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頭帶他們看過四間庫房後,就準備回頭。張本忠指著著第五間,也是最後一間房問道:「孫老闆,這裡不是還有一間庫房嗎,為什麼不看了?」
孫老頭搖搖頭,一臉苦澀地說:「這裡面還有一些貨是今年五月運來的,那貨主與小老兒是同鄉。他說這是從金國榷場販來的泥面,他原以為是可制炮仗的硝石,又貪便宜就買了運到此地。卻不料請人一看,方知是被人騙了。現在卻全都成了無用的垃圾,連送給人都沒人要。」
林強雲問道:「哪又是什麼東西?就是沒有的東西,也要讓我們看看吧。」
打開這間房門,堆成三層,裝得滿滿一房間數百隻木桶和大陶缸。
林強雲打開一隻陶缸蓋子,伸手抓出一把白色的粉末仔細看了看,又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不動聲色地問道:「這些東西共有多少,你那位同鄉花了多少錢買來?」
孫老頭:「共有三萬六千斤,聽我那同鄉說,買來並用船運到此地共花了五千貫。當我那同鄉尋到這裡時,見我這庫房裡很空,將貨寄放在這兒。自從請人看過認出不是硝石後,他便哭著回家去了。臨走時交代我,若是沒人能認出這是什麼,又沒人要的話就請人弄出去丟掉。如今我將店房賣與公子,只好由你們去辦了。」
回到店內的小廳,林強雲從挎包裡取出紙鈔交給張本忠道:「本忠大哥,你點出一萬三千貫給孫老闆,我們把這裡買下來。具體的事情請大哥幫我辦一辦。」
張本忠點頭把紙鈔接過說:「公子放心,我會辦好的。」
林強雲轉過身對孫老頭說:「你這店房和貨物我全都買下了,現在就把錢交給你,然後帶我們的人去看看你江邊的房子。如何?」
「多謝這位公子成全,幸虧遇上公子這麼大方的人,不然的話,小老兒一家連吃飯的錢都剩不下幾貫,要到街上做那乞丐去向人伸手了。」孫老頭感激得連連拱手道謝。
林強雲走到店堂向伙家討了點水洗了手,待張本忠和孫老闆交接完銀錢、房契後,林強雲才對孫老頭說:「孫老闆,實話與你說,那三萬多斤泥面,只有我知道是什麼東西,可以做什麼用,但卻因為保管不好有些壞了。所以,願意出他的原價把這些貨買下。若是你可以為他做主呢,這裡我先把錢付給你一千貫,請你轉交給他,其餘的貨錢則要他自己來找我取。你看怎麼樣?」
孫老頭一聽,自是代同鄉高興,連連點頭說:「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我那位同鄉一家人這下可就有救了。」
張本忠再點了一千貫給了孫老頭,並叫他寫了收到錢的字據後,五個人才一起去看江邊的房屋。
孫老頭的房屋位於晉江邊上較偏僻處,不算大,坐北朝南的也就建了十多間,但用竹籬笆圍起來的地皮面積可不小,足有五六十畝。難怪會作為搭頭貨和店舖一起出賣,若是光以這十多間房屋和地皮,確也是值不了幾個錢。
但在林強雲看來卻又是物有所值,他正是需要個偏僻的地方製造些比較重要的物事。看到這裡的情形後,反而覺得很滿意。覺得若是在這裡圈上圍牆,就能把這塊地皮全部利用起來,可以做自己不想讓別人隨便看到的東西了。
林強雲在回蒲開宗家的路上,忍不住對陳歸永和張本忠說:「今後我們又將多出一門生意好做,想來是一定可以發財的生意。」
陳歸永道:「總也不過是花錢買了店舖和房子,按孫老闆的說法,我們並沒有佔到多少便宜,也值得你這麼高興嗎。」
