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兩斤雞蛋?你以為我們這是什麼地方,這麼多人,一天兩斤雞蛋怎麼夠吃?”
“我說我要拜見孫大人。在下四明葉驚雷。”
“噢,有二十斤。嗯……二十斤也不夠啊。你想想,我們府上幾十號人,每個人一天吃兩個,那一共多少?再說……”
蘭斯兩眼發直看著眼前的老頭子,他已經跟這個耳朵不大好的孫府僕人在門口糾纏半天了。
老人家阿修講話時的唾沫經常噴了蘭斯一臉,蘭斯很奇怪老人家說了這樣長的時間居然不會口渴……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大街上的行人正在朝這邊指指點點。
也許,他們又多了不少晚上的話題罷!蘭斯突然感覺自己在這裡就像一個小丑。
蘭斯決定下次再來,剛要轉身,阿修卻抓住了他的胳膊,蘭斯嚇了一跳,哭喪著臉說道:“大爺,俺不賣了行不行?俺想回家了。”
阿修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好了,其實買你的雞蛋也不是不行,主要的原因還是少爺他這陣子喜歡吃鴨蛋。如果你能說服少爺的話,其實我本人是沒有意見的。”
蘭斯連忙問道:“那請問少爺在哪裡啊?”
阿修皺起眉頭,似乎在進行艱難地思考,然後遲疑著說道:“少爺好像去東畢街五十六號打牌了,也許你可以去那裡找他。”
阿修放開手,蘭斯連忙跳開,轉頭就要走,聽到阿修在後面又喊了一聲:“小伙子。”
“嗯?”蘭斯疑惑著轉頭,腳下卻不停,又向前走了兩步。
“你很不錯!”阿修嘀嘀咕咕的聲音剛好可以被蘭斯聽清,蘭斯一愣,阿修笑嘻嘻擠了擠眼睛,把門關上了。
蘭斯不禁搖頭苦笑,這囉嗦要命的老大爺看起來也很不簡單啊。
他本來是將阿修大爺最後的話當作耳邊風的,現在又改變了主意,打算去看看了。
東畢街已經接近郊區了,五十六號是一棟破舊的院落,很不顯眼。
蘭斯上前敲門,一個中年人開的門,蘭斯說道:“在下葉驚雷,來找孫大人。”
那人打量了蘭斯兩眼,說道:“你跟我來罷。”
院子很深,但頗為雅致,他們沿著石子鋪成的小路走了很久,路的旁邊綠樹如氤,繁花似錦,一點也感覺不到冬天的氣息。
兩人來到一座木屋之前,中年人輕聲說道:“葉大人來了。”
“進來罷!”裡面傳來孫仲任的聲音。
中年人打開門,將蘭斯讓進去,然後將門關上了,並沒有跟進來。
房間裡面布置的頗為奇特,木桌、籐椅、竹杯、青茶……一切東西都是植物制成的。
房裡除了孫仲任,還有一位從未見過的老人。他發白如雪,但是面色紅潤,精神矍鑠,看不出年齡,隨隨便便地套著一件綠袍。
孫仲任轉頭對蘭斯笑了笑,隨便一指,說道:“小葉,坐。我們等你很久了。”
蘭斯尷尬地說道:“其實我早就去找您了,不過在府上跟阿修大爺聊了一會兒。”
聽到阿修,那名老人也呵呵笑了起來。
孫仲任介紹道:“這位是生命魔法師中僅存的一位大魔法師,青籐法師。”
蘭斯連忙站起來施禮,青籐法師笑著點點頭,說道:“坐下說話罷。今天請葉大人來,有些事情請教。”
蘭斯連忙說道:“叫我小葉可以了。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呢?”
“老孫已經說過了關於生命魔法師的事情,但還有一件事情,恐怕你不知道。”
青籐法師頓了一頓,“前天我們又去過生命之石。發現─”他咽了一口唾沫,“我們再也感應不到生命之石中的生命精氣了。”
蘭斯疑惑道:“什麼意思?”
青籐法師解釋道:“也就是說,生命之石變成了一塊普通的石頭。”
孫仲任看著蘭斯,說道:“我們懷疑,所有的生命精氣都轉移到了你和那個女孩身上。”
蘭斯疑問道:“會不會是生命之石又封閉起來了呢?”
