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蘭斯第一個反應,拖著鞋子,跑到淺雨的房間。
淺雨還沒有醒來。白皙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彷彿是透明的一般。她的呼吸平靜悠長。蘭斯把手放在她的前額,輸入內力,探視她的體內的情況。一切都恢復正常。看來她很快就會醒來。
蘭斯放下心來,走出淺雨的房間,蘭斯正要下樓,猛然想起樓上那少女。那受傷的少女從昨天開始昏迷,到現在應該醒了吧。想到這裡,走到那少女的房間,輕輕的把門推開,走了進去。
那少女仍像昨天一般,靜靜地躺在床上。蘭斯心想:「還沒有醒過來?難道是傷勢又有什麼變化?」蘭斯向前走上幾步,伸手放向那少女的額頭。
手剛剛伸到那少女前額數寸的地方,忽然感覺肋下一陣刺痛,一柄匕首已經悄無聲息的抵在了自己的肋下,蘭斯登時僵在當場,不敢再動。
「你想幹什麼?」那少女突然睜開眼睛,臉上露出戒備的神情問道。她的右手,不知什麼時候從被窩裡抽了出來,手裡握著一把長匕首,指在蘭斯的右肋。
有了昨天的經歷,蘭斯並不感到特別意外,說道:「沒有,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好了沒有。」
那少女聽了臉一紅,隨之變得蒼白,眼神一冷,頗有凶狠的味道,手中匕首向上一頂,說道:「你看我的傷口?你對我做了些什麼?你這個無恥淫賊。」
蘭斯一怔,他沒想到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也能引起那少女的誤解。我看看你的傷好了沒有,和我看看你的傷口好了沒有,其中只是有細微的差別,但是那少女的耳中聽來卻大大的不同。特別是眼前的蘭斯,正是聞名已久的好色淫賊。
蘭斯昨天被那少女白白的打了一頓,還在脖子上留下了咬傷,心中本來就有氣,這刻見那少女誤解,索性故意氣她說道:「也沒有什麼啦。」他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眼珠子在那少女的身上溜來溜去,說道:「無非就是給傷口換換藥,你你洗洗澡,換換衣服什麼的。」
那少女大怒,凶狠的叫道:「你這個死淫賊!」頂在蘭斯肋下的匕首便突然向上用力刺去。
蘭斯早有準備,上半身向後一仰,那匕首便刺了個空,那少女猶如敏捷的豹子一般,從床上蹦了了起來,由此足以確定,這少女的傷勢至少好了七八分。那少女跳下床,向蘭斯合身撲了過來,揮舞手中的長匕首,凶狠的刺向蘭斯的胸口。氣勢凶狠,不要命了一般,完全是一副與敵偕亡的打法。
那少女的招式並不精妙,但是每一個招式,都是走最快捷,最有效的路線,非常的凶狠,非常的毒辣,但又非常的實用。特別是在近身搏擊的時候,更能夠將她的這種凶狠的特性發揮出來。蘭斯邊退後,邊擋了幾招,見那少女攻勢兇猛,不敢再跟她糾纏下去,找了個機會,又右手食指輕輕彈在那少女匕首的側面,「叮」的一聲,那匕首被蘭斯彈落到地上。
蘭斯向後退出一步說道:「你不要生氣。我剛才我其實是——」
蘭斯話還沒有說完,那女子已經撲了上來,左右雙拳,左手攻擊蘭斯右肋,右手攻擊蘭斯的下頜。蘭斯雙手護在胸前,將那少女的雙拳擋開,只聽到絲啦一聲,蘭斯左右雙手的手臂各自被劃出了四道血痕。
蘭斯吃痛,向後退出去,原來那少女的手背上,裝有鋼勾做成的利爪,握成拳的時候,那手背上的利爪便會彈出,這種尖利的鋼爪,是受過專門訓練的刺客最愛。對於近身搏擊,簡直是無往而不利。