「叔你不知道啊,那間庫房裡數百桶白色的泥面,可是好東西,它是一種能做出『洋鹼』的主要材料呀。」林強雲笑嘻嘻地說道:「有了這東西,再經過我們加工後,就能做出現在沒有的『洋鹼』,到時候有誰能和我們爭生意呢?那錢還不是流水般地進到我們的錢袋子裡,你想不賺錢都難啊。」
陳歸永:「那屋裡的泥面能做出你以前講過的『洋鹼』,就是你說的能洗掉油膩等髒物,比肥珠子殼更好的『洋鹼』嗎?」
林強雲被陳歸永一問,還真是想到了更好的,急忙應道:「我要做的『洋鹼』是另外一種有香氣的,專門給有錢人家用的『香鹼』。對,就是做『香鹼』才有錢賺,才能把有錢人家裡的錢多賺些到我們的錢袋子裡來。哈哈,到時候不但是有錢人家,連那些貪官污吏也要他們出些血來買我們的『香鹼』回去用。」
張本忠也高興地說:「想不到公子來泉州一趟,除了送貨外,還找到材料,多了這麼個賺錢的生意。那麼,這種什麼『香鹼』會很難做嗎?」
林強雲聽張本忠的問話,大驚小怪地叫起來:「啊喲,做這『香鹼』可是太容易了,別人一看就會做的,要想個辦法保證我們做『香鹼』的秘密,不要讓別人一下子偷學去才行。不然,以後人人都會做了,我們還賺個屁錢啊。」
陳歸永、張本忠兩個信以為真,焦急的齊聲問:「那怎麼辦?」
林強雲看他們的緊張模樣,笑道:「不怕,不怕,我是說笑著玩的呢。我們做『香鹼』的時候小心些,盡量由我們自己人來做。再說,就是被別人偷學去這『香鹼』的做法也沒有什麼,我們還可以做其它賺錢的東西呢,又不是除了『香鹼』就沒別的東西可做了。」
林強雲心情愉快的情緒溢於言表,把山都也感染得高興異常,雖然他還不是很聽得懂林強雲幾個人說話的全部意思,但看到大家都臉露笑容,也跑前竄後的樂在其中。
鳳兒在碼頭邊的大街上,開始她的心神還被街上的人、物所吸引,覺得十分好玩。但在她看中一塊印染得十分好看的綢布,要叫大哥來一起看時,卻發現到處都找不到大哥後。再也沒有心思逛下去,走不了幾步就吵著要回去。被她這樣一鬧,其它的人也是沒了閒逛的心思,只好回到蒲開宗家裡。
林強雲他們回到住所時,鳳兒還一個人坐在小廳裡生悶氣呢。
「咦,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發呆?」林強雲一踏入小廳就問:「買到什麼好東西,看到什麼好玩的沒有?」
鳳兒只要看到大哥,一天的烏雲全消散,這時聽到大哥的問話,嘟起嘴不滿地說:「大哥就知道自己跑到別處去,也不叫上我一起玩。」說話間想到看見的有趣東西,不由「噗」地一聲又笑出聲,道:「大哥沒在一起看著,東西我可不敢隨便買,怕買到不好的。不過,我們看到一種叫傀儡戲的,真是好玩。大哥你不知道啊,幾個木頭刻成的人,給他們穿上小衣服,再掛上好多根線,就又會唱歌,又會做戲,又能打架,又能翻觔斗。真的是好玩得不得了……」
鳳兒嘰嘰呱呱地正說得歡快,四兒跑進廳對林強雲說:「蒲老闆讓人來請,說是有要緊的生意同公子商量,那人在廳門外等著吶。」
林強雲正想向蒲開宗打聽有關『香鹼』的事情,一聽蒲開宗叫人來請,馬上站起身對鳳兒說:「你把看到的有趣事情給陳歸永和本忠大哥講吧,我去看看蒲老闆找我有些什麼要緊事。」
說完,習慣地扶了一把腰間的短銃,匆匆走出廳門,向蒲家的僕人打了個招呼,朝蒲家的正廳方向走去。