“不可能。”孫仲任斬釘截鐵道:“生命之石已經被我一掌劈碎了。”
“您?一掌?”蘭斯打量著孫仲任風中殘燭般的身體,一臉驚訝。
“怎麼,不相信?”孫仲任瞪起了眼睛,“想當年……”
蘭斯一聽“想當年”三個字,馬上打了個哆嗦,連忙說道:“我相信、當然相信,孫大人四十年前絕對是一條好漢。”
“知道就好。”孫仲任輕吮了一口熱茶。
蘭斯其實心中早就相信了八成。
當時淺雨已經沒有了呼吸,自己也身負重傷,但是後來淺雨不但沒有死,而且跟自己一樣,全身完好如初,傷痕一點也不剩。
自己本來疑惑了好久,一切用生命精氣來解釋,就可以得到答案。
青籐法師說道:“我們有個想法。如果所有的生命精氣都到了你的身體裡,也許生命魔法師可以通過跟你溝通,從而獲取生命精氣來進階。我們想做一個測試。”
“會不會很危險?”蘭斯滿頭霧水。
孫仲任淡淡道:“很安全。如果成功了的話,你不但可以成為生命魔法師的領袖,而且你可以真正成為十宗百流的掌門人,而不是代理人。”
“生命魔法師……恐怕加起來也沒有一打……這些老狐狸就知道亂開支票。”
蘭斯小聲嘀咕。
“你說什麼?”青籐法師緊張地問道。
“我是說,我可以配合你們進行測試。怎麼測呢?”蘭斯用猶豫的語氣說道。
青籐法師松一口氣,向他伸手道:“咱們兩個握握手,讓我感應一下你體內的生命精氣就好了,放心,不會有事的。”
“這麼簡單?”
蘭斯一臉不信,還是老老實實伸出了手。
瞬間,一道明亮的翠綠光芒突然將兩人籠罩─確切地說,是先從蘭斯身上升起,然後迅速擴展到了青籐法師的身上。
蘭斯感覺到握手的剎那,他接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氣息,接著,自己體內那股跟光明能量交織在一起的新能量猛然活躍了起來,沿著奇特的路徑在經脈中快速游走,接著有一絲能量沿著經脈到了自己手上,似乎要流到青籐法師身上。
蘭斯嚇了一跳,心想難道這是青籐法師的什麼陰謀?他連忙將那股能量又吸了回來。
青籐法師本來一臉驚喜,接著換上了虔誠的表情,閉上了眼睛,嘴裡好像念頌著什麼東西。過了一會兒,臉上升起疑惑的表情。
在旁邊看著的孫仲任臉色大變,吼道:“青籐老家伙,你在干什麼?你要殺了蘭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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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翠綠光芒似乎可以隔絕聲音,裡面兩人動也不動。
孫仲任上前試圖強行分開兩人,卻發現根本無法進入綠光范圍之內。
這段時間中,蘭斯又接受到幾股從青籐法師那邊傳來的奇怪氣息。
這些奇怪的信息似乎能夠讓蘭斯體內的這股能量更加活躍,蘭斯清楚感覺到,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這股能量比剛才強大了一些,但這種增長很快的就停止了。
蘭斯試著操縱身體中這種新能量,發現它完全受自己的操控。
而且蘭斯發現,青籐法師每傳遞過一絲奇怪的氣息,自己這邊就有一絲細微的新能量想要反饋回青籐法師那邊。
他感覺了一下,發現這絲能量跟其它的沒有什麼差別,最後放開了對它的控制,讓他傳送到了青籐法師的手上。
青籐法師發出一聲興奮的大叫聲,然後松開手,就那樣坐到了地上開始冥想。
蘭斯體內的新能量也平靜了下來,他身上的綠光也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
蘭斯疑惑轉過頭望向孫仲任,發現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孫仲任孫老頭,眼睛嘴巴都瞪得跟碗一樣大,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蘭斯用力搖了他一下,孫仲任轉過頭,蘭斯發現他的眼睛居然沒有焦距,整個人似乎有些不正常,口中小聲嘀咕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居然可以提供一位大魔法師進階的生命能量!絕對不可能!”
