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城陷入狂歡之中。
自從明珠王納蘭明珠確立了生命神教的地位後,楓城的家家戶戶在最短的時間內,都在家中擺上了供奉生命女神的神龕。
有些人還翻出了十宗百流興盛時,生命魔法師供奉的生命之神形象─一塊跟不謝花台上一樣的大石頭─恭恭敬敬地放到客廳裡最顯眼的地方。
蘭斯不顧納蘭明珠的挽留,急匆匆返回東勝公爵府,發現淺雨並不在那裡。
「我在我們家裡等你哦!」
蘭斯回想著淺雨臨走的話,突然明瞭,原來淺雨說的,是跟自己親手建立起來的那個家園。
蘭斯走到門口,正想推開門,門突然自動打開。蘭斯一愣,走進小院子裡面,發現這裡跟以前不同了。
現在是寒冬臘月時節,天寒地凍,他跟淺雨早先栽種的葡萄早已經枯萎凋落,只剩下扭扭曲曲躺在架子上苟延殘喘的枯籐。
其它的諸如草莓瓜果等時鮮的植物,早就枯死了。
現在他們卻重被注入了旺盛的生機,將院子妝點得彷彿夏天一般。
蘭斯信手擷下頭頂的一串葡萄,取一顆放在嘴裡,甜甜的,但卻不知為什麼,沒有了從前跟淺雨一同品嚐時的味道了。
蘭斯失望地將葡萄放到一旁,走入屋內。
「大哥,水果好不好吃?」
剛進屋,淺雨就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雙手環住蘭斯的脖子,布袋熊一樣掛在蘭斯胸前,興高采烈地問道:「大哥,葡萄好不好吃?」
蘭斯皺著眉頭說道:「不好吃!」
「是麼?」淺雨臉上馬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失望,不用作勢,嘴邊突然出現了一顆葡萄,淺雨先用芳舌輕輕一舔,然後一口吞下去,奇怪地問道:「味道不錯啊……」
蘭斯抱著淺雨坐到椅子上,問道:「淺雨,剛才在大議事廳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淺雨裝作不知,只是一對大眼睛不停眨呀眨地,早就暴露了她的心思。
蘭斯嚴厲道:「看著我!」
淺雨不情願地抬起頭,卻不敢對視蘭斯的眼睛,半晌才有些不情願地說道:「好了好了,我說就是了。我在練習魔法的時候,碰到一個很好很好的姐姐哦!」
淺雨小心翼翼地看著蘭斯的臉色,蘭斯還是一臉嚴肅,問道:「她現在在哪裡?」
淺雨的眼睛眨啊眨地,結結巴巴小聲說道:「她剛才出來了一會兒,現在我也不知道她去哪裡啦!」
「哼!」蘭斯故作嚴肅地冷哼一聲,沒有搭腔,繼續看著她。
「這兒。」淺雨有點不情願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那天我好像突然做了一個夢,跟著那個姐姐看到了好多的東西,好多人都在打仗,好多人都死了。
「等我醒來以後,不知道怎麼就知道了很多事情,剛才在那間房子裡,我覺得那樣肯定會對大哥有好處,我就做了。」
「是這樣的麼?」蘭斯心裡思忖,顯然淺雨是跟生命女神的記憶融合起來了,看來不謝花台的石頭,就是生命女神的精神凝聚體。
淺雨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做到了蘭斯好幾年才做到的事情,甚至更進一步,這讓蘭斯有些疑惑。
隨即蘭斯想到淺雨的精靈女神的身份,這才釋然。
淺雨能夠在第一次離開自己之前,得到生命女神漫長生命中的記憶的話,無疑對單純的她大有好處。不然蘭斯十分擔心,她能否在複雜的人世之中照顧好自己。
隨後同淺雨的談話,證明了蘭斯的猜測,淺雨像是一天之間長大了好多。
唯一不變的就是對蘭斯的依戀和不捨。
中午的時候,一個乾瘦精悍的漢子敲開了蘭斯的大門。