剛才蘭斯也是反應敏銳,感覺到那是少女手上的勁風聲音有異,及時向後退,饒是如此,手臂還是被那少女手背上的鋼爪抓傷。
蘭斯倒吸一口涼氣,心想:「好傢伙,夠凶狠的。」
那少女一招得手,更不留情,揮舞著鋼抓,向蘭斯的右肋抓了過來。蘭斯既然已經有了防備,那還能容她的得逞,雙手突然伸出,正抓住那少女的兩隻手腕。
那少女翻轉手腕,手背上的鋼爪抓向蘭斯的小臂,但蘭斯的雙手有如鐵箍一般,捏住那少女的雙腕向外掰去,那少女覺得腕骨欲裂,一陣劇痛,便使不出力氣,咬牙忍痛,卻抬起右腳向蘭斯的下陰踢來。
蘭斯抬腳,卻比那少女速度快些,踩在那少女的上踢的小腿上,這一腿便踢不動了。豈知那少女的腳背一繃,腳尖立刻彈出的一段利刃,看來三寸左右,青光閃閃。那少女腳尖上翻,腳尖的利刃便直向蘭斯的小腿刺了過去。蘭斯促不及防,急忙收腳,那少女順勢提膝,向蘭斯的小腹頂去。
蘭斯此時無奈,只好放開那女子的右手,伸手去按按那少女上擊的膝蓋。
蘭斯的掌正要抵住那少女的膝蓋,突然又聽到一聲輕微的機關響聲,心中暗叫不妙,急忙把手收回,向後退了一步。果然,那少女的膝蓋竟然也彈出了一段數寸的利刃。
見到蘭斯後退,那少女順勢向前邁了一步,不讓蘭斯拉開距離,抬起左膝頂向蘭斯的下陰。同時她的右手向蘭斯的喉嚨抓去。
蘭斯無奈,右手抓住他的左手,用力地向旁邊摔了出去,那女子收勢不及,向蘭斯的身旁滑了過去,變成背側對蘭斯,那少女順勢轉身,腰肢用力,左手的手肘順著轉身之勢,對蘭斯的胸口來了一記肘擊,帶著轉身的力道,速度驚人。那少女腰力極好,身體柔韌,是以近身能輕易的攻擊常人無法攻擊的,意想不到的部位,極難防範。
蘭斯伸出右手,向那少女的手肘抓去,忽然之間掌心一陣刺痛,蘭斯暗叫不妙,急忙鬆手,再向後退一步,砰的一聲,背部卻已經撞在牆上。
蘭斯急忙雙手齊上,左手抓住那少女手腕,右手抓住那少女的上臂,才及時地將這一記肘擊堪堪擋在了距離胸口還有數寸處,那少女的肘上果然野彈出一段利刃,距離胸前只差分毫。
蘭斯不由得全身出了一身冷汗。這少女戰技自然是遠遠不如一流高手,比如廷玉山和北豐朝之流,但是她看來受過刺客的職業訓練,對於近身搏擊,其凶狠和詭異的程度,都遠遠超出蘭斯的想像。特別是她渾身沒有一處不可以當作武器,促不及防之下,讓蘭斯眨眼之間便在生死之間走了幾遭,接連遇到凶險。
那少女被蘭斯抓住左臂,無法掙脫,立刻回身,右手的利爪向蘭斯的腹部抓了過來。蘭斯身後是牆壁,已經退無可退,情急之下,忽然想起昨天那女子肋下有傷,自己便是觸動她傷處,將她制服,此時就像故伎重施,伸手向那少女的左肋一拳搗了過去。
那知那少女這一擊橫掃,來勢凶悍,同時她的整個身體也以蘭斯抓住的她的左臂為軸,蘭斯忽然鬆開她的左上臂,那少女便能使出力氣,左臂回臂一勾,轉身速度驀地加快,這一擊橫掃也增添了不少威力。
而蘭斯這一拳卻不敢用力,怕打的太重,那少女傷口迸裂,所以速度自然慢了三分。等到拳頭到達原本那少女肋下的位置時,那少女已經轉了半個身過來,變成了和蘭斯面對面。這一拳原本攻擊的是那少女的肋下傷口,現在卻變成了那少女的胸口。
蘭斯一拳搗出,卻發現觸拳頭處,溫溫的,軟軟的,又帶點彈性,猛然醒悟,滿臉通紅,忙不迭地向後收手,那少女卻是更加羞憤,以為蘭斯存心輕薄,更加印證了這個傳聞當中的色中惡鬼,是如此不堪。
她本能地驚叫了一聲,隨即又羞又憤的向蘭斯的肩頭抓了過來。
蘭斯自知理虧,手足無措,被那少女在肩頭抓了一記,登時血流如注。蘭斯側向移出一步,卻已經到了牆角。那少女衝了上來,膝蓋頂在蘭斯的命根子上,手肘的利刃彈出,架在蘭斯的脖子上,冷冷的盯著蘭斯,眼中餘怒未息,似乎一時無法下定決心是不是要將他殺死。