那蒲家的僕人看到林強雲身後的山都,放慢腳步對林強雲說:「林公子,我家老闆說,要公子一個人去和他談生意,這個小孩跟來,怕是……」
林強云:「放心,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什麼事情都不會說出去的。再說,有什麼事我和你家老闆會有分寸的。」
客廳裡坐著的蒲開宗看林強雲到了,揮手讓僕人退下,看了一眼戴著草帽的山都,說:「林公子,我們到書房去談,有些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看……」
林強云:「這人是我最信得過的朋友,什麼也不必瞞著。我可以知道的事情他也可以知道,不用擔心他會洩露出去。」
蒲開宗疑惑地領路向廳後走,招呼林強雲道:「林公子和你那位朋友這邊來。」
小心地關上房門,蒲開宗還是有些不大放心地看了山都一眼問:「林公子,你這位小朋友不會把我們說的話講出去吧?」
林強雲笑道:「你不要擔心,對他我比對自己還更有信心,決不會把我們的秘密說出去的。」
蒲開宗轉過話題:「這次請林公子來,實在是有一件可以發大財的生意和你做。但這件生意的客人不想讓別人知道,交代我一定要為他保密,所以不得不小心謹慎行事。」
林強雲聽蒲開宗說話這麼流利,心想,這人學說中國話倒也用心,幾個月不見,連用詞也能這麼恰當。不過,看他這麼神秘的樣子,會不會是在打我的什麼歪主意。這倒是不可不防,一定要小心應付,以免吃了這個蕃人的虧。
主意打定,林強雲問道:「道理我很明白。不過,既然你有可以發大財的生意,為什麼不自己去做,非要把生意分些給我呢?有錢自己一個人賺不是更好嗎,多找上一個人來合夥,那麼賺來的錢不就少掉一半了?」
蒲開宗眼睛看著林強雲,湊近身體小聲說:「我也想一個人把生意都做了,一個人把錢全部賺到自己的錢袋裡。可這件生意沒有你林公子是做不成的。老實跟你林公子講,我有門路可以賣出兵器,價錢高得可以讓你連命都不要。假如你能打製出好的刀劍和你們用的那種鋼弩,我就可以賣到大價錢。告訴你吧,一把寶刀或是寶劍,有人願意出價四千貫。你的鋼弩我沒有看過,但是也有人願意出價二千貫一把。你看怎麼樣?」
林強雲心想:「這有什麼難的,不就是幾把刀劍嗎,也要弄得這樣神秘兮兮。但聽這蒲開宗話中的意思,這想買刀劍的人還不知道,自己手裡真正厲害的不是刀劍,而是鋼弩。對了,若是打些厚實些、加入工具鋼的所謂的寶刀寶劍給他。每把幾千貫錢,打制菜刀要二百多把才能賣到這麼多錢,足足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嘿嘿,這錢一定要把它賺到口袋裡來。至於鋼弩麼,才二千貫一把,光是用掉的鋼料足夠打上十多把『寶刀寶劍』的,想都不必想。萬一這些買了鋼弩的人反過來用它對付我,那我不是自己找死嗎。哎呀,不好了,這該死的傢伙怎麼知道我有鋼弩的事情,這事一定要問清楚,以防萬一。」
想到這些,林強雲問道:「你先告訴我,怎麼知道我有鋼弩的,要買寶刀寶劍的是什麼人?我才好決定是不是能為他煉製刀劍。」
「哦,這事呀。前些時間汀州知事有個僕人拐了那知事府裡的一個丫頭,逃到我這裡投奔他在我這裡做賬房的一個親戚。是那個帳房講給我們聽的。怎麼,有什麼不對嗎?」蒲開宗說:「至於要買刀劍的人,則是金國山東路境內反金抗蒙的紅襖軍頭領李鐵槍。放心吧,你煉製出來的刀劍不是拿去賣給大宋敵國,也不是別人買去造反。而是用在殺金狗、殺蒙古人的戰場上。」
