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強雲向將刀遞給陳君華,說道:「君華叔,你看這種刀若是我們的騎兵用,到了戰場上是否比現時的腰刀更好。」
陳君華接過刀揮動了幾下,再仔細看了一會,驚異地說:「強雲,這把刀比我們雙木出的普通釘鋼刀好多了,和你自己打製的鋼刀也有得比。騎兵全都用上這樣的刀作為兵器的話,可將戰力提高五六成到一倍。可是,我們的騎兵若是要全部配上這種刀,那就不是一兩把這麼簡單了。」
林強云「唔」了聲,笑道:「此事稍後再想辦法解決,我們自己不打製,可以向倭人買呀,等問清楚倭人那裡缺些什麼貨品,我們可以運過去再換回我們需要的刀具不就行了麼。」
向沈念宗問道:「這麼說來,除了這三十來個倭奴外,另外被我們抓住的也還有百多人了。叔,你們看要如何處置他們才好?」
沈念宗:「剛才你自己還說過要與倭人通商呢,怎麼就沒把這些倭奴算進去,到時候讓我們的船帶上幾個會說漢話的倭奴同去倭國,就可以用得上了。其他的倭奴麼,還是先讓他們一邊做些力氣活,一邊叫他們學會講漢話再講。強雲呀,我看還是吃飯吧,然後把那高麗人先帶來問問,看他到底有什麼話說,為何非得要見你不可。」
林強云:「好,吃過飯先和高麗人打打交道,看他要和我們做什麼兵器生意。」
李順誠雖然很驚異,不明白有這麼大勢力的雙木商行,其東主會是一個連嘴上的鬍鬚都還沒多少,年紀最多不過二十四五歲的青年,但他還是非常老實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哈!好多銅鐵、布帛、瓷器,這正是我們需要的物事吶。」林強雲心中暗暗高興,臉上可沒露出半分喜色,只是帶著點誇張的語氣說:「還差五十萬兩銀子,這可不是小數目呀。你非但全部贖金少五十萬,還想從我這裡要一百副鋼弩和三千支『雷火箭』,又是二十餘萬兩。哎呀,差太多,數額實在是相差太多了。難,難,難吶。」
抬頭看了一眼滿臉失望的李順誠,林強雲一副十分好心地勸說道:「李先生,你若是能答應我提的幾個條件,我們之間的事情也還是可以商量的……」
李順誠精神一振,急問道:「林東主有什麼條件,請說給小人聽,只要能做得到的,無論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林強雲笑嘻嘻地說:「我提的條件其實很簡單,不管你用什麼東西折抵都可以,只要你湊足一百八十萬兩銀子,先將全部人都贖回去。然後麼,我們雙木商行可以按市價七成賣給你需要的兵器,前提是……」
「前提是什麼?」聽到半截話就沒有了下文,李順誠不由得出聲問道:「林東主啊,小人剛才已經說過了,只要能得到你們商行那種可以爆開殺人的兵器,助我回到開京重振李家威勢,但凡我能做到的,無論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況且……」
李順誠環顧了一下廳內的人,吞吞吐吐地說:「這個……這裡方便麼?」
林強雲對廳內的護衛隊員們一揮手,沉聲道:「不相干的人全都先行退下,守住外圍不得讓閒雜人等接近至十丈之內,有不聽勸阻的,抓起來聽候發落。」
人都出去之後,林強雲對李順誠說:「這裡只有我們五個,有什麼心腹話只管說出來,絕不會傳出去。」
李順誠臉色陰晴不定,半晌方站起身整了整衣袍走到廳中,「噗通」一聲重重跪下,趴伏在地泣聲說:「林東主若能助我打回開京,李順誠在此發誓:李家若能在林東主的幫助下打回高麗站住腳、若能將高麗統一,只要有李家在的一天,高麗將是林東主所在天朝的藩屬,定然做到年年進貢,歲歲來朝,天朝但有所命,高麗將以舉國之力相報,不敢有忘林東主的大恩。」
林強雲沒有像以往一樣把下跪的李順誠扶起,心裡飛快地仔細計算了一下現在所能動用的銀錢,腦子裡急速轉動,權衡李順誠提議的事情,真正要做起來後的利害得失。
廳裡一時間靜得連根針掉下去也能聽得清清楚楚,除了李順誠外,其他四個雙木商行的人都陷入沉思中。
沈念宗歎了口氣,對還趴伏在地的李順誠說:「你想清楚沒有,這是用你李家和高麗一個國家來進行豪賭吶。在我們雙木商行來說,這只是一樁特殊的生意。而在於你們來說,不但用家族,還要押上……「
