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賈 卷五 十三章(二)
    放下手裡的鏡子,抓起另一個“照妖鏡”看去時,飛鶴子身體大大地震動了一下,急忙把“照妖鏡”移開不敢再看,差點就把那“照妖鏡”丟下地去打掉。他張大嘴幾乎要叫出聲來,把空著的右手往頭上摸去,又在下巴上摸了一把小聲說道:“奇矣哉,怪事也!老道何時變成了這副夜叉鬼怪之像了,難道說修煉了多年的道基還不夠牢固麼?”

    林強雲滿意地笑著說:“換一個‘照妖鏡’,你會變成另一種妖怪。”

    飛鶴子如受催眠般的依言換了一個“照妖鏡”,此時的他已經有了心量上的准備,但也還是看了一眼後就不再看自己在鏡子裡的丑惡形象。只是惴惴地向林強雲問道:“上人,這不會是你搞的花樣吧?請將詳情說出,好為本門弟子解惑。”

    林強雲把自己所知這種“照妖鏡”的道理大致對飛鶴子說了一下,笑道:“不要說你從來沒見過的人要大吃一驚了,就是我自己做出這鬼種鏡子來時,也是嚇了一大跳呢。至於什麼能照得妖魔鬼怪現形的鬼話,完完全全是騙人的。現在我們兩人要好好來商量一下,如何騙得史彌遠和那位大宋朝的皇帝團團轉,讓他們都肯把酒庫的祖額減少,把那該死的陳孝嚴砍頭殺掉。”

    飛鶴子道:“只要能令史相公和今上相信我們,其他的事都可辦得到,要殺陳孝嚴麼,可能是沒辦法的。”

    當下飛鶴子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把有關道教作法的各種規矩套頭詳細地為林強雲講說了一遍,幸虧林強雲以前曾見過鄉村的神棍神婆那些騙人的把戲,學起來也很容易上手,到他們准備去史彌遠的相府時,雖然還不能讓飛鶴子十分滿意,但也做得有模有樣,外行人基本看不出有什麼破綻了。

    史彌遠今天早早地多吃下半份“睡聖散”,自覺腹中痛得不是那麼厲害了,剛好就有下人來報,景福宮住持飛鶴子和一位叫林強雲的年輕人求見。

    為了自己身上的病痛著想,史彌遠在兩個俏婢的攙扶下迎出小花廳門外,做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

    史彌遠剛在廳門前站定,就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在前,飛鶴子似是長隨般地背著包袱、雙手捧著個朱漆盒子於後,在一個家丁的引領下大步走到自己面前。

    林強雲按飛鶴子所教的,一把扯住要上前稟報的家丁,搖手示意他留在原地不要動,自己卻行至史彌遠身前三步站住,一言不發地盯著這位快站不穩,但臉上還帶著笑容的老頭直看。半晌後,林強雲“咄!”的一聲,目光不離史彌遠,把手向後一伸喝道:“大膽,將‘照妖鏡’來。”

    飛鶴子大聲應道:“弟子謹遵上人法旨。”口中念念有詞了一會,飛快地掀開盒蓋,搗弄了幾下,取出“照妖鏡”遞到林強雲伸來的手上。

    林強雲接到‘照妖鏡’後,立即踩天罡踏北斗揮動“照妖鏡”起舞,不時還吐出幾個模糊不清的“太上老君”、“無量天尊”等詞。做作了好一會後,才踏前一步伸出右手食指,相距分許距離指著史彌遠的雙眼中間的印堂上,過了約有十息左右才朝其額頭上按了一下。然後立即將手中的“照妖鏡”交給飛鶴子,退至一旁不住地喘氣,似乎是累得連話也說不出來的模樣。

    飛鶴子跟著裝腔作勢的做作了一番,向史彌遠高聲叫道:“史相公,請入廳內稍候,你體內的邪煞已經被本門上人用無上道法暫時鎮住,一時半會間無法傷到相公了。”

    史彌遠自額頭上被林強雲用手指著自己雙目間,心驚之下腦子裡不由得一陣發暈,連忙閉上眼不敢稍動。被手指在眉中按了一下後,心中一凜馬上清醒過來。這時聽得飛鶴子的話後,似乎覺得腹中的疼痛止住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一些,便依言輕拍兩個俏丫頭,讓她們扶自己入花廳內去。

    看著史彌遠顫抖著進廳的背影,飛鶴子和林強雲避開那個相府家丁的眼光相視一笑。半晌後,兩人才相跟著走入花廳中。

    踏入小花廳,一陣熱氣撲面而來,讓剛進入廳裡的林強雲呼吸為之一頓。小花廳只有丈五見方,朝外一面的窗戶用白紙糊住,其他幾面牆都僅是粉白,除廳門一邊外,其他三面牆壁都掛著一兩副字畫。可惜林強雲對此一無所知,並不清楚這些字畫若以銀錢來算,將可值得他數百萬貫銀錢。除了那些看來不起眼的字畫外,別無什麼引人注目的物事。花廳內的四角擺著四個鋼炭火爐,將廳內烘烤得溫暖舒服,十分宜人。林強雲估計在這廳內呆著的話,即使只穿一件單衣也絕對不會覺得寒冷。

    林強雲對坐於太師椅上剛想開口說話的史彌遠深深一揖,一臉正容地搶先說道:“相公此時千萬別說話,到在下認為可以出聲時自會請相公開口。剛才見了相公體內邪煞即將發作,將會引發大變故,因而只好未經相公同意,出手先將邪煞鎮壓一時,保住相公福體安康再說。天師道門下林飛川,在此向史相公賠禮了,還請原宥適才小子的不敬之罪。”