蘭斯心裡嘀咕:“大城市的老年人聽說容易得老年癡呆症,用什麼鈣啊、鋅啊,補來補去也不管用,這個裝癡作傻的老頭子這次不會弄假成真了罷?千萬不要賴上自己才好。”
他大吼道:“喂,你沒有事情罷!”說著用力搖晃著孫仲任。
孫仲任這下總算清醒,吼道:“不要晃了,再晃就要散了!”
蘭斯嚇了一跳,連忙松開了手。
孫仲任上下打量著蘭斯,小心的問道:“蘭斯,你……身上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罷?有沒有感覺到很虛弱?”
蘭斯一愣,檢查了一下自身,答道:“沒有,我現在感覺好得不能再好了。
全身都充滿了力量。“孫仲任還是一臉擔憂。
他實在對蘭斯抱有很高的期望,內心深處已經將他作為振興十宗百流的希望,生怕他受到什麼損傷,所以用很嚴肅的口氣問道:“你不要硬撐,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就趕快說出來,我們好想辦法補救。”
“我很好,精神煥發,精力充沛。”蘭斯信誓旦旦。
孫仲任遲疑問道:“那你剛才有沒有感覺到,身體裡有很多能量被青籐法師吸走了?”
蘭斯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是有能量被吸走了,但不是很多,是很少的一點。”旋即疑惑瞅著孫仲任,大怒道:“嗯?
你知道剛才測試有危險!居然還叫我測!你這個老頭子不安好心!“孫仲任毫不理會蘭斯的無禮,反而非常耐心地解釋道:”本來青籐只是想測試一下你身體裡面有沒有生命精氣,那是一點危險也沒有的。
“誰知道這個老家伙突然送出了請求進階的祈禱,這時候才有危險,我想分開你們又做不到,那個綠光將我擋在外邊了。”
蘭斯這時想起來,剛才孫仲任似乎說了兩句什麼,自己有聽到,但沒有注意……剛才他在操縱能量呢。
蘭斯點點頭道:“好罷,這件事情就先跳過。你說那個祈禱有危險?”
孫仲任看到蘭斯好像真的沒事,總算放下了心,他這才發現自己兩腿發麻,站都站不穩,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道:“坐下說罷,剛才真嚇了我一跳。”
蘭斯敏銳的精神力清晰地感覺到孫仲任的真誠,心中升起一股感動。
孫仲任緩了口氣,繼續解釋道:“昨天我跟你說過,生命魔法師等級的提高,要通過跟生命之石的溝通才能得到。
“具體說來,就是生命魔法師通過一種方法祈禱,來同生命之石產生共鳴。
生命之石會根據生命魔法師實力的強弱,和對生命魔法的虔誠,反饋給生命魔法師一股巨大的能量,使生命魔法師等級提高。也就是所謂的生命魔法師進階。“”原來那股奇特的氣息就是祈禱的請求啊?“蘭斯有些不確定,”難道說,剛才我讓青籐法師進階了?“
“不錯。你知道讓一名大魔法師進階需要多少能量麼?那相當於五十名高級魔法師的全部魔法力!你這個不會魔法的小子居然敢答應下來!不過沒有吸**干,倒是奇怪了。”
蘭斯倒不覺得有什麼,他經歷過的奇怪危險事情可多了。之所以最初有些氣憤,是認為孫仲任欺騙了他,經過孫仲任的解釋,怒氣已經煙消雲散。
孫仲任神色委頓閉上眼,不一會兒響起了輕微的鼾聲。這次可不是裝的,而是剛才又驚又怒,突然松懈下來,真的累了。
就在蘭斯無聊將房內的所有工藝品看了兩遍之後,青籐法師從冥想中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一對棕色的眼睛裡面似乎有綠色在流淌,興奮地一伸手,魔法杖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拿法杖指向蘭斯手中的竹杯,喝道:“生命魔法之重生!”
那個枯黃色的竹杯突然泛起了綠色,接著迅速變長,竹杯的底部生出了許多的根須,在蘭斯手掌上爬來爬去。
蘭斯嚇了一跳,連忙將竹杯丟到地上。
竹杯……不,現在應該叫它一株竹子了,竹子的根須迅速伸入地下,同時它迅速生長,轉眼間竟然長成了一株枝葉茂盛的青竹!