「好,若是這樣的話,刀劍我都做了。」林強雲心裡稍放鬆了點,接下剛才的話題說:「鋼弩的價錢太低,做不出來。至於刀劍麼,我可以在一年內煉製出幾把斷金截玉的寶刀寶劍,每把的價錢給你為五千貫。你賣給別人多少錢我不管,就是能賣到一萬貫我也不會向你多要一文錢。不過,這煉製寶刀寶劍也是要先收一半的定錢,然後我再開始煉製。」
蒲開宗昨天被陳歸永的話一說,本來就沒抱著太大的希望林強雲能答應打制刀劍,只是在林強雲沒有拒絕之前還想盡最後的努力。如果能說動林強雲為他的客人打制寶刀寶劍的話,他能得到的佣錢將會有幾千貫呢。
而且他的主顧也只是想要幾把寶刀寶劍,並沒有要大批兵器的意思。就是想要大批寶刀寶劍級的兵器,也沒有那麼大的財力來。
現在聽到林強雲答應,可以在一年內煉製出幾把能斷金截玉的寶刀寶劍,哪還不喜出望外。蒲開宗生怕林強雲反悔,立即從書架上拿一個描金黑漆箱子,取出一迭紙鈔放到桌上說:「這是一萬貫,林公子如果能在明年三月底之前,煉製出可以斷金截玉的兩把寶刀和兩把寶劍,我就把定錢先付給你一半。等你把刀劍交到我手上,驗過確是能夠斬金切玉,剩下的一萬貫馬上就付清。」
林強雲心裡笑得開了花,暗想:「這麼好賺的錢,如果就這樣放過的話,也太對不起自己了,今後要是還有這樣的好事,無論如何也要把錢賺到手。看來,以後如果有機會,要把鋼弩的威力也讓這蕃人見識一下,說不定他真能出個幾萬貫錢一把也說不定呢。不過,也不能做得太快,讓他覺得打制刀劍很容易,以後來壓低價錢就要少賺很多了。」
當下毫不猶豫地說:「到明年三月,我只能保證交給你兩把刀劍。做得出來,當然可以給你四把,要是做不出來的話,那就只有交給你兩把。」
「好,這件事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可不許反悔呀。」蒲開宗把桌上的紙鈔推到林強雲面前,看著林強雲把紙鈔收入挎包裡後,才再說道:「那一萬貫煉製寶刀寶劍的定錢,我們都放在心上就好,不用寫字據,以防被人得了字據落人口實。」
林強雲今天先買到店舖和合用的房屋,又還揀到般地買到想了很久的材料。這時再有這四把刀劍的二萬貫錢生意到手,樂得差點忘了自己姓什麼。聽到蒲開宗說起不用寫字據,猛然想到一件事,急忙說道:「字據寫不寫倒沒有什麼,我也不會為了這一二萬貫錢就把我林飛川的名聲丟掉不要。有一點我要先聲明,寶刀寶劍是沒有一定樣式的,打出來是什麼樣子,我交給你的也就是什麼樣子,這是不能挑揀嫌棄的東西。現在先說清楚了,別要到時候雙方為這事起爭執,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蒲開宗笑著說:「林公子不說我們也是知道的,過去說,寶刀寶劍可遇而不可求。既然已經可以向你定制了,我們怎麼還會強求要哪種樣式呢。現在,再來說說我們之間的生意。這次送來的靴履我又今天去看了一遍,很好,很大的好。如果可以的話,還有三千雙能不能早點給我送來?」
林強雲想了想說:」這個……我不能很肯定的答覆你,如果可能的話,我會盡快做好給你送來。」
「另外,就是我昨天和你說的那個加香料蚊香的事,能做嗎?」蒲開宗問道
林強云:「做,當然能做,你先說說你需要多少,讓我好好地算清楚,看能不能按你的要求做出來。」