蘭斯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那少女一個不高興,膝蓋上的利刃再彈出來,自己的一生幸福可由就此泡湯了。
這時,兩個人的在房間裡的打鬥聲,已經驚動了翩翩和纖纖,她們兩個跌跌撞撞地衝了上來,看到屋子裡的樣子都驚慌地叫喊:「不要!」
那少女凶狠地盯著蘭斯,說道:「你這個無恥的淫賊,信不信我宰了你!」
「不要!」這一次喊不要的聲音卻多了一個。那少女轉頭看去,卻是淺雨碰巧醒轉,聽到這邊的聲音,過了看看,便趕上了這一幕。淺雨見那少女將肘刃架在蘭斯的脖子上,急忙說道:「不要,這位姐姐,別傷害我大哥。他是好人。」
那少女聽了這話,露出啼笑皆非的神情說道:「好人?」她將手肘移開,伸伸胳膊,那肘刃便自動縮回,看來機關設置的頗為巧妙。她用手臂上的利爪,拍了拍蘭斯的面頰,冷笑道:「像這種無恥下流,作惡多端,好色無幸,無惡不作的人,也能稱作好人嗎?」
蘭斯見那少女雖然鬆開了肘刀,但是膝蓋仍頂在自己的要害,仍然絲毫都不敢動彈,說道:「這位姑娘,你千萬別誤會……」
「閉嘴!」那少女不客氣地說道,用利爪的尖勾,在蘭斯的臉上來回拖動,蘭斯感覺到一陣冰冷和微微的刺痛。
淺雨說道:「不許你傷害我大哥。要是你傷了他一根毫毛。我就跟你拚命。」
那少女聽淺雨這般說,哼了一聲,待要發狠,看看淺雨的充滿純真和野性的俏臉,不知怎的竟發作不出來,轉頭不出理她。
翩翩和纖纖,也是連聲說道:「這位小姐,請你相信我們,我們家少爺真的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淺雨又道:「我們對姐姐絕對沒有惡意的。請你相信我。」
淺雨那生意似乎對那少女頗有影響力。那少女眼中一陣猶豫,神色也平和起來,等到她的眼神落到蘭斯身上,立刻又變得凶狠,冷笑道:「你們把我虜到這裡來,還說對我沒有惡意?」說到這裡,語氣又轉氣憤,直指蘭斯說道:「還有這個壞蛋,竟然敢對我……」
淺雨神情一怔,說道:「這位姐姐,你誤會了。虜你的人並不是我們。是大哥把你從他們手上救出來的。」
淺雨恍然明白為什麼那少女醒來的反應如此激烈,說道:「前天晚上,我們去參加敬神大會,我和夏月姐姐被壞人虜走了,後來大哥找到了那些壞人,在壞人那裡找到了我和姐姐,但是夏月姐卻不見了。姐姐你當時在昏迷中,救把你帶到了這裡。夏月姐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呢。」說到這裡,淺雨神情憂傷。
那少女聽了這話,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尖聲說道:「什麼?我不信。」
淺雨認真地說道:「是真的。那些壞人說是什麼天族的人。我的大哥說的,他一定不會騙我的。相信我。」
那少女似乎突然收到了天大的打擊一般,臉色慘白,喃喃的道:「夏月……難道……這不可能……」神情又是傷心,又是茫然,又是驚惶,眼神空蕩蕩的,口中說著:「我不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蘭斯感覺那少女渾身都在顫抖,頂在自己要害部位的膝蓋,也跟著一起顫抖。蘭斯心中害怕,知道她的全身的武器,都是由肌肉自由控制,萬一她情緒激動,肌肉抽搐,不小心那把膝蓋的利刃彈了出來,自己豈不是糟之糕也?