蘭斯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青籐法師哈哈大笑,跳來跳去,絲毫不像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他口中狂叫道:“哈哈,我放了重生魔法!五十年來第一位生命魔導士!”
孫仲任醒了過來,他可沒有青籐那麼高興,冷冷道:“青籐,解釋一下你剛才居然用了祈禱,你不知道可能殺掉這個孩子麼?”
青籐法師似乎這時才注意到別人的存在,他沒有理會孫仲任的質詢,徑自走到蘭斯的面前,跪下行禮道:“請接受您最虔誠的教徒的叩拜,我的神。”
蘭斯連忙跳開,叫道:“你干什麼?我可不是你的神。趕快起來,我受不起。”
孫仲任臉色突變,像是明白了什麼。
青籐法師聽話地站起來,肅立一旁,一臉虔誠,恭敬道:“絕對沒錯,您就是我們生命魔法師唯一的神,生命之神!”
看到蘭斯滿臉不信,青籐法師跑進裡屋,馬上又跑了回來,手裡多了一本破破爛爛的舊書。
他恭敬遞給蘭斯道:“這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生命魔法師─卡裡古拉寫的,他在臨終的時候看到了未來的歷史,並將他看到的記錄了下來。
“前面的所有預言都一一實現了,只剩下最後一個,您翻到最後一看便知。”
孫仲任湊上來,說道:“老朋友,有這好東西居然藏了這麼多年都不給我看。”
青籐法師對孫仲任本就沒有什麼恭敬可言,反唇相譏:“像你這種人,怎麼會有資格看?這本預言書只有生命魔法師中的大主祭才有資格保管,其它生命魔法師都不能看,別說你這個外人了。”
“哼,十宗百流本是一家,你居然說我是外人?我今天偏要看看!蘭斯小朋友,快打開瞧瞧。”孫仲任催促道。
青籐法師喃喃道:“十宗百流不過是依附生命魔法流派形成的一些小道罷了,怎麼可以與生命魔法師相提並論。”
他的聲音幾不可聞,這些話要是讓孫仲任聽到,他一定會發飆的,但拿著書沒有翻開的蘭斯卻看了青籐一眼。
蘭斯對語言、宿命之類的事情特別反感,因此並不想看這本書,可惜最後拗不過孫仲任的催促,翻到了最後一頁。
蘭斯臉色冷峻,兩眼微瞇,雙手微微顫抖,似乎看到了一段駭人聽聞的文字,又似乎在考慮關系大陸安危的重大決策。
半天沒有說話。房間裡靜悄悄,唯有微風吹進時,青青的竹葉微微作響。
就連年老成精,見過無數風浪的孫仲任也被這詭異的氣氛搞得有些心中惴惴,他偷偷看了青籐法師一眼,卻見青籐法師一臉虔誠,恭恭敬敬站立在蘭斯的旁邊,頭深深的低著,就像侍奉著真正的神靈一般。
孫仲任搖了搖頭,忍不住催促道:“葉驚雷,這上面寫著什麼,你倒是說啊!”
蘭斯擦了把冷汗,說道:“上面圈圈畫畫,我一個字都不認識,你叫我怎麼念?”
咚!
孫仲任跌倒在地。
七、八十歲的老人家勉力爬起,怒道:“不認識不會早說!拿來。”伸手便抓。
青籐法師突然擋到前面,沉聲道:“這本預言書是我們生命魔法師的內部數據,外人是絕對不能看的。”
蘭斯正要將書遞給孫仲任,聞言怒道:“你不是說我是你的什麼神麼?我要給他看行不行?”
“當然可以。”青籐法師臉變得比翻書還快,突然閃到了一邊去。
蘭斯將書遞給孫仲任,同時看著青籐法師一臉詭異的笑容,感覺自己好像一不留神踏入了什麼陷阱。
孫仲任接過書一看,連連點頭道:“難怪你不認得,這是明珠國一門很古老的語言,現在已經很少人學習了。讓我看看上面寫著什麼……
“黑暗的魔鬼穿越輪回降臨世間,生命的光芒在黑暗中暗淡。
“光明的至尊從巖石中清醒,喚醒沉睡的神靈。
“當生命的信徒在光明下復生,那光明便是唯一的神!
