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賈 卷五 二十章(三)
    看到田四吞吞吐吐的欲說還休,陳君華笑了笑,什麼話也不說便解下背著的「獵鹿刀」遞到他面前:「你可以帶著寶刀回去了,趁著本帥心情大好,快走吧。」

    田四遊目四顧,這一大片平原上除了大批自己向北行走的丁口外,就是自己身邊的百多名手下,沒再見到本軍的其他人。壯著膽向陳君華問道:「大……大帥,請問我們押送丁口到此的軍兵……」

    「咄!那有什麼押送丁口的軍兵,所有到此的人,都是李大帥博彩輸給我們雙木商行東主的丁口,總數是十五萬七千六百三十四人。另有幾個不開眼的小蟊賊,竟敢跑來假冒李大帥的軍將,其中一個蟊賊的小頭目,竟然自報名號說他叫國安用,口氣大得緊吶。這幾個人已被本帥拿下,若是田將軍要把他們押解回去給李大帥治罪,本帥看在多了些少丁口的情份上,將這幾個小蟊賊交予你們也未嘗不可。」

    「好大的口氣,四五萬丁口在他眼裡只是多了些少;能在千萬大軍中拚殺衝突的強悍將軍國安用,在他眼裡只是個小蟊賊。」田四聽得心頭一陣陣發冷:「我田四呢,想來自己比起國安用還差了些許,不知在這『霸王槍』眼裡是個什麼樣的人?哎喲,情勢大大不妙啊,這些名為商賈,實則形同惡魔般的人,一旦發起狠來,怕是連自己也要被留在此地回不去了。我可千萬要小心些才好。」連忙陪出一副笑臉小心翼翼地說道:「陳……大帥如此關顧小人,是否就請將那幾個小蟊賊交於在下,小人一定將他們押解回去,讓大帥治他們假冒本軍將軍之罪。」

    陳君華大聲喝令:「來呀,將那幾個小蟊賊帶出來,交與田將軍。」

    回頭瞪著田四,露出一副滿意的笑容,柔聲說:「諸事已畢,你帶了人後立即離開,快走,快走。」

    陳君華和藹的笑容在田四眼中看來,哪裡有一點和藹,分明是不懷好意的笑吶。這樣的笑容,實是比什麼都可怕,這裡頭好似隱藏著讓人估不清、猜不透的重重殺機。

    陳君華四下環顧了一眼,聽到護衛隊員已經喝叱著將國安用等人押到,回頭對田四一笑,語氣陰森地說道:「田將軍,回去轉告李蜂頭、楊妙真,在下陳君華代我們東主林強雲謝謝他多送了數萬丁口。很好,我很高興這次的生意買賣。以後若是還有機會,我們不妨多做幾次這樣的生意。」

    田四看清陳君華嘴裡露出的兩排森森白牙,身上忽地一下佈滿了雞皮疙瘩,突然覺得四周的空氣一下子變得冰冷、凝重有如實質,冷得他上下牙開始打顫,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直到陳君華走出了數十丈,他才還過魂,立時就吩咐為國安用鬆綁,取出他們嘴裡塞的破布爛草,什麼話也不和國安用說,慌慌張張地連頭也不回,當先策馬向南邊的丘陵竄去。

    國安用從一個帶數萬兵的將軍,這幾年為了想擴張勢力,卻一而再受挫。先是,聽信了李蜂頭已死於山東益都的謠傳,與張林、張惠、范成、王義深和邢德等人合謀誅殺了李鐵槍的兒子李通和小妾劉氏,以為可以順順當當地接收李蜂頭所部。可不久就得到李蜂頭率軍南下報仇的消息,立即殺范成、邢德請罪才保住一命;這次又因一時不合起了貪心,想將揀拾到的新奇兵器據為己有,反落得全軍盡墨的境地。

    這要是回到淮南去,還不是將自己的小命送到李蜂頭的手中任由他們夫婦剮殺麼。

    被捆綁拉傷大筋的手稍好了些許,短時間內還是用不出什麼大力,回到淮南就是想反抗也是有心無力吶。

    「不行,得想個辦法逃命才是。」左右看看,除了那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兒子以外,親信手下只有七個,連自己一起才九人,到哪裡去也是只有做個小兵的份啊。

    「獵鹿刀!」看到已經停在山口的田四,國安用心裡大叫:「有辦法了,這把寶刀肯定能讓自己有東山再起,只要獻給金國或是蒙古的任何一方,都可以有點作用,至不濟也能弄個小官做做,強似在江湖上饑一頓飽一頓的流浪。」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國安用慢慢向田四走過去,嘴裡大聲叫道:「田兄,這次虧得你出言救了小弟,大恩不言謝,容圖後報。」

    驚魂未定的田四向國安用問道:「國兄弟,你走在後面,可曾見到那『霸王槍』有追來的動靜麼?」

    「放心,那殺人魔王有那麼多事要辦,如何會有空閒來追我們。田兄,請附耳過來,小弟有一件事關我們生死的天大機密要和你說。」

    田四聽得陳君華沒追來,心中稍安,跳下馬背走近國安用探過頭道:「什麼事關乎我們的生死,我家大帥起事才算得上天大的機密,國兄弟請講出來聽聽。」

    國安用把田四拉至十餘丈外,將他按坐到草地上,俯身附在他耳邊悄聲道:「你知道我們這次將寶刀送回給大帥以後,大帥會如何對待我們麼,告訴你我已經知道了。」

    田四道:「哦,那大帥會如何?」

    國安用:「你回去想要賞賜是沒有的,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嘿!」趁田四沒注意,提起左膝猛一下頂在其下頜上,把田四一下撞昏翻出兩尺,笑著說:「一膝頭先,安心在此地歇會吧,看在兄弟一場,剛才又救了本將軍的份上,留你一命回去嘗嘗姑姑的那些好玩的刑具。」