淺雨見那少女神情悲傷,走上前去,右手手摟住那少女的肩膀,左手按在那少女的腕刃上,把腕刃從蘭斯的頸子上移開,柔聲地說道:「這位姐姐,你先把我大哥放了嗎?」
那少女神情遽然一震,拉著蘭斯向旁邊退開兩步,和淺雨拉開距離說道:「你使的什麼妖法?」
淺雨楞了楞,不明所以。那少女心想,從來沒有一個人走進到距離她如此接近,還不能夠引起她的驚覺和戒心的。
蘭斯閉上眼歎了口氣,經過昨晚的事,淺雨的精神能力又向前大大地邁了一步。精神的成長,也帶動著氣質的迅速的變化,現在的淺雨正在流露出越來越多的少女的風華,但那單純和稚氣卻也沒有完全退去,形成了一種奇異的混合著少女和女孩子,稚氣和清麗的奇妙的混合體。而精神能力的成長,又進一步提高了她他的魅惑能力。
這種原本存在於精靈人身上的與生俱來的能力,能夠博得生物的好感,特別是能力足夠強大的人,甚至能夠使其他的生物自願聽命,任其驅策,讓其心智完全迷失,認真說來,這已經是進入精神魔法的範疇。
此刻淺雨便是不知不覺地,使出了她的魅惑能力,使她能夠很輕易地獲得他人的好感和信任。
那少女雖然心神堅定,但是仍然不知不覺受到這種魅惑力的感染,否則,以她如此偏激孤僻的個性,怎麼會那麼容易聽得進去一個陌生少女的說呢?」
那少女神色戒備,說道:「你們不要過來,我不管你們說的是真是假,總之我要走了。你們要是誰敢阻攔我,我就殺了他。」
蘭斯聽了這話,忙不迭地說道:「那敢情好,要走請早。你快走罷,走的越快越好,越遠越好,最好永遠不要回來。」那少女聽了這話,不客氣地用手背在蘭斯頭上重重敲了一記,
淺雨說道:「姐姐你要走,沒有人會阻攔你的。要是你想回來的的話,我們都隨時歡迎你。姐姐可以放心。」
那少女瞪了淺雨一年,淺雨的眼波清澈明亮,臉上露出的是最自然的沒有任何機心的發自內心地笑,那少女雖然嘴上不肯承認,但其實心裡已經完全相信了淺雨的話。但她仍是用手上的腕刃頂著蘭斯,一手抓著蘭斯的脖子,一步一步地離開房間,退下樓的,一直退到院子裡。
到了院子大門口,那少女見到淺雨和翩翩纖纖三個人,跟在距離她有數丈的地方,並不靠近,稍覺放心,說道:「你們不要追過來,不然我一定會不客氣的。」
說完,在蘭斯的背上用力向前用力一推,轉身衝出了大門口,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蘭斯被那少女一推,哎呀一聲,向前踉蹌幾步,差一點摔倒。
淺雨搶上一步,拉住蘭斯的手,把蘭斯拉起來。關心的問道:「大哥,你沒事嗎?」
蘭斯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說道:「謝天謝地,這瘟神終於走了。」又道:「我自然沒事。淺雨,你還好嗎?」說著,蘭斯轉頭望向淺雨。
面對面地注視著淺雨,連蘭斯都不得不承認,淺雨的身上正在散發著越來越強烈的女性的迷人的光彩和魅力。但是蘭斯硬下心來,故意讓自己忽略這一切,拍了拍淺雨的頭,親暱地笑著說道:「不錯,看起來又長高了一點點。」
淺雨咯地笑了一聲,隨即撲到蘭斯的懷了裡哭了起來。說道:「昨天,我好擔心……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
蘭斯微微一歎,任由淺雨用力地摟著自己的脖子,伏在自己的肩頭,感覺她抽動著身體,輕輕把手環在她的腰間,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裡,安慰說道:「別哭了,都過去了。」
這麼久以來,蘭斯頭一次沒有抗拒著拒絕淺雨這種親暱的舉動。在以前,蘭斯總是說,這種行為是不適宜的。
但是在這一刻,看到淺雨正在悄悄的不知不覺地蛻變和成長,蘭斯有一種預感,他知道作為孩子的淺雨就要消失了。淺雨很快就會進入她的少女時代。而對他這般我完全依賴完全信任的日子,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日子,恐怕也將要結束了。進入少女時代的淺雨,還能夠像今天這般,對他如此依戀和信賴嗎?還會將所有的心事,向他傾訴嗎?還會在晚上失眠的時候,來到他的床前嗎?還會在面對所有人的懷疑的時候,說「我相信你」嗎?還會每天清晨的時候,雀躍著將他叫醒嗎?
不會了。蘭斯知道,那一刻很快就會來臨。進入少女時代的淺雨,將不再會和自己有著如此接近,完全彷彿是心靈相通的親密的精神聯繫。每個少女都有她的秘密,有她自己的內心的世界,即便是自己,也是無法接近的。
他們會越來越遠嗎?
