念宗說的般是失蹤,而是丟了「獵鹿刀」不敢回去見李蜂頭。

    今年正月十三日,他被國安用打昏醒來後,聽說這傢伙只帶了幾個人往南走,還以為國安用想把寶刀先送回去搶功呢。大罵了一通之後,也沒什麼辦法好想,只好無奈地帶了這一百多人原路返回。

    可是,走到臨近莒州境內,遇上李蜂頭派來催問的一隊人馬後,方知國安用根本沒往楚州走。詳細問了那帶隊來的部將,聽說前一天遠遠看到有數騎拐進了沂水縣方向,恨得他跳腳大罵道:「國安用哪國安用,你這奸賊害死我田四了,不捉住你帶回去讓姑姑扒皮抽筋你怎知我的厲害。兄弟們,我們這樣空手是回不去了,一定要把大帥的寶刀奪回,才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吶。大家跟我走,將國安用手上的寶刀搶回來。」

    被田四一說。那部將也不敢就這樣空手回去,怕沒把「獵鹿刀」押回楚州,會讓喜怒無常地姑姑給弄去試刑,他和帶出來的三百兵卒們都不想回去送死。所以在商量了一陣後,聽從了手下人的勸說,覺得還是跟田四一起更有安全保障。也就跟在田四後面向沂水縣方向追去。

    莒州西北七十餘里是沂水縣,這裡有李蜂頭留下的一百軍卒和當地的三百鄉兵守城。虧得那部將是從蓋都跟李蟀頭南下的山東人,守城地都頭認得他,這一隊人馬才得以順利進城。

    盤問之下,守城的都頭不認識國安用,卻恨聲不絕的說了前日發生的事口總算讓田四得知了他所需要的情況。從都頭的話語中聽出,有數騎人馬極像是國安用,前天來到城內住了一宿,次日一大早城門開啟就出城往北而去。過了一個時辰後,有人發現這夥人住宿地客店一直沒開門做營生,好事的推開虛掩著的店門一看,方知店主和一個伙家已經被人掐死。

    此去沂山以北。田四和那部將前年和李蜂頭一起來掃滅三家堡寨時到過,依稀還記得此去往北一百五十里就是穆陵鎮。不過。據沂水縣的都頭說,沂山內雖是人煙稀少。但也還有些逃戶山民在內裡種山打獵為生。山裡的人對本軍敵意甚濃,不時會對入山的本軍人馬用土製的弓箭偷襲暗算,估計有部分是三大堡寨地漏網餘孽,要他們務必小心。

    田四對都頭好心勸告的話並不十分在意,他覺得自己有四百多強悍精壯人馬,何須怕區區幾個山民,那些人只怕還沒見著大隊人馬地影子,聽到聲音就會遠遠躲開不敢露頭。只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聽從了都頭的勸告,從這裡多取了四十張弓和五百支箭。把六十匹馬用了一半來運糧,當天午飯後就出發往沂山追去。

    國安用也苦,真可謂說得上是苦不堪言。

    「獵鹿刀」是到手了,但他也知道不出兩天,山東境內所有李鐵槍所屬地境都會得到自己叛出李軍地消息。他更清楚這把名為「獵鹿刀」的寶刀,在李蜂頭的心目中有多大的份量,李蜂頭可是將這把刀視為爭奪趙宋江山的徵兆,不會讓自己平平安安將刀弄走的。

    正月十五的前一天,他們一行九人五馬在日落前進入沂水縣,只因身上沒有分文銀錢,他向投宿的小店老闆講好,用一匹馬作價充抵食宿所需用度,這才住進了小店,得以安定下來喘息。

    這一夜,國安用和七名手下及他那懷疑不是兒子的兒子商量了大半夜,也沒商量出今後何去何從,現時又應往哪裡去。

    山東境地除了被雙木商行佔去的三州地面外,全都是李蜂頭地勢力範圍。往南、往東的路是絕對不能走的,自己奪刀叛出李軍的消息第一時間就是南傳,南下無異於羊入虎口。東行則會迎面碰上可能追在後面的田四,他內心有愧不想與田四對上面,再說田四這時對自己恐怕是牙都咬出血來,深知仇恨比任何東西危險的國安用不想以身犯險。

    向西而行最保險,只要能潛過沂州就能進入還在金國掌握中的媵州,可自己沒錢沒人,到了金國地境地內不一定能過上好日子。往北也且一久稍為可行的路,越沂山過益都府後就能到達淄州,小心些過了淄州就是不口八有兵駐紮的濟南府。這把寶刀是蒙古人急需得到的兵器,就國安用所知,已經有數起蒙古四路工匠都總管派來的人,向李蜂頭探問、索取寶刀和鋼弩,自己若是將寶刀獻給那位都總管,陞官發財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四路工匠都總管,這官肯定很大。」國安用心裡不住轉念道:「這把寶刀進獻給他,肯定能換到個將軍來做做吧,最起碼來個六七品的官應該是不難。」

