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賈 卷五 第五章(三)
    說來也奇怪,張全忠那毫無力道的手掌放到郝氏的肩上後,竟比大力打去還見效,嚎啕的哭聲一下子就小了。片刻間,郝氏的哭聲竟然止住。

    張全忠自己也大覺奇怪,想要提起手掌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料他的手才動,剛離開一點,郝氏的哭聲又大了起來,慌得張全忠趕緊把手掌按下止住乃妻的哭聲。就這樣過了好一會,郝氏大約也感覺到自己是在廳內,裡面還有許多人在看著,慢慢坐直身體。

    這下,才讓張全忠有機會把手悄悄收回,向她大聲發問道:「剛才到底怎麼了,哭得那麼驚天動地的,出了什麼事?你倒是說話呀!」

    郝氏聽得丈夫的語氣由剛才的帶著些許溫柔,一下子變成了吼叫,不由得猛地一下站起身,尖聲叫道:「你就知道衝我吼、衝我叫,你去看那位林少東主林飛川,他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是個什麼樣子?」

    郝氏臉上露出張全忠從來沒有見過的古怪神色,無限嚮往地幽然說道:「他輕輕地對那位姑娘說:嗯……每天都會想起你的音容笑貌,經常會在夢裡看到你又回到我的身邊……我們一起坐上自己的大海舶去海上看早晨的日出,去看傍晚的日落,那景色……你聽聽,這些話說得多美、多動人。還有,他輕輕握住姑娘的小手,取出汗巾兒為她輕柔擦臉的動作,是多麼溫柔體貼……哎呀,都是你,若能學得林公子的一半,不,就是學到兩三成,也不,哪怕只學到他一成的樣子來這樣對我,我……我就是……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願……」

    張全忠回想起自己從十七歲娶了妻子以後,二十一年來確實沒有對她怎麼好過,忽視了很多本該屬於他們自己的快樂生活,心裡大感歉意,不由自主地又把手扶到郝氏的肩上,輕聲說:「別哭了,我……為夫以後會盡量……盡量……」

    盡量什麼,他沒說出來。

    郝氏聽得丈夫的語聲輕柔,心裡似塗了蜜般的甜入骨裡去了,早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哪還會管他說沒說出來呢。緩緩閉上雙眼慢慢靠在張全忠的身上,她要靜靜地享受這遲來了很久的溫馨。

    丁家良、柯茂、應俊豪相視一笑,不便出聲打擾,其他人也被這對夫婦的真情流露所感動,靜靜地看著他們。

    只有張全節對此沒什麼感覺,他只是覺得奇怪,原本熱熱鬧鬧的廳裡,怎麼忽然都不說話了?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見誰都沒有說話的意思,他也只好閉上嘴不開口。好一會之後,他大感不耐,高聲叫道:「喂,你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都不說話?」

    突如其來的大叫聲,讓人們心中一震,丁家良心中暗罵:「這個師侄真會煞風景,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就這樣大喊大叫。」

    張全忠和郝氏也被兄弟的叫聲驚醒,連忙分開了一點,看到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夫妻,郝氏不由得紅了臉低下頭。

    張全忠知道大家都還等著妻子的答案,抱歉地向師叔等人笑了一下,小聲問郝氏道:「剛才出了什麼事,為何你會哭著跑出廳裡來?」

    郝氏這才想起,自己剛才跑出來,還沒把那位姑娘的傷病情況告訴剛到的少東主呢,立即說道:「那位姑娘還是老樣子,沒事,我就是看到他們的樣子忍不住想哭,就跑出來哭了。哎呀,我得去把她的病況給林公子講清,以免誤了她的診治。」

    對郝氏忽然跑出廳外,林強雲沒去理會,只是在應君蕙耳邊小聲說著話,把自己這些時間的所思所想,趁著她沉睡未醒的時候說出來。若是應君蕙沒睡著的話,林強雲還真是沒法、也不敢開口。

    郝氏走到門口,放輕了腳步正要走入房間,一條細小的人影帶著一股凌厲的煞氣突然出現在面前,嚇得她猛然停下腳步。低頭一看,發現擋路的原來是個孩子般大的人,手持一柄匕首正朝自己呲牙。

    「你是誰,攔著我幹什麼?」郝氏不滿地問。

    應承宗在廳裡叫道:「山都,請讓郝大嫂進去,她是好人,要把我姐的病情告訴林大哥的。」

    見山都一閃,眨眼間就在自己面前消失,郝氏更是驚訝這小孩般的人身手不凡。此時她也不及多想,走入門內向床前行去。

    郝氏心裡真是羨慕這對年輕人,心道:「是不是要在這時候把姑娘的病情告訴他呢?說了,可以盡快為她進行醫治,對他們的將來大有好處,但卻會破壞眼前這種氣氛。這時如果不說,只怕真的會影響他們兩人一生。還是應該告訴他,讓他自己做出如何處理的決定。」

    隨著林強雲不住的訴說,應君蕙緩慢而微弱的呼吸有了些許變化,慢慢的變得粗重,也稍快了些。這微小的變化站在床邊猶豫不決的郝氏毫無所覺,只有貼近的林強雲才能感覺到。這是睡醒的跡象,他很高興,總算等到君蕙醒了。

    林強雲伏低身在她耳邊叫道:「君蕙,快醒醒,大哥看你來了,快醒醒呀。」

    過了好久,應君蕙沒有反應,還是沉睡不醒,可她的樣子不像是在裝睡呀?

    至此,林強雲才發現不大對勁,馬上把手指按到應君蕙的脈門上號起脈來。

    看到林強雲忽然坐直身體,為床上的姑娘號脈,郝氏不敢再猶豫,小聲說:「這位公子,床上的姑娘因後腦受傷,時下還昏迷不醒,但對性命卻是一時還無甚大礙……」

    林強雲渾身一震,猛然抬起頭,轉身盯著郝氏問:「她不是睡著,而是昏迷不醒?」

    山都聽到恩人的口氣不善,也在屋角警惕地抬頭向郝氏看去。

    郝氏立時感應到側面山都的氣勢,又被林強雲凌厲的眼光一盯,心中有些發寒,但她還是肯定地點頭應道:「不錯,聽說她從上月二十六到現在都是昏迷不醒,原因是頭上受到重擊所致。現時對她的影響不是很大,這種昏迷也沒什麼藥物可以讓她清醒,時間長了才有可能會慢慢的清醒過來。另外,她還有一處傷,卻是非要抓緊醫治不可的,說近,是怕時間久了會有生命危險;說遠些,則會影響她今後的一生。」

    林強雲情緒恢復了一些,放緩語聲問:「大嫂能把君蕙的傷勢給我說說嗎?」

    郝氏把自己所知的情況和得出的結論告訴林強雲,然後說:「以我看,這位姑娘的腹傷只有盡快請到陳自明才能治好,還要請公子早做決斷。」

    林強雲聽完郝氏的話後沒說什麼,只是立即取出挎包內的藥瓶,先將那粒紅色的保險子取出,捏開應君蕙的牙關,把藥丸放入她的嘴裡。

    當他轉身找水時,才發現郝氏還站在旁邊,便對她說:「多謝大嫂相告,不管有多大的困難,我都會請到陳自明為她醫治的。現在請大嫂幫我取些熱酒來,我要先餵她吃些藥,把她的傷勢穩住再說。」

    郝氏應聲出去後,林強雲找了張紙將白藥倒出一半,準備酒一拿到就把藥灌給應君蕙服下。

    看著才分開幾個月的應君蕙,現在成了這副模樣,林強雲不禁流下眼淚,哽咽著說:「君蕙,你可千萬要好起來,我還有好多事情要你幫忙,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你可別像鳳兒一樣,趁人沒注意就悄悄地、一聲不響的走了……」

    「大哥……別……哭啊……」幾不可聞的聲音隱隱傳入林強雲的耳中,他抬頭向四周看了一遍,房間裡除了自己、山都和床上躺著的君蕙外再沒有別人。

    剛才的聲音聽來有點兒像是鳳兒,想想似乎又不像;又好像是……叔媽……不,叔媽只會叫自己「強雲」或是「孩子」;有點像是君蕙的聲音……對,這是君蕙的聲音。

    「君蕙!」林強雲俯身把耳朵湊到應君蕙的嘴邊,很久都沒聽到一點聲音,他失望地抬起頭,看著還是沒有動靜的應君蕙,抓起她的手自語說:「難道是我聽錯了,聲音很清晰,應該沒有可能聽錯的呀。」

    忽然,他感覺到應君蕙的手似乎微微動了一下,注意看那隻手時,卻又沒有動靜了。眼角的餘光看到應君蕙的嘴唇在微微抖動,林強雲急忙擦了擦眼睛,這下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嘴,哦,還有眼睛的確是在抖動。

    林強雲一下子再忍不住心裡的激動,淚流滿面地嗚咽出聲:「天……啊……你……呀……你終於……鳴……醒了……」

    「咦,她醒過來了?」郝氏端著一個木盤踏進房內,聽清林強雲的話後急急行到床邊,看清應君蕙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正艱難的睜開邊上帶著兩顆淚珠的雙眼,慌忙把木盤放到床上,轉身就衝出房門。

    「醒了,天可憐見,那位姑娘清醒過來了,真是奇跡呀!」郝氏一出房間門就大聲向廳內的人們宣佈。

    丁家良、柯茂長吁了一聲,放下高懸的心。

    應俊豪的臉上也顯露出一副「這就好了」的神色,神態輕鬆但略顯疲憊地找了張空椅子坐下。

    應承宗驕傲的笑道:「這有什麼,有我林大哥這位天師道前輩上仙的入室高弟在,我姐的這點小傷還能難得倒他麼。告訴你們,他連被水溺死的人,也能用無上仙術道法救活過來,我姐這區區一點小傷算得了什麼!還有啊,我大哥加了道法的『雷火箭』,射到處能轟斃數十人呢,連泉州附近猖獗多年的海盜蕃賊,也被我林大哥的水戰隊消滅,抓回了好多長著滿臉大鬍子的蕃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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