蘭斯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惆悵,用力地將淺雨抱在懷中,低頭嗅著淺雨發上的清香,深深地吸氣,讓那熟悉的味道在肺裡久久徘徊,他要讓自己牢牢的記住這種味道記住。這一刻,蘭斯忽然發現,他對於現在的淺雨充滿著眷戀,想到淺雨將要迎接的未來,蘭斯心中充滿對現在的不捨,眷戀,對於未來的隱隱懼怕和即將告別的惆悵。
過了好久,淺雨的情緒這才平復下來,又恢復了快樂的神采,拉著蘭斯的手,拖著他回到客廳。翩翩和纖纖已經準備好了早飯,蘭斯喝了一大口香噴噴的濃濃的白粥,全身放鬆,躺在椅上歎道:「沒有了那個瘟神,這白粥,連著白粥都香甜三分。」
蘭斯話沒說完,一陣腳步聲傳來,就看到剛才那挾制蘭斯跑路的少女,伸腳走進了客廳。
蘭斯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你……你……這個女瘟神……你為什麼要回來?你不是走了嗎?」
淺雨笑了笑說道:「這位姐姐,過來坐。「說著,熱情地走上前去,拉著那少女的胳膊,將她抓到飯桌前面,讓她坐下。翩翩更跑到廚房裡去為她盛了一碗粥。
蘭斯見那少女繃著臉,面無表情,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只是隨便問問……沒有別的意思……你——嗯,不是已經走了嗎?」
那少女瞪了蘭斯一眼:「關你什麼事?」
蘭斯用誇張的語氣說道:「這個——你知道,我們這裡的很窮,每天都吃不飽穿不暖,早晨只有白粥,生活實在是太艱苦了。不適合女瘟神你……啊,不,小姐你的。」
那少女卻出奇的沒生氣,只低頭喝了一口白粥,哼了一聲。沒有理睬蘭斯。
蘭斯怕了這少女,這麼凶狠的不近人情的女孩子倒是頭一次見,巴不得永遠不要見她。蘭斯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嗯,我想你一定是餓了。想吃了白粥再走,是麼?」
那少女仍是不理睬他。蘭斯又道:「你知道,我是個出了名的壞人,見到了漂亮的小姑娘,」說到這裡,蘭斯故意裝出非常淫賤的樣子笑兩聲,這才繼續說道:「見到漂亮的女孩子,我也會忍不住動手動腳。到晚上,又經常會不小心進錯房間。要是你想留下來的是話呢,我自然是絕對歡迎的。只要你受得了我這個楓城第一好色淫賊。我當然是沒有問題的。」
那少女仍然低頭不吭聲。蘭斯見嚇她不住,又說道:「有些人真是很奇怪,明明自己說要走,現在又自己跑回來。」
那少女停止了喝粥,慢慢的湯匙放入粥碗中,停止了進食。這才抬起頭來,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沒地方可去。」
那少女說的輕描淡寫,但是蘭斯仍然能夠從她的語氣當中聽出一絲無奈和辛酸。無處可去,這句話幾乎同時惹起在座所有的人的思緒。那種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地方可以去不知道從哪裡來也不知道到哪裡去的孤獨和寂寞的感覺,恰恰是蘭斯等著四個人都曾經體會過的。
所以這句話一出,蘭斯立刻發現自己面對著翩翩纖纖和淺雨的譴責的眼神。似乎是怪他不該拐彎抹角地去趕走這個可憐的女孩。蘭斯尷尬的咧嘴,勉強笑道:「那個……既然你不介意我晚上會進錯房,不介意跟色狼一起住,不介意我會經常口花花吃豆腐,有的時候會伸手揩油,那麼,就讓你住下來又何妨。」
那少女狠狠的瞪了蘭斯一眼說道:「把你狗手伸過來試試看?還有,你若是走進我的房門半步,我就殺了你。」
蘭斯見那少女神色凶狠,知道她說得出做的到,心中一寒,便不敢再和那少女糾纏。蘭斯喝一口粥,忽然想起件事,對淺雨說道:「淺雨,趁著大夥兒都在,雖然有一個不受歡迎的人,(那少女的眼光望著蘭斯,如果目光能殺人,蘭斯已經萬箭穿心。)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蘭斯這話說完,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向蘭斯看過來。蘭斯說道:「淺雨,你想不想要兩個姐姐。」
淺雨一怔,說道:「兩個姐姐?哪兩個?」她的眼睛在那少女的身上轉來轉去。說道:「是這位姐姐嗎?」那少女說道:「我叫紀弦。」