蘭斯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微微一愣,跟在蘭斯後面出來的淺雨卻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蹦蹦跳跳跑到男子身前,拉著他的手,興奮地叫道:「紀弦姐姐,你還好麼?」
喬裝改扮的紀弦臉上露出了錯愕的表情,顯然沒有料到淺雨居然會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偽裝。
蘭斯趕忙關好門,將幾天未見蹤影的紀弦迎入客廳,然後拿來滿滿一籃水果,然後叫淺雨用水系魔法清洗乾淨。
紀弦看著兩人手忙腳亂的樣子,不禁失笑道:「要是被水系魔法師見到這樣用魔法,他肯定會痛苦得想哭!」
蘭斯頭也不抬地清洗著水果,隨口答道:「魔法本來就該用來讓人們的生活更加美好。應用於戰爭,那個創造出魔法來的偉人想必也在痛苦地哭泣吧!」
紀弦一愣,嗔道:「就是你的胡言亂語多!」心裡卻對蘭斯這番話頗為認同。
蘭斯將洗好的水果放到紀弦的面前,問道:「羅絲現在還好麼?我曾經去那個秘密據點找你們,但是你們已經搬走了。」
紀弦點點頭,說道:「那天救了夏月之後,我們就搬家了。畢竟當時還擔心廷玉山會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蘭斯放心地點點頭,又問:「你們下一步有什麼打算?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地方麼?」
「我們兩個已經商量好了,羅絲還是想回到南方,那裡畢竟是我們的家鄉,只是我們以前都在打打殺殺和無窮的訓練之中度過,還從來沒有真正享受過屬於我們自己的人生。」
紀弦吃了一顆葡萄,臉上露出嚮往的神情,「我們在南方找個小鎮,然後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跟正常人一樣的生活。
我想,那一定會很有趣的。「紀弦說到正常人三個字的時候,重重地加強了語氣,顯然這對她或者羅絲都有著很重要的意義。
蘭斯點點頭,心中為這兩名多歷磨難的少女感到高興。
不過,他還是擔心地問道:「回去會不會有危險?那裡畢竟是天族的大本營,要是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紀弦給了蘭斯一個白眼,哼了一聲說道:「本小姐在,只有我們欺負別人,哪個有膽子敢來觸犯本小姐的虎威?」
說著,她在蘭斯面前晃了晃拳頭,挑釁似地看著蘭斯,彷彿蘭斯就是那個「冒犯虎威」的壞蛋。
玩笑過後,紀弦還是解釋說道:「廷玉山死後,他手下的幾個大頭目紛紛回轉天族,互相爭權奪利,聽說現在已經死了不少人了。現在哪裡還有人管我們!說不定他們以為我們早就死掉了。」
「那就好,那就好。」蘭斯點點頭,又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回去呢?現在亡靈大軍重新出現,也許很快楓城就不會是安全的地方了。」
「楓城可是在明珠國的中央哎!」紀弦吃驚地張大了嘴。
「亡靈大軍的實力,恐怕比我們想像中要強得多……你們還是躲遠一點吧。」一想到亡靈大軍,蘭斯馬上就想到杳無音信的秀蘭。
這幾天,他多次用諸子劍搜尋秀蘭的蹤跡,結果魔法陣毫無反應,證明秀蘭去了很遠的地方。
紀弦看到蘭斯愁眉不展的模樣,忍不住冷聲冷語說道:「你看你,一副沒用的樣子!是不是你也要去東勝公國對抗亡靈,所以害怕到不行啦?」
蘭斯不以為忤,他知道這是紀弦表現關心的獨特方式,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去前線。」
看到紀弦吃驚的表情,蘭斯續道:「我要去水晶國。」
