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毫不推辭,坐了上去,說道:「諸位,這是危急時刻,不管你信不信我,你們只有兩個選擇,一個選擇就是完全服從我的命令,大家同舟共濟渡過難關。第二個選擇是完全不服從我的命令,那麼,我不會接受這個差事,因此各位如果有不同意見,就一定要現在說出來。因為這畢竟決定我們每一個人的命運。」
那些軍官疑惑地互相對望幾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事實上他們對於蘭斯基本上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這個時候,和楊的就顯得格外的有力:「我和楊敢於把我的姓名托付給夜驚雷公子,請夜驚雷公子放心,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同舟共濟完成夜將軍的任務度過難關。況將軍,你說呢?」
況九真怔了一怔,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那些軍官看到了兩個主事人都無異議,就紛紛的表示了贊同。
蘭斯坐在他中軍大帳的正中間,接過了指揮這萬人軍隊的指揮權,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喜悅。
事實上,儘管在東方聯盟蘭斯曾經多次接觸到戰爭,但是卻從來沒有過真正地去指揮一支軍隊進行戰鬥的經驗。
儘管在他的周圍有著非常多的好榜樣,比如劍寒春水,長風,冬雪,這些人即使放在西方國家來看,也都算是極優秀的將領,但是蘭斯畢竟沒有真正的作為一個戰爭的指揮者的經驗。
此刻,敵人依然有著絕對優勢兵力,而自己這一方則士氣低落,連續兩次敗仗,恐怕士兵們的士氣已經到了最低落的時候。
以現在的這個情況,敵人來進攻的話,恐怕連一天都擋不住。
蘭斯該用什麼方法來力挽狂瀾?
蘭斯派給況九真和和楊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兩個人必須親自親手負責救治傷員,並且給他們打氣。
聽到蘭斯的這個指派,況九真的臉上露出了羞憤的神情,他覺得這是蘭斯在藉機侮辱自己,讓自己去作一個最低級的士兵要做的事情。
和楊安慰況九真說道:「況將軍切不要以為這是公報私仇,事實上這是鼓舞士氣的良方。」
蘭斯第二個命令就是統一宣傳的口徑。
蘭斯當著所有將士的面撒下了一個彌天大謊,「當時,我們和崔笛的小隊衝向中軍大營前來報信的時候,就已經派出了幾名士兵以快馬日夜兼程前往百勝關報警求援,現在估計應該已經到達百勝關了吧,所以我們所要的就是堅守這裡三天,估計最多三天,百勝關的援軍就會到達。」
坐在中軍帳中的所有軍官聽到蘭斯的話都喜形於色,彷彿是從生死之間打了個轉,又回到了人世。一個個興高采烈,彷彿又看到了生的希望。
況九真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更是後悔,如果早知道這個事情的話,他根本就不需要求蘭斯了,只需要在這裡死守三天就可以了。哪至於會把這指揮的位置都讓了出去,心中又在尋思,看看能不能想什麼辦法把指揮權奪過來。
蘭斯繼續說道:「但是這個消息目前僅限於在這個軍帳之內我們這些人知道。」
其中一個高級軍官質疑說道:「那麼,該如何向手下的士兵講呢?」
蘭斯說道:「現在士兵情緒低落,連續遇到了兩次的失敗,開始對指揮官有所懷疑,會影響軍隊指揮者的威信,這種情況必須迅速去除,否則我們絕對沒有倖存的可能。
「所以,我們可以告訴我們的士兵,今天晚上的突圍行動名義上是為了突圍,實際上突圍只是一個掩護,在我們大隊人馬突圍的同時,我們足智多謀的況九真將軍早就已經派出了快馬探子,從另外幾個方向衝出了敵人的包圍,前往百勝關請求援兵去了。
「敵人認為他們挫敗了我們的突圍行動,卻不知道實際上我們已經達到了我們的原定目的。所以今晚的行動沒有失敗,而是大大的勝利。」