蒲開宗:「今年是不成的,明年從四月開始,每個月給我做出十萬塊加料的蚊香,林公子看怎麼樣?」
林強雲心中算了下說:「不成,做不了那麼多。每月最多能做出五萬到六萬塊蚊香就算到頂了。再多的話,我們絕對做不出來,一是沒有那麼多藥料,二是即使有藥料也不能光顧你這一家,我們還有其他收了定錢的客人呢。要是五萬塊蚊香,可以保證做出來,不過價錢……」
「上次我問過了,你那蚊香五塊是七文吧。」蒲開宗吞了口唾沫,說:「加了香料的蚊香想來是更難做些,這樣好了,香料由我給你,每塊加香料的蚊香送到這裡,我出兩文銅錢。你看?」
林強雲這下可不幹了,心裡暗暗罵道:「這個蕃人原來想在這蚊香上來坑我!把蚊香送到這裡,那麼容易碎裂的蚊香,這一路走下來恐怕連三成好的也留不下來,不是成心讓我虧老本嗎。這虧本的生意可做不得。」
林強云:「蒲老闆,這蚊香的價錢太低,這件生意我不做了。」
蒲開宗驚奇地問:「有錢賺的生意不做,為什麼?」
「你開的價錢聽來是很公道。每塊兩文錢,哼。我如果做了這件生意,怕是連我的肉割去賣也不夠賠的。」林強雲冷笑著說:「蚊香,是很容易碎裂的貨物,稍有大點的震動就沒有一塊完整的。到時候我拿什麼給你,要是按我們做鞋這樣來算的話,我又要賠出多少錢給你呀?」
蒲開宗其實並不是想要算計林強雲,只是沒有想到蚊香會碎裂這回事。他已經與人談好了蚊香買賣的生意,原來想按每塊蚊香二文錢定下來的話,利潤將有好幾倍的收入。此時知道了林強雲不做蚊香的原因後,才明白這也不是有那麼大暴利的生意。
馬上賠笑說:「那麼依林公子的意思,要多少價錢才能送到泉州來交貨呢?」
林強云:「你真是想做成這生意的話,我把蚊香送到泉州的價錢是每塊五文銅錢,定錢還是按老規矩,先付一半貨款。」
「唔,一百塊加料蚊香要三貫錢。」蒲開宗算來每月有五萬塊蚊香,也能賺到近一千貫錢,利錢也不能說不大。再一想,林強雲他不但要做出蚊香,還要運送到泉州這裡,這麼遠的路程辛苦不說,就是路上的損失也是很大的一筆錢吶,他最多也就只能賺到一點工錢罷了。反正自己賺的錢比他多,就算只有六個月的生意好做,也能賺得到六千貫。
蒲開宗立即決定下來:「就按林公子所說的價錢,我定了。從明年四月開始,到明年九月為止,半年的時間裡每個月初一日在我家這裡交付五萬塊加香料的蚊香。定錢我先付給一個月的貨款一千五百貫,以後每次收貨時再預付次月的貨款。這樣總好吧?」
林強雲考慮了一下,說:「這樣也可以,你的香料那是要提早三個月交給我們,不然沒法保證按時交貨。至於需要多少香料,我現在也還沒有個底數,回去以後還要試驗過後才能確定下來。不如這樣好了,你先給我一部分香料,我回去試過以後再告訴你總共需要多少香料,然後再具體的談妥定做加料蚊香的生意。」
蒲開宗道:「就按林公子所說的辦。反正時間還早,生意也是要明年才開始做,明天我會把香料先拿些給公子帶些回去試過,做成了讓我看完再付定錢不遲。那麼,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對,就這樣說定了。不過,」林強雲停頓了一下,把手伸到蒲開宗面前說:「你還要付給我五十兩金子布鞋的定錢,是不是現在就給我呀。」
蒲開宗:「對,馬上就把布鞋的定錢給你。林公子是想要紙鈔呢,還是要金子。」