「什麼?」紀弦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蘭斯嘿嘿一笑,續道:「我要去水晶國的紅龍之塔,解開創始之書的秘密。」
「什麼!」紀弦再次大叫,「難道你以為自己是救世主麼?別開玩笑了!」
蘭斯輕笑著說道:「是與不是,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紀弦仔細看著蘭斯,發現蘭斯一臉安然自若,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不會是在說真的吧?」
南下的道路上擠滿了人,無數繡有精緻古老徽章的貴族車輛排成長長的隊伍逶迤前行,將道路塞得滿滿的。
亡靈在東方出現的消息得到確認後,明珠的平民們雖然表現出了極大的憂慮,但也僅此而已。
他們不願意離開世代生活的土地,唯有企盼明珠國的軍隊能夠保護他們的平安。
反倒是那些一向以人民的保護者自居的大貴族們紛紛變賣田產,收拾金銀細軟,整族整族地向南方或是西方遷移。
窗簾掩住的車廂中不時傳出幾聲放蕩的輕笑,或是一些別的什麼聲音,駕車的車伕習以為常,對車廂裡面的事情毫無反應,只是用力甩動著手中的長鞭,打出一個又一個響亮的鞭花,粗暴地驅趕著擋住自己行動路線的平民。
蘭斯騎著納蘭明珠贈送的良駒,在冗長的人流之中緩慢移動,周圍一些人的談話不經意間鑽入了他的耳朵。
「聽說流風王朝已經被亡靈給佔據!這個邪惡的國家,居然膽敢供奉邪惡的黑暗聖教,現在終於遭到了天譴,聽說那裡已經沒有活人了,所有的人都被最邪惡的黑暗之神變成了亡靈。」
「哎呀,那樣的話會產生多少亡靈的軍隊啊?聽說這些亡靈感覺不到疼痛,可厲害呢!東勝公國不知道能不能抵擋住它們的進攻?」
「就算黑暗之神親自來了也不用怕。它們有黑暗之神,我們有生命女神!生命女神在楓城展示的神跡你們看過吧!我在楓城的城外都能看到生命神殿!我就不相信黑暗之神能比生命女神厲害!」
「是啊,東勝大公爵前兩天已經率領十幾萬大軍趕赴東線了。生命女神帶領成千上萬名生命魔法師一同去了呢!這下有流風王朝那些蠻子好看的了!」
淺雨現在跟隨軍隊已經走了兩天了啊!她一個人在那麼複雜的情況下,不知道能不能應付?幸好有封印法師和鳳音在一旁幫助她,也許會好一點吧!
「有這麼多的生命魔法師麼?」一個人稍有質疑,馬上遭到了其它人強烈反對,「這個你就不懂了吧!只要生命女神願意,生命魔法師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要是她老人家垂青的話,我們轉眼間就是兩位大魔導!」
周圍一片驚歎聲,另有人神秘兮兮地說道:「還有一個好消息。你知道為什麼越來越多的人逃往南邊而不是西邊麼?因為傳說中可以解讀紅龍之塔裡面命運之書的人出現了!聽說不久他就要親自解開命運之書的秘密!」
「呵,你這個都是過時的消息了!你知道那個救世主是什麼人麼?他就是傳說中的光明之神轉世,也就是戰神轉世!他已經發出諭令,召集所有光明之神的部下趕去紅龍之塔,他要親自給他們開頂呢!」
「什麼叫開頂?」
「就是戰神將部下的腦袋開個小縫,然後將龍肝鳳膽灌輸進去,這樣戰神的部下就有了不死之軀啦!」那大漢神秘兮兮地繼續說道。
周圍一片驚歎聲,他們很難想像戰神是如何進行這項如此艱巨的任務,同時更堅定了向南邊跑沒錯的信心。
蘭斯聽到這些留言越傳越離譜,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同時心中對納蘭手下的辦事效率大大讚賞,想不到短短幾天的工夫,他就將這些流言廣為散佈。
希望那些倖存的光明神族能夠得到消息,及時趕往紅龍之塔,現在每多一分實力,就多一分擊敗亡靈的把握。
那說話的大漢一瞪眼,噌地抽出一把鋼刀,指著蘭斯怒道:「小白臉,你笑什麼?難道認為老子說假話麼?