和楊鼓掌贊成說道:「這樣不錯。兼顧了士氣,又提高了主將的威信。不管怎麼說……」和楊說到這裡望了況九真一眼說道:「況將軍在名義上還是當我們的指揮官。」
蘭斯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還有,我們山上的防禦工事還不夠堅固,完全沒有準備死守的打算,因此,必須迅速加固。楚封一——」
蘭斯點了一個軍官的名字,剛才他已經讓在場每一個軍官進行了自我敘述,大體上知道每一個軍官的履歷和特長。「我命令你率領三千名士兵連夜加工防禦工事,準備在此死守。」
蘭斯繼續說道:「其他的人,你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統一口徑,去鼓舞士兵們的士氣,告訴他們,援兵將會在兩三天以內到達,並且還可能會隨時來到,務必要讓他們對於援兵的到達深信不疑。」
領命後的這些軍官都各自去忙碌了,蘭斯這才鬆了一口氣。
實際上蘭斯發了兩個大謊話,第一個謊言就是曾經派人到百勝關請求援兵,實際上目前能夠戳破這個謊言的,就只有崔笛的小隊和和蘭斯一起來的僱傭兵們。
而第二個謊言,就是說在突圍的同時已經派出了快馬,去尋求救兵,能夠戳破這個謊言,就只有剛才在中軍帳中的這些高級軍官。
這樣一來,雙方各自守著一個滿懷希望的謊言,等待著那子虛烏有的救兵,至少想來應該能夠多幾天吧。
要知道,在這種生死關頭,這種充滿希望的念頭能夠將一個人的潛力激發出來,讓他們滿懷希望和勇氣。只要想一想任何一刻援兵都可能到達,就足以使他們滿懷信心了。
但是,究竟怎樣才能逃出生天,蘭斯確是一籌莫展。
至少目前還沒有一點頭緒。
不過蘭斯之所以非得要獲得軍隊的指揮權,其實是因為他知道如果軍隊的指揮權繼續留在況九真的手中,所有的人恐怕都不會有命活著回去。
但是指揮權到了蘭斯手中,或許還能有一絲希望而已。這種區別在於比如說剛才蘭斯對著高級軍官所做的那一段蠱惑人心的謊言,如果是通過況九真,恐怕就完全無法施展了。
蘭斯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將那群僱傭兵小隊的所有人都召喚來,將最新的發展情況告訴了大家。並且作出了第三次煽動性的宣言:「現在,你們,你們這些被軍隊所遺棄,不允許擔任軍職的十宗百流的弟子,你們現在都屬於我的親兵,儘管是暫時的,但是你們現在充當著我的左右手。
「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這神威營的執法處的軍官。
每一個人暫時都是小隊長的軍銜。我要你們做的事情就是隨時監督整個軍隊的情況,對於任何的問題都可以即時向我會報。保證我的每一個命令都能夠落實,不會有絲毫懈怠。」
這些僱傭兵們聽到蘭斯竟然成了這裡戰時神威營的指揮官,都覺得揚眉吐氣眉飛色舞,覺得這幾十年被學院派抑壓的惡氣終於能夠舒了出來。
蘭斯繼續分派給每一個人任務,甚至還派了兩個人專門監視況九真和和楊,看看他們是否盡心盡力地親自照顧和安慰傷員。
看著這些僱傭兵神采飛揚的樣子,蘭斯心中一陣安慰,再沒有人能比他更瞭解這些僱傭兵受到的歧視和他們心中的不平了。有了這些人真心的為他維持他的號令,蘭斯才可以放心的發下命令,而不用擔心他們陽奉陰違。
忙完了所有這些以後,蘭斯覺得一陣疲勞,但是手握重兵的責任讓蘭斯不敢有絲毫的鬆懈,要知道此刻蘭斯手上握著上萬人的生命,蘭斯打起精神,對淺雨說道:「走,跟我站到山上看一看。」
兩個人又回到剛才觀看戰局的地方,夜風吹拂著身上的衣服,星光在蒼穹中閃爍,已經是後半夜了。
地面上的大營絲毫沒有動靜,各個軍營彷彿是星羅棋布的棋子,蘭斯忍止不住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我現在已經知道敵人是利用在陣營後方的高台進行統一的指揮,夜間是使用燈號,白天相信是旗幟一類的東西,如果我能夠想辦法切斷敵人的指揮和通訊的方法,就可以使敵人無法指揮軍隊,地面上散在四處的棋子就再也連不到一起,我們也許就可以乘機衝出?