    說著,林強雲取出一個小紙包打開,把裡面數十粒紅色的藥丸讓史彌遠看清後,吩咐道:“相公請將此藥嚼碎服下,稍後再詳談如何。”

    史彌遠一直找不到開口的機會,聽到林強雲如此說法,眼裡一閃射出絲微感激,但這絲感激僅略現即隱,馬上又回得到原來古井無波的原樣。他按林強雲的吩咐接過那張紙,想也不想就將紙上的藥丸倒入嘴裡,一陣“嘎崩、嘎崩”的脆響,咕嚕幾下將藥吞咽下肚去,然後就低下頭不言不動地靜坐於椅上。

    飛鶴子見史彌遠將藥嚼碎吞下,眼裡透著深深的不安,對此種沒把握騙人的事,雖說他時常都干,但想到這位老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史彌遠吶!即使早就知道林強雲的藥就算是治不好病,也對人體沒有絲毫損害,他還是忐忑不安地注意著史彌遠臉上的變化。直到過了一盞茶後,看到史彌遠頂住腹部的手緩緩松弛,改而扶在太師椅的扶手上,飛鶴子才發覺背心冰涼,敢情是緊張得出了一身汗,同時也發現還端舉著朱漆盒子的手酸得受不了,連忙將盒子放於身邊的茶幾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史彌遠抬起頭望向林強雲,眼中射出詢問的目光,用手指著自己的嘴,問自己可否開口說話?

    林強雲搖搖頭,走近他身邊說:“相公且稍待,讓藥力再行片刻,遲些能說話時我自會告訴相公。”

    史彌遠理解的點點頭,把頭轉向兩俏婢,用眼光示意要她們出去。

    此時林強雲和飛鶴子才注意到,這兩個女孩臉形長得極美,比之應君蕙、徐興霞兩個也差不到那裡去。她們看來不過十五六歲,但卻胸突臀翹,明顯是已破了身的婦人之像。

    兩個俏婢往外行走間,有意無意地扭動纖細的腰肢,臀股擺動的幅度很大,胸前一對高突的**本就與她們的年紀極不相稱,此刻更是隨著她們誇張的動作而上下左右蹦跳不止。

    更令林強雲尷尬的是,這兩個俏婢走到林強雲身前時,發現這個年輕男子看著自己走路臉就紅了,偏是用她們靠著他坐的這一邊走,以纏得極小的腳挑逗性地向他鞋上擦了一下,連著朝他拋了幾個媚眼。

    俏婢穿得極薄,胸前雙丸的乳尖在他面前不足二尺閃動,直逼林強雲的面頰。這一下鬧得林強雲的臉猶如一塊大紅布,羞得他趕緊低下頭,幾乎想立即站起身就跑出廳去。

    倒是那飛鶴子與史彌遠兩個老家伙,安坐在椅上不動如故,一直笑瞇瞇地看著林強雲的窘態,只是因為林強雲交代過史彌遠不能說話,這兩個老頭兒才沒笑出聲來。不過,他們忍笑也忍得好辛苦,緊閉嘴巴露出一臉古怪的神色,不停地用手捶擊自己的大腿。

    腳步聲遠去,林強雲摸摸自己還在發燙的臉頰,按了按還在“噗通、噗通”跳個不停的胸部,一抬頭就看到飛鶴子笑意盈盈的目光,忽地一下站起身大聲說:“笑什麼笑,你這死老道看著我丟臉也不幫幫忙……”

    林強雲忽然想到這是在別人家做客,而不是只有飛鶴子與自己兩個人呢,馬上將頭轉向史彌遠說:“相公可以說話了……”

    此言一出,史彌遠和飛鶴子兩人再忍不住,同聲哈哈大笑起來,弄得林強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尷尬地呆在那兒不知所措。

    好一會之後,史彌遠才漸漸止住笑聲,喘咳著對林強雲說:“少年人,請坐下說話,那麼站著不嫌累麼。”

    林強雲不好意思地對史彌遠一笑,慢慢穩定了一下心情坐到椅子上,目注著已經恢復如常的史彌遠暗道:“看來他得的也是胃潰瘍、胃炎之類的胃病,也許是十二指腸潰瘍也說不定。總之,這種氫氧化鋁對他是有止痛的效果了。這樣一來,接下去就要用那什麼‘照妖鏡’嚇唬他,把這老家伙先穩住了再說。”

    主意打定,便一臉嚴肅地站起身,向史彌遠再次深揖了一下,按飛鶴子教自己,學了好久才會的手勢,配合眼神緊緊吸住史彌遠的雙眼,用一種從喉嚨裡逼出來、讓人聽了極為舒服的幽沉聲音說:“史相公,且先聽小子一言,此事須得相公自己下個決斷。說得不入耳時,還請相公大人大量,恕過小子年幼無知,說話不知高低。”

    史彌遠吃下林強雲給他的紅丸後,不過一會就將折磨了自己好幾年的腹痛病給止住,心裡十分高興,原就對這位年輕的天師道“上人”有了幾分信任,再看到連飛鶴子這樣年高的老道都對此人恭恭敬敬的樣子,內心裡已經信了他七八分。高興之余,不覺被林強雲的手勢和眼神所吸引,柔聲打趣說:“小‘上人’不必多禮,有什麼事都盡管說出來,老夫自會思量著辦。即使說得不中聽,老夫也絕不會怪你。”

    林強雲心裡暗罵:“這個死老道,騙死人不償命麼。說什麼學會了此術會讓人十分信服自己所說的話,可看這死老頭的樣子,對他根本沒有什麼用啊。希望死老道教的說辭能讓這老頭相信才好,不然就真的沒戲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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