淺雨開心地說道:「原來是紀弦姐姐。我叫淺雨。」說著,又直指翩翩和淺淺的說道:「這是翩翩姊,這是纖纖姊。」
紀弦向翩翩和纖纖微微點點頭,這時才算是和眾人正式見面。蘭斯也不甘寂寞,說道:「我是葉驚雷。」
那少女狠狠的白了蘭斯一眼說道:「誰問你了,多事!」說完,自己也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起來。
淺雨說道:「大哥,你說的是這姐姐嗎?那還有一位是誰?」
蘭斯搖了搖頭,說道:「我說的是翩翩和纖纖。」
淺雨有些不解地問道:「翩翩姊和纖纖姊,我早就把她們當成姐姐了。」
蘭斯笑道:「是啊,你只是把她們『當作姐姐』,現在呢,她們兩個是要變成你的的確確的姐姐。」
這話一出,翩翩和纖纖都忍不住驚訝地啊了一聲,有些手足無措。纖纖說道:「纖纖不敢。」
蘭斯揮了揮手,大模大樣地說道:「你們不必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從今天開始,什麼公子少爺,統統給我扔到一邊去罷。你們兩個,現在起便是淺雨的姐姐了。這是什麼都改變不了的事實。以後不許稱什麼小姐小婢類的。都要以姐妹相稱。」
翩翩和纖纖待要分辨,蘭斯裝出不悅的樣子,虎著臉說道:「怎麼,想不聽話嗎,那我可就要發火了。」
淺雨倒是非常興奮,跑過去,摟著翩翩和纖纖說道:「我有兩個姊姊了。」
蘭斯說道:「纖纖最大,是大姐,翩翩其次是二姐,淺雨自然是老么了。」
說的這裡,蘭斯頓了頓,老著臉皮繼續說道:「既然你們兩個是我妹妹的姐妹,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了。」
紀弦聽到這裡,低聲罵道:「噁心!」
蘭斯裝作沒聽到,繼續厚著臉皮說道:「所以,你們以後便是我的大妹二妹三妹了。」
原來,蘭斯昨晚聽到翩翩和淺淺的談話,才知道她們兩個內心極其缺乏安全感,每日裡惶惶不可終日,總是擔心到第二天便被當作玩物送人。蘭斯自忖自己沒有什麼能夠給這兩個小藍人,自己所給她們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而這兩個小藍人,對自己和淺雨,確是關心備至,飲食起居照料入微,盡心盡力。蘭斯覺得,自己既然收留她們,就有責任讓兩個小藍人能夠有一個無需憂慮的安定環境。讓她們不用擔心再被買來買去,可以幸福自由的生活。
這也是蘭斯突然決定宣佈這個決定的原因。
不過,兩個小藍人的矮了他一大截子,從心理上講,蘭斯很難接受叫兩個小藍人做姐姐。所以他便轉了個彎兒,叫淺雨認她們做姐姐,自己呢,只好厚著臉皮叫她們妹妹。
兩個小藍人聽到蘭斯如是說,都忍不住掩口而笑,蘭斯硬著頭皮,死撐說道:「怎麼,我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嗎?」
又說道:「你們兩個,還不過來見過大哥。」
翩翩和淺淺的走到蘭斯的面前斂衽行禮,輕聲叫道:「大哥。」眼淚立刻流了出來。
蘭斯歎了口氣,伸出雙臂,將翩翩合纖纖摟在懷裡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兩個便是我葉驚雷的妹妹。誰要是敢欺負你們,就得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翩翩和纖纖用力的點頭,臉上露出開心地笑,眼淚卻仍是不斷地往外流。
淺雨站出來補充說道:「還有我這一關。」
紀璇一腳踢開凳子,轉過頭去,冷冷的說道:「哦,實在看不下去了,好肉麻!」這聽到咯吱聲響,快速地走上樓梯去了。
蘭斯哼著瞪了她的背影一眼說道:「這個冷血的女人。」
淺雨的眼圈也有些紅了,她眨眨眼睛微笑著說道:「不是呢。你沒看到,她轉頭上樓的時候,也在悄悄地擦眼淚呢。」
蘭斯故作不解地說道:「那就奇怪了,這是我們四個的事,關她什麼事?她又在旁邊哭些什麼呢?」
四個人重新面對而坐,面對著這種與以往不同又很熟悉的關係,雙方都有些不自然。但是那種心情是絕對舒暢和興奮的。蘭斯終究是不習慣面對女人的眼淚,提早撤退說道:「我要走了。對了,今晚如果有空的話,我們一起去街上逛逛,如何?」
翩翩和纖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問到:「我們?」