「問題在於,這指揮的將台位置太靠後面,完全脫出了弩箭所能夠攻擊的範圍,根本沒有可能騷擾敵人的指揮。」
蘭斯陷入沉思之中,望著山下的軍營,這四周之中,只有落霞山最高,其他的地方都是一些土丘和高地而已,只有蘭斯站立的地方能夠觀察整個戰局。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蘭斯從沉思中清醒過來,發現淺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靠在自己身邊睡著了,東方現出了一兩次紅色,蘭斯急忙搖醒了淺雨說道:「快來看,太陽要出來了。」
桔紅色的彩霞慢慢的越來越紅,朝陽從地平線上慢慢地升起,把東面的天空燦爛無比的雲彩都塗上一層紅色。
讓兩個人看著心曠神怡,眼花撩亂。
在這陽光的映照下,淺雨那晶瑩白晰的臉頰顯得格外秀美。
蘭斯歎息了一聲說道:「厞真的很美。」心中卻想:這樣美麗的東西,難道也會在這場無聊的戰爭中被毀滅嗎?那真是太可惜了。
淺雨彷彿聽懂了,又彷彿沒有聽懂,向蘭斯嫣然一笑。
蘭斯微笑說道:「對不起。」
淺雨轉頭望著蘭斯,目光中流露出了探詢的味道。
蘭斯輕聲地歎息說道:「也許這將會是我們看到的最後一個早晨,我真是很抱歉把你從那個山谷裡帶出來,否則你還會在那裡平平靜靜地生活一輩子,不會遭遇這種凶險。」
聽到蘭斯的話,淺雨皺眉想了想,說道:「我們會死嗎?」
蘭斯誠懇地望著淺雨說道:「是,很可能。」
蘭斯望了望淺雨,看看淺雨會有什麼反應。哪知淺雨只是很平淡的「哦」了一聲,就沒有再有任何的回答。
看她的樣子彷彿一點都不放在心上,這反而讓蘭斯真的很不甘心起來:「你不害怕嗎?你不恨我嗎?」
淺雨彷彿沒有聽見一樣說道:「今天的日出好美!我看到全身都激動地不行了!如果我能夠在太陽出來的那一鴦那就死掉該多好。這樣我的記憶就永遠停留在最美的那一鴦那間。」
蘭斯愕然地望著淺雨,對蘭斯來說,即便是精靈古怪的秀蘭,她的想法也大體上有可以遵循的方式,但是眼前的這一個謎一樣的少女,卻總是讓蘭斯覺得難以捉摸。
正說著,況九真和和楊以及另外幾個高級軍官都紛紛走了過來,顯然是早晨起來不見了蘭斯,最後就慢慢的找到了這裡。
況九真看起來疲憊異常,臉上有兩個重重的黑眼圈,顯然是昨天晚上被人逼著做了一夜的苦工。
蘭斯微笑地說道:「大家來的正好,一起來看一看周圍敵人的包圍陣勢,看看你們能看出些什麼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敵人還沒有開始發動進攻。」
這些將領昨晚忙了一晚上,僅僅休息了不到半宿,這時都憂心忡忡,此刻看到蘭斯那鎮定自如的笑容,都覺得心神安定了不少,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了。
其中一個年輕的將領說道:「哈,我們把昨天的消息都傳遞給每一個士兵了,他們現在都信心百倍,絕對有把握防守到援軍到來。」
另外一個年輕的將領說道:「是啊,我們把這消息一傳開,大家彷彿都立刻就有了主心骨一般。立刻有幹勁兒。你沒看到,他們現在修築防禦工事有多麼起勁,從來沒見過他們有這麼熱情的。」
和楊也微笑著調笑了況九真一句:「不止啊,況將軍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照顧受傷的士兵,現在傷兵傷員都感恩戴德,發誓一定要為況九真將軍衝鋒陷陣,死而不悔。
這個消息傳到士兵當中,大家都感動萬分,鬥志昂揚。」