「告訴你,老子這趟去水晶國,就是為了觀看戰神大人的開頂盛典!你要是不服,咱們下來單挑,騎馬的不算好漢!」
蘭斯連忙道歉,那大漢也不以為意,繼續跟旁邊的人胡扯。
蘭斯沒了傾聽的心思,他的眼睛望向遠遠的地平線,那裡有一座孤崖拔地而起,直插蒼穹。
諸子劍告訴他,秀蘭就站在山崖之上,望著自己。
蘭斯毫不遲疑,調轉馬頭,向孤崖奔馳而去。
白色的駿馬在空曠的荒野上疾奔,恍若一條劈開黃色波浪的閃電,後面帶起滾滾塵暴,彷彿一條張牙舞爪的土龍,無聲地咆哮著。
駿馬馳到山崖之下,蘭斯拉動韁繩,駿馬前腿擺動,人立而起。
蘭斯在駿馬上安坐如山,如電的眼神投向山崖,與秀蘭凝望下來的眼神在空中相遇。
秀蘭今天穿了一件湖綠色的裙子,衣衫飄動,恍若下凡的仙子。她的眼神迷茫而疑惑,黛眉微蹙,似乎在考慮著什麼讓人難解的問題。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著。
荒野上的寒風放肆打著滾兒,掬起一捧耐不住寂寞的枯草黃葉,歡呼著奔向遠方。蘭斯身旁一株碗口粗細的青松也迎合著發出聲音。
兩人間這種靜謐默契的氣氛,很快就被不合時宜的來者打斷。
高大英俊的身影出現在秀蘭身後,他眉飛入鬢,鼻樑高挺,面如冠玉,形象極為出色,嘴角微微向下抿起,顯示了此人倔強高傲的性情。
他在秀蘭面前顯示了無比的恭敬,唯有那緊緊攥住的拳頭和偶爾抬起望向秀蘭時露出的熾熱目光,顯示他的內心並不如外表般地沉穩冷靜。
他的內心,此刻正燃燒著熊熊的火焰。
旺盛的火焰讓他難以忍耐,以至於手背上爆起一根根粗大的青筋,只是這絲毫不能影響他聲音的平穩:「主上,水晶國的行動一切順利。我們不但控制了百年戰爭的整個主戰場,而且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這個發現,不但可以使我們完成計劃變得十分簡單,甚至可以使水晶國成為徹底的黑暗國度。」
他有意識地中斷聲音,希望能引起秀蘭的注意力。
從他來到之後,秀蘭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尊貴的目光一直注視著下方的一個人影。因為離得太遠,他看不清那是誰,但他本能地感到了一絲危機,敏銳地感覺到下面的那個人,也許跟主上的關係並不簡單。
這一招果然收到了成效,秀蘭最後深深望了下面的蘭斯一眼,似乎要將這個雖然不認識,但意識中有些熟悉的形象印在腦海裡,然後轉過頭來看向青年,用有些慵懶的聲音問道:「什麼發現?」
青年低下頭,掩飾著眼中閃露的得意,依然用他恭敬的聲音說道:「我們發現了一個上古巨龍的墳場!至少有十條以上的巨龍在那裡永眠。
「如果我們能夠將這些恐怖強大的生物喚醒,那麼,呵呵,即使龍塔參戰,水晶國也只能落得一個慘淡的下場!也許,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已經可以建立一個跟東方相媲美的黑暗國度了。」
蘭沉思著點了點頭,「你這次幹得很好!」
「這些都是屬下應該做的。」青年壓抑著興奮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他很想起頭看看主上那張艷絕風華的臉上對自己的讚許表情,只是此刻他的脖子突然變得僵硬,讓他連抬頭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十分困難。
「我看得出,你很有才華,也很有頭腦……這樣很好。」秀蘭輕柔的話像是和煦的春風吹過青年,讓他的心湖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說話間,秀蘭皓白如玉,溫滑如脂的手輕輕搭在了青年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青年身體猛地一震,心中一陣狂喜,這位主上似乎有種潔癖,儘管她的歌喉是那樣地婉轉誘人,她的舞蹈是那樣地狂野放縱,但是,她卻從不會與任何一位手下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哪怕是手。
而如今,她居然給予自己這樣的榮耀!
