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賈 卷五 十九章(一)
    陳君華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正色向兩人說道:「兩位大人,說到我等續絃成家,便又讓我想起另一件不可忽視的大事。不知你們想到沒有,那就是此後大家的生活好過了,會有些因了各種原由一時不能娶親的單身男人需求色慾。再者,我們這裡接下來的時間,這膠西縣早前本就是交通、商業樞紐,此後必將會因為有雙木商行的緣故,商業比其他地方興盛,往來此地的行商肯定極多。生意人出門在外的時間久了,積於體內的情慾也就需要有所宣洩。這可不是什麼小事,處理得不好將會出大事故的。此事若是沒能提早做好準備,勢必對根據地大有影響。另外,我們要組建大批軍隊,年輕力壯的士卒,其情慾更是旺盛,如何想個法子讓其有正途得以宣洩,也不可不早早為他們想到。若是不能解決此等大事,要想組建成強雲所說的『……不打人罵人、不損壞莊稼、不調戲婦女、不虐待俘虜』就大是為難,別的暫且不提,光是那條『不調戲婦女』怕就沒多少人能夠真正可以做得到。」

    「行院。」沈念宗和張國明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兩個字。

    「不錯,君華說得對。」沈念宗一愣之下立即贊同道:「『飽暖思淫慾,饑寒起盜心』,此乃千古不變之至理。」

    張國明還補充了一句:「軍隊裡可以按大宋大軍的樣子設營伎,並可以另外做些規定,比如,必須立功或是其他做得好的人,方能得到去營伎處的獎勵。」

    沈念宗:「這件事麼,我們也確是沒想到,虧得君華現在提了出來……咦,有個人倒是可以廢物利用一下,讓他們夫婦去做此事,肯定能夠勝任。

    張國明奇道:「哦,我們商行中還收羅了開行院的人麼?」

    「咄,我們商行如何會早早就收羅此等樣的人。」沈念宗佯怒喝了一聲,隨即又「噗」地一下笑出聲來:「張大人忘了那對隔個兩天就來苦求『仙膏』的姬艷夫婦了麼?據丁大俠所說,此人極有可能是什麼『和合門』中的邪道妖人,專一修煉男女交合之道,用以騙人錢財。若是把他用起來辦幾間行院和軍中的營伎,他們在『和合門』中所學到的東西想必可以用得上。讓他們有些事情做了,既可為我們賺錢,也省得要供他們吃喝而白白花費我們大把銀錢,又還要供給他們『仙膏』治病。」

    陳君華聽到沈念宗幾次說到什麼「仙膏」,忍不住笑了起來,對不明所以的張國明說:「張大人怕是還不知道,那所謂的『仙膏』,就是強雲做的『雪花膏』,只不過加了些山都採來可以治癢病的草藥汁而已,是用來騙那妖人姬艷的。」

    張國明:「原來如此,我想這樣安置此人夫婦也可以算得上物盡其用了吧。那就這樣說定了,由沈先生去和此人說,看他們是如何答覆的。最好能讓他們全力以赴的辦好此事,也省得我們自己派人去做這事讓人大覺尷尬。」

    張國明想想也覺得好笑,這沈念宗原是個讀書人,與公子相處時間長了後也變得有點斤斤計較。陳君華這位戰場上縱橫的武將和沈念宗一樣,也是近朱者赤,這些就不必多說了。可自己才與公子相識了一二個月,現時也是精打細算的一副商賈模樣,事事都要算計著怎樣才不會吃虧,如何做才能有利。可也別說,就是因為有這樣精打細算的心思,才能在此地幹得有聲有色,得心應手,未曾出什麼大的差錯。自己回頭看看這一個多月來所取得的成績,從山陽城撤走時安排跟自己到山東的百姓子民上船、運送公子賭賽所得的大批糧草、騾馬,於數千人中挑撿遴選出適宜於官府雜務的合格吏員,以及到此地後分派人接收原官府的一切事宜、制定比較緊急的相應律法、在護衛隊的協助下強制收購土地,諸如此類的各項都處置得差強人意,自我感覺相當不錯,別人覺得很是滿意。這是張國明過去當大宋朝的地方官時,從來沒有過的現象。

    三人又對諸般事務商談討論了一會,直到有人來叫吃夜飯方罷。

    大宋紹定三年正月十一,陳君華前數日派出去迎接丁口的騎兵,派人飛馬趕回膠西縣城,報告說淮南東路送來的十餘萬丁口,前隊已經出了密水一帶的丘陵山地,正等在那一帶平原邊緣上。回來稟報的人說,李蜂頭的老婆楊妙真並沒親自來押送丁口,而是派了一個叫國安用的賊首代她押送。這姓國的賊首不讓丁口們繼續前行,卻也不肯就此將人交給前去迎接的騎兵,一定要雙木商行的主事人將了「獵鹿刀」去,方肯一手交貨一手交人。

    沈念宗、張國明和陳君華商量了一下,決定張國明還是繼續處理日常事務,沈念宗則馬上著手安排食宿諸事,這裡的人要以熱飯熱湯來安撫這些人,讓他們從遠道被當成牲畜般驅趕的悲慘境遇,在到達這裡以後就立即向好的方面轉化,讓他們恢復自己對生活的信心。