“嗯,真是奇怪的預言啊,不明白。”孫仲任評論道。
蘭斯點頭附和:“是呀,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真是莫名其妙……啊!”他突然一拍腦袋大叫:“我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這下糟了!哎呀,青籐法師,對不起啊,我有急事先走,下次再聊啊!”
蘭斯轉身就要溜掉,袖子卻被青籐一把拉住,蘭斯用力一扯,差點將骨瘦如柴的青籐法師扯翻在地,將蘭斯嚇了一跳,這麼大年紀的老爺爺,要是跌倒摔出個三長兩短,那可實在糟糕。
他只好哭喪著臉道:“青籐法師,你還是讓我走罷……我真的有急事啊!”
“不行。”青籐順勢抱住蘭斯的胳膊,“您是我們的神,你走了誰來率領我們?”
“老爺爺,你饒了我行不行?我當不了那個什麼……”
“葉驚雷,你忘記了我剛才跟你說過的話了麼?”旁邊孫仲任幽幽將蘭斯話頭打斷,蘭斯一愣,孫仲任繼續說道:“振興十宗百流的機遇就在眼前,如果得到生命魔法師的承認,你會得到難以想象的好處。”
蘭斯一愣,疑惑的看著老神在在的孫仲任,說道:“你這麼積極,有什麼陰謀?”
從這點上,可以看出蘭斯的確已經逐漸成熟了。
在東方聯邦的時候,他可以因為自己一時的情緒低落,就斷然放棄了解開預言之書秘密的機會,也輕易放棄成為整個大陸最有實力人物。
現在他雖然還是非常討厭自己的前途必須接受“命運的安排”,但是卻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進行選擇調整,而不是一口回絕了。
孫仲任此刻又恢復了往常那副滄桑衰老的樣子,輕輕的咳嗽了幾聲,緩緩說道:“你可知道,十宗百流中,第一個出現的流派就是生命魔法師流派,而其它各宗各流都是在生命魔法師流派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幾十年前生命魔法師流派一旦沒落,隨即十宗百流也迅速衰敗的原因。所以你可以想象,如果生命魔法師流派可以重新振興,那麼……”
蘭斯有些懷疑地看著青籐法師,說道:“你們這種只能長草長樹的魔法有什麼好處?我知道了,你們可以植樹造林,防止土壤沙漠化……嗯,果然是利國利民的好魔法呢,聽說現在有的國家沙漠都逼近首都了,可以賺不少錢啊!”
一聽蘭斯瞧不起生命魔法,青籐法師的胡子馬上翹起,怒道:“好,那我就讓您看看,您瞧不起的生命魔法有多厲害!”
“好了好了。”蘭斯舉手投降。
他已經看出,今天如果不答應這兩位老人家的條件,自己肯定溜不掉。他現在急著要去找納蘭明珠,問問秀蘭的消息。
蘭斯決定快刀斬亂麻,他用堅決的口氣說道:“青籐法師,你一直想留下我的目的,不過是想讓我幫那些剩下的生命法師進行進階儀式罷?這個沒有問題,我完全可以幫他們做到,但條件是你們不得將我奉為什麼神。”
蘭斯用加重的語氣一字一字說道:“這是我的最後底限,如果不答應,那麼也沒什麼好談的了。”
青籐法師又要著急,卻被孫仲任不動聲色地拉住,孫仲任說道:“好,只要你今天主持完生命魔法師的進階儀式,就可以走了。”
蘭斯放下心來,料想生命魔法師流派已經破落到這個地步,也不會有多少人,幫他們進階不過是幾刻鍾的事情,他一口答應:“沒有問題,你們還剩下幾個人?”
