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賈 卷六 第三章(一)
    林強雲現在是看到馬心裡就有點發慌,已經結了疤的兩邊大腿內側,似乎還沒坐到馬背上就已經痛了起來。心驚膽戰的走到那匹馬身邊一看,馬鞍上不知被什麼人墊上了好幾層厚厚的羊毛墊子,入眼就覺得舒服了一些,好像沒那麼硬邦邦的嚇人。

    此時林強雲才注意到,已經升任為騎兵統領的第一任親衛哨長游謹,正站在馬前拉著馬韁,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不由得小聲罵道:「好啊,你這老小子臉上的神色這麼古怪,是想看我笑話吧。那就別怪我以後把好東西先給其他護衛隊了,讓你們騎兵是最後才得到新兵器的。」

    游謹一聽自己好心好意的為局主墊上了羊毛墊子,倒被局主擺了一道,要是以後有什麼好兵器先給了其他護衛隊,那就太沒面子了。

    雖然明知林強雲是和自己開玩笑的,也不禁慌忙轉到林強雲身邊,小聲求告道:「別別,局主千萬別這樣做,屬下那敢取笑局主大人你吶。我不是聽人說局主才學會騎馬,怕你不習慣大腿會磨痛才墊了幾塊墊子的麼,就算沒功勞也有點苦勞吧,那用得著這麼重的處罰呀。」游謹靠近林強雲的耳邊小聲說:「局主原來那個馬鞍沒做好,張得太大了些,不要說局主這樣剛學會騎馬的人了,就算是騎慣馬的老手也會被磨破皮的。所以屬下就自作主張,為局主換了一個馬鞍,並墊上些墊子,以後只要每天都在馬背上走一至兩個時辰,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就會習慣了。那時候再學策馬快跑,就容易得多,也不會那麼辛苦了。」

    林強雲笑道:「看你嚇的多慘,有什麼好東西還不是由你們騎兵和水戰隊的人先盡著用,和你說笑的,別往心裡去。啊!」

    游謹也笑道:「屬下也知道局主的說笑的,但不知怎麼回事,就是怕萬一真的有什麼好東西局主給了別人先用時,那可就太丟臉了。嘿嘿,屬下可是局主的首任親衛哨長呢,局主應該不會這樣不給一點面子吧。」

    林強雲在游謹幫助下坐上馬背,這次的感覺確是和原來有點不同,雖然沒好的大腿內側還是熱辣辣的,但比以前舒服多了。伸手拍拍他游謹的肩膀,高興地說:「謝謝你啊,游統領,不愧是騎兵,這樣弄一下確是不會那麼難受了。」

    親衛們看到局主已經上馬,隨著哨長一聲呼喝,一什人當先向西門馳出,前衛的一小隊也相跟而去。

    登州這裡也許是政令傳達得稍遲了些,也使得收購田地的執行比膠西膠水等在遲了一步。所以,這裡的春耕現在才全面展開。秧田里的稻種才播下,看來起碼還要再過二三十天才能成秧插下,而原本去年秋天就要種植的冬麥,大部分也因這裡的人丁太少,麥種都被飢餓的人們煮成麥飯吃掉,而改成了現在的春麥種植。

    剛出蓬萊城不過十里左右,林強云「噫」的一聲勒馬停住,他看到一塊旱田里有一老一少兩個農人用牛拉著一架奇怪的犁狀物事,一人在轅前牽引牲口,另一位扶犁的老農夫且行且搖。不由得下馬蹲在田邊,等著那已經行到那一頭的牛犁轉回來,他想看看這究竟是什麼物事。這種帶有一個斗狀物的犁,從小生長在南方的林強雲可從來沒有見過,他不知道這種東西是幹什麼用的。不過他倒是明白,這塊旱田是種麥的,那麼這種奇怪的犁也就一定是與種植麥子有關了。

    「這時候有畜力播種機嗎,怎麼我從來沒在書上、畫報上看過,連電影上也沒見過,甚至連聽也沒聽人說過呀。」想到種麥,林強雲再仔細地看清楚遠處的兩個農夫和他們樣式奇怪的犁,不由得想起「播種機」這個名詞。這可是關乎大家能否吃飽飯的大事,不可不問清楚。

    兩個在田里勞作的農夫,原先聽到路上有大隊軍馬通過,本也沒有什麼,不敢抬頭去看,只顧低著頭干自己的農活。突然間聽到這一大隊上百人的馬隊停下了,老農夫偷偷地偏頭一看,那隊騎兵正正地停在他們租佃的田頭。一下子就慌了神,不知道這些官爺們看著自己哪裡不順眼,怕是會有災禍上身呀。

    老農夫心道:「我的媽呀,怎麼這些兵會在自己的田頭等著,古話說的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吶,何況是我們這些笨嘴拙舌的作田人?自己半截入土快死的人沒要緊,可剩下的這個兒子才十六歲,若是他再有個三長兩短的,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七口人如何還能活命哪!」