蘭斯肯定地點頭說道:「我們。」臉上露出微笑。
翩翩和纖纖地興奮地跳了起來,翩翩興奮的拍手,說道:「太好了……太好了……」
淺雨說道:「大哥,你現在要去哪裡?」蘭斯說道:「我去請假。」
淺雨詫異地問道:「請假?」蘭斯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再救出夏月之前,我什麼事都不管了。」
說完這句話,蘭斯心中突然一陣舒暢和寧靜。一直以來煩亂的心,終於突然獲得了放鬆。
蘭斯離開家,直奔王宮去覲見明珠王。當然,他不能夠以夏月作為理由來請假,蘭斯的理由是,剛剛接管僱傭兵公會,事務繁雜,沒有時間,所以請假數日集中精神處理僱傭兵的問題。明珠王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但其實,蘭斯根本就沒有要現在處理僱傭兵工會事務的想法。
從王宮出來,蘭斯便來找夜鶯的頭子顏真。問起關於夏月失蹤的事。顏真說道:「這件事情,我也聽說了。但是東勝臨川沒有向我們求助,甚至向外宣佈這是謠傳,看來並不想外人插手。所以我們並沒有進行偵查。不過,既然葉兄弟來托我,我一定會讓兄弟們全力偵查。一有消息,就會通知你。」
接著蘭斯去找盛澤浩。盛澤浩神采飛揚,滿面紅光,官運亨通,氣色果然不同。蘭斯把夏月的事情向他解釋一番,請他協助。
盛澤浩欠了蘭斯一個天大的人情,自然沒有不盡心盡力的道理。當下滿口答應,一定會在全城戒嚴,全力搜捕。
做完了這些,蘭斯這才放下心,來到楓湖的染醉亭旁。
「等了很久嗎?」
蘭斯正望著光禿禿的落光了楓葉的樹幹出神,聽到背後的聲音,轉頭看去,便見到冰芙笑吟吟地站在那裡。
蘭斯走上兩步,問道:「怎麼樣?」
冰芙做出一切搞定的手勢,說道:「都辦妥了。我和姐妹們,組織了兩隊人馬,日夜監視東勝公爵府和廷玉山伯爵府。只有兩邊有異動,保證不會逃脫我們的監視。」
蘭斯對她的辦事能力很放心,由衷地說道:「多謝你。」
冰芙說道:「不客氣。都是為了夏月,應該我謝你才對。」蘭斯微笑著說道:「眼下全城一片風聲鶴唳,廷玉山那些手下,行動自然沒有那麼方便了。如果夏月的失蹤有進一步發展,就一定是應在東勝臨川和廷玉山的身上。我們就等著看一場好戲吧。」
冰芙望著蘭斯,眼神發亮,說道:「你的樣子……不太一樣哩。」
蘭斯微微一笑,直到今天,他才能夠真正的放下一切,專心應付夏月這件事,也正因為如此,心靈獲得寧靜。蘭斯頓時感到天地之間無限生機。心情也舒暢起來。說道:「冰芙,以你我兩個人的能力,全力合作,我相信,廷玉山絕對不可能逃出我們的手心。」
冰芙咯咯一笑,說道:「不敢當,小女子惟葉大將軍馬首是瞻便是。」
蘭斯微微一笑說道:「這兩天,我會讓人吸引廷玉山的注意力,造成一種風雨欲來的緊張情勢。讓廷玉山的注意力集中在這些人的身上,你的人負責監視廷玉山和東勝臨川,不要被發現讓他們驚覺,也不能出了差錯。」兩個人商議已畢,這才離去。
蘭斯信步走回家,這麼多日子以來,頭一次有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
蘭斯遙遙的看著家門口,圍了一大堆人。蘭斯心中一驚,快步走上前去,卻看到門前一堆士兵把守,一些市民正在圍在四周議論紛紛。蘭斯走上前去推開人群,問道:「怎麼回事?」
那守衛門口的小隊長,似乎認得蘭斯。向蘭斯行了一個軍禮,說道:「啟稟葉大人,我們剛才接到報告,說道這裡遭了賊。現在還不知道丟了什麼東西。不過據說有兩個小藍人被擄走了。」
蘭斯一怔,說道:「翩翩和纖纖?」
蘭斯心中一急,一把推開那小隊長,衝到家裡,就看到客廳當中一片狼藉,桌子椅子全都被推倒,兩個小藍人果然失了蹤。蘭斯忽然想起紀弦,淺雨上學,紀弦應該還在家中。以她的本領,對付一干毛賊,應該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解決掉的。
蘭斯心中升起一線希望,說不定翩翩纖纖躲到她的房間裡去了。登登幾步,跑上樓梯,推開紀弦的門,叫道:「紀弦,紀弦。」
房中空空如也,連鬼影都沒有一個。蘭斯呆了半晌,心想:「難道毛賊連紀弦也一併擄走了?那可是要什麼等級的毛賊才能夠做的到?」
突然,蘭斯聽到咯地一聲響,心中一怔,回頭望去,見到牆上的櫃門突然推開,紀弦從裡面跳了出來。
她的頭髮有些散亂,大約是悶在櫃子裡時間太久,呼吸有些急促,臉色有些蒼白。