孫仲任微微一笑,淡淡說道:“據我所知也不多,就幾百個人罷。”
“哦,是不多,就……什麼,居然有幾百個?你不是騙我的罷!”蘭斯嚇了一跳。
青籐法師恭敬回答道:“在楓城本地的生命魔法師的確只有這一點了,但是我已經放出訊息,其它地方的人正在向楓城集中,一共有……”
蘭斯沒有聽到青籐法師後面的話,他兩眼一白,已經昏了過去。
蘭斯離開的時候,華燈初上,天幕如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不過蘭斯現在卻絲毫沒有一點疲勞的感覺。
他每幫一個人進階,僅僅付出了一絲能量,卻總會得到一些奇怪的氣息,這些氣息一進入體內,就會讓體內的生命能量更加活躍。
這種氣息是什麼東西,青籐法師也不知道,但他猜測可能跟祈禱有些關系。
雖然接連經歷了幾場混亂,但絲毫沒有影響到楓城夜間的繁華,這時正是晚飯的時候,街道兩旁的小吃五花八門,各種各樣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讓行人捨不得移動腳步。
蘭斯卻絲毫沒有一點食欲,離納蘭明珠居住的地方越近,蘭斯走得就越慢,他既想早點見到納蘭明珠得到秀蘭的消息,又怕自己承受不了可能的打擊。
就是懷著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蘭斯踏入了那間旅店。
砰!
心神不寧的蘭斯一進門就跟一個人撞在了一起。
“對不起!”兩個人同時說道,抬起頭,又都是一愣,同時說道:“是你!”
蘭斯碰到的人正是納蘭明珠。
納蘭明珠轉身要跑,被蘭斯一把抓住,喝道:“納蘭!你給我留下。”
納蘭明珠叫道:“這位大哥,你認錯人了。”
蘭斯狠狠推了他一把,狠狠道:“認錯你個頭!給我上去,老實交代清楚!”
納蘭明珠皺著眉頭說道:“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蘭斯面色猙獰,狠狠一拳揍在納蘭的下巴上,將納蘭打了一個跟斗。
“也許這樣你可以想起什麼來。”
納蘭明珠眼中閃過怒色,他上前狠狠揪住蘭斯的領子,舉起拳頭,蘭斯不躲不閃,盯著納蘭明珠的眼睛,冷冷說道:“怎麼,你要打我?”
納蘭明珠頹然松開了手,說道:“好罷,樓上說。”
兩個人來到納蘭明珠的房間,納蘭明珠無精打采坐在床上,拉長了臉。
蘭斯坐在他面前,逼問道:“說罷,你不是陪著秀蘭去西方學習舞蹈?怎麼自己跑了回來?秀蘭呢?”
納蘭明珠歎道:“秀蘭現在的情況很糟糕,我現在也無法確定她在哪裡。”
蘭斯盯著納蘭,沉聲說道:“我前兩天看到秀蘭了。”
納蘭明珠站了起來,抓住蘭斯肩膀:“你見到她了?她在哪裡?你跟她相認了麼?”
蘭斯苦澀道:“她刺了我一劍,差點將我殺死。”
納蘭明珠頹然坐下,喃喃說道:“唉,現在她連你都認不出來了,這樣下去怎麼辦!”說著一拳砸向牆壁,發出咚的聲音,鮮血順著手臂流下,但他卻毫無所覺。
蘭斯大聲喝道:“好了,不要做這些沒用的事情,趕快把情況從頭到尾給我說清楚!”
納蘭喘了兩口粗氣,稍稍平靜了些,說道:“我護送秀蘭離開東方聯邦後,一路西行,順利到了希望的天使聯盟。
“在天使聯盟的首都玉都,我們拜會了當地最有名望的舞蹈家,她十分震驚於秀蘭的天分,當場就決定收留秀蘭作為她的關門弟子。”
“從此,秀蘭每天跟隨老師學習舞蹈,我有時候陪著她,有時候就去其它的地方游玩,日子過的很自在。
“半年後,秀蘭在玉都每年一次的萬花節上表演舞蹈,那眩目的舞姿征服了全場的觀眾,從此秀蘭在天使聯盟聲名鵲起,各式各樣的榮譽隨之而來。
“此後的半年多,秀蘭拜訪了天使聯盟眾多有名望的舞蹈家,到最後,能夠被秀蘭拜訪,居然成為一名舞蹈家的巨大榮譽。