林強雲向他要了紙鈔,吃力地用毛筆寫好了字據後,才向蒲開宗問起有關這時代是否有過肥皂的事,得到肯定沒有的答覆後就回到偏院住處。
看到鳳兒他們都還坐在廳裡說笑,林強雲把陳歸永和張本忠叫到房間裡,將蒲開宗向自己定制寶刀寶劍的情況,以及加料蚊香的事都有說了,探詢地說:「叔和本忠大哥都幫我參詳一下,這兩件生意有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趁現在剛剛才談好,還沒有把刀劍製出來之前,我們要反悔也來得及。」
張本忠原來就是從金國山東路來到汀州的,也曾參加過紅襖軍對金兵拚殺,他對李全這個謀殺了自己上司季先的反覆無常小人,可說是十分瞭解,對李蜂頭深惡痛絕,毫無半分好感。
此刻聽林強雲說起這個小人,心裡不由得氣憤難平,恨恨地說:「公子,這個叫李全的李蜂頭可不是什麼好人,雖說他也是個紅襖軍的首領,帶著手下反金抗蒙。但他對待百姓比金兵還更凶殘惡毒,和蒙古人都有得比。不過,公子的幾把刀劍既然能賣到五千貫一把,諒他多出三四把寶刀寶劍也翻不起多少風浪來。我想,賣給他無妨。」
陳歸永也在細想之後說:「強雲,能賣五千貫錢的刀劍,打制給他就是。我們既能賺錢,也讓他在與金兵和蒙古韃子的戰場上多殺幾個外敵。我們手中還有鋼弩這種遠攻的利器,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再說,你手中的火銃更是比鋼弩厲害的神兵,有我們這些人護著,不怕會有什麼大不了的危險。如果可以做的話,日後你還是抽些時間再做幾把火銃,讓你身邊的人也能為你自身的安全多出些力。」
林強雲心裡的疙瘩被他們說得消去了大半,臉上繃緊的肌肉也鬆弛下來,問陳歸永:「叔,蒲開宗要我們做的加料蚊香,我想把村裡做好的藥草粉運到這裡,其他的木粉在這泉州做,那就可以省下不少人工、運費,又能保證我們的蚊香沒有什麼破損。」
陳歸永和張本忠不約而同地說:「當然好。」
陳歸永道:「這樣一來,我們的利錢是在汀州做好後再運到泉州的幾倍。若是這樣的話,我們今天買下江邊孫老頭的房屋,就能派上大用場了。好,有遠見,這件事做得真是相當不錯啊。哈哈!」
林強雲高興的笑道:「既然你們兩位都認為這樣好,那麼我就請本忠大哥和金來、金見帶幾個人留在泉州。一來可以請人先把那江邊那塊地的周圍砌上圍牆,再建些住人和做蚊香、香鹼的工房。二來可以讓金來、金見在這裡另外養多些信鴿,以便我們隨時知道消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今後我們可能會把泉州這裡的生意做大,需要更多的人手在這裡幫忙做事,所以要先把這裡的基礎打好。」
張本忠馬上應道:「沒要緊,我們在這裡一定會把公子的事情辦好,請公子放心。」
陳歸永笑著說:「張兄弟呀,你們要留在這泉州也是稍後些的事。這次還是要和我們一起先回汀州,把你和丫頭她媽兩人的親事辦完後,才能一家人到這裡來。」
林強雲也被陳歸永提醒,笑著說:「對,金來和金見也要先回去把種鴿帶來,現在我們可沒有什麼時間再去專門尋找別的種鴿了。那麼,本忠大哥,請你去告訴大家,有事今天盡快辦完,我們明天動身回汀州去。」
碼頭區是個忙亂繁雜的地方,上午沒有經過認真細看,所以林強雲和陳歸永、張本忠午餐後又帶著山都、風兒等人,叫上羅運天再次來到這個叫「江道第四區」的碼頭。