青年忍不住想著,也許主上對自己……
儘管是神一般高不可攀的人物,到底是個十幾歲的少女。相信她也會需要感情,也會想要戀愛。而自己又恰恰是黑暗聖教中為數不多智勇雙全,年齡、相貌又配得上她的人,那麼……會不會……
青年的綺想僅僅持續了一秒,他就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秀蘭搭在他肩膀上那皓白如玉,晶瑩剔透的手突然變得如同黑暗之炎般地滾燙,一股溫度高得讓人有些寒意的熱力透體而入,如同一群飢餓的食人蟻,以驚人的速度向全身各處迅速擴散的同時,不停地撕咬著他的筋肉。
饒是他曾經被黑暗重生魔法強化了超過正常人千百倍強度的身體,依然禁受不住這可怕的折磨。
他只能勉強地佝僂著身子,竭力協調著兩條不停顫抖的雙腿,同時死命咬著牙齒,任由牙齒發出咯咯的可怕聲音。
他不敢張開嘴,只怕一張開嘴,他就會忍不住疼痛地大聲呻吟起來。他低著已經極度扭曲的臉,即使在這個時候,他也不願意心中的聖女看到自己難看的模樣,破壞自己在主上心中的形象。
秀蘭輕柔的聲音如同無聲掠過的寒風,清晰地傳入青年的耳朵:「你是聰明人。有時候跟聰明人說話十分簡單,讓聰明人辦事也十分容易。但是,聰明人有一樣事情不好,就是喜歡弄巧成拙。
「我警告你一句,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也絕對不要在我的面前耍一些沒有的花招……記住了麼?」
秀蘭這番話如果被下面的蘭斯聽到,肯定會嚇一大跳,然後懷疑地看著秀蘭,大聲質疑道:「你不是秀蘭!你是誰!」
的確,從前的秀蘭就是想破了她的小腦袋,也想不出如此縝密深沉的話語。
「是!屬下知道了。」青年人的聲音艱難地從牙縫裡面擠出來。
他抬起頭仰視著秀蘭那張秀麗絕倫,此刻卻透著一股殺氣的俏臉,驚訝地發現,秀蘭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山崖之下。
下面的那個傢伙是誰?
剛剛擺脫疼痛折磨的青年陰森地看著下面,心中升起了幹掉下面那人的衝動。
巧合的是,下面的蘭斯已經決定幹掉這個傢伙了。
當青年剛剛出現在秀蘭身後的時候,視力絲毫不受影響的蘭斯,一眼就認出了他─鳳翔!
自從鳳翔在淺雨的滾木雷石下損失慘重,還是靠著蘭斯的一時憐憫才勉強離去後,在這裡再次見到他,讓蘭斯很是意外。
不過,蘭斯的意外很快地就被從靈魂深處燃起,然後迅速燒到全身各個角落的怒火所取代!
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居然跟秀蘭站得那麼近,而且,秀蘭居然將手放到了鳳翔的肩膀上!
這怎麼可以!
而且秀蘭變成現在這副性情冷漠的模樣,肯定跟這個混蛋鳳翔以及他身後的黑暗聖教脫離不開關係!
一向對人豁達的蘭斯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內心深處早就將秀蘭當作了自己的私有物,他也根本沒有考慮為什麼他會生這樣大的氣。
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右手並指如劍,狠狠地斬在身旁的那棵松樹上。
碗口粗的松樹沿著一個斜角被劈成了兩段!
蘭斯右手抓過上半截松樹,左手用力地一抹,指緣跟枝椏碰撞,竟然發出了嗤嗤金屬聲音。
堅硬的分枝冰消瓦解,蘭斯手中出現了一根並不很規則的巨大「木棍」。
蘭斯拿在手裡掂量了掂量,燃燒著暴戾火焰的眼神再次投向鳳翔,口中發出一聲憤怒的清嘯,將木棍用力地投了出去。
木棍撕裂空氣發出巨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向了鳳翔。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秀蘭,絲毫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而剛剛從劇痛中清醒過來的鳳翔渾身筋骨鬆軟,根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這蘊含著蘭斯憤怒的木棍深深地插入自己的胸腹,撞碎了好幾根骨頭,將自己帶得飛了起來,釘在了幾丈遠的地上!
他此刻再也顧不上什麼形象,大聲地呻吟起來,沙啞地呼喊道:「主上救我!主上救我!」
秀蘭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最後深深望了蘭斯一眼,輕輕擺了擺手,拎起出氣多入氣少的鳳翔衣領,走下山崖。
直到秀蘭的身影消失在山崖之上,蘭斯才恍然醒覺。
他再次發出了一聲悠長清遠的長嘯,騰空而起,向秀蘭消失的方向追去,那匹駿馬被丟在一旁。
蘭斯此刻渾然忘卻了此行的目的,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我絕不再與秀蘭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