    解下田四背著的「獵鹿刀」,掂了掂田四的朴刀,覺得很不稱手,向田四踢了一腳罵道:「你這蠢蛋,一把刀都只有二十來斤重,不會換把重些的麼,這麼輕的刀怎麼用啊,想害死我麼。」

    招手將親信叫來,把田四用草遮蓋了一下,把他的四個親信一一叫到來,用他們的腰帶和田四捆做一堆,他們騎來的五匹馬弄到手後,國安用自乘一匹,另四匹則每馬帶著二人。連招呼也不打一聲,丟下四散坐在路邊的百多賊兵,自顧向莒州方向急馳而去。

    在距這片彙集了十多萬人三里外的一個小山上,二十來個人坐立不安地向遠方探頭探腦地張望。他們自辰時起就來此藏身,到現在已經靜靜地躲了近四個時辰。領頭的高祿謙等得心中冒火,不住地往復走動,把身側的枝葉用馬鞭抽得辟啪亂響,晃動不休,令這二十多人個個嚇得心驚膽戰,唯恐被遠處的人察覺,引來殺身之禍。

    這些人是金國當政的平章政事完顏承裔——「白撒」派到淮南,專門與李蜂頭議和及探察李蜂頭動靜的探子。

    「苗用秀去了兩個時辰還不回來,只怕是被人捉住回不來了。」高祿謙一臉焦躁的一面探頭向遠處張望,一面大聲發著牢騷:「這傢伙平日裡小心得緊,腿腳又快捷,就是被人察覺也應該能逃得回來呀,怎麼到現在還不見蹤影呢。」

    「不可能被人捉住。」高祿謙身邊的一個大漢嚴肅地說:「若是他被人捉去的話,我們這裡還能藏得住,早有人前來捉拿我們這二十來個探子。最少也會派人來將我們趕跑,省得消息被我們探知。」

    「放你娘的狗臭屁。」高祿謙壓低聲音破口大罵:「我苗兄弟怎會是貪生怕死之人,就是他被下面的人捉去了,也絕不會把我們招出來的。」

    「呵呵,大哥說得好。」五六丈外的草叢晃動,刷刷響聲中一個高瘦尖臉男人帶著滿頭草屑鑽出來。大步走到高祿謙面前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大哥真是我苗用秀的知心朋友。好,好得很啊。」

    好不容易讓苗用秀按下激動的心情,高祿謙問道:「你去了兩個多時辰,到底走到何處去,聽到、看到什麼了,用了這麼長的時間?」

    苗用秀告訴他們,自己把下面所發生的事情全都看了個一清二楚,將所見的說了個大概,心有餘悸地說:「這些人所用的火器實是厲害萬分,比我們所知的宋軍火器不知強了多少倍。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些走,回去將此事稟報給相爺,以後要怎麼做,讓相爺自己定奪。」

    高祿謙:「走罷,我們回去向相爺覆命,李全反宋的跡像已明,他也向我們做了保證,不出今年就會起兵南下打過大江直取宋都臨安。唉,現今我們大金失了中都後,整個北方都落入蒙古人之手,只餘黃河以南這一小片地盤苟延殘喘,只盼能好好利用李全反宋這一大好時機,能向宋朝奪得些疆土,最好是能奪得川蜀,以為我大金此後的根本。否則,只怕我大金國要和百多年前的大遼亡於宋金聯手一般,亡於宋蒙聯手夾攻之下了。」

    高祿謙和苗用秀口中的相爺叫白撒,名承裔,是金世祖一個孫兒的後裔,有一個弟弟叫承麟,屬內族——皇族。此人目不識丁,卻又奸黠有餘,處理政事要別人將簿書上的事讀出來,他聽了以後就立即明白所說的事情原委,嘴說口講的吩咐下去。白撒知道的各種雜事極多,很善於和人清談議論,表面上待人接物一團和氣、彬彬有禮,極能迷惑初見面不知其底細的人。白撒另外還有一項最拿手、無人能及的本事,就是能猜度金國皇帝的心思,十有八九能猜得帝心,進而投其所好。他就是利用這一點得到先帝金宣宗的賞識,升任他為平章政事(丞相),現在的金主完顏守緒對他也是十分信任,寵愛有加。

    白撒這傢伙得了富貴以後,本性就露了出來。他自貞祐二年(24年)隨金宣宗棄守中都南逃到汴梁後,不久就在西城建起了如同皇宮般的宅第。內中收納妾婢近二百餘,讓她們身穿金縷錦衣,時時在府中招朋引類開無遮大會。連府中奴隸也有月份錢,並不比金朝的軍將相差多少。此人還喜歡玩博彩戲,每每一博數千金,對輸贏絲毫不放在心上。又喜歡收藏各種天下奇寶,凡見到有什麼寶物,無論花多少銀錢,他都會千方百計地將看中的寶物弄到家中收藏。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