    陳君華則帶著「獵鹿刀」,率領城內的全部七哨騎兵,備好能現吃充飢的食物和各種御寒衣物迎上前去,立即接收走了上千里路的老**孺,盡可能多保住一些人的性命。

    想到這些丁口受盡千辛萬苦,方走近可以安全平靜生活的地境,這些人也是今後根據地能否迅快發展的希望之所寄,絕不能在這最後的關頭再有些微折損。陳君華慌得連田四也不及通知,集合了人帶上一些必須的衣物吃食就急急出城門向南馳去。

    沈念宗在陳君華走後,想想有十餘萬這麼大批的丁口,實在放不下心,思量著此去一路都是適宜行車的平原大路,便急令兩哨護衛隊出動,徵集所有能徵集到的車輛,帶上部分糧米和鍋碗等物事,由三架還沒開始改裝的鐵甲車隨同保護,趕去接應那些體弱走不動的人。

    半個時辰後,田四也得到沈念宗派人傳給他的消息,帶著百多名從各地收攏到一起的兵卒,出城門向南方急趕。

    國安用這一年多來的日子,過得實在是既提心吊膽又憋悶,感覺自己窩囊無比。自前年十一月李全率軍返回楚州後,自己因為害怕李蜂頭的報復,殺張林、邢德向李全贖罪。雖然暫時是保住了老命,但手中的萬餘軍兵卻被李蜂頭以種種名義調走了六千餘人,分插到別人手下。現時自己手下僅餘五千多軍兵,現時的自己算得上是李蜂頭部下最少兵員的一名倒霉戰將。

    此次楊妙真大約是看著自己不順眼,把這項本來是由她親自出馬,押送十餘萬丁口去山東的苦差事硬塞給自己,大約是想此次但有一點點小差錯在身,他們夫婦就可以作為借口下殺手除掉自己了吧。

    「處境很不妙啊。」國安用小聲自語道:「我可得要早點做好逃生的打算才好,必須多找幾個既大又強有力的靠山,一旦有點兒風吹草動就趕緊逃之夭夭。不知這什麼雙木商行的人有多大能耐,竟敢在老虎口裡奪食。他們都發瘋?過膩不想活了?還是真有翻江倒海之能?或者是真如別人所傳說的那樣,其東主是天師道中的高人,算定李蜂頭命不長久,對他們這樣在老虎嘴上拔毛的行為無可奈何?」

    「唉!」一連串問號出現在腦海中,沒有一個能答得出來的。國安用長長的歎了口氣,抬頭朝天上看了一眼,估算這時大約是辰時正末間。已經走出山地丘陵,再有百多里路就能到達膠西縣。按這些丁口的行程算,再怎麼也還得用兩天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

    臨行前姑姑吩咐過自己,只需將丁口們押送至膠西縣城內,便可通知雙木商行的人,要他們帶了「獵鹿刀」到城內交割,寶刀到手後方可讓雙木商行的人點算、接收帶去的丁口,以防萬一。據姑姑所說,那林強雲雖然說是什麼「飛川大俠」,但卻是個十足十的商賈小人,此人不但有普通商賈般為了銀錢什麼都幹得出的通病,而且還奸詐得讓你吃了虧之後,還要沒口子的向他道謝,謝謝他坑了你沒坑得那麼厲害。那田四就是被這個該死的林飛川騙得團團轉,不但和他賭賽輸掉千餘匹戰馬和騾,還以低價抵出三萬多石糧草,末了這個蠢田四直向人誇讚林飛川夠傻瓜,連糧食這麼笨重的物事也肯長途般運回去。本來大帥和姑姑也是不明此中詳情的,直到田四隨林飛川走了後,才從田四的手下口中知道這件事。

    想到將要面對的是如此奸詐的一個人,國安用心裡不禁有點擔心起來,生怕一不小心便被這林飛川騙上一道,自己吃點虧算不了什麼,頂多就是花些這幾年搶掠來的銀錢了事。可萬一有把柄落到大帥、姑姑的手裡,恐怕自己的性命就將大成問題了。

    「唔,這回一定得千小心,萬小心才行,沒的把一條老命斷送在林飛川的手中。」國安用向左右環顧一眼,看清周圍都是自己的親信,李蜂頭派來監視的人還相隔很遠,便用只有左右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你們都向我這裡靠近些,有事和大家商量。」

    待得眾親信稍靠過些後,國安用臉色有些沉重的說:「臘月山陽城發生的事你們有誰親眼看到,到底大帥替身是否被道法所斃?」

    一人回答道:「將軍,這些都是聽說的,我們這些人如何能進入山陽去探問呢。不過按我軍又送給他們糧草,又押丁口的情況來此地交付給他們的情況來看,大帥替身與雙木商行東主林強雲賭賽,並輸了綵頭卻肯定是千真萬確的事了。否則我們今年要起事南下,攻城掠地搶奪大宋花花江山,正是積蓄糧草唯恐不足之時,何以能一下子送給別個毫不相干的人五十萬石糧。再說,這十多萬丁口原是大帥要送去濟南府給蒙古人,以安其心不使他們起疑的貢物,如何也轉送給雙木商行,那不是自己拆自己的台,憑空弄出些事故來讓蒙古人起疑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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