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賈 卷五 第一章(三)
    聽聲音正是一直出聲告警的人。

    孟珙接過親兵們遞來的韁繩,看也不看鬥場一眼,上馬和親兵們徑回棗陽城去。

    人影閃動中,很快把幾個黑衣人和那三個打魚的老頭、中年婦人和年輕漢子圍住。

    三個黑衣人一見已經無路可逃,口中發出沒人能聽懂的咆哮聲,神態從容地朝圍住他們的數十人大笑,眼裡射出獰厲的目光,嘴角流出一絲黑血,然後緩緩倒下。

    一位中年道人挺劍當先撲上,喝道:「我們上,一起動手擒下他們,不能讓這些漢奸就這麼痛快地死。」

    四艘小船上的八個漁夫,還沒在沙灘上衝過幾步,就全被十多把弓射出的幾輪箭給射倒,此時正倒在沙灘上掙命,暫時對鬥場沒有影響。

    不消片刻,三個刺客便被按倒在地,那年輕漢子高聲罵道:「你們不要得意,還會有數不清的高手來取孟珙的狗命,我們大汗帳下有的是高手能人,不殺他是絕不會罷手的。」

    站於外圍的張全忠聽了年輕漢子的叫罵,向身邊的兩個弟弟謂然長歎:「大汗、帳下,這是蒙古人對首領的稱呼。看來我們確是受人愚弄,中了別人的借刀殺人之計了。全孝、全節,我們走,向淮南迎過去,找丁師叔問個清楚明白……」

    廖鈞知道他們兄弟還有許多疑惑沒解開,留在這裡也怕再出意外,便對張全忠說:「你們此去淮南也要小心,聽說李蜂頭已經回到楚州了,有傳言說他不安好心,會有趁此金、蒙、宋三國互動刀兵之機爭天下的野心,千萬要把持好自己呀。」

    「晚輩知道,多謝前輩金玉良言。告辭了。」說完,領先走下河堤,招呼弟弟和妻子上了那三個刺客劃來的小船,往對岸劃去。

    張全節走了一段路後,實在忍不住心裡的疑問,向張全忠大聲叫道:「大哥,我們為什麼不在棗陽留下,幫他們一起殺幾個韃子派來的刺客?反而要到淮南去找師叔受他管束?」

    張全忠邊走邊回答說:「你就知道打殺,也不用腦子想想,我們這次來這裡是要刺殺孟大人的,已經被廖前輩知道了,他們能信得過我們麼?我們留在此地不走,會惹別人疑心。再說,我也想去找師叔問問,虔水山人徐子丹是從何處探知金、蒙兩國要派殺手行刺孟大人的。也好心中有底,還可以請師叔得便幫助我們查明,為何我們的好朋友會說孟珙與蒙古韃子勾結,差點讓我們鑄下大錯。」

    張全節提議道:「大哥,我們見到師叔後,不如投到大軍中去效力,不也可以報我們的仇了麼。」

    張全孝:「三弟不要亂出主意,投入大軍中效力,只怕很難有機會報得了我們張家寨的仇。除非領軍的將軍確如廖前輩所說的孟珙般,不會一見敵兵就逃,是個真正愛國護民、能打善戰的大將。而且,朝庭還必須因應時局改變過去那種崇文抑武、文人掌兵對敵之策,我們在大軍中方能有報仇之望。否則,要在此等怕死怯戰的文官帳下這軍為將,報仇的事卻是想也休想。今後我們要去何處,投奔何人、做何打算大哥自會安排。」

    他們一行夫妻、兄弟四人過唐城縣(今湖北省隨州市唐縣鎮)到隨州治所隨縣,然後買了一條小船由溳水直入大江(長江),順江而下奔往揚州。

    十一月二十六那天,花沖和柯茂出去後,林強雲立即叫親衛找來隨軍的信鴿兵,向這個孩兒兵問道:「我們的信鴿能把信送到西溪鎮嗎?如果沒辦法的話,就只好派人送去了。」

    「大哥放心,不要說是西溪鎮,就是還停在海上的兩艘船,甚至遠至泉州都沒有問題。我們有一種以信鴿接力的方法,只要沿途有我們設的鴿站,就可以一站傳一站將信送到地方。」這個孩兒兵還是第一次有機會有大哥面前表現自己,他很有信心地說:「我們這三十多個人跟田歸鄉都頭學了近一年,幾乎把他壓箱底的本事都掏空了。我們還以碰上這樣需要臨時傳信的情況,按王總管教我們的方法,特別訓練出一批差不多兩百頭,只按指示的方向飛,到有認軍旗即落的信鴿,正好現在用得上。」

    林強雲大喜,但又有點懷疑的對這個孩兒兵說:「太好了,真要謝謝你們孩兒兵吶。不過,這樣的信鴿不會丟失麼?」

    孩兒兵臉上發紅,口氣卻非常肯定:「大哥不必擔心,這種信鴿飛出五六百里後,沒見到認軍旗,即會自己飛回來,直到找著認軍旗方會落下,一般是不會丟失的。」

    林強云:「那就最好了,你先回去準備一下,我要發信到戰船和西溪鎮兩處,過半刻時辰來這裡取信。」

    當天一直到入夜,林強雲沒有得到任何有關應君蕙的消息,全部傳回到他耳內的都只有四個字:「沒有發現」。

    十一月二十九日,急火攻心的林強雲,終於在那天登岸的小河灣上,等到由西溪鎮急趕來的一個炮隊和三哨護衛隊。

    炮隊的人帶著二十四架母炮和幾百個子炮,還有大量彈頭、火藥都能這麼快到達,主要是西溪鎮民肯出讓上百匹馬騾,正好裝一個炮隊的所有裝備。另外還有三百多匹戰馬則暫時充作運貨的駝馬,將大船上裝的五萬雙布鞋載來,到達後立即就被林強雲打發回西溪鎮。