正因為如此,秀蘭才輕易拜訪到許多已經退出舞壇的元老。“蘭斯想想著秀蘭登台舞蹈的盛況,那可以讓觀眾的靈魂也隨之舞蹈、充滿著青春活力的舞姿,又在蘭斯的腦海中浮現,蘭斯由衷道:”秀蘭的舞蹈,確實可以讓人的靈魂隨之歌唱。“納蘭明珠講到這裡,情緒低沉了下來,說道:”那時我們已經拜會了天使聯盟所有聞名的舞蹈家,如果這個時候回來的話,那一切都不會發生。“
蘭斯的心一下揪緊,納蘭明珠繼續說道:“就在我們准備回來的時候,秀蘭聽說有個地方來了一位音樂家,她可以一邊吹著笛子一邊跳舞,凡是看過她舞蹈的人都說那舞蹈不屬於人間……因此,秀蘭決定順路拜訪一下那個音樂家。
“我和秀蘭一同看了那名音樂家的一場演出。說實話,那個人的舞蹈並不十分出色,但是笛子吹奏出來的音樂卻有些古怪……
“那音樂好像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可以引誘聽到笛聲的人作出一些有違平常的舉動。當時連我都差點心神失守。”
“秀蘭突發奇想,突然想吹一吹那根笛子……”納蘭猛然一拍大腿,一臉懊悔,“當時真不該答應她的。那個音樂家很痛快地同意了,當秀蘭吹起笛子,異變發生,一層似灰似黑的霧氣隨著笛聲從笛子裡面飄了出來,將秀蘭整個人都籠罩其中。
“我當時就有不好的預感,馬上打算阻止秀蘭的演奏。那個音樂家還有幾個同伴企圖阻止我,但是都被我殺了!”
蘭斯緊張問道:“看出他們的來路了麼?秀蘭怎樣了?”
納蘭明珠臉色猙獰,說道:“最少有三個是黑暗系的法師,我懷疑他們早有預謀的。秀蘭停止演奏後,就昏了過去,然後,環繞她的那層黑霧居然被吸入了秀蘭的身體裡。
“秀蘭醒過來的時候,對演奏時的情況一點印象也沒有,除此之外,好像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秀蘭卻死活不肯丟掉那根黑色的笛子。
“我曾經暗地裡丟掉過幾次,然後帶著秀蘭往回走。可是詭異的是,過不了多長時間,那根笛子又回到秀蘭的手中。
“在回來的路上,秀蘭經常偷偷吹奏那根笛子,然後伴隨著笛聲舞蹈。只要笛聲一響,秀蘭身上就會蒙上一層黑霧,等到笛聲結束的時候,黑霧就會吸入秀蘭的身體中。漸漸的,秀蘭變了,她的舞蹈漸漸變得詭異,但同時迷惑人心的那種魅力更加的厲害了。
“我心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因此決定將她打昏,然後帶回明珠國。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秀蘭很快醒了過來;如果我用繩索將她捆住,轉眼的工夫她就會掙開繩索,然後吹奏起那根笛子。
“而且,秀蘭的武技迅速提高,要制住她也越來越困難……最後她幾乎可以跟我打個平手,她的神智似乎也漸漸不清,變得殘忍好殺,經常無緣無故殺掉一些以前她十分喜歡的小動物。
“快到明珠國的時候,她連我也認不出來了!為了阻止她殺人,我跟她進行了一場大戰。”
納蘭明珠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蘭斯追問:“結果怎樣了?”
納蘭明珠猛然扯開前襟,袒露出胸膛。他的前胸自鎖骨直到腰間,有一道深深的,觸目驚心的傷疤。
他苦笑道:“這就是那一戰的結果。幸好她還多少記得我,沒有殺死我,轉身走掉了。”
蘭斯向外望去,外面的天空黑漆漆的,似乎能夠壓出墨汁來。這壓抑的氣氛,讓蘭斯生出大吼一聲的沖動。
納蘭明珠強作笑臉,說道:“不過現在事情並不是沒有挽回的余地。其實這次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你……對了,你不是在東方聯邦麼?怎麼改名換姓,還成了我父王身邊的紅人?”
他問得輕松,眼神卻死死盯著蘭斯的眼睛。
蘭斯這才想到,納蘭明珠是明珠國的三王子,他簡略將自己離開東方聯邦後的情況說明了一下。
納蘭明珠釋然點了點頭,蘭斯著急催問道:“你剛才說還有辦法?”