林強雲指點著對圍在身邊的鳳兒他們說:「你看,在這一帶的大船都是海船,聽蒲老闆說每年春冬兩季,起南風時裝好貨出海向北,近則行到慶元府(今浙江省寧波市),遠則至高麗開京,最遠可達倭國的平安京。一趟回來,裝貨萬斛的大船能賺到上百萬貫,就是裝貨一、二千斛的海船,也可以賺到十來萬至數十萬貫不等。所得的利錢比買貨時的付出多了幾倍,甚至十幾倍。所以,我們以後也要買上幾條可以裝萬斛貨的大海船,去高麗、倭國狠狠地賺他一把銀子回來。」
三兒無比嚮往地說:「強哥,等有大海船的時候,我一定要跟你去。」
「就是、就是,我們都要跟你去。」鳳兒有些急不可奈地搶著說:「光是聽聽大哥講,就能讓我們的心都跳出來,真要是到了那麼大的海船上,不知道會有多好玩呢。」
張本忠徐徐說道:「公子說的地方我沒去過,但我也聽說每年春天是去高麗、倭國的時節。大海船我也不知道,可是就我所知,坐海船出海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簡單,若是遇上稍大些的風浪,真不知道我們這些人還有幾個能像現在站在陸地上般的談笑自如?」
林強雲接上張本忠的話說:「是啊,我也知道『水上行船三分險』這個道理,更何況是在茫茫的大海中呢。真要是準備出海的話,所有上船的人都必須經過嚴格的訓練,只有每個人都不會暈船了,才具備出海做生意的條件。你們知道這裡最大的船有多長多大嗎?」
鳳兒看了看正在碼頭上卸貨的船隻,指著遠處的船隻張口就說:「最大的船,我想是那邊的三條了,大概有十三四丈吧。」
林強雲笑著看了大家一眼,發現其他人都把眼睛看著自己,等自己給他們答案,沒人想說話。便說:「雖然我也沒見過現在最大的船有多長多大,但蒲老闆告訴我說,在這泉州做出來最大的海船長達二十四丈,寬為八丈,可裝貨一萬一千斛,裝完貨後還能坐三四百人。」
「啊!」這一聲啊從好幾個人的嘴裡發出,連張本忠也睜大眼看著林強雲,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林強云:「你們都不要這樣看著我,告訴你們吧,我還知道海裡行走的船可以用鋼鐵做成像我們長汀縣城般大,能裝下整個縣城裡連房屋帶人口、糧食和所有的用具呢。不過,我們這些人肯定是看不到這樣的大船,除非有人能活上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行。唉!」
看著一臉落寞的大哥,鳳兒吐吐舌頭,朝莫名其妙的山都做了個鬼臉,輕輕拉動林強雲的衣袖問:「大哥,你還沒說要去到全身烏黑和全身長毛的白人蕃國是怎麼去的,再給我們說說吧。」
林強雲被鳳兒一拉,回過神來說:「蒲老闆告訴我,大約是每年的八月半過後,只要一起北風,海船就可以裝上貨物出海向東南駛去,這一路能到澎湖、麻逸(今菲律賓民多洛島)、渤泥(今印尼加裡曼丹)等處;另外,也可以向西南行駛,能到占城(今越南中部),再遠至渤泥;也可由占城抵三佛齊(今蘇門答臘),越過一個海峽,經細蘭(今斯里蘭卡)、印度故臨到弼琶羅(今索馬裡)和層拔(今桑給巴爾),這樣幾萬里遠的海路,走一趟可能會要一二年甚至更多時日呢。」
「啊!」眾人又是一聲驚呼。
林強雲向大家揮了揮手,說:「好了,今天雖然沒有見到大海,但海船總算是看過了,我們回去吧。」