    那位老年農夫嚇得叫了一聲,讓那少年停步呆在原地不要亂走,然後心驚膽戰地向路邊林強雲這裡走來。

    看著老村夫低著頭,臉色煞白渾身顫抖地一步一挨過來,林強雲心知他是害怕,便和顏悅色地說道:「老人家不必害怕,小子只是有件事不明白,想向你打聽,務請長者賜教。」

    老農夫看清林強雲的衣著質料與其他兵大爺明顯不同,想必是個當大官的,便「噗」一下跪到田垅裡,伏下身頭也不敢抬,結結巴巴地回話:「大……人……老……老爺……有……有事下問,小老……老兒……」

    林強雲急搶幾步走到老人身前伸手拉他的手臂:「老丈快快請起,起來我們才好說話。」

    老人這下更慌了,死都不肯起來,心裡一急之下,說話也順溜了些:「小的……不敢,小的跪著回話更自在,大……大人……老爺只……只管問話,小老兒不敢藏私。」

    林強雲對這位老人家拿他沒辦法,只好蹲下身問道:「小子想請教的是,你們用牛拉的是什麼東西呀,我看好像是用於麥子下種的工具吧?」

    老人一聽這位大老爺問的,竟然是這種作田人用的東西,心中稍放下了點,說話變得流利了些,連忙答道:「是是,大老爺說的是,這物……物事聽說叫『耬車』,我們卻是稱之為『耩子』,用於種麥子是最好不過的了,若是有牛或者用馬、騾、驢來拉時,抵得上十多個人做的事,假若種麥使『耩子』高手用的話,二三十人也比不上這物事的功效。既便沒有大牲畜來拉動它,也可用兩個人來牽挽,比幾個人累得賊死快便多了。」

    老農夫沒聽到林強雲說話,擔子又大了些,心裡也忍不住把長久沒人聽的叨嘮,講出來給這位願意聽的大人老爺說一說:「唉!可惜吶,這十多年來別說牛馬了,連騾、驢也被李大帥的官府搶……哎喲,小老兒該死,賞嘴,賞你個臭嘴……」

    林強雲拉住老農夫作勢要打自己跑馬的手道:「老丈快說下去吧,我等著聽呢。」

    老農夫借勢收回手,伏身道:「是是,這就說給大人聽,那個……那官府的大老爺不是搶,是……收,對,是將牛馬騾驢收去,殺了讓他們的軍爺們補身子吃肉。唉,小老兒不敢埋怨官府,都是我們這些百姓不爭氣,沒多養些好吃的羊啊、豬啊什麼的,這才惹得軍爺們生氣,只好來吃我們的牛馬騾驢……小老兒家的『耩子』自十多年前得到之後,剛開始怎麼也不會用,還是一個老木匠教了小老兒一個法子,為小老兒的『耩子』套上木犁片,小老兒和我的另外三個不成材的兒子,在自家的院子裡沒日沒夜的學著使了好多個月,才勉強使得好了。不料,只用了兩年,官府就有人來要將這『耩子』收去,說是給州里的師傅拆了做樣。大……老爺請想,到了官府手裡的物事還有回得來的麼?小老兒可不敢將『耩子』交出去,騙他們說這東西沒用,已經被小老兒一氣之下給燒了。自此,小老兒把『耩子』藏在家中沒敢用,怕大金國的官府給收去不肯歸還。第二年蒙古人的兵馬來了,差點沒將此物連房屋一起給燒掉,嚇得我們把這東西用油布包好埋到地下方能保住。最後李鐵槍李大帥的官府在時,我們因為家裡的男丁都被捉了去當兵,原本可以拉它的驢子又給蒙古兵搶走,就是想到要用它也沒法用了。」

    說著說著,老農夫又高興起來,抬起頭偷偷瞄了林強雲一眼,見這位大老爺蹲在面前聽得十分專注,正笑瞇瞇饒有興趣地盯著自己看。老農夫與林強雲灼汐的眼光接觸,心頭一震,急忙低下頭說:「大老爺,好在今年這一帶換過了好官府,賒借給耕牛、種子和吃食等,這才讓小老兒一家能活下命,深埋在地底下的『耩子』又能用得上。」

    林強云:「老丈能將這什麼『耬車』……哦,就是『耩子』是否好用的事給我說說麼,不知這物事此地是否另外還有人會製作?」

    老農夫此刻知道這位大老爺不會對自己及兒子的安全構成什麼威脅,當即便興致勃勃地說道:「此種『耩子』我們種田人家使起來可是省工省力了,如同我們家兩人一牛般的勞作,一天就可種下二十來畝麥子,全家佃來的五十畝地,只用兩天多就能種完。只要老天爺可憐我們作田人家,能多點雨水下到田里,一年的吃食是不用發愁了,運氣好些的話,連一家人的衣著和油鹽醬醋只怕也有著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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