納蘭明珠答道:“你現在既然成了十宗百流的領袖,相信知道十宗百流的核心其實是生命魔法師行會罷?他們雖然沒落了,但是現在應該還剩下幾個大魔法師級別的人物。”
蘭斯點了點頭,心想孫仲任和青籐法師說的話看來倒有幾分可信。
納蘭明珠繼續說道:“生命魔法師其實正是詛咒類魔法的克星,據說在幾百年前的亡靈戰爭中,光明王朝的生命魔法師軍團跟光明魔法師軍團是對付亡靈大軍的主力。
“生命魔法對詛咒類魔法,比如衰老、混亂、遲緩等,有特殊的功效。我思來想去,現在也只有生命魔法才有可能救回秀蘭,只是生命大魔法師大多銷聲匿跡,一時很難找到他們。”
蘭斯情緒低沉道:“也許生命魔法師也沒有辦法……他們看起來並不是很厲害。”蘭斯想到了青籐法師對自己恭敬巴結的樣子。
納蘭明珠搖頭:“不,我曾經聽師父說過,生命魔法有一種叫做蘇醒,就是專門治療那些被黑暗魔法迷失本性,或是思維陷入沉眠的人。如果有生命魔法師會這種魔法,也許可以喚醒秀蘭。”
蘭斯頭腦中靈光一現,想起尚未蘇醒的淺雨,也許自己可以用這種方法喚醒她。
蘭斯口中繼續問道:“那麼,就算找到了生命魔法師,又如何找到秀蘭呢?”
“我在秀蘭身上布置了好幾個追蹤法術,現在雖然被她破壞的差不多了,但是有一個她是肯定找不到的。”納蘭明珠得意一笑,“我把諸子劍送給秀蘭了。”
蘭斯看到納蘭明珠腰間的寶劍,疑惑的問道:“那這把……”
“這把也是諸子劍。很少人知道諸子劍其實有雌雄兩把,雙劍的劍柄處刻著一個疾風魔法陣,可以讓用劍者揮劍的時候感覺不到劍的重量。
“另外,這個魔法陣還有另一個作用─它們可以產生共鳴。也就是說,雌雄雙劍的持有者可以通過某種方法,知道對方所在的位置。幸好將雌劍送給秀蘭,不然現在真不好找她。”
蘭斯心中大怒,這納蘭明珠嘴上正義凜然,心裡肯定對秀蘭懷著不軌的齷齪念頭。哼,雌雄雙劍!你以為你跟秀蘭是什麼關系,居然要時刻監視秀蘭的位置?
蘭斯臉上神色不動,笑呵呵說道:“現在也能知道秀蘭的位置?讓我試試看。”
納蘭明珠不疑有詐,將劍解下送到蘭斯手裡,說明了一下用法。
蘭斯拿起劍,果然感應到那柄雌劍傳送回來的信息。他判斷了一下,驚訝叫道:“秀蘭現在居然在楓城裡面。”
“不錯。”納蘭明珠苦笑道,“我雖然知道秀蘭的位置,但只敢遠遠在後面跟蹤他們。她現在似乎與一些黑暗勢力的人混在一起,似乎會在這幾天有大的舉動……我擔心他們會對我父王不利。”
蘭斯問道:“你回去提醒陛下了麼?”
納蘭明珠搖頭苦笑道:“沒有。也許我隱在暗處作用會更加大些,你也知道,我兩個哥哥爭得正厲害,要是讓知道我回來了,他們會怎麼想呢?”
蘭斯發現從納蘭明珠這裡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情報,與他交換了聯系的方法,起身要走。
納蘭明珠連忙攔住他道:“蘭兄,你好像忘了把我護身的家伙放下了。”
蘭斯臉上勃然變色,怒道:“我把秀蘭交給你保護!她現在成了這副樣子,責任完全在你,還好意思跟我要這個!從現在起,營救秀蘭的行動由我接手!”
納蘭明珠臉色陰晴不定,蘭斯“正義凜然”中帶點憤怒失望的眼神俯視納蘭,納蘭心中本來就有些愧疚,終於擋不住蘭斯的目光,讓開路,歎息道:“好罷,這把諸子劍就先由你保管,希望能找到治好秀蘭的辦法。
“要找我的時候,只要將斗氣注入諸子劍柄的寶石中,我就會知道你的位置─我會全力配合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