大家剛要轉身回頭,一直注意觀看海船的張本忠忽然「咦」了一聲,拉動了一下林強雲的衣服,向一旁沒人處走去。
林強雲回頭對要跟來的鳳兒打了個手勢,走到張本忠的身邊,撫著緊依在身邊山都的頭,問道:「本忠大哥,什麼事啊?」
張本忠小聲對林強雲說:「公子,我看到剛駛進碼頭的一艘船上,有個我認識的人,是山東東路應家堡的四堡主應天寶,不知道能不能去和他打個招呼,問清他怎麼會來到這裡的。」
林強云:「這個應家堡是幹什麼的,應天寶又是個怎麼樣的人?」
張本忠:「應家堡是山東路沂川劍客應天韶一手創立,反金抗蒙的山寨。應天寶是堡主沂川劍客應天韶的弟弟,也是他們應家兄弟中的老四,是個豪爽過人又極講義氣的好漢。去年我和張有田、張山、張河他們一起逃往楚州的路上曾得他大力相助,才能順利地到達大宋境內。」
林強雲推了張本忠一把,急聲說:「這樣的人當然要去和他招呼了。走,我和你一起去,如果他有困難的話,我們也應該盡力幫上一把。」
張本忠感激地說了聲:「多謝公子。」向碼頭江邊走去。
林強雲回頭對陳歸永和鳳兒他們叫道:「叔,你們稍等會,我和本忠大哥去見個人,馬上就過來。」
張本忠急步向剛下船四處張望的應天寶他們走去,一邊大聲叫:「四堡主,四堡主!」
應天寶聽到叫聲,轉頭看到張本忠,咧嘴笑道:「夥計,怎麼是你。什麼時候到泉州來的,你不是在楚州張通判那兒的嗎?」
張本忠一把擁住應天寶,互相用力搖晃幾下,拉著應天寶就朝林強雲這邊走,一邊說:「此事說來話長,容稍後再講。來,來來,我為你介紹一下我家公子。」
張本忠走到林強雲身前,伸手指向林強雲對應天寶介紹道:「這是我家公子林強雲,人稱飛川大俠,還有個綽號叫『誅心雷』。」
張本忠指著應天寶道:「公子,這位就是山東東路沂山應家堡的四堡主應天寶,為人最講義氣,使得一手好朴刀,是條沒遮攔的好漢子。」
林強雲和應天寶拱手互道:「久仰。」看他們還有幾個人走過來,問道:「應堡主你們有幾個人,準備到那兒落腳啊?」
應天寶:「多承林公子下問,我們共有七個人,剛從通州(今江蘇省南通市)坐船到此地,還沒尋到住處。」
張本忠看林強雲對自己點頭,就對應天寶說:「夥計,不如去我們的住處擠上一晚,我們有近一年沒見過面,可以多談談。明天再作打算,如何?」
應天寶笑道:「好啊,難得你夥計還知道我們現在窮得快成了路伎乞丐,就去你哪兒打打秋風,省下幾個錢好多混幾天口食。」
鳳兒看到和大哥說話的人中有一個女子,也好奇地走過來,向君蕙友好地點頭示意。
二姐君蕙見鳳兒向自己打招呼,也微笑著向她走去,讚歎道:「這位妹妹好漂亮,你穿的衣服真好看啊。」
鳳兒既高興又有些忌妒地看著君蕙發育良好的身材,不無羨慕地說:「真的好看嗎,這是我自己做的,大哥也是像你這樣說,我還以為他騙我的呢。這位姐姐,你才是真的漂亮,如果穿上好看的衣裳,哪就更美了。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啊?哦,對了,應該我先說,我叫沈南鳳,大哥和村裡人都叫我鳳兒。」
君蕙笑道:「沈南鳳,南鳳,鳳兒,真是個好名字。鳳兒妹妹,你人這麼漂亮,配上這個名字又好看又好聽。我姓應,叫君蕙,是本朝原京東東路青州,現在的金國山東東路益都府應家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