李順誠抬頭挺直身體,神情顯得無比堅決:「小人已經沒有退路了,用你們天朝的話來說,只有破釜沉舟奮力一擊才有希望。請林東主務必幫小人一次,正如沈先生所言,貴商行就算做一次特殊的生意,也許要不了十年的時間,就會有數不清的利錢了呢。」
林強雲果斷地應承李順誠,對他說道:「不管將來是賺還是會賠本,這樁特殊的生意我做了,李先生請起,我們仔細商量一下。」
待楊順誠坐好後,林強雲目注他說:「李先生,既然你已經有了破釜沉舟的決心,那我們就先把條件談好。首先,一百八十萬兩銀子的贖金一分也不能少,只要你有其他貨物折價充抵能夠湊足就可以,必須全部交到我們的手上。」
李順誠想來,自己多年劫掠到的那些貨物一起算上,如果雙木商行不將價錢壓得太低的話,既使少一些,相信也不至於差得太多,到時候再多賠一點小心,應該能就此作罷。當下一口答應林強雲的要求。
「今天,我們可以先商量確定李先生回去高麗攻佔開京所需要的是哪些兵器,讓雙方都有個底。」林強雲加重了語氣說:「我們收到贖金以後,就可以按照商定好的條件立即開始進行安排。李先生認為怎麼樣啊?」
李順誠還有得選擇麼,他只要能有重返高麗開京,可以恢復以往李家權勢的一天,就心滿意足了,哪裡還敢挑三揀四的講價錢,當然沒口子的答應了。
林強雲走到陳君華身邊,抓起那把倭刀笑著說:「既是如此,李先生就和我叔、張大哥一起先商量出個子丑寅卯來吧。我要和君華叔去找那些倭人打聽一下,他們倭國打製出的倭刀是否全都與這把一樣的好……」
李順誠看了林強雲手上的刀一眼,不由得「咦」了一聲,叫道:「林東主,能否將你手上的刀給小人看看?」
林強雲把刀朝李順誠一遞,道:「這有什麼不可以的,聽你的話意,似是認得這把倭刀嘍,此刀有何來歷,講給我們聽聽。」
李順誠把刀拿在手上,解開刀柄上纏著的布帶看清後,不由得流下眼淚,語聲嗚咽地說:「這不是倭刀,此刀仍五百年前大唐一代鑄劍大師何源子,到河北道(唐代河北道為渤海灣以北的一大片地區)時所鑄的廢刀之一。」
「什麼!」林強雲驚呼出聲,急急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快說來給我們聽聽。」
這李順誠雖然不是鐵匠,也沒和他的祖先一樣會鑄造刀劍,卻從家傳的簿籍中對其先祖的事情知道很多,特別是鑄制刀劍的工藝瞭解得極為詳細,說出了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
李順誠指了指刀柄上陰刻著的一個篆字說:「我李家祖上曾有一人是何源子大師的入室弟子,他在唐朝開元七年(公元79年)到天朝河北道,拜於當時在安東都護府的大行城(今遼寧省丹東市南)開爐的何源子為師。十年後,先祖自認學藝有成,便於開元十七年(公元729年)求請出師。其時何源子大師令小人欲出師的先祖,按自己所想的刀形鑄製出三把刀,以便查察他學到了幾成鑄劍之術。一年後,小人先祖總算鑄出了三把自以為不錯的刀,但交到其師手上時,卻都被何源子大師看成是一文不值的廢刀……」
其中兩把,當即被何源子毀掉,這一把怪模怪樣的弧形刀,何源子認為雖然刀的質地不能上台盤,外形倒還有點過得去,故而就把它留下,被李家的先祖作為寶貝收藏起來,後來也成了李家的傳家之寶,李順誠也在年幼時見過。後來這把刀不知什麼緣故失落,總之在他懂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這把刀了。
原來,唐朝時中國有「覆土燒刃」鑄造刀劍的工藝,其法如下:
先以唐朝較常見的「夾鋼工藝」,是以兩塊鍛造出來具有良好韌性的熟鐵作為刀的外皮,即所謂的「庖丁鐵」,夾上一塊質地堅硬剛性極強的鐵料,作為刀的內核中心「心鐵」,經過復合鍛造成形之後,再經過「覆土燒刃」、淬火——等熱處理等工序,即成為一把上等的好刀。
「覆土燒刃」,則是在鍛造復合成刀劍之型後,在下水淬火前,於刀劍表面覆以一層特製泥土於刀身上,靠近刀背部份覆以較厚的泥土,依次漸薄而下,刃口處則不包或少包泥土。刀身下水淬火時,刀口未包或少包泥土處直接與水接觸可增加其硬度,包覆較多泥土部份並未與水直接接觸可增加其韌性與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