    想來想去,國安用還是決定北進冒險一試,自己已經冒了一次險,從田四手裡奪來了李蟀頭志在必得的寶刀,那就沒有回頭路,就沿著這條冒險的小徑走下去吧。若是能成功地將寶刀送到蒙古四路工匠都總管手裡,那是將最好的結局。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今後一生一世享用不盡。即使不能成事,反正也還有七名手下在身邊,有危險時可以讓他們先上,先死的一定是他們,自己有寶刀在手,說不定還能用寶刀換取一條小命。至於這個怕死的兒子麼,怎麼看也不像自己的種,先讓他陪在身側,說不定也還能用他的命為自己抵擋一下將要發生不可知的災禍呢。

    第二天,也就是金國正大七年,蒙古太宗二年,大宋紹定三年正月十五日,正是元夕節,這裡既便是入了金國版圖一百三十多年,也還保留了宋人元夕觀燈的風俗。

    這家小客店的老闆顧老全,因為今年正月就接到了國安用的這一筆生意,覺得這是個好兆頭,心想今年的生意可能會比往年好一些。故而天還沒亮就起來忙著,招呼僅有的一個伙家幫忙,把昨日準備好的肉、魚諸般平日裡難得一見的食物取出,兩人到廚下叮叮噹噹的忙碌了起來。

    小店老闆有了好心情,動作自是大了些,聲響動靜也就顯得大了。他要做好這些好吃的食物,等一下將在武館學藝的獨子顧大郎叫回來,一起好好的請昨日前來投宿的這九個會給自己帶來好運的客官喝上一杯。一是表示節慶,自家好好的治治油水不足的肚皮;二來麼,也讓這幾位為了謀生在外奔波,沒法在家過年的客人,在自己的小店裡感受到一些節日的喜慶,以後再有到沂水縣這鳥不拉屎之地時,還會投宿到這間小店。可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卻沒得好報,反是為自己和伙家招來殺身之禍。

    天色在人們不經意間已經大亮,顧老全起勁地掄動那把鈍刀,用力剁著案板上的肉餡,本想用這一斤豬肉多做幾樣菜的,可這把沒法切的刀害人啊,費了許多力氣也切不成哪怕是一片較滿意些的肉來。沒辦法,這把破刀令得顧老全改變計劃,沒法炒肉片,那就做肉饅頭罷,好歹有肉有面的饅頭,再加上三尾半斤重的河魚,弄好了也能送飯下酒不是。

    一夜沒睡好的國安用被這一陣剁肉聲震得頭痛欲裂,怒火沖天的爬起身,赤裸上身只著兜褲布,抓起「獵鹿刀」就衝下樓去。一入響聲傳出的廚房內,照著剛抬起頭笑瞇瞇欲向他招呼的顧老全當頭就是一刀,沉重的寶刀被國安用充滿勁力的一劈,顧老全連聲也沒出,一顆頭就由頂至頸一分為二,直到胸腔方止。

    既然已經殺一個,國安用此時一不做二不休,搶到在灶前燒火的伙家背面,一刀再將那毫無知覺後生的頭砍飛出去,「咚」一聲撞到牆上,這才對著兩具屍體惡狠狠的罵道:「兩個賊囚,如今還吵麼,叫爾等再吵!」

    「將軍,我們快走罷,遲了怕是會讓人見著。」手下發顫的聲音入耳,國安用猛然省起自己是在逃亡,心中不由暗罵自己該死,這下連想在此地歇息一天,安安穩穩地過個正月半也不可得了。急急洗掉身上的血跡,換了衣服後拉起還在迷湖中的兒子,一行人把小客店廚房中的米面搜取一空,不敢再多做停留,強自鎮定的出了沂水縣北門,往沂山方向落荒而去。

    辰時末,正準備回家看望老父並過節的顧大郎,被慌慌張張趕來的鄰居叫回改成了小客店的家,進了事發的廚房後被屋內的慘狀給驚呆了。發了半天傻之後,顧大郎回過神來,鐵青著臉應對了官府差役的一番盤問。然後不動聲色地一邊向左鄰右舍探問了一些欲知的情況,得知前一日投宿的客人容貌後,把父親和伙家的善後諸事辦妥。第二天便匆匆地委託隔壁姜老伯,請他幫忙照看關了門的小客店,去武館辭別師傅和一眾師兄弟們,說是要到濟南府去尋親,然後就在沒人注意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大郎這一去,遇上了一些他沒料到的責事,也造就了一位未來的猛將。此是後話,且先略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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