蘭斯問道:「翩翩和纖纖呢?是否也在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紀弦冷冷的說道:「她們被抓走了。」
蘭斯一怔說道:「是誰幹的?」紀弦冷冷的說道:「還能有誰,自然是幾小毛賊了。」
蘭斯一掌拍在牆上說道:「可惡。」又想起她躲在櫃子裡,說道:「你剛才可是也遇到了危險。」心想,連紀弦都被嚇得躲起來,那可真是一流的高手了。」
紀弦淡淡地說道:「沒有啊。一共就來了那兩個小毛賊而已。」
蘭斯一怔,登時怒氣勃發說道:「那你竟然就靜靜地坐在這裡,眼看著翩翩和淺淺的給人抓走?」
紀弦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就是這樣。」
蘭斯氣得渾身發抖,伸手指著紀弦憤憤的說道:「你……你這個冷血無情卑鄙下流忘恩負義沒有心肝的女人,你這麼做,怎麼對得起淺淺的和翩翩這兩天對你用心照顧!你簡直不是人。」
蘭斯只道紀弦一定會轉頭和他大吵大鬧,那知紀弦並不分辯,翻翻白眼,不鹹不淡的說道:「不就是兩個小藍人麼?你那麼有面子,再問廷玉山族主要兩個不就行了?那麼緊張幹什麼?」
蘭斯睜大眼睛,想不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來,氣的不知說什麼好,叫道:「滾罷,你這無情無義的蛇蠍女人,我再也不想見到你。這裡不歡迎你!」
紀弦身體微微一顫,隨即臉上一副漠然,淡淡的道:「好希罕麼?我看到你就噁心。你不讓我走,我也要走啦。」說完,便要離開。
蘭斯一怔,想起紀弦早上說過,沒有地方可以去。心中一軟,強抑怒氣說道:「對不起,我不該向你發火。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剛才的話,算我沒說。」說完,蘭斯長歎一聲轉頭離去。
「等一等。」蘭斯聽到紀弦的叫聲,冷然的轉頭,紀弦猶豫片刻,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出手救她們,不是害了她們呢?」
蘭斯一怔,聽她話中似乎另有玄機,紀弦又道:「其實,就算我不救她們,她們很快也會被安全送回來的。如果我出手的話,恐怕你永遠都見不到她們了。」
蘭斯更加迷惑,心想她說會有人把翩翩纖纖送回來,不知道會是誰?這番話聽起來簡直不可理喻,莫名其妙。但是蘭斯相信,紀弦並非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隨即又想,這女子脾氣刻真夠硬的,自己先前罵她,她也不分辯,現在自己服軟,她倒主動解釋。
紀弦說完這句話,便背過身去說道:「現在你這個無恥的小子給我滾出我的房間吧,要不然我便伸手取了你的性命。」
蘭斯低頭看一眼,果然發現自己的一隻腳還在她的房間範圍之內,無心和她舌戰,轉頭去了。
剛剛走下樓來,正自手足無措,外面卻走進來一個人,蘭斯認得是上一次廷玉山派來送傢俱的一個侍從。雙手舉著大紅請貼,捧給蘭斯說道:「我家主人請葉大人到城東放鶴亭小酌。」
蘭斯心中一怔,心想,先時為了救淺雨和夏月,撞破了天族的地下組織,不得已殺人滅口那,殺光了那裡面的人,已經是偷偷地和廷玉山結了一個梁子,昨天又喬裝打扮,到他那裡去竊取情報,不知道是不是這兩次行動引起了廷玉山的懷疑?
蘭斯心中忐忑說道:「我今天還有事要辦,上覆你們家主人,說我不能奉陪了。」心想,這種場面還是能躲則躲吧。
那侍從說道:「我家主人說道,聞說葉大人家裡遭了盜賊,失了貴重財物,很是關切,他說道也許能幫得上一點小忙。為大人提供點線索。所以請葉大人務必前來。」
蘭斯一怔,歎了口氣,心想便是為了翩翩和纖纖的事,他也不得不去了。畢竟是剛剛認的妹妹,早上自己還大言誇口說是,任何人要傷害翩翩和纖纖都要過自己這一關,中午他們兩個救被人擄走,蘭斯是在是愧對這兩個人。
蘭斯說道:「好吧。上復你們家主人,午時整,一定前往。」
那人答應一聲這才轉頭去了。
蘭斯看看時間,那放鶴亭在城東數里的山頂上,酸酸距離,差不多也該啟程出發了。吩咐那在家門口守衛的小隊長,守住家門,但也不要進去,防止他撞破紀弦的存在,這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