況九真哼了一聲沒有接話,昨天晚上蘭斯派的人時刻監視,不讓他回中軍帳休息,結果就和那些受傷的兵卒們睡在了一起。污濁的臭氣,讓況九真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大家對著山下獸人的防禦看了兩遍,都不由得嘖嘖稱奇,其中一個將領說道:「看起來,這個陣勢好像就是特地為這裡設計的,把每一個軍營的位置都經過了精妙的計算,正好能夠和周圍的其他的隊伍相互配合,而且還能夠完全地將地勢結合起來,融為一體,將我們團團包圍起來,獸人裡面怎麼會有這種精通兵法的人呢?」
另外一個年輕的將領說道:「是啊,真的奇怪得很,好像他們早就準備好了,知道我們來這裡紮營似的。」
這顯然是一句玩笑話,說完之後大家都哄堂大笑起來。
蘭斯卻一陣出神,大聲說道:「等一等,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那年輕將領怔了一怔說道:「我說錯了什麼嗎?我只是開玩笑而已……」
蘭斯搖搖頭不耐煩地說道:「你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
那年輕將領說道:「我說,好像他們早就準備好了,知道我們要來這裡紮營的。」
蘭斯拍拍手大喝一聲:「沒錯!這是這麼回事。」
那年輕將領說道:「我只是在開玩笑……」
蘭斯搖搖頭說道:「我可不是在開玩笑。我一直覺得奇怪,敵人的陣勢和地勢的配合簡直到了天衣無縫的程度,如果有人能夠信手拈來,就能夠達到這種程度的話,就已經是排兵佈陣的不世高手,絕對不是我們所知道的任何一個軍事家所能夠達到的境界。所以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唯一的解釋,就是敵人早就預料到我們將會在這裡紮營。所以這個陣勢是敵人精心設計過的。」
那年輕將領說道:「是這樣嗎?但是那又能說明什麼呢?」
蘭斯心中快速地思考這問題:「為什麼我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一陣喜悅,彷彿是觸動心中的靈機,覺得這個問題會給我帶來一線生機呢?究竟是什麼原因使我會認為這個結論非常關鍵?」
蘭斯快速地在心中組織了答案,說道:「我相信,敵人的將軍必定會對這一帶的地形瞭如指掌。」
眾人都點了點頭,這一點道理非常淺顯。
蘭斯繼續說道:「照我猜想,這一次北狩所有的行動都在敵人的計算中,墜入了敵人的陷阱。」
蘭斯調慢了語速,一邊想,一邊說:「那麼,敵人一定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夠在這裡將我們的軍隊全殲,才會導致設計一個表面上看是最好的紮營地點,但實際上卻是死地的地方讓我們來紮營。」
眾人又繼續點了點頭。
蘭斯才說道:「但是敵人的指揮官並不知道,領軍的人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將軍。換而言之,假如當時領軍的並非是況九真將軍,比如說是我,或者是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也許就不會選擇是突圍而會選擇固守此地,以待援軍。那麼,少則三五日,多則十幾日,援兵就會來到,敵人豈不是不能夠達到目的?」
眾將領都紛紛點頭,同意蘭斯這一個推論過程,並沒有差錯。
蘭斯繼續說道:「從這裡可以得到一個結論,敵人一定有一種方法,可以迅速將我們全部消滅,而我們都還沒有發現。」
不過蘭斯說到這裡,自己反而皺起了眉頭:「這倒是奇怪的很,我怎麼都想不出敵人有什麼手段能在舉手之間將我們消滅?」
說完這句話,蘭斯發現眼前的所有將領都忽然之間臉色煞白,沒有了血色。
蘭斯微笑地說道:「你們不用緊張,敵人到現在還沒有發動,一定有他們不得已的難處。我們現在還有時間想出那個原因,大家不妨一起想一想。」