    郡守葉秀髮因為心裡害怕有什麼意外發生,堅決不許再有任何鏢師入城。

    林強雲和陳君華商量,讓到達的這七百多人不進入城內,從高郵城東繞過,至城北再和自己會合坐船,每天只走半程,慢慢前往楚州。

    兩天沒有應君蕙的一點消息,連陳君華也有點沉不住氣,只好同意林強雲的要求,以送他們定制的鞋履為由,直接去楚州,相機找李蜂頭要人。

    陳君華這兩天仔細瞭解過楚州城的情勢,大致摸清楚州的地形。按所得的情況看,朝庭委派的權州事張國明還留在楚州城內。張國明是張本忠的族兄,由張本忠出面與他聯繫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在高郵軍被城狐社鼠和江湖人士鬧得天翻地覆,熱火朝天地搜尋應君蕙,以便領取雙木商行的賞金的這三天時間裡。

    鎮國寺內住持大師的禪房,表面上看是空無一人,但房間地底避亂的密室內,卻藏著三個俗家女人。一個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長時間不言不動像是個死人。只有偶爾發出一兩聲輕微的呻吟,才能讓人感覺到床上的人還活著。

    床邊坐著一個二十多歲身體豐滿的女人,不停地伸手在床上女人額頭上試探,嘴巴微微張合,似是無聲地說著什麼。

    另一個低著頭在屋內悄無聲息來回走動的,是三十多近四十歲的半老徐娘,身高五尺二三上下,長了一張瘦長的瓜子臉。這女人雙眼佈滿血絲,眼眶外黑了一大圈,形容憔悴,瘦得身上沒有幾兩肉。

    此時,這女人不停地用雙手互相抓騷磨擦手背、手臂,腳背、小腿等部位,雙手雙腳被他抓得都已經鮮血淋漓,雙手指掌全沾滿她自己的血液,她卻還是不停地用手互相磨擦抓騷。只有地面上面傳來人聲時,她才會把動作放慢,小心地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響。

    本寺的住持大師今年二月初便應平江(今江蘇省蘇州市)磧砂延聖禪寺的住持邀請,去籌備刊刻《磧砂藏》經卷,一直在平江忙著沒有回來,空下的這間裡外三室的禪房,除了每天早上有一個小少彌進內打掃外,從無人進內。

    這地底的四間避兵密室,自百年前挖開建好後,一直沒有用得上,目前只有方丈和監寺大師才知道這裡有個密室可以在危急時躲避一時,其他的和尚卻是完全不清楚。雖是年久沒用,方丈大師還是要做好準備,每年都會調換數量不少的新鮮乾糧,每隔一個月或兩個月會按時檢查用小竹管做成、通入密室的水路是否會堵塞,以防突發的危險降臨。

    誰也想不到,和尚們避兵躲匪的密室,會給幾個不速之客佔據,成了她們的臨時避難所。在這裡面不虞飲食有缺,除了排泄物有些麻煩外,三個人就是在此躲藏上三數個月都沒問題。

    這個不停抓騷的女人,其實是個男的,他正是李蜂頭從山東李文鎮收下,然後又帶到淮南來的姬艷。

    過去,這裝扮成女人的姬艷潛身於勾欄內,借用戲子粉頭的身份,專以大戶人家妻妾女兒為目標,用他從師傅處學得的房中秘術為餌,利用胯下那根令女人沾上便難捨的物事為本錢,騙得了不少銀錢。

    可惜,他的好景不長,在一次到濟南府勾搭上一個大戶的小妾時,事情敗露被那大戶察覺,他只好倉皇逃走。慌忙中來不及帶走多年騙得的財物,又害怕被捉住後小命不保,死命逃到密州治所諸城縣,方才因身上的錢用光而止步。逃得性命身上無錢,只好又故技重施,投入一個行商家中為奴。原本想的是那行商外出販貨時便好從中對其女眷下手,卻不料,這行商因得罪了官府,而被抄沒家產,所有人丁也由官府發賣,他卻被李貴財的兒子花錢買下。

    姬艷到了淮南後,因精於房中術,又有一根差堪與李蜂頭比肩的大本錢,能在李蜂頭不在時頂替一時,所以甚得楊妙真寵愛。也許是壞人名節的事做得多了,老天給他報應,到淮南便得了一種怪病。初起時只是手腳有些騷癢,姬艷也不甚為意,依然故我地盡力討好楊妙真和李蜂頭夫婦。到得稍後幾個月,這癢病發作得越是厲害,鑽心入骨的難以忍受,日不能安坐,夜不得入眠,什麼事都沒法做,更不用說需要專心致志集中